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司徒不勝看着自己肩頭掉落下來的白羽,當即變了臉色,他自是識得此物的來歷……
而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又驚訝於眼前這人的實力了。
眼前這小道士,分明看着像是個普通人,但這一手手段,卻很不平常。
畢竟這白羽背後的,可都是養陽神的走陰人了。
陽神走陰人的手段,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破解了?
公子這是從哪收來的奇人……
“公子,老奴在射覆堂拜入了跑山坊,這是我們坊主白羽尊者的手段。”
“自從老奴過去後,他就一直懷疑老奴不對勁……老奴真的是處處小心了,可他一個養陽神的走陰人盯着老奴,老奴實在是防不住啊。”
司徒不勝攤着雙手,言語也頗爲激動,欲哭無淚的他生怕被柳白誤會。
事實上對於這司徒不勝,柳白自是相信的,畢竟這可是孃親看過,又救活的人了。
若是他都對自己有二心,那孃親怕是得羞愧的將小草打死。
“沒事,你也努努力,養個陽神出來就不怕他了。”
坐在主位上的柳白小手摩挲着椅子的扶手,還貼心的安慰道。
“老奴定當盡力。”
司徒不勝見着自家公子仍舊相信自己,也就放下心來。
小算道長則是彎腰撿起了地面掉落的那片白羽,上下翻看了眼,也就放進衣袖收了起來。
司徒不勝反應過來,連忙再度跟小算道長見禮。
彼此告知了身份之後,司徒紅就站在了自家老祖身後,顯然是想着聯合老祖二對一了。
司徒不勝久經坎坷,歷經磨難,還是從一個飯都吃不飽的破落小孩,一步步成長到了現在的司徒家老祖。
甚至連生與死都經歷過一次了。
豈會看不出司徒紅跟這小算道長之間的這點小心思?
也就是看出來之後,他便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柳白身後站立。
若是將柳白比作皇帝的話,那麼此刻的他司徒不勝,就將是那最堅定的皇黨!
而他也是想借機,點醒一下司徒紅。
不管你們怎麼爭奪,最終都是爲了伺候公子的。
所以鬥爭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柳白正想着問問司徒不勝,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可就在這時,他也察覺到了一絲氣息。
旋即擡頭朝着門口看去。
小算道長亦然。
司徒紅跟司徒不勝,則是慢了半拍。
“你司徒不勝也想當個陽神?那怕是隻有投個胎再來一次了。”
門口響起一道男子輕快的聲音。
只見在這門口屋檐臺階下,倏忽多了一個身穿白色羽袍的中年男子,不止是身上穿了白羽袍,甚至連頭上髮梢處,都是插了好幾根白羽。
像是風騷,但更多的,還像是某種……術。
“公子,他……他就是白羽尊者。”
司徒不勝見狀臉色愈發難看。
這自己事情沒辦成也就算了,竟然還給公子引來了強敵……畢竟公子再強,也只是個養陰神的啊。
難不成,這次還要將娘娘喊來營救公子了?
想到這,司徒不勝的臉色變得煞白。
真要如此的話,自己可就算是死上一百回……都難以挽回這次過錯了。
“司徒老狗,我早就說了伱有問題,可是堂口裡邊沒人信。”
白羽尊者說着往前走了幾步,踏上了這石階。
“沒辦法,我只能跟堂主言說,將你調到了我這跑山坊,也好讓我有空盯着你。”
“是你跟堂主說的?”司徒不勝好似這才知道,“我就說我怎麼剛入射覆堂,就能在總堂當差了。”
“不然你以爲自己真有這麼好的命?吃裡扒外的東西。”
白羽尊者見着嗤笑一聲,這纔將目光轉移到了柳白身上。
“公子?”
“我不管你是哪來的公子,但只要你敢打我們射覆堂的主意……這不太行。”
白羽尊者說着還認真搖了搖頭,又左右看了眼小算道長跟司徒紅。
“這樣吧,我也不爲難你,只要你主動跟我回去,向我們堂主解釋一下,這事我便不再插手,如何?”
白羽尊者自能看出,司徒紅也是個養了陰神的走陰人。
如此一來,一個能隨身帶着兩名養陰神隨從的公子,還敢明目張膽的打射覆堂的主意。
那這公子家裡,豈會沒點講究?
白羽尊者不傻,這種事肯定不會自己扛。
這自己扛得住的事情,替射覆堂扛扛也就算了。
扛不住的也自己扛,那就是找死了……射覆堂,還不值得他賣命。
柳白安坐主位,沒有動靜。
那是因爲,小算道長主動上前一步,攔在了柳白跟這白羽尊者之間。
小算道長說話之前,甚至還朝着這白羽尊者打了個道門稽首。
這讓柳白愈發滿意,這小算道長是個講禮貌的,跟自己一樣……
畢竟孃親說過,出門在外不管是當人還是當鬼,不管是打架還是殺人。
這該講的禮貌,還是得講。
“不如換個說法吧,把寇立三喊來,在我們公子面前解釋解釋,如何?”
小算道長微笑着說道。
“小道士,能不能講講道理?你公子打我們射覆堂的主意,還要我們堂主過來解釋?”白羽尊者伸手指着柳白,然後緩緩搖頭,“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了。”
小算道長臉上的笑意依舊不減。
然後便直起腰身,撓撓頭,“我師父說過,不能講道理,那就講道法吧。”
“既然你說沒道理,那就……”
小算道長說着左手伸進右手的衣袖裡邊,摸了摸,臉上表情倏忽變得正式。
“小道剛免費給你算了一卦,你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恐怕會……死。”
“牛鼻子老道,裝神弄鬼!”
白羽尊者怒喝一聲,身上的白羽袍倏忽炸開,緊接着那一枚枚白羽就好像是他插上的翅膀一般,眼見着他整個人都要飛起,而且隨之還有好些白羽都好似化作了利刃短匕。
招式很強,加之他點了命火,一股被熾熱加持的,滾燙的風席捲了進來。
柳白也沒急着動手,甚至連點火都沒。
先前大算道長就已經說過,小算其實也是已經養陽神了,而現在他又主動站了出來。
自是有着露一手的打算。
柳白也想借着這機會,看看小算道長到底有着幾斤幾兩。
但想來應當不差。
畢竟這大算道長,都是孃親的故人了,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登收下的弟子,能差到哪去?
就像現在……
小算道長抖了抖身上道袍寬大的衣袖,這白羽尊者吹出的那些滾燙的風,就盡皆被他裝進了自己衣袖裡邊。
隨之,他那伸進右手衣袖裡的左手,終於是拿了出來。
只見其手上拿捏着的,赫然正是他先前從地上撿起的那枚……白羽。
那枚從司徒不勝肩頭,拍下來的白羽。
小算道長拿捏着,神情輕鬆,將這白羽從左手換到右手之後,他左手也就順手開始掐訣。
白羽尊者先動了手。
那無數白羽組成的刃風便是席捲而來,同時其中還夾雜着諸多被命火加持過的白羽。
威勢極大。
而這,他還沒有急着動用射覆堂的射覆之術了……顯然是對自己的招數,有着極大的自信了。
柳白穩坐如山,耳邊也是響起着小草的嘀咕,“公子,他那白袍是個好東西嘞,應該是從一個大山精身上挖來的,然後被他製成了這衣服。”
攻勢到來,小算道長也是出了手。
他倏忽點起了自己的命火,左手掐訣完畢,結了個柳白所不認識的手印,然後往前一蓋。
剎那間,他兩肩以及頭頂命火處,便是盡皆有着一張張命火所化的虛幻符籙飛出,貼在了這屋牆四壁。
旋即這泥屋好似鐵鑄,那些白羽打在這屋頂牆壁上,發出“叮叮”的聲響。
小算道長嘆氣搖頭。
“可惜了,貧道不擅鬥法。”
“還是測算一道,比較適合貧道。”
說着,他右手命火燃起,直接點燃了他手上的白羽,依稀間,柳白好似在那燃燒着的白羽上頭,見到了生辰八字組成的命帖。
隨着這火燒起,外頭當即便是傳來了那白羽尊者的一聲慘叫。
再之後便是“嘭”地一聲悶響,那原先好似升到了半空的白羽尊者,跌落下來。
渾身止不住的抽搐着,而且身上還冒着縷縷白氣。
就像是在被……炙烤着一般。
小算道長見狀搖頭,“貧道是真的不擅鬥法,只是早就說了,你今天……怕是得死啊。”
旋即,他右手一捏,那枚白羽便是在他手中變得粉碎。
外頭蜷縮在地面的白羽尊者悶哼一聲,便是再沒了動靜。
一尊養了陽神的走陰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柳白倒是習以爲常了,畢竟自己的陰神若是摘下面具,那情況只會更加詭異。
但這情形落到司徒紅跟司徒不勝眼裡,可就不是這樣了。
他們看着眼前,神情輕鬆,好像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的小算道長,面露驚駭。
這小道士年紀輕輕,竟然也已經養出了陽神?!
而且這道法殺敵手段,更是神乎其神……小算道長轉身,朝着柳白打了個道門稽首,微笑道:
“小道初次對敵,不擅鬥法,讓公子受驚了。”
“公子,這小道士好裝,但是真的挺有實力嘞,還挺有意思,嗯……比司徒紅這個悶葫蘆有意思。”
興許是小草一開始就不喜歡司徒紅,所以哪怕過了這麼久,直到現在,她還是不喜歡。
但是對於這小算道長,小草一開始見着他那副“離經叛道,背叛師門”的行爲,就很是對胃口。
所以此刻也覺得他有意思。
“他死了?”
柳白從這椅子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一晚上沒睡,還是有些不大習慣的。
“死了。”
小算道長微微欠身。
司徒紅此刻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反正……她殺不了陽神,但是這小算道長能輕而易舉的殺死。
單就這一點,她就拍馬都趕不上。
不等柳白出門,小算道長就已側身站立,然後倏忽彎腰而跪,朝着柳白行了個大禮。
“信衆小算,請……請神饗食!”
柳白腳下一頓,看着這朝自己下跪的小道士,而一旁的司徒紅跟司徒不勝,則是已經愣在了原地。
他們甚至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柳白腳步停了剎那之後,便是來到了小算道長面前,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和聲道:
“不必這麼正式,還有,喚我公子便是了。”
小算道長聽着柳白的話,壓制着自己激動而激動的心情……神,沒有拒絕我的供奉,神,迴應了我!
小算道長深呼吸一口。
在他看來,那些什麼神教,與其說是在供奉着神,倒不如說是在供奉着最上邊的紫袍以及那些個掌教。
他們掌控着神教內的一切,予取予奪,盤剝信衆。
他們將神的恩賜拿到了絕大一部分,而從他們手中掉落的那麼一星半點,纔到了那些個信衆手裡。
但自己這可不一樣了。
神……就在自己眼前,自己追隨神,信奉神。
最後則是在神的幫助下,成爲……神!
“請公子食饗!”
他再度叩首。
“起來吧。”
柳白說完也就轉身看向了門口那一具屍首,也沒過多的耽誤,畢竟自己再不吃的話,可就要被“祂們”爭搶了。
一團陰影從柳白身後升起,然後化作丈高人形。
柳白也能感覺出來,自己這陰神和先前相比,好像是真的多了一絲……威嚴與霸氣。
小算道長見狀,則是已經對着柳白的陰神連連叩首了。
背後的司徒紅跟司徒不勝,雖不知爲何,但也是有樣學樣。
但他們心中更多的還是在想着,小算道長剛剛稱呼自己公子爲……神!
而柳白則是看向了門外的那具屍首,也沒過多的動作,只是一眼看去。
這小算道長的供奉血食,便是化作了絲絲縷縷的血氣,飄起,最終匯入了柳白的陰神體內。
怎麼說呢。
享用過第二命的血食後,對於這陽神血食,柳白只想表示……就那樣吧。
味道平平,滋味淡淡。
至於這效果的話,約莫等於一點五個青衫園主,估摸着這白羽尊者的實力,也只是比其高出了那麼一點點。
看着他的屍首化作了乾屍。
柳白也就將自己的陰神收起,地面跪着的三人也在他的示意下起身。
“去吧,看看他有沒有帶什麼東西,能用的你們就分了。”
言罷,他們三人都去摸了屍。
司徒紅跟司徒不勝都是用得上的,至於小算道長,他自覺用不上,但是轉念一想,這是神的恩賜之後,腳步便是比他倆都更快了。
屋內的柳白見着這情形,沒來由的生出一種感覺。
他們就像是自己麾下的小鬼,殺了人,自己享用完了血食之後,他們才能上去瓜分。
或許……最初的神,也是這樣的?
柳白心中猜測着,但也不確定。
這問題,哪怕是拿去問柳娘子,也都不一定能得到回答。
他們三人瓜分了屍體,最終小算道長又用了點不知名的粉末,毀屍滅跡回來後,又在柳白麪前顯露了他們各自的收穫。
其中最值錢的也就是那件白羽袍服了,這件是被司徒紅拿了去。
一些陰珠則是給了司徒不勝。
至於小算道長,則是從他身上摘下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環,屁用沒有,說是當個紀念。
各自坐好,只是這次司徒不勝也不敢坐在柳白身後了,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前頭。
“殺了這白羽尊者,寇立三肯定會追查下來的。”
“乾脆這樣吧,直接找他詳談,這事……”
“公子交給貧道便是,等着約好了地方,公子再來便是了。”
小算道長再度攬了活計。
“他要對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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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殺不了修第二命的,但是自保的話,貧道還是綽綽有餘的。”
小算道長很是自信,柳白也就沒有多問了。
“那行,你儘快去吧。”
柳白說完,司徒不勝也是急忙起身,“寇立三這會應當還是在堂口裡邊,他昨晚收到臘八教出事的消息後,就從峴山那邊回來了。”
“我帶您去。”
“有勞了。”
小算道長依舊是那副講禮的模樣,朝其打了個道門稽首,手上拂塵微微甩動,轉身出門去了。
他倆都走了,屋內便是隻餘下司徒紅跟柳白兩人在這。
司徒紅看着眼前的公子,熟悉又陌生,猶豫了好一陣,她還是問道:
“公子,這小算道長,以後都會跟在您身邊了嗎?”
“應當是吧。”
柳白心思一動,已是取出了周八臘的臘八碗,材質像是熟銅製成,顏色也是黃銅色。
唯有這碗裡邊,有些不大一樣。
裡頭裝了好些東西,有白色的蓮子,紅衣帶皮的花生,曬乾的紅棗,瑩白的糯米和桂圓等等。
柳白倏忽點火,命火灌注。
這一刻,跟先前用那小山錐跟火靈幡不一樣的是,這次都不是命火灌注了。
而是這臘八碗,像個帶着漩渦的無底洞一般,再瘋狂的攫取着柳白體內的命火。
其速度之快,火量之大,甚至連柳白都爲之駭然。
他估摸着,若是司徒紅這樣尋常的陰神走陰人的話,只是一瞬間,可能就會被這奇寶吸成乾屍。
好在柳白不虛這些,等了片刻功夫,這原本在其手上的臘八碗,也就懸浮了起來。
即是代表着,可以用了。
柳白稍加感知也就清楚了,這臘八碗……是個攻防兼備的奇寶。
攻的話,就是這臘八碗裡邊的臘八粥了。
臘八碗用的材質,跟臘八粥用的材質是分開的,甚至臘八粥的每一樣“原材料”,所用的材質都不太一樣。
而每一樣材料,都代表着一次攻擊。
攻的話,可用八次。
防的話就更簡單了,將這臘八碗往身上一蓋,自己縮在這臘八碗下邊,就安全了。
別的走陰人或是邪祟,要想殺了自己的話,就得先把這臘八碗打破。
煞是好用。
瞭解完了這臘八碗的作用效果之後,柳白也沒處施展,便是來到院子裡邊,將這臘八碗往地面一蓋。
命火傾瀉,也不知打下地面多深。
總之是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柳白反手將其收起,司徒紅則是上前,眼神當中也是閃爍着一個個小星星,不停地誇讚着,說什麼“公子好厲害”“好厲害的奇寶”“公子天下第一”之類的話。
讓柳白聽了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應該是小算道長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心境,讓她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你還是正常些吧,你這樣讓我有點不習慣。”
柳白突然的出聲,讓司徒紅剎那間安靜下來,她低着頭,抿着嘴,看着有些委屈。
柳白又已經從周八臘的須彌裡邊,取出了臘八教的“臘八之術”。
不是紙張書冊,也不是羊皮捲紙。
而是編制起來的竹簡,前後線搭,但是這絲線也已經有些腐爛了。
柳白拿起來都不敢用力,生怕崩壞。
旋即攤開在這桌面,一一看去,硃砂字跡倒還算是清晰,至少識別起來沒什麼困難。
而只是看了一遍,柳白也就發現了。
自己這奇寶臘八碗,跟這臘八之術是配套的,這臘八之術若是通過臘八碗施展出來,還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此倒有必要學學了。’
柳白看的仔細。
耳邊則是響起着司徒紅的囈語,也好像是碎碎念,“公子啊,其實奴婢挺懷念當初在黃粱鎮的日子。”
“當時我還沒走陰,也沒什麼壓力,朝起日落,只需要陪伴着公子就好了。”
“……”
柳白只是聽她說了兩句,就知道她是什麼想法了。
這是見着自己競爭小算道長競爭不過,想着打感情牌了,柳白擡起頭,略顯無奈的說道:
“我又沒說不要你了,你在我身邊待着照顧衣食住行什麼的也就行了,擔心這麼多做什麼。”
“真的嗎?!”
有了柳白的直言,司徒紅也恍然驚覺,原先她還一直想着有了這道士之後,自家公子會不會不要自己了。
現在看來,都是自己想多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司徒紅在經過短暫的驚訝過後,已是跪地磕頭連連了。
“好了,我自己看會書,你下去吧。”
“是。”
司徒紅甚至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只是等着出了門後,她也算是想通了。
這什麼做飯照顧,都是次要的。
自己這次能依仗着自己跟公子的感情留下來,但日後自己要是跟不上了……還留在公子身邊做什麼?
唯有實力,才能保證不被公子丟下。
而自己這段時間,的確是有些懈怠了,都連着幾天,沒有主動吞吃陰珠了。
思量間,司徒紅也就從長裙腰間取出了一枚青珠子,拿捏在手裡,轉而去了自己的房間。
司徒紅早就想過了,她自己沒什麼機緣,而能留在柳白身邊,就是她最大的機緣,所以這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
更別說,剛剛小算道長對柳白的那個稱呼,始終在她的心頭響起。
她去修行了。
柳白也在屋內看着手上的臘八之術,一點點的嘗試着。
這《野火》都能學會,更別提這區區臘八之術了,短短不過一個多時辰,點火後的柳白伸手朝前一指,剎那間,他身前便是出現了好幾碗命火燒製而成的臘八粥。
這還是沒有動用臘八碗的效果,若是動用了臘八碗,那麼這些命火燒製出的臘八粥,就會附着在臘八碗上,威力大增。
“咚咚——”
院門外傳來了輕叩聲,柳白揮手間散了命火,旋即門開,小算道長跟司徒不勝也就都走了進來。
原本還在後院的司徒紅也是幾步來到了前院。
幾人一塊進了屋。
“如何?”
“幸不辱命。”小算道長彎腰拱手,笑着回答道:“貧道已經跟寇立三說好了,一會在山水茶鋪會面。”
“這會他應當是已經到了。”
小算道長說着怕柳白不知道,又是補充了句,“州牧府正對面的山水茶鋪。”
“哦?”
“他應當是怕死。”小算道長猜測着說道。
“沒事,我們都是講禮貌的,不殺人。”
柳白說着也就起身拍了拍屁股,準備出門。
這臘八教的術法沒什麼新鮮,但是那射覆堂的術法,倒是有點意思。
不管是先前的尊老人,還是後來的牛犇,柳白都見着他們施展過幾次。
所謂射覆,就是矇住一樣東西,要對方猜。
猜對了就免於災禍,猜錯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射覆之災降臨頭頂,然後就是吃你爺爺一悶棍。
而這種術法,除非對方有什麼頂級的透視之術,如若不然,基本上都不可能猜中的。
“你來就在家中等着吧,我跟小道長去去便回。”
柳白吃不準一會會不會真的動手,萬一動起手來……自己死不了,但他倆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好。”
柳白跟着小算道長出了門,才見着這門口竟然已經停了一輛嶄新的紙馬車。
而且比之柳白的那架,還要好。
畢竟柳白那個,也只是先前紅燈坊坊主的座駕,這在血食城算是頂尖的了。
但是來了州府的雲州城,還是不夠看。
許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詫異,小算道長手捧着拂塵微微笑道:“這是貧道專門給公子買的,日後公子出行,貧道自爲公子牽馬。”
小算道長說着在這馬車的車轅上輕輕一拍,便有一道摺疊的紙製梯子從上邊伸展了下來。
這特麼的……電動扶梯?
柳白都有些佩服這世上的紙紮匠了,真就給他們一張紙,沒什麼是扎不出來的。
就像他從書上看到過的一般,好些走陰人,不喜女。
但偏偏愛紙人媳婦這一口。
而且他們喜歡的紙,也有講究,不是這普通的青沾紙,而是需要特殊的藕絲製作的紙人。
說什麼如此纔有冰涼之感,柳白不懂,只是坐上了馬車。
原本外邊還有些微涼的,但是進了這馬車之後,就變得溫暖,也不凍手了……還有空調製熱?
一時間,甚至讓柳白感覺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輩子。
“你這一趟消耗,怕是不少吧?”
“嘿嘿,還好,一切都是爲了公子,值當。”雖說明知道小算道長是在溜鬚拍馬,但是不得不說。
這馬屁話,聽着是真讓人舒坦!
“對了,還有這窗戶,公子若是徹底關上的話,也就聽不見外邊的聲音了。”
“不僅如此,這馬車還用黃龍血畫了我們道門的驅邪祛祟符,哪怕是在野外,鬼影以下的邪祟,都是不敢靠近的。”
柳白聽着這話,也就從須彌裡邊抓了把血珠子遞了出去。
“公子你這……”
“收着吧,這東西你破費了,你的血珠子也寶貴,還是我出吧。”
“嗯……貧道的意思是公子這些不太夠,還少了兩枚。”
小算道長撓撓頭,尷尬的笑道。
一來是這購置馬車的消耗的確是有點大,二來,他也想着試試柳白到底是什麼性子。
瞭解清楚些,以便日後相處。
柳白背後的小草也是樂開花,哈哈大笑。
柳白則是又抓了一把遞了過去,陰珠這東西,對於他來說,是真沒什麼用處了。
小算道長不卑不亢的接過,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爲了更好的伺候公子。
這馬車跑起來柳白也感受不到,直到過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
柳白終於是在這山水茶鋪的二樓包間裡邊,見到了這射覆堂的堂主,寇立三。
面容粗狂,頭頂兩側的頭髮都剃光了,唯有正中間,留有一豎頭髮。
遍觀這雲州城內的各大黑幫勢力,柳白覺得,唯有這寇立三,最符合他心中對黑幫老大的刻板印象。
滿臉橫肉,大馬金刀的坐在這主位。
見着柳白進來,眉頭一挑,微微仰頭用鼻孔看着他,“你……就是這柳公子?”
“是我。”
柳白毫無顧忌的來到他對面的位置,小算道長貼心的將椅子拉開,好讓自家公子安坐。
“你這殺了我們射覆堂跑山坊的坊主,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過來跟我談條件?”說着他忽然前傾着身子,探過頭來,壓低了嗓音說道:“莫非真的不怕死嗎?”
柳白左手輕叩桌面,老神在在地說道:“小道長啊。”
“屬下在的。”
“點個火。”
“好嘞。”
小算道長倏忽點火,陽神境的命火烘烤着茶室,“你們射覆堂的那個陽神走陰人,是貧道殺的。”
寇立三當即變了臉,整個茶室裡邊的氣氛也陡然變得怪異起來。
大有一種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了。
柳白臉上則是洋溢出了笑意,旋即,他也點了火,淡藍色的命火出現,炙熱氣息愈甚。
寇立三原本暴怒的眼神也是稍稍清澈了些,他也識得柳白這命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旋即等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柳白一擡手,被命火填充的臘八碗便是懸浮在了這茶室半空。
“臘八教的事……寇堂主應當也是聽說了吧?”
寇立三臉色陰沉的點了點頭,但是眼神卻更加清澈了。
柳白又道:“周八臘,我殺的。”
“什麼?!”
寇立三以爲是媒姑動的手,畢竟現在這城內都這麼傳,而且他們射覆堂在媒妁會的暗探,也是這麼說。
可現在……這臘八碗他可是識得。
旋即在寇立三錯愕的眼神當中,柳白來到窗前,看着只隔了一條街道的州牧府,笑嘻嘻的問道:
“範大人,我要是又想殺這寇立三的話……你應該不會再攔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