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這次決定把戲做足,把面子給歐普祥給足,讓他不得不接受冊封,讓他不得不去袁州那個戰略大後方。
陳友諒命人擬好了聖旨,並挑了兩個醫術不錯的隨行軍醫,在張定邊、王厚義的護衛下,親自去了歐府。
皇帝親自前往探病,陳友諒這個面子工程做得不錯!
歐普祥聽說陳友諒要親自前來探望也是嚇了一大跳。在歐普祥的認知中,這陳友諒就是個利慾薰心之輩,爲了登上皇位,他會無所不用其極。一旦登上了皇位,這人肯定是鼻子朝天上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但歐普祥沒有想到,這次陳友諒竟然會如此放低姿態,到他府上來探望。
看來,歐普祥還真是低估陳友諒了。
歐普祥本打算與陳友諒來個老死不相往來,如果有“合適的時機”,或者是有“欣賞他歐普祥的人”出現,換個主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實在不行,在安慶、池州一帶當個土皇帝也是不錯的。
可這下陳友諒要來親自探望他,怎麼辦?
繼續避而不見?那肯定是不行!
再怎麼說,人家現在是皇帝。就算自己不承認他這個皇帝,那他之前也是天完政權的漢王,地位在自己之上。如果避而不見,那是自己失禮了。甚至會向外界傳達自己理虧的信息。
可是歐普祥沒有生病呀!他只是不想跟着陳友諒混而已。如果陳友諒前來,發現自己沒有生病,會不會給自己定一個欺君之罪的罪名呢?
怎麼辦?
歐普祥迅速作出抉擇——裝病!
歐普祥立即讓家人好生準備了一番。先是自己得躺到牀上,腦門兒上搭個毛巾什麼的。
然後,得立即讓下人去外面藥鋪抓幾副普通的治療風寒的藥,立即燉上。最好是待會兒陳友諒來的時候,當着他的面喝下去。
反正這個風寒感冒嘛!是個很平常的病,人人都會得。你說自己病得厲害,起不了牀幹正事兒,別人也沒辦法給你檢查出來。
反正就是把陳友諒給唬弄走,就成了。
五月初夏,這日下午,大漢皇帝陳友諒進了歐府。
在歐家人的帶領下,陳友諒很快來到了歐普祥的臥室門前。
歐普祥自然是早知道陳友諒的行蹤。就在陳友諒跨進他臥室門口之際,歐普祥是在兩個下人的攙扶之下,跪在了陳友諒面前。
歐普祥裝模作樣地說道:“臣,臣,咳,咳……臣歐普祥,咳,咳……拜,咳,咳……”
就在歐普祥這連說話都“吃力”之際,陳友諒是快步來到了歐普祥身邊,他親自攙扶歐普祥起身,嘴裡說道:“歐將軍,這可使不得。你是咱大漢的功臣,是咱大漢的棟樑,現在又是有病之軀,趕緊去牀上歇着。”
歐普祥也是很配合地在陳友諒的親自攙扶之下,坐到了牀頭。
陳友諒說道:“歐將軍,聽說你身體不適,我是很着急呀!這不,我帶了兩名最好的軍醫來幫你瞧瞧,看能不能對歐將軍的病有所起色。”
歐普祥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還不是懷疑老子裝病,想來抓老子的現行的吧!
但歐普祥面上還是裝着十分受寵若驚的樣子,激動地說道:“那,咳,咳……那,咳,咳……真是,咳,咳……有勞了,咳,咳……”
兩名軍醫立即上前,讓歐普祥張開嘴吐出舌頭,二人是仔細端詳了一陣。接着一名軍醫繃起歐普祥的眼皮,二人又仔細觀察了其眼睛及其面部的情況。
兩名軍醫輪流給歐普祥把過脈之後,又詢問了一些日常起居、飲食、用藥等情況。
雖然歐普祥回答得十分不利落,說上兩三個字,就得夾雜着“咳,咳……”之聲,但他還是堅持自己來回答這二名軍醫的問題,並沒有讓一旁的下人代勞。
表面上來看,他這是對兩名軍醫的尊重,更是對前來探望的陳友諒的尊重。其實他是怕這兩個下人說漏了嘴,被陳友諒抓住了把柄。
當兩名軍醫聽說廚房裡正熬着歐普祥日常服用的藥時,提出要去查看一番。
對於這個要求,歐普祥當然是不便拒絕,只好讓一個下人領着這兩名軍醫去了廚房。
兩名軍醫在廚房裡查看過抓來的藥之後,讓下人給他們找了間僻靜的小屋子,他們二人要討論一下歐普祥的病情。
這兩名軍醫待歐府的下人離開後,輕聲交換了對歐普祥病情的看法。二人都認爲,從脈相及剛纔現場診斷的情況來看,歐普祥的身體並無大礙,歐普祥服用的藥也就是普通的傷寒感冒之藥。看來,這十有八九就是歐普祥裝病。
由於事先二人得到過陳友諒的面授機宜,就是讓他們來診斷歐普祥是真病還是假病。這下基本確定了,他們也就準備按照事先約定的暗語,將歐普祥的情況告知陳友諒。
因爲這是在歐普祥府上,待會兒去見陳友諒時,歐普祥就在旁邊,總不能當着歐普祥的面,說他是裝病吧?
就在二位軍醫去廚房之際,陳友諒坐在離牀邊不遠的一把椅子上,對歐普祥是好一陣噓寒問暖。
這會兒,二位軍醫回來了,陳友諒立即詢問二人,歐將軍的病情到底如何。
二位軍醫告訴陳友諒,歐將軍是因爲常年處在對敵作戰的一線,積勞成疾,加上偶染風寒,所以一時病得不輕。其實,歐將軍的這病並無大礙,只要找個安靜的環境,好好調養個一年半載,肯定是能恢復得棒棒的。
其實這番說辭都是事先與陳友諒溝通好的。如果確定歐普祥是裝病,就是這番說辭。如果歐普祥真的是有什麼病,二位軍醫肯定會說出一些具體的名目來。
當然,說到這裡,就完全足夠了。因爲陳友諒已經知道歐普祥這病是裝的了。
陳友諒雖然心中對歐普祥是罵了無數遍“草泥馬!”,但臉上還是和顏悅色地對歐普祥說道:“歐將軍呀!可真是辛苦你了呀!不知二位軍醫剛纔所說,是不是與平時來給你瞧病的大夫的說法一致呀?”
嘿嘿!陳友諒這是要給歐普祥下套咯!
到了這個時候,歐普祥能怎麼說?當然是順着這二位軍醫的話頭說咯!別人都說他是積勞成疾、偶染風寒,說明自己沒有裝病嘛!
歐普祥立即是一邊咳嗽,一邊把二位軍醫給好好表揚了一番,說這二人的確是醫術不凡,對自己的病症拿捏得十分準確。
就在剛纔二位軍醫走後,陳友諒對歐普祥噓寒問暖之際,陳友諒已得知歐普祥的長子歐仁隆已經十九歲,眼下剛跟隨其在軍中效力不久,尚未取得尺寸之功。
陳友諒趁着這個機會便說道:“歐將軍,剛纔說到你的長子已在軍中效力。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今天我既然到你府上來了,也想見見咱的這位少年將軍。”
歐普祥立即是謙虛地說道:“咳,咳……慚,咳,咳……慚愧,咳,咳……犬子頑劣,咳,咳……恐,恐,咳,咳……恐怕,咳,咳……要讓皇,咳,咳……皇上,咳,咳……失望了,咳,咳……”
雖然話是這麼說,歐普祥還是指示站在一旁的下人去叫他的兒子歐仁隆過來。
很快,十九歲的歐仁隆進了屋子,跪到了陳友諒面前磕頭。
陳友諒再次親自攙扶起歐仁隆,仔細打量了歐仁隆一番後,陳友諒讚歎道:“嗯,不錯!不僅長得是一表人材,眉宇之間也有一股你父親的英武之氣呀!嗯,我大漢又多了一位少年英才呀!”
正所謂人人都愛聽奉承話。即使是背地裡不知罵了陳友諒多少遍“天打五雷轟”的歐普祥,聽了這話也是十分受用。
歐普祥那受用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呢!當然是逃不過陳友諒的法眼。他見時機已到,便說道:
“歐將軍呀!這麼多年以來你爲咱天完、爲咱大漢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但你已被封爲左丞相、大司徒、袁國公,可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今天我再加封你一個‘太子太保’之銜。
剛纔兩位醫官也說過,歐將軍你這病需要靜養呀!如果繼續把你放在這對抗朱元璋的一線,那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呀!
因此,五天之後我回江州的時候,你就帶着家小和親兵衛隊跟我一道上路吧!既然你是袁國公,那麼你就回袁州去吧!
你的兒子歐仁隆,朕封他爲遊擊將軍,並授以袁州知州一職。你看如何?”
陳友諒這話一出,歐普祥的腦子是轉得飛快。陳友諒封了他一個虛職“太子太保”,雖然沒什麼實際用處,但好歹是一種榮耀。
至於回袁州嘛!歐普祥心中也明白,這是陳友諒對他不放心,怕他倒向朱元璋,要剝奪他的軍權呢!
不過,陳友諒說五天之後,讓他帶上家小和親兵衛隊跟隨陳友諒的大軍一路走。那這個親兵衛隊的規模是不是可以商量呢?
眼下,他掌控安慶的兵力還剩下近三萬人。這其中,真正算他自己嫡系的也就五、六千人。如果要是能帶五千人馬回袁州,那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