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紹行此時身處一片開闊的荒地,在地平線處隱約有高樓聳峙,南紹行拖着身體一步步向那裡走去。
“呼”一陣風颳過,揚起地上的黃沙,眼前景緻都被黃沙遮擋住了。南紹行提速衝出黃沙的包圍,踏上了“瀝青”制的地上。沒錯,是瀝青,很奇怪,這裡的建築和人間的沒什麼兩樣,或者說就是人間的仿製版。
久違的現代設施讓南紹行一時間產生了錯覺,自己真的還在冥界嗎?還是回到了人間?
他漫步於街道小巷裡,走了很久也沒看到一個魂,詭異之感四溢,活脫脫就是一座鬼城。
南紹行不知該去那裡,他坐到一棟樓下的石階上,想着要不要等玉無緣來再說。
突然,背後傳來一股溼膩感,他猛地回頭,只見後面的水泥牆上正在滲出血。
血跡組成一行變化的字,“歡迎來到死獄”
這就像是鬼片中經常出現在玻璃上的鬼字。
“接引處就在右邊”字後面還跟了個向右的箭頭。
南紹行起身繼續向右走,剛邁出幾步就看到了一個類似於在火車站賣小吃的窗口。窗戶烏壓壓一片,窗框上也落滿了灰塵,南紹行試着擦到窗戶上的積塵向裡探望。只見黃的紅的一攤貼在裡面的窗戶上,南紹行想了想忽然意識到這是什麼了——是張爛了一半眼珠子都耷拉出來的人臉!
“靠!”南紹行下意識向後跳了一步。
我去!裡面有鬼啊!
被嚇到之後,南紹行纔想起自己不也是個死人麼。
裡面的人退開窗戶,半張完好的臉掛在窗戶邊,吹了個口哨:“歡迎來到死獄。”
南紹行猶豫地往前靠了兩步,“接引?”
“不是寫的很清楚嗎?”只聽裡面哐哐噹噹響了半天,然後伸出隻手遞出個牌子擺在了外面。牌子上寫了血紅的四個大字:“新魂接引”。
南紹行看着它那張臉實在膈應,他雙手環胸,皺着眉頭說:“好,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看你選什麼服務了,普通、高級、至尊?”
後面兩個等級不會是要錢吧?
半張臉眼皮一脹一縮,眼珠“噗”的一聲彈了出來,黏在了南紹行身上。眼珠在他身上滾了幾圈,然後就見半張臉嘖嘖有聲的說:“果然是個窮鬼啊,那也不用選了。”
不用說,肯定就是普通了。
半張臉從窗戶裡跳了出來,它的身子還是很完整的,南紹行儘量將注意力集中在它的身上。半張臉雙手叉腰,歪着頭說:“怎麼你們這些從外獄來的魂,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啊。”
“沒外快給你賺真抱歉了,咱能走了嗎?”南紹行目光向下壓。
“好了好了,彆着急啊···”半張臉趴在南紹行背上,向前一指,“先往這裡走,停時我會告訴你。”
像被一灘爛泥纏在身上,南紹行真可謂“舉步維艱”,只能一步步的往前錯。
半張臉倒是很輕鬆,還跟南紹行聊了起來:“你打哪個
獄來的啊?”
南紹行想還是不要和它對着幹,即使不想回答還是平心靜氣的說:“你怎麼不認爲我是直接被判到死獄的呢?”
“哈哈哈···我的工作就是接引你們這些外來的魂。”
南紹行頓了頓,說:“金獄。”
“金獄?好地方啊,不知道你是怎麼想不開要來死獄的。”
“可···”南紹行假裝笑道,“死獄不是號稱刑獄天堂嗎?”
“算了,這裡到底好不好你自己慢慢體會吧。”
半張臉不再說話了,直到南紹行走到一處十字分叉口時它纔出聲指揮。這樣過了十八個分岔口,又穿過兩樓之間勉強可以通過的窄縫,才進到一間很不起眼的小房子中。這就是接引存在的意義了,每個分叉路口有三種選擇,那十八個分叉口就是三億八千多萬種選擇,一條一條嘗試的話絕對能讓人崩潰了,除非人品值爆表。
屋裡放了兩張凳子,南紹行挑了一張坐下,半張臉將門合上後坐到他對面。
“下面我會爲你簡單介紹一下如今的死獄,聽完後你再選擇是否留下。”
“不留下你會送我離開嗎?”南紹行心中的小九九是想,如果能選擇離開到哪裡,那他就可以直接上第一層了。
“窮鬼想得倒美。”半張臉眼皮都不帶擡一下地說,“至尊服務纔有得選,普通服務你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
···那還有什麼可選的,欸,不管是人界還是冥界都是個看錢的社會啊。
“如果我不留下也不離開呢?”本來他們的目的又不是移居死獄,只是箇中繼站而已,他要在這裡等玉無緣,以玉無緣的速度應該不久就能和他碰面。
半張臉轉了轉眼珠,似笑非笑的說:“你不知道死獄原來是什麼樣子嗎?抱歉啊,我們時間有限還沒將城普及到整個死獄,你如果不成爲城中合格駐魂,留在外面···那死獄就真的是死獄了。”
好吧···只能先留下再說了。
見南紹行不再有異議,半張臉開始了繁瑣而又官方的一長串介紹。內容大致上和玉無緣說的差不多,只不過有一點玉無緣沒說清楚,死獄如今還是沒有自產的力量供應,只是從第一層買來下來的力量,這些力量都是要拿錢,也就是金獄那滿地的岩石換的,所以說換不到力量就只能等着魂飛魄散了。
南紹行懊悔不已,雖然那些岩石沒什麼賣相,但在冥界就好比金山銀山了,自己守了那麼久怎麼臨走時不知道帶些出來呢?他暫時不用擔心力量虧空,只是想在這段時間多儲備些力量,他心中惦記着臨分開時玉無緣和他說的話。
再之後,半張臉開始說明在死獄要遵守的各種要求。什麼不要幹這個不要幹那個的,南紹行全當耳旁風,從耳邊刮過去了。
“沒什麼,就是這些了。”
···說的跟很少似的。
“你要留下來嗎?”
南紹行頭剛點下一半,半張臉突然一巴掌掄了過來,南紹行急忙閃開,結果巴掌打在了他小腿上。頓時一股火燎地疼痛,南
紹行再看小腿上已經多出了一個繁體的“死”字。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半張臉如釋重負的起身要走。
“這樣就行了?”
“啊,多虧你,我這個月的指標達成了。”
它這句話立馬讓南紹行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指標···”
“死獄在建設啊,建設需要魂啊···”半張臉邊說邊往門的方向退,“看你這麼呆這點錢我也不賺你的了。”
半張臉向空中拋出一個袋子,南紹行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這時只聽“嘭”的一聲們被關住,而半張臉已經不在了。
南紹行打開袋子,裡面裝了被打磨成一樣大小的一百來顆黑巖。是半張臉大發慈悲施捨的嗎?南紹行絕對不會這麼認爲,這肯定是死獄給新來的魂初期活命用的,半張臉原來是打算私吞的。
將袋子收好,南紹行打開了門。門外場景與他進來之前截然相反,景物都沒有變,但卻來來往往穿梭着魂。本來他還以爲死獄的魂會像半張臉那副怪樣子,做好心理準備後,才發現這裡的魂和金獄的魂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路過的魂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見怪不怪的走了。
接下來要去哪裡?南紹行想了想,決定先去看看哪裡可以交換到力量,如果短時間內沒有和玉無緣碰頭,那他還要考慮該如何賺錢。
欸,本以爲做人要養家餬口很麻煩,原來做魂也擺脫不了賺錢這個問題啊。
走在街上,南紹行彷彿回到了人間,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多體味了一會兒。唯一別扭的是,街上大多是老人穿着比較現代的衣服,而年輕人穿着很復古的衣服。因爲魂所穿的衣服是它死時身上的衣服(不是葬禮上穿得壽衣,是死那一刻身上的衣服),老人模樣的是新魂,青年模樣的是老魂,這種反差還是很難適應。
街道兩旁被高牆圍起,要從牆上的門進到裡面的小道纔有買東西的,被買賣的只有一種東西——冥幣。南紹行早先從尹江那裡聽說冥幣中儲存了一些力量,相當於魂們的食物。本來他還期望能賣些消遣的東西,現在看來那些對死獄來說太過奢求了。
南紹行尋了一家賣冥幣的小店,站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最後他總結戳兩點,一是這些冥幣的價格應該與上面寫的面值無關,二是不同的魂買同樣多張的冥幣所需付的黑巖也不同,普遍是看上去年輕的魂交的黑巖要更少。
第一點好理解,第二點難道是因爲這個店家只宰新魂,對老魂就是正常價位?
想再多也不如親自一試,南紹行仿照上一個離開的、看起來和自己外觀年齡相仿的魂,取了十張冥幣,掏出了三個黑巖。
店家接過黑巖,沒有吭聲。在南紹行轉身離開之前,店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他手裡抽走了七張冥幣。
見南紹行站在那裡遲遲不肯走,店家簡明的解釋了一句:“一張一黑巖。”
要不要這麼坑?難不成是黑店啊!之前那麼多魂中最多也是兩張一黑巖,怎麼到自己這裡就這麼貴了?向來買東西沒砍過價的南紹行,今天打算好好和店家理論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