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策看了一眼南羣墨便將冷麪人摁在地上,同時自己也盤腿坐到地上,他低聲說:“最後再試一次,現在能恢復一點是一點。”兩人平息凝神,全然不顧上方嘲諷的笑聲。
“你···你是什麼人!”南紹行勉強擠出幾個字,這人除了樣貌外的語氣、神態和他哥都截然不同,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人會是他哥。除非得到的回答是這人是冒充的,否則他不知道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事與願違,南羣墨調笑道:“認識將近二十年了,你不記得我?”
班越卿穩住劇烈顫動的南紹行,在他耳旁輕聲低語:“德性,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哈,外面有西赤的人接應你。”
說到西赤南紹行不禁想起那晚和季寧羽的烏龍事件,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他現在沒精力去想那些。
南羣墨從空中踏來,站在文策二人身後將手搭在他們肩上,親暱的說:“很久不見,我們不敘敘舊?”
兩人全心療傷,不回話。
南羣墨無趣的搖搖頭,又衝南哲笑道:“大伯,你從半年前就對我十分戒備,我是什麼時候露出的破綻。”
他雖然自如的在那裡來回踱步,但南哲不敢有絲毫懈怠,“我們對你起疑還是多虧你父親,他說你自打去年外出回來就有些反常,別人可能無法發現,但你至親之人不可能沒有察覺。不過···我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南哲認爲他是一時間誤入歧途,在怪鳥羣那裡故意讓他承受更多攻擊,想把他牽制在那裡,不成想之後他們也被分散了。
“至親之人?”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那你就問問我這兩位哥哥,我是怎麼處理我的‘至親之人’。”
冷麪人眉毛一擰,忍無可忍的睜開眼,反身一掌拍過去。
南羣墨不躲不閃,硬是接下了這蓄力一掌,隨即嘴角溢出血絲。
“他這具肉體也撐不了多久,你何必白費氣力。”文策擡眼,無奈的嘆息。
“二哥這是久違的問候啊,呵呵,你們也不用太過失望,”南羣墨抹掉血漬,指着那邊被冷落很久的南紹行說,“這人是我的分靈,你們也不算報復錯對象。”
所爲分靈也指思想,雖然人人都有潛在分靈,但只有神明能將分靈從自身分離出來形成一個個體。由分靈轉世的人,死後並不被地府承認,魂魄會迴歸本體。
“分靈···你也配成神!”
之後無論冷麪人多麼的惡語相對,南羣墨也只是泰然一笑。
“閉嘴!”南紹行突然厲聲喊道,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
南羣墨微微一愣便向他走來,邊走邊說:“分靈是本體的附屬,作爲我的分靈,能幫我排憂解難你應該感到高興。”
“閉嘴!”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告訴你好了,我以這樣的殘軀降世根本無法與這兩人抗衡,所以便用你做餌。你看,很成功不是嗎?”
“閉嘴···”
南羣墨最後一個字說完後剛好走到他面前,伸手摸向他衣兜,掏出了那塊兒石頭,“這個很好用吧。”
南紹行已無力再說什麼,悲憤之情無以復加,這一刻他終於想通了謝君承留給他的話。原來他在世爲人的意義是爲了別人的陰謀,身在別人的棋盤之中,逃不開!逃不掉!
南羣墨收斂笑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眼中晦暗不明
。
班越卿眼珠一掃瞅準時機繞到南羣墨身後偷襲,南羣墨依舊不動,任她將木劍貼着自己脊骨貫穿。
“高興的話再砍幾下也無妨···反正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南羣墨眼中浮現殺意,他將木劍抽出體外,用沾滿血的手在劍身上擦拭。
此時遠在南海。
海面隔幾米便有凸出的岩石,看來此處不久前應該還是一片陸地,只不過海水上漲將它淹沒,只剩一塊高地還在海面之上。
岩石叢中央筆直佇立一根鐵柱,柱高通天,一眼望不到頂。
等海水漸漸下降,露出完整的陸地,順着通天柱往下看可見它底部壓着一個人,這人的屍體顯然是做過處理,但在海水長期浸泡下還是變得面目全非,不可辨認。
除了通天柱與一人屍體外,陸地上還站有六人,爲首一人道:“那天見東南西北四處各有異光,應該跟此柱有關。”
“這是中古陣法,最早的四象封印術。佈陣者將木金火水屬性極強的四人分別鎮在極東極西極南極北,每次同時抽取他們的屬性力量施展強大的封印術,只有他們的最後一絲力量被榨乾,陣法纔會失效。”
“這種邪術會是什麼人佈下的!”
“不管是誰,這陣法再次被啓動對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事。”
半鷹人貼着海際線飛來,它褪去覆蓋全身的羽毛恢復人形,半跪在地說:“姑射山的界陣破了!”
半空響起割裂的聲音,血紅的木劍帶走除南紹行外最後一人的氣息,抽乾他的血液,血屠之陣已成。
地宮頂石被斬斷,暴露於外。天空飄下血雨,南紹行額頭埋在血泊中,淚水與血水混合爲一體,溫熱與冰冷交織融合。在班越卿死時,他撕心裂肺的怒吼,再到南哲死時,他已失音的再發不出一聲。
南羣墨興奮異常,整個人陷在血水之中,他摸索的找到南紹行將他抱起,貼着他耳朵詭異的笑道:“殺死自己的至親真是最痛快的事。”
南紹行攥起拳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南羣墨手伸進他胸口的洞,握住他微弱跳動的心臟,“你是我的分靈,和我是一體,我們纔是最親近的人啊。”
“哼···那你殺了我吧。”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南羣墨指甲陷進他心臟中,似乎經歷了極大的內心掙扎才鬆開手,“最後,這個血屠之陣就送給你了。”
南羣墨起身,嘴角微微勾起:“紹行,如果你能活下去···”
能活下去往後的話已經聽不清了,他踏着血泊消失在茫茫的紅色之中。
姑射山界陣已破,表裡連通,在現實世界的遊人們驚恐的望着天中學雲,一個個像被施了定身法立在那裡。
血雲漸漸擴散至整個天空,將每個人的臉都映成了紅色,不知誰顫顫巍巍的喊出了“快跑”,所有人瞬間回神,瘋了一樣向山下逃竄。
爲什麼要逃?
咔!
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血?
咔嚓!
是我殺了他們嗎?我是南羣墨還是南榮濟?或者誰也不是···對,他們都是我殺死的!
啪!
理智完全本崩裂,南紹行沾滿血的雙眼變得赤
紅,渾身上下散發着殺戮的戾氣。他負起血屠之陣,尋着活人的氣息向山下追去。
“妖邪!退陣束手就擒。”
金光乍現,孔老在得知姑射山界陣破後第一時間召集各大家族,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將他團團圍住。
“是南紹行!”夏樂辰認出了他,不可置信的叫道。
西赤站在最外層,他們的族長不動聲色的聽着族人搜尋後的回報。
“我們在入山口找到您弟弟的屍體。”
“爸爸!”季寧羽站出來憤怒的說,“小叔死在他手上,我們還等什麼!”
季寧凡和徐離明夷卻同時退後一步,冷靜的說:“以我們和南紹行相處那段時間來看,這裡面一定有隱情。”
“只相處幾天而已,你們哪兒來的信心說的這麼肯定?”
季寧凡還想反駁便被西赤族長制止了,他的一句話將此事拍板定磚,“他現在已淪爲魔物,無論其中是否有隱情也不能留他。”
季寧羽與兩人目光接上,互瞪一眼。
“血屠之陣威力不可小覷,自認爲能力不足的人可以退下。”
可以說百年來也碰不上一次除魔大事,即使力量不濟也沒人願意承認。不過也有例外,季寧凡與徐離明夷兩人就遠遠退到了戰線之外。
季寧羽像是爲了和南紹行劃清界限,積極的同第一波攻擊者衝在了前方,而這波只是被派去試水的,全部敗下陣來。季寧羽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暈”死過去。
“將他逼到山頂!山下還有普通人。”
衆人改變攻勢,對南紹行三面夾擊,但南紹行此時已失去理智,反而頂最大傷害向下方移動,這樣離山下更近了。
“不能再讓他移動一步,速戰速決!”
第二波攻擊者都是各家的翹楚,以風觀湛爲首,他們試圖以一人控制住他,其他人從陣法本身找出突破口。
風觀湛戟上路數不斷變化,招招攻向南紹行要害,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可···
“你在做什麼?故意防水麼!”風繼雲傳音入風觀湛耳中,此時的對話僅限於他兩人聽到。
“奧!”衆人驚呼一聲,見南紹行衝出陣中跳向後方,他雙手手在空中一抓,左手抓出一把血刃,右手抓出一條血鞭。
南紹行提鞭一甩,纏住離他最近的夏樂辰,再一拽便將夏樂辰這個拖了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清醒點!”
南紹行充耳不聞,舉起血刃就要刺下。夏樂辰見勸說無用,崩開纏在身上的血鞭,在血刃將要近身的一瞬間躲開了。血鞭抖了抖,幾段碎塊兒又重新聚合。
血屠之陣需要祭獻人血,獻上越多、獻血者能力越高也就越強大。而組成此陣的班越卿、南哲和青濟二人,力量在當世來說已是很強,四人的功體又恰好互補,使得此陣內可守,外可攻,幾乎完美。
各家人數上佔有優勢,但畢竟貌和心不和,沒有人真正使出全力,所以漸漸落於下風。
“風觀湛,你還猶豫什麼!”
“······”
風繼雲分神間動作上露出了破綻,南紹行見機束縛了他雙手,橫起血刃就要割向他脖頸。
風觀湛瞳孔驟縮,下意識擲出雙天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