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性,最近過的怎麼樣啊?”
南紹行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接到來自他媽的電話,還以爲他們要失蹤一陣子呢。
南紹行不滿的回道:“我都這歲數了,你能別再德性了麼。”
“有啥?我就私下裡叫叫。”
你哪次公衆場合沒叫過了!南紹行無語,他名字中的“行”發音爲“hang”,他媽便以物盡其用爲由強行給他安了個小名“德性”,算是沒辜負這個字的兩個發音了。
電話那邊聽他半天不回話以爲他又不高興了,便安撫道:“好了以後不叫了,我跟你說正事啊,你下個月就休學吧。”
鑑於他媽那就像是在說“你下個月去給我打個醬油吧”的口氣,南紹行不確定的問了一句:“開玩笑?”
“沒有。”
“我能問爲什麼嗎?”
“不能。”
南紹行氣結,“那我休學總頂給學校一個說法吧!”
“你這孩子婆婆媽媽的,上這麼多年學編個話兒也不會啊!”
得,原來他上這麼多年學就爲這個了。
“具體······我現在跟你說不清楚,我說什麼你做就是了,你媽還會害你?”
南紹行忽然想起他哥說的那句“起碼我們不會害你”,他心中一緊,低聲說:“是不是因爲我快活不成了?”
“······”電話那邊靜音了,許久才呵斥道,“你聽誰說的!胡說八道!”
“我隨便問問,那行···我知道了。”
“···自己咒自己,沒有你這麼作的。我還有事,過兩天再打給你。”
沒等南紹行回話他媽就把電話掛斷了。
南紹行放下電話,胸口感到悶悶的,那天鬼一說他陽壽將盡他還有七分不信,但今天他媽的沉默不語讓他信了九分。他自嘲的笑笑,死就死唄,不是還有輪迴轉世麼。南紹行從包中取出玉鐮又放進了抽屜裡,既然也沒幾天可活了,何必給自己找麻煩,令他難受的是爲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就要死了?爲什麼他們都要瞞着自己呢?
夜晚,取走牀下的頭髮後不會再被那噩夢纏繞了,可南紹行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鬼一,你們有感情嗎?”
聲音很低,但坐在客廳的鬼一還是敏銳的接收到了,“比活人更甚。”
南紹行枕着胳臂,靜靜回想着夢中女人每每悽慘的哀嚎,鬼想與人搭上聯繫是很苦難的,到底是怎樣的痛苦讓她不惜損耗魂體一次次的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不知是怎樣的陰差陽錯使她的頭髮出現在自己牀下,如果自己不幫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發現她······南紹行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暗罵:我還是不是個男人!我他奶奶的沮喪個屁啊!幫!我幫定她了!
“哈哈哈···”鬼一突然面無表情的笑起來,自從坦言了它鬼的身份後,它行爲言語也越來越多了,不過笑還是頭一
次。
“笑什麼?”
“你又何必爲了他人煩惱,都是命數罷了。”
南紹行只覺這句話聽起來很耳熟,以至於忘記了反駁它。
原定的星期六行動,但因南紹行總想着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提前到了星期四。
南紹行乘公交坐到終點站又徒步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終於玉鐮開始隱隱發光,那行小字也變成了:一里三丈三尺十二步。
雖然是郊外,但這裡近兩年被開發的基本設施已大致完善,南紹行下了路堤跟着玉鐮的指示走向更偏遠的地方,手中緊握的玉鐮隨着他的一步步靠近目標而閃出越發明亮的光。南紹行仰頭眺望遠方,拋開了手中玉鐮,雙腿不受自己支配只憑着感覺向前走。
南紹行有些恍惚,直到夢中那棟小樓完全呈現在他面前他纔回過神來。這棟樓看起來比夢中時更加殘敗,二樓的窗戶被風吹的一張一合,窗簾鼓鼓的飄在窗外。南紹行拂去門把上的灰塵扭動門把,門嘎吱嘎吱的被拉開,屋中所有傢俱都披着白布,布上是滿滿的灰塵。南紹行走到二樓那個房間,站在窗旁,彷彿自己變成了夢中女子,痛苦、無助、哀怨之感瞬間向他襲來。
更讓南紹行在意的是他剛進屋子時聞到的腐氣,不像是傢俱腐爛的味道,倒像是······他掀開牀上白布,俯身趴在了地上,牀底有個白乎乎的東西,南紹行用手想推一下那東西,觸到的確是冰冷僵硬的人的身體,他大驚,再仔細去看發現確實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背向他躺在那裡。
“你來了。”一隻手搭在了南紹行肩上。
南紹行低叫了一聲,他迅速轉身,左眼瞳孔猛地一縮變成了淺灰色,映在他左眼的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白衣女子。
女子反覆重複着“你來了”這三個字,最後身體在劇烈的抽搐中鑽進牀下的身體中。
南紹行將牀下身體拉出來,發現這竟然是個無頭屍體,他明白現在的關鍵就是找到那顆頭。
該死,我把玉鐮扔哪兒了?南紹行邊想邊跑下樓,一出門就看到玉鐮冒着極強的光穩穩地貼在樓旁的柳樹樹幹上。
南紹行摘下玉鐮一點點刨開樹根上處的土,不一會兒就刨到了一塊兒硬東西,正是一顆拖着長髮插滿細針半腐的頭顱。
南紹行扭身噁心的把肚子裡東西都吐乾淨了纔回過身,他不解爲什麼這顆頭上會插滿針,還好沒忘記那他的外掛神器,石頭在掌中一握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原來有一種比較古老的保存魂魄的方法,就是用死者的頭顱做容器來困住魂魄,一般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兩種:一是跟死者有深仇大恨,因爲這種做法實在是太狠了;一是用來養兇鬼,這種鬼食魂魄。而現在這顆頭明顯是後者,佈滿其上的細針就是最好的證據,每插上一根針就能抽出一絲魂魄,這樣做能避免顱內魂魄逃走,吸食盡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到底是什麼人會做這種事?如果真有人在養兇鬼,那受害的肯定不止她一人,必須要把此人捉出來才行!
南紹行託着這顆頭,低聲說:“抱歉,你再忍一忍,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夜幕如期而至,本來就荒寂的地方更是安靜的可怕,南紹行藏身在小樓後面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唰唰唰”,可能沒想到這裡會有別人,聲音的宿主“肆無忌憚”的走來,腳步聲停後是節奏一致的挖土聲。南紹行側出小半個身子正好看到樹下一團黑影在動作,在黑影取出頭顱準備插上細針時,他擡起露在外面的手成爪狀蓋住黑影的輪廓,輕聲低語:“地靈聽我指令——束!”
地下越出幾道白光將黑影團團包裹,“啊!”黑影奮力掙扎但卻徒勞無功的被死死固定在了地上。
南紹行不由再次讚歎外掛石頭的好用,他哥要是早把這種神物拿出來他不早就牛掰了麼!
“什麼人!”黑影高聲喝道。
南紹行沒有回答他,只是一步步向他走去。
“你到底是誰!?”南紹行背光而來讓人看不見面目,黑影顯然更加着急了。
南紹行單腳踩在這人胯上,冷冷的說:“乾的事噁心果然也長了副噁心的嘴臉!”
這人看清南紹行的樣子後反而不驚慌了,他使勁扭動起肥胖的身軀,可那些由白光構成的繩索也確實是很結識,只讓他溢出來的肥肉顫了顫。
胖男滿臉橫肉的恐嚇道:“毛頭小子敢來壞鬼娘娘的事!”
這人果然養着兇鬼!南紹行揪住胖男的衣領,表情比他更兇狠的說:“那就讓你的鬼娘娘來救你啊!”
胖男突然擡起頭一口咬向南紹行的左臉,南紹行閃的快卻還是被他咬掉了一小塊兒肉,胖男嚼掉嘴裡的肉塊,五官扭曲的哼笑起來。
南紹行一腳踢向胖男的頭,胖男猙獰的笑着接下他這一腳,“哼哈哈哈···終於讓我碰上了極品!”
什麼意思!南紹行經他這句話疑惑的火氣消去了一半,再看胖男不間斷的狂笑,幾乎笑得喘不過起來,到最後他頭一歪兩眼一翻真的是笑暈過去了。
這什麼情況!南紹行等了半分鐘,見胖男依舊一動不動,正打算去搜他身,這時胖男的身體開始膨脹,從手指開始一直到全身,血一點點從胖男清晰可見的毛孔中滲出來,老遠看過來就像一顆血紅的肉球。
這不會是要爆炸吧!
“嘭!”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胖男的身體像二踢腳那樣活活的爆開了,肉渣血塊一股腦糊了南紹行一身。
不等南紹行震驚,因爲他看見了更震驚的東西:一個腹大如鐘的紅衣人趴在那一攤血泊中,黑青色的皮膚已經讓人辨別不出他是什麼。
“哈哈···有你、有你!哈哈···終於讓我碰到了!我功成之日!就在、就在今日!”
南紹行在開了陰陽眼後,雖然他沒提過,但卻是看見過各種各樣的東西,他本以爲已經磨練出膽量在這紅衣人面前被擊的粉碎,這種恐怖、壓抑的感覺是他至今從未體會過的。
紅衣人從地上緩緩站起,黑長濃密的頭髮滑到兩側,露出了他完整的一張臉。
南紹行在看到他的臉時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怎麼會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