天剛矇矇亮,韓城三邊總督府便從沉睡中清醒過來,洪承疇穿上衣甲,在衆多部將的擁護下出城。
城門早早便已經打開,外面的天色還未見陽光,而且起了濃霧,能見度極低。
洪承疇的部下在城門外分列兩邊,他自己則獨自站在城門中央。
凝視着前方霧濛濛的天空,卻沒有發現任何的動靜。洪承疇回身看了眼身後的部下,沉聲言道:“爲何還人還未到?”
一個身披甲冑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回稟:“總督,剛剛已經有消息傳來,押糧軍伍已經抵達龍門鎮,距離我們韓城不到十里地。這會還未抵達,想必是因爲天氣起了濃霧,視線不好從而有所耽誤。”
洪承疇聞言後,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多言什麼。揮手讓部下退回去,他便安心的等着。
本來只是朝廷送糧草來,根本無需洪承疇這個總督親自出迎。讓他這般慎重的原因,是這次隨押送糧草軍伍而來的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
錦衣衛,這在明朝可以說是一個最有名氣的特務機構。在崇禎之前,錦衣衛人人談之色變。只可惜到了崇禎當皇帝的時候,在一班文臣的建議下,開始逐漸撤銷這個機構。
如今的錦衣衛已經無法和以前的相比,但其名頭依舊在滿朝文武官員中有着不小的份量。
這次前來的錦衣衛指揮使,乃是目前僅存的一個,也是崇禎唯一留下來的一個指揮使。
馬英,此人絕對是錦衣衛指揮使中的佼佼者。他在崇禎清理魏黨之前便選擇全心效忠於崇禎,也在清除魏黨的時候,全力配合着崇禎。
他的先見之明讓他不用像其它錦衣衛那樣,最終被解散。馬英至此也成了崇禎的心腹,爲崇禎辦妥了不少暗地裡的事情。
崇禎也沒有虧待他,愣是頂住滿朝文武的抗議,始終護着馬英。至此,他也成爲當今朝廷唯一僅存的錦衣衛。
而那些所謂被解散的錦衣衛,其實暗中絕大多數都被馬英收編。這也是滿朝文武對他最爲顧忌的地方。
馬英儼然就是崇禎眼目,許多朝中大臣因爲站在他的對立面,被其暗中除掉或者誣陷下了天牢。
而崇禎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漸漸的滿朝文武便不敢再就這事吵鬧下去。默認了馬英的存在!
洪承疇雖爲陝西的三邊總督,全陝的兵權都掌握在其手中。但要跟馬英這個朝廷唯一的錦衣衛比較起來,顯然還不夠資格可以怠慢!
而且馬英的突然到來,令洪承疇心裡頗爲忐忑。錦衣衛所到之處必然麻煩不斷,且不管這次他們是爲何而來,但洪承疇知道自己這次一定麻煩不少。
正在洪承疇沉思的時候,忽然隱隱約約的傳來陣陣馬蹄聲,極力遠望前方的濃霧。只見有大軍到來的影子!
沉悶的馬蹄聲頗有節奏,似乎前方的軍伍走得不急。
隨着濃霧逐漸散開,洪承疇終於看清了前方來人,騎馬走在最前方的正是一身飛魚服的馬英。
其身後密密麻麻的全是跟隨的部下,隨便掃了一眼,洪承疇估計人數應該有近千人。
而在錦衣衛的後面纔是押送糧草的朝廷軍伍,在韓城前的官道上,綿延近三裡地。看這規模這次送來的糧草定然不少。
馬英在距離城門幾米遠的地方駐足不前,他微眯着眼,眼中厲芒直射洪承疇的身上。兩人相對無言互相打量起對方!
洪承疇這是第二次見到馬英本人,第一次還是在京城,以前他還是一個小人物,與馬英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也就沒有什麼糾葛!
片刻後,洪承疇臉上擠出虛僞的笑意,快步上前並抱拳哈哈笑言道:“突然得知馬指揮使到來,洪某有些措手不及,未能出城遠迎,實在抱歉!”
馬英全身上下散發着陰寒的氣息,片刻後陰寒的氣息卻突然間消失。他也沒有託大,在洪承疇動身上前的時候,他便翻身下馬。
其臉上同樣是虛僞的笑意,馬英抱拳打着哈哈言道:“洪總督太客氣了,馬某恐有些擔當不起。”
馬英的言語聽起來還算客氣,可他的動作卻很是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洪承疇並未真心放在心上。
然而,洪承疇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依舊笑臉相迎,雙方互相客套幾句後,便開始進城。
洪承疇帶着馬英來到總督府,而身後那些押送糧草的軍伍自然由他的部下去招呼。
總督府正堂內,洪承疇請馬英坐上首位,表示出極大的恭敬。
這讓馬英很是受用,同時對於洪承疇此人的看法,也有了些許的改觀。至少此刻馬英臉上的笑意真誠了許多。
彼此間的關係有了些許緩和,洪承疇便開聲試探着言道:“指揮使此次爲我韓城親自押送糧草,洪某實在過意不去。若是指揮使要是時間不緊的話,不如留下來盤恆些時日,也好讓洪某儘儘地主之誼,表示我一番謝意!”
馬英斜眼望着一臉小心翼翼的洪承疇,突然陰聲言道:“洪大人放心,馬某既然來了,定然不會就這樣快速離開。自然是有職務在身,以後還煩請洪大人多多配合纔是。”
洪承疇心裡微微一稟,臉上更是閃過一絲驚容。照馬英剛纔的說法,難道是他攤上了什麼事情?
洪承疇心裡很是驚訝,可他卻不敢怠慢,立刻起身信誓旦旦的保證:“指揮使請放心,有何需要洪某配合的,請儘管直言。洪某定然全力配合!”
不知馬英爲何而來的洪承疇,此刻心裡波濤洶涌。好在他目前並沒有得罪過眼前之人,更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但考慮到錦衣衛辦事向來不需要有力的證據,僅僅憑藉着猜疑便可直接拿人!洪承疇雖知自己沒犯什麼錯事也沒得罪人,可事關身家性命,他洪承疇不得不陪着小心。
馬英擡眼掃了一下洪承疇,對其表現似乎很是滿意,隨後便收起陰冷,輕笑道:“洪大人無需緊張,其實這次的事情與你關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