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身邊原本清澈的潭水不知爲何變得迷濛,白茫茫的一片光中隱約可見一副修長的女性胴-體。南紹行不由想起很早時候的一件事,那時小九在爲那隻失去內丹的九尾狐療傷,自己好奇地想要看看它治療的過程而被它弄暈,而現在他明白了原因,不由自主地便笑了起來。
修長的身軀與白光漸漸相互交融形成一條更加純白的“絲帶”,絲帶一圈圈地纏繞在南紹行身上把他裹得十分嚴實。然後,絲帶化爲光塵,鑽入了南紹行的身體各處,如清涼提神地泉水涌進每一寸肌膚,由外及內地滋潤所有的缺失,甚至連魂魄都感覺到了莫大的安慰。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在這一刻,很多疑惑似乎都有了解答,不需多言也能夠心知肚明。許多很熟悉卻又十分陌生地感覺浮現於心中,南紹行忽然有種置身於黑暗極端的感覺,而他面前則有一團有內置外純潔污染的白光。南紹行低頭看着自己腳下如望不見底的深淵般的黑暗,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逸感,而那團光又實在讓他無法不去在意。灼目的光輝令南紹行感到些許不自在,可心底深處卻似乎對它有着無限的嚮往,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團白光,伸手擁抱住了充滿溫暖的它。
“唔!”南紹行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碧藍的天空,這樣乾淨的顏色在現代是很少見的,所以他覺得他們應該還沒有回到現代。
身邊傳來一聲不舒服的嘆息聲,南紹行才發覺懷中暖暖地,眼睛慢慢瞟到下方,之後尷尬地移向了別處,“你的衣服呢?”。
小九的消耗極大,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完全恢復,她的神智還未清醒,只是閉着眼難受地靠着南紹行的胳膊蹭頭。
他是什麼時候抱住小九的?這個問題他也記不清了,有些很奇怪的想法忽然混進了他的腦中,令他心底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忐忑。他下意識將小九抱緊了些,心中似乎也覺得平靜了不少。
周圍的景物還在不斷地變化着,南紹行感到他們離正確的時間軌道越來越近了,小九也在這時清醒了過來。
“呼···沒想到會這麼累。”小九疲憊地嘆了口氣,然後眼睛向一側轉了轉,好像也是在確認他們現在所處的時代。她微微仰起頭,一下子就對上了南紹行的眼睛,四目相對下並沒有發生想象中的尷尬,兩人就這麼看了很久,最後還是由小九先發話了:“其實···我告訴你一件事。”
南紹行很輕地“嗯”了一聲。
小九卻又不吭聲了,可能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她不斷地咬着自己的下脣,把本來顏色就很淡的下脣變得愈發白了。在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後,她似乎認了般嘆了口氣,“我們在進入時間回溯時···該死!這全是我的錯!你要恨我···
就恨我吧。”
南紹行被搞得一頭霧水:“你先說是什麼事。”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小九也不打算再瞞着了,乾脆痛快的說道:“我當時沒有想到會進入時間回溯,所以我沒有···這麼說吧!那個女魂被我丟了···”,小九腹中雖然如同一個乾坤世界,但穿梭時空這種事是在她毫無準備時發生的,所以它腹中如同經歷了一次乾坤翻轉,解桑琴的魂魄也被衝入了時間的激流之中,這種所謂的“丟失”無異於直接爲她宣判了“死刑”。
“什麼女、哦···”南紹行頓了頓才明白她指的是解桑琴,他不明白小九口中所說的丟了是什麼意思。他記不太清解桑琴的容貌了,甚至說忙過這一陣後他都差點忘記了這個魂的存在,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了她散發出的那種平靜的感覺,爲她感到惋惜。不過,他現在心中放不下那些,他只是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我爲什麼要恨你?”
小九本來準備好接受南紹行冰冷的眼神,最後卻沒想到得到了一句這樣的回問,她微愕,嘴巴張張合合多次,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南紹行皺眉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你不是喜歡她嗎?”
在小九的觀念中,如果南紹行不喜歡她又幹什麼要那麼在乎她的死活。
在南紹行的觀念中,既然認識一場又是個看起來很不錯的人,能幫就儘量幫幫他。其實,他這種想法是很多正常人類都會有的,不過小九當然不會在這批正常人的行列之中。
“我不喜歡她!”南紹行回答地迅速而又斬釘截鐵。
小九更是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這麼沉默了許久後,她漲紅着臉說:“那、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這回南紹行沒吭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小九那張雪白的臉又紅了一倍,她這次停頓了更長的時間,其中很令南紹行在意的是她眼中會是不是閃現出晦暗的神色。緊張、喜悅、迷茫、晦暗···再又是緊張,這麼交替了很多遍後她突然變得很煩躁,然後“破罐子破摔”般地高聲道:“做我的共生伴侶吧!”
小九這如同是“求婚”般的高調宣言在空谷中迴盪了很多聲,南紹行怔了一下,然後意味不明地笑着說:“你過來一點。”
小九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們現在靠得還不夠近嗎?她白了南紹行一眼,說道:“給我個答覆。”
南紹行無奈的笑笑,頭又低了點,靠近小九說道:“我喜歡你···”,他故意將一句話拖得很長,看着小九瞪大地眼睛又接着說,“你這句話換做是人類會這樣說。”
小九感覺到自己被耍了,十分氣憤地說:“哼!你們是自私而又充滿謊言的人類!我們天狐族會給出至高的承諾,而
你們人類只會用一句喜歡來搪塞一切!”
“我不是這個意思!”南紹行也變得非常嚴肅,“或許正如你所說,對大多數人來說,喜歡只是一句不需要負責、籠統而又不明確的東西,可就像你一樣,這句話對我也是至高的承諾。”,他頓了頓,又長換了口氣,“我喜歡你,就像你說的,我做你的共生伴侶。”
喜歡誰這個詞南紹行從未真正的說出口,在他心中,愛與喜歡是兩個概念。愛可以被歸爲三種:朋友之愛、血緣之愛、情迷之愛。這三種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被歸爲一種,或因日久生情、或因一見鍾情、或因扶持恩情、或因天倫溫情···它是兩個人互相長久或短暫地磨合中擦出的溫暖人心的火光。在南紹行的一生中也有許多他愛護的人,如他的父母、叔嬸、曾經的哥哥以及他那羣損友們,但很多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個薄情的人,他享受愛與被愛,不過在他看來,愛這個東西是會隨時間而退卻的。就像他父母死時,在那一刻他是痛苦的,可這種痛苦並沒有伴隨他多久,思念也隨着時間的流失變得很淺。雖然會自責於自己的“無情”,但“愛”還是不可控制的消失了。
南紹行可以很容易對一個人說出“我愛你”,但卻很難對一個人說“我喜歡你”。很早以前,他覺得以後他會找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性格隨和而又體貼,同她結婚,走過平平淡淡的一生,這就是他對愛的最高詮釋了。說實話,解桑琴正是滿足他心中對妻子的所有幻想,也正是因此,他纔會想要盡力的照顧她些。而喜歡對於他來說更像是個遙遠的奢望,他曾認爲他一輩子也找不到一個令他喜歡的人。喜歡是靈魂上的契合,是一種永遠也不會隨時間褪去的至高的“契約”,這個人並不是給你一種平和的感覺,而是和她待在一起你也會變得平和。
爲什麼會那麼“討好”於小九,以至於每次小九無論是怎樣都想順着她來?並不是因爲南紹行“懼怕”於小九,即使有時候會開自己的玩笑,但說實話,他在性格上不是一個怯懦的人,但不知爲何,見到小九的第一次就總是習慣於“順從”於她,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甚至變得非常瞭解她的脾性,從未有過的瞭解一個人。現在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和小九待在一起總令他感到安心,他們認識的並不算久,對於小九漫長的壽命來說更是短如一瞬,可信任感卻如一對相識已久的老友般堅固。那些奇怪的感覺,那些微妙的“不舒服”,那些在提到大禹後莫名的“胡思亂想”···在過去,南紹行從未注意過,而當他得以逃脫時間循環之時,他看到了趴在他身邊、淚眼婆娑的小九後,堵在心口的那塊巨石被敲開,一切都被照得敞亮,他頓時間“開竅”了。
南紹行再一次鄭重而又深刻地說:“我喜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