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水殺一目五!氣運臨身!

裡邊有倆人,原先是面對面坐着,左邊坐着的是個老者,身材不高,身上穿着灰衣,下巴還蓄着花白的鬍鬚。

對面坐着的是個穿着黑色繡虎錦袍的女子,披頭散髮,低着頭,從她放在膝蓋上的左手看來,她的皮膚很白。

此時見着柳白兩人進來,右邊坐着的這女子連忙低頭跑去了對面,空出了位置。

而且過去後,就被這老者攬住了,依舊低着頭。

柳白兩人自是坐到了右手邊的位置,這烏蓬小船本就不大,因而柳白此時自是坐在了先前那女子坐過的位置。

“呵呵,這是小女,比較怕生,還請二位見諒。”老者拱着手說道。

“無妨,老人家客氣了。”小算道長回禮。

烏蓬小船搖擺着,柳白瞥了眼外邊,早已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算道長則是跟這老者攀談着,很快也就打聽來了些消息。

這老者叫做顧師傅,女子叫做顧二妹,都是燒靈體的,此番去這對岸的江州,也是爲了去找這顧師傅的兒子,這顧二妹的大哥,顧大郎。

原由自是因爲他們的莊子遭了祟,只有他倆逃出來了。

此時也沒個去處,只好去投奔顧大郎了。

小算道長自是問了句這顧大郎在哪,但是顧師傅顧左右而言他,小算道長也就識趣的沒再問了。

柳白則是坐着打盹,只是眼神卻時不時地瞥過那黑袍女子。

倒不是說他好奇對方長相什麼的,而是因爲柳白髮現,他剛到這時,坐着的這位置,是冰冰涼涼的。

按理來說,這女子坐了有一會了,這位置怎麼都會有點溫度的。

但是並沒有……柳白也沒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小算道長跟那顧師傅有一嘴沒一嘴的聊着,船也朝着這北邊的江州駛去。

但是自從柳白兩人進了船艙,不管是那船伕還是魚鷹,都沒了聲音。

柳白在這船艙裡邊呆着無聊,左右看了看,也就從船頭的方向鑽了出去。

他倆先前是從船尾,也即是魚鷹所在的方向進來的,從這出去,是這船伕的方向。

可隨着柳白一冒頭,卻發現,這甲板上……空空蕩蕩。

船伕呢?

詭異的是,沒人划船,這船竟然也直直朝着北邊駛去。

無人駕駛?

柳白錯愕之際,卻是聽着頭上的棚子傳來了指甲抓着木板的聲音。

“你出來做什麼?”

是那個魚鷹在說話,聲音之中還帶着一絲不滿跟斥責。

起先還沒什麼感覺的柳白聽着它這語氣,還就從這船艙裡邊走了出來,然後回頭看去。

只見在這昏暗的月色下,這魚鷹抓着船上的棚子,陰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柳白也沒什麼畏懼,“船艙裡邊待着太悶,出來透透氣。”

魚鷹沒有說話,柳白則是又是往外邊走了走,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那船伕呢?沒人怎麼划船。”

好似聽着他這話,這船尾方向,柳白忽見一雙手搭在這甲板邊緣,緊接着一個頭發披散溼漉漉黏在身上的人頭探了出來。

他看着柳白,咧嘴一笑,露出那空蕩蕩的牙牀,沒有一顆牙齒。

模樣詭異,像鬼多過於像人了。

不是先前那船伕又是誰?

所以這船之所以能一直在動,是因爲這船伕在這船下邊推着走?

柳白也被這怪異的場景驚嚇,而此刻他也是發現,這船伕身上既沒走陰人的氣息,也沒邪祟的氣息。

所以……這是什麼玩意?

柳白稍加感知,這魚鷹立馬開口,這次聲音愈發沉重了。

“別點火,你要在這楚河上點了火,待會可沒人救得了你。”

柳白聽着這話,也是看出了什麼,回頭看着這魚鷹問道:“所以,這艘船其實是伱的?”

這船伕,應當是這魚鷹的手段。

它纔是這“撐船人”。

“正是。”

魚鷹說着微微仰頭,頗爲自傲。

柳白點頭,所以這不是一艘“人船”,而是一艘“山精船”,看出來這點後,他又問道:“你最好真是這河神大人喚來的船伕。”

“呵。”魚鷹聽到這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般,冷笑道:“在這萬里楚河上邊,誰敢惹河神大人的威嚴!”

“我可沒這找死的想法。”

一人一魚鷹說話間,那船伕又已經老老實實的回去水底推船去了。

柳白則是眯着眼,打量着這平靜的水面。

但天色太過昏暗,烏雲遮蔽皎月,根本看不出多遠。

只能見着這平靜的水面上,迷霧沉朧泛起,偶爾似乎還能見着一隻水妖破水而出的情形。

“行了,少年,聽一句勸,少在這外邊看,容易出事。”

魚鷹再度勸阻。

好在柳白也是個聽勸的人,看了一陣,也就打算回去了,“還得多久才能到江州呢?”

“相安無事的話,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那還挺久,你這也得多養幾個人手啊,一個推着太慢了。”

柳白說着也就重新鑽回了船艙裡邊,一切照舊。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打盹,連對面的那倆走陰人也沒了聲音,都在休息了。

柳白倚靠在小算道長肩上,沒一會好像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夢見對面這黑袍女子擡起了頭,在向他呼喊着求救。

他立馬睜了眼,對面依舊保持着原樣。

顧師傅攬着自己睡覺的女兒,也在打盹。

反倒是小算道長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柳白搖頭示意無事。

他又問了小草,可小草也說什麼都沒感覺到。

就當柳白準備再眯會的時候,忽然間,他好似感覺到這船不動了。

船伕沒吃飯,推不動了?

“這是怎麼了?”

對面的顧師傅也被驚醒,疑惑問道。

“貧道出去看看。”

就當小算道長準備起身之際,這船隻卻猛地搖晃了下,他急忙穩住身形,柳白也是抓住了船體。

頭頂的棚子上邊,傳來了魚鷹死死抓着棚子時,發出的“咯吱”聲。

“河神高懸,船使渡客。”

魚鷹尖銳的叫聲響起,“你也敢攔,不怕犯了河神忌諱!”

船艙裡邊,這顧師傅沉聲道:“有東西劫船了,就是不知是邪祟還是河妖。”

“這種事很常見嗎?”小算道長問道。

“不,很少見,老朽往來近百趟了,也就遇到這麼一趟子事。”

這顧師傅臉色有些難看,似是預料到了什麼恐怖的後果。

柳白聽着他這話,卻是“嗯?”了一聲。

往來近百趟,這跟他先前說的話,好像是有點不大一樣啊。

不止是柳白,小算道長也是發現了,顧師傅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稍變,急忙拉着顧二女去了船尾的方向,嘴裡還喊着,“船使大人,需要幫忙嗎?”

柳白跟小算道長相視一眼,也是從相反的方向出了船艙。

按這顧師傅的說法,這經歷……可算是難得了。

等着柳白兩人從船艙出來時,這船體搖晃已經極爲劇烈了,船尾的那顧家父女甚至都得邁開雙腿才能站穩。

至於柳白跟小算道長,則是穩站,不管這船體怎麼搖晃。

他倆都紋絲不動。

船體拍打着水面,隱隱之中甚至都能有着河水進入船艙了。

這樣下去,就算這魚鷹能穩住,這烏篷船怕也是要浸水下沉了。

柳白回頭看着,只見這魚鷹腦袋不停地左右張望,雙翅張開穩住船體。

“船使大人,要不咱點個火,看能不能將其嚇跑?”

船尾的顧師傅提議道。

“呵,你是想死的更早是吧!”

魚鷹說話間,這水面忽有一蘆葦哨破水而來,像是打着水漂,速度很快。

柳白見着時還在遠處,但是下一瞬就已經到了這魚鷹嘴巴里邊。

它張嘴咬着,只一下,它就怒喝道:“你們倆夥人,誰惹了怪異!”

聽着這話,柳白瞬間就明白了。

敢情現在在這水下搖船的,竟然是那一目五?!

“怪異這東西,沒點實力也敢惹!真是不要命了。”

魚鷹在怒罵着,柳白只覺得它有見識,連怪異這東西竟然都知道。

而也就是這魚鷹喊出來之後,好似被這船底的一目五聽見了,於是搖晃的更加劇烈,隱隱之中都有將這船搖翻的跡象了。

小草則是沒品的,還替這一目五喊着節奏,氣的柳白都想將它丟進水裡去餵魚了。

魚鷹穩了這麼一陣,眼見着穩不下去了,便是罵了句。

“怪異也敢惹,你們在這慢慢玩吧,小爺我不伺候了。”

說完這大鳥跳起,扇動翅膀,“撲騰撲騰”了幾下,就消失在了這黑夜裡邊。

顧師傅還在招手喊着,“船使大人,船使大人,你別走啊,救救我們。”

“救命啊,船使大人。”

但是這魚鷹不僅沒有回頭,連理會都沒有絲毫理會。

顧師傅見狀,立馬轉變了說法的方式,大罵道:“狗日的魚鷹妖,我日你太奶的!”

“你個狗日的玩意。”

柳白低頭往自己的眼皮子裡邊摸了點骨灰,小算道長則是搶先一步跳到了這船篷上邊,指着對面的顧家父女說道:

“你們竟然敢惹怪異,這下好了,我們也要被你給害死了。”

剛想着出口唾罵的顧師傅聽着小算道長這話,愣了愣,然後急忙辯解道:“什麼怪異,我們可沒招惹過啊。”

柳白跟着跳上了船篷,然後朝這船體的兩邊看去。

摸了骨灰的他看去,只見這眼中的視線都已經轉變了,多了層灰濛濛的霧氣似得。

而在他的視野裡邊,只見這船體兩邊,各有兩個無眼的一目五,他們雙手搭在這船的甲板上,用力的推搡着。

他們猙獰着面容,大笑着卻又沒有發出聲音,極爲怪異。

看起來也極爲滲人。

這河水拍打在他們臉上,又被他們嚥進嘴裡,但柳白卻並沒見到那有眼一目五的蹤跡。

所以說……他們一開始說着不敢殺我,都是假的?

這哪有什麼不敢殺的,都事先在這埋伏好了。

“公子。”

小算道長顯然也是見着了,在詢問着柳白的打算。

柳白沒說,只是在他的後背輕輕敲了兩下,示意他別急。

只是這麼一會功夫,這船艙裡邊也都浸水了,顧師傅還想跟着跳上這船篷上來。

可就等着他起身的那一刻,這船……裂開了。

字面意思的裂開,還還不是從中間一分爲二,而是直接,整艘烏蓬小船轟然炸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這最中間將這船體頂破了一般。

也不用誰提醒,柳白跟小算道長都是趁機躍起,等着這船體炸開的時候,各自挑選了一塊最大的船體木板,踩在上邊的那一刻,自是下沉,但隨着提起一口氣,木板飄起。

他倆腳下一點,這木板便如那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徑直向北。

此時柳白很自然的想起了一個詞。

一葦渡江。

現在他雖然不是一葦,但是這一板也差不多。

他倆輕而易舉的避開了,但是那顧家父女就是跌落進了水裡。

好在那顧師傅看着還是個會水的,掙扎幾下就抱住了一根橫樑,把頭露出水面喘着氣。

但是那顧二女……掉進水裡後,卻直接沒冒頭了。

連一下路面都沒有,這顧師傅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幾次三番潛下去似是想將那顧二女找見,但都無功而返。

“他倆應當不是父女。”

柳白耳邊傳來了小算道長的聲音,不僅如此,他還在不停地打量着兩旁,似是想早點找見那一目五的蹤跡。

但自從這烏篷船被他們搖翻之後,他們就再沒現過身了。

不知藏在這河裡什麼位置。

柳白打量了一圈,臉色逐漸陰沉,轉而跟小算道長說道:“你先走了,去對面等我。”

“公子,這……”

這次情況不同以往,還是在這波雲詭譎的楚河上邊,小算道長也想着再度跟柳白確認一下。

“嗯。”

柳白點頭,這小算道長也就沒疑問了。

公子既然讓自己走了,那麼自己再留在這,就是礙事了。

他反手從袖中取出來一張黃紙符籙,貼在腳下這木板上,剎那間,這木板就好似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眨眼間就已經離去極遠了。

那顧師傅見着道長都走了,臉上表情糾結猶豫了剎那,也是選擇離開。

但他就沒小算道長這高深手段了,只得抱着這橫木,朝前邊游去。

可很快,他就放棄了掙扎抵抗。

只顧抱着這橫木,順水朝着東邊下游飄去。

柳白則是沒動,站在原地,踩着這木板起起伏伏,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四周。

他能感覺到,那一目五就藏在暗中,在盯着自己。

可隨即,他沒有見着那一目五,反倒是見到了一開始的那顧二女。

此時,她就這麼直直地從這水裡冒出頭來。

像是有人在下邊舉着她似得,從這略顯平靜的水面升起,披散打溼的頭髮黏在她身上,遮擋住了面容,身上的黑色長袍也是黏在身上,雖說是顯示出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胸口。

但此刻這情形模樣,極顯得爲詭異。

“再裝神弄鬼,信不信我一把火燒死你。”

柳白看着這詭異的女子,陰惻惻的說着,隱隱之中,他散去了《覆竈》的效果,身上養陰神的氣息泄露。

這女子立馬就老實了,連忙伸手把臉上的頭髮掃到後邊,露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

柳白沒空跟她在這鬧,“你前邊追上去,跟那道長說,再留在這就是死。”

他也早就看出了這女子不對勁了,但沒問,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甚至就連遇到的那個顧師傅也是如此。

女子愣了愣,連忙點頭,“好,好。”

然後她就這麼半身出水,直直的朝着前邊飄了過去,姿態詭異。

柳白看了幾眼,確定她也走後,這才說道:“先前說着不敢殺我,現在又不怕了?”

“呵呵,沒辦法,我們兄弟不殺你,你就得殺我們兄弟啊。”

有眼一目五的聲音在這四周響起,使人根本辨別不出其位置所在。

柳白卻是猛地感覺到了什麼,腳下用力,欲要催使着這腳下木板離開。

可也就在這時,腳下的河水當中傳來了一聲聲怪笑。

是那幾個無眼一目五的聲音。

幾乎是這剎那間,柳白腳下踩着的這塊甲板就被幾隻大手撕碎,他眼見着一腳踩在一個一目五的頭頂,然後身形飄然落在了遠處的另一塊木板上邊。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發現那有眼一目五的蹤跡。

只能看到那四頭無眼一目五,但這不頂用,要殺就得一起殺了才行。

不然又會跟先前那樣,殺了這四個,又會復活。

“那我不殺你們了,放我走好不?”柳白態度轉變的很快。

“呵呵,這麼看來,那頭【穢】是不在這附近了?難怪我沒感覺到他的氣息了。”

“可算是讓我一路好等,終於等着機會了。”

聲音落下間,柳白的右前方,那原本平靜的水面上,一道穿着青衫的身影緩緩出現。

跟其餘四頭無眼一目五離着,並不算遠。

此時看着他頭頂,皮開肉綻的痕跡依舊存在,柳白這陰雷劈下的傷勢,沒那麼快恢復着。

“所以,真要不死不休了?”

柳白認真着問道,也拿捏着機會。

這種事,拖拉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準備找個機會,來個一擊必殺。

如果這一目五隻有一個那都還算好,但可惜,一目五是有五個……

“你佔上風的時候就想着打殺我們,現在我們找着機會了,就想着放下。”

有眼一目五搖着頭,還伸手指着自己的雙眼。

“你可以說我那幾個弟弟眼瞎,但你不能說我有眼無珠。”

說話間,他好似牽引了那四個無眼一目五,將柳白圍在了最中間。

他則在這水面上踏水而行,可下一瞬,柳白像是如臨大敵一般,身形點火,《咫尺》而走。

可饒是如此,依舊慢了一步,一道必殺的水勢從這楚河之中升起,擦着柳白的身子過去。

他避開了,但沒完全避開,甚至連身影都沒從這四個無臉一目五的圍殺之中出去。

他們圍在一塊,就好似匯聚成了某種法門一般,將這一塊空間都鎖住了。

《咫尺》雖快,但是跑不出去,一切都等於零。

柳白感受着臉上的刺痛,摸了摸臉,低頭看去,只見這手裡都是猩紅的鮮血。

“公子!!”

小草見狀也是伏在柳白肩頭,壓着身子,惡狠狠地盯着對面的一目五。

嘴裡發出低沉的吼聲。

就像一隻暴怒的小野狗。

柳白伸手拍了拍它的腦門,示意它回去,轉而看向了自己剛剛站立的位置。

現在站在那上邊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青衫的有眼一目五了。

柳白又扭頭看了看這四個無眼一目五所圍着的圈外,那裡,還有一個有眼一目五。

那情況就很明顯了。

外邊那個,自己一開始見着的那個,是假的。

真正的一目五藏在了這水底,準備給自己來個致命一擊,只可惜自己反應快,躲過了。

“可惜,讓你給躲過了。”

這青衫的中年男子搖着頭,聲音說着也有些惋惜。

“無妨。”

柳白環視一圈,等了這麼久,終於被他等着機會了。

這四隻無眼一目五此刻就如同柳白上次在福來客棧見到的那隻一樣,原本無眼的地方,都長出了一隻豎眼。

其眼漆黑,散發着絲絲黑煙。

只是剎那間,眼見着那有眼一目五身形又是消失,柳白跟着一步踏前。

兩者看着似是互換了個位置,可等着柳白到了這對面之後,卻已是化作了鬼體。

順帶着,幾道陰雷猛地劈下。

“轟隆”聲炸起。

一聲響過一聲。

若說先前柳白劈出的這陰雷,都還只是一道霹靂的話,那麼此刻,在這楚河中央,他這陰雷就是劈出了一片雷暴。

此刻,烏雲在這半空匯聚出現。

一道道純黑色的陰雷接連落下,只是這麼呼吸時間,就落了六七道陰雷。

其中這四個有無眼一目五都只是分了一道,但是這位於柳白對面的有眼一目五,卻是有着接二連三的陰雷劈落在他頭頂。

先前在雲州城時,連那離着鑄神龕都只有一步之遙的賒刀人,都沒抗下柳白幾道陰雷。

此刻這一目五,雖說是一頭天生怪異,但到底也不過那修第二命的實力。

又能抗下柳白幾道?

而且柳白動手之前,就是想着一擊必殺,所以此刻這動起手來,更是沒有留情。

這青衫一目五難以置信地看着對面那頭生雙角的鬼物,眼神之中滿是錯愕。

“你……”

他自是認出了眼前這鬼物的真身,畢竟就在這前天晚上,柳白還將他劈的皮開肉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頭邪祟,竟然會是眼前的這少年。

所以,這人是能變鬼的麼?

他腦中念頭還在想着,但身形卻是緊接着開始消散了,不止是他,還有那四頭無眼一目五,也都是如此。

他們的身形在這河風吹拂之中,化作灰燼飄灑在了這楚河上邊。

骨灰灑入河。

柳白這次沒再見着他們復甦的身影,所以……這天生怪異一目五,終是被自己殺了?

雖然費了翻手腳,自己放了個陰雷的雷暴,人也有點虛,但好在,一下都將這些給解決了。

“公子,快變人,快變人。”

小草瘋狂的提醒道。

柳白也沒遲疑多問,身形一閃出現在下游的一塊木板上邊,身形也由鬼化作了人。

也就在這一刻,他終於是感覺到了這天上有着一絲異樣。

他擡頭看去,只見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上,在那厚厚的層雲之中,有着一朵金色的祥雲倏忽擠了出來。

在這漫天的黑暗之中,這金色祥雲極爲醒目。

只是讓人看着,就極爲舒服。

“公子,這就是氣運顯化嘞,是你的福德,只有人才能有用哦,若是邪祟就沒了這福分。”

小草說話間,天幕上的這多金色祥雲裡邊,就好似下起了絲絲縷縷的金雨。

柳白站着不動,但也順着這河水往下飄去。

就算這樣,這金色祥雲所化的氣運之雨,也都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身上。

這一刻,柳白只覺渾身舒泰,就好像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正在輕輕撫摸着他的腦袋一般。

這一刻,連他臉上的那道傷口,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着。

眼見着頭上的金雨盡皆落在了他身上,天幕之上的那朵金色祥雲也逐漸變得黯淡,直至消失。

異象來得快,去的也快。

等着最後一縷金雨落在頭頂消失,柳白摸摸腦門,這也沒發生什麼變化啊。

緊接着他又感知了一下體內,依舊如此。

就好像……吃了個別人畫的餅?

小草看出了柳白的疑惑,便是在他腦海裡邊出聲說道:“公子你別想那麼多嘞,這是氣運。”

“氣運本身就是最玄乎的哩,你現在看不見,但等着你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給你帶來天大的好處呢。”

小草說着又摸了摸他的臉,確定那傷勢已經恢復,這才繼續說道:

“小草一直覺得,公子本身就是個氣運頂了天的。”

“嗯?怎麼這麼說?”稍稍辨別了個方向,就一腳點在這水面上,腳下木板頓時破開水面,疾馳而去。

早知道這過個河這麼簡單,何至於等那船伕?

只是等着他走後,他剛剛所殺死一目五的位置上,倏忽升起一道河水,緊接着這河水化作一個水人。

這水人先是看了眼柳白離去的方向,然後又感知這周圍,喃喃道:

“一目五……這雲州,什麼時候出了這等天驕了?”

這水人看清這一切後,也就消失了身形,再度化作一抔水,落進了汪洋一片的楚河裡邊。

另一邊,柳白划船渡河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是見着這大河前邊出現了一道黑線。

見着河岸了。

柳白也鬆了口氣,再度點着幾下水面,便是靠了岸。

本身變鬼之後就很快的,但是他想着剛剛這折騰出了這大動靜,指不定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自己要是在這個時候貿然變鬼,說不定就會被人看着,所以他才一路自己腿着上了岸。

看着這依舊隆起的河堤,小草出聲道:“這跟對面也都差不多哩。”

“肯定的,這壘河堤哪有隻壘一邊的說法。”

柳白往這西邊的方向看了看。

出楚河的流向是自西向東最後匯入了無盡海,所以說這西邊就是上游。

剛剛小算道長是直接過了這邊,柳白後邊是還順着水流往下了些許,最後才過的對岸。

所以說,這小算道長此時應當是在西邊纔對。

“走,往上走走看。”

柳白說着抖了抖身上的水滴,也就往這河流上游走去了。

小草自是沒有什麼疑問,可隨着柳白往上走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吧,他便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按着小算道長的性子,他就算是不用占卜,也知道自己會在東邊的,所以肯定是會順着水流往下來尋。

那麼再加上自己此時往上游走。

按理來說,兩人應當是早就已經碰面了。

可現在……難道說,是小算道長出事了?

不,柳白看着腳下這泥濘的地面,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一個不大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自己走錯方向了。

自己剛在這黑暗之中,沒有選中方向,從而回到了雲州這邊,江州……在對面。

有了這想法之後,柳白越想越覺得可能,便是點火施展了術法,徑直往上。

看看這河流上游,有沒有那河灣村便是了!

短短不過幾個呼吸時間,柳白身形閃爍幾次,便是放緩了速度。

因爲他見着了前邊的河岸內陷,內陷的河岸裡邊,的確是有着一個村子。

很是熟悉,甚至這村子前頭靠近楚河的地界裡邊,還有個河神廟。

這不是河灣村,又是哪?

小草也看出了這點,嘀嘀咕咕地說着,“公子還說小草沒用哩,自己不也一樣沒什麼用,哼哼。”

既然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那也就沒必要耽擱了。

正當柳白想着化作鬼體直接飛去對面時,卻忽地見着這河灣村裡邊,走出來了……兩個鬼。

不,準確來說,是三個鬼!

其中打頭的那倆,身上都帶着一絲香火氣,看着也沒有別的遊魂邪祟那般,渾身鬼氣森森的。

而且他倆手裡都拿着一根鐵鏈,在他倆後邊,這鐵鏈是系在另外一個鬼魂手裡的。

柳白眯眼看着,後邊這被鐵鏈捆着雙手的鬼魂,多半是這河灣村裡某個剛死去的百姓。

所以這情形……怎麼略有些眼熟?

鬼差索命?

可這方世界,不是沒有地府,沒有輪迴的麼,既然如此,哪來的鬼差索命?

既然自己看不出來,那上去問問就好了。

柳白自覺沒什麼好害怕的,所以他一步上前,攔在了這倆“鬼差”面前,斥聲道:

“惡鬼傷人?還不速速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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