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不能呼吸已經有一分多鐘了,她不知道會不會死,她都還沒有好好活過。
主人爲什麼那麼生氣?看看那張臉,原本猶如卡通漫畫般的可愛面容,此時猙獰惱怒,不會彈鋼琴的折翼,讓主人那麼討厭嗎?即便是說要陪那個醜八怪一晚,主人的臉上也沒有這麼氣憤過。
不行了,折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了擡手腕,徒然落下,晶瑩剔透的大眼睛,慢慢合了起來。
失去了眼眸的對視,子冥神情一緊,手腕上沉重的力道,立刻無影無蹤。折翼小小的身子,直直墜到冰冷的地板上。
子冥盯着她看了半分鐘,折翼一動不動好像失去了生命的雛鳥,尚未展翅,便已凋落。他的眼眸閃過折翼清澈純淨的黑眼睛,那麼明亮、純粹,比思雨的眼眸還要純淨,使人不知不覺迷戀其中。
“喂!喂!“子冥輕輕踢了兩腳,折翼的小身子無力的晃了一下。“怎麼,裝死嗎?趕快給我起來,快……快點,你起來啊!”
這是那裡?四處都是黑漆漆的,主人呢?好悶啊!折翼用盡力氣動了動身子,櫃子,她在櫃子裡,她又回到阿姨家了?
誰把櫃子鎖上了?她出不去了,空氣就快沒了,她好難受!“主人,主人,快救我,救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你醒醒,醒醒啊,折翼!“地動天搖。地震了嗎?啊,好痛!好痛!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這就出來,我以後再也不敢躲在櫃子裡了!爸爸,爸爸不要打小云了,我以後再也不躲着你了!“
折翼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呯呯地撞擊聲一下響過一下,沒有人再打她,也沒有聲音。她疼得不行,慢慢停了下來,擡頭看到主人泛光的藍眸。
一接觸到主人的目光,折翼立刻低下頭,才注意到身上佈滿了青紫,胳膊、胸口、腿,還有,她摸摸有些發燙疼痛的臉。強忍住不讓眼淚奪眶而出,顫抖的小手一直徘徊在脖頸周圍。
“二個月,你只要學會彈奏那一首曲子就行!學不會,我就要了你的命!聽明白了嗎?“子冥挑起她的下巴
,輕柔地聲音,說着殘忍至極的話。
折翼眨眨雙眸,兩行熱淚無聲滑落。“是……是……主……人……“音已斷絃,難以爲續。
得到答覆的子冥,手指一鬆,折翼軟軟跌落,好像失去了繩線的風箏,一陣風兒就能帶走,卻註定擁有墜落的命運。
合上疲憊無助的雙眸,最後一絲影像是主人毅然離去的背影。折翼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緊緊地縮成一團,輕輕哭泣。
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那麼辛苦,不如死去吧!一把匕首,一根鞭子,疼也不過是那分分鐘的事情,總好過現在吧?動輒打罵、隨時威脅你的性命。
就像百合阿姨,她說過,死一點都不痛的,她說死了以後就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吃自己想吃的食物,玩自己想玩的東西,沒有人打罵你,沒有人管你,你想去那就去那。
可是……“寶貝,你怎麼睡在這啊?你怎麼不回家呢?爸爸媽媽找你找的好苦啊!你回家來好嗎?“
折翼揉揉自己的眼睛,看不清眼前喚她寶貝的人,“你是誰?你認識我嘛?“
“傻孩子,我是你的媽媽啊?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了,你現在過得好嗎?想爸爸媽媽嗎?“模糊的人影,伸出手臂,撫摸着她的短髮。
折翼動也不動的感受着,這撫摸好溫暖,就好像那兒時深處的記憶。溫馨美好,“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我現在過得一點都不好,繼父打我,主人要殺人我!我好害怕,媽媽,你來救我好嗎?”
“噢!我可憐的孩子,我走失了十年的孩子,媽媽這就帶你回去,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模糊的人影緊緊地抱着她,想要站起來帶她走。
突然,天地變了,明媚的白晝變成了黑夜,溫暖的臂彎換成了冰冷的地板。折翼淚眼朦朧地坐了起來,茫然不知地望望四周。
什麼也沒有,除了滿天的星空,就只有黑夜裡發出慘白色的百合花。她捏緊小手,咬住脣,忍住翻涌狂躁的眼淚。
沉默了不知多久,折翼輕輕站了起來,撿起地上不是什麼時候放下的飯盒,靠在冰
冷透明的玻璃牆上,一口冷菜冷飯一口眼淚,默默吃下痛苦和悲傷。
爸爸媽媽還在等着她回去,她不能死,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她咬着木製的筷子,暗暗發誓。
爲了能夠專心練琴,她把鋪蓋拿到了百合花圃一角的琴室,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練琴,一連三天,從未間斷,平均練琴16個小時。
“主人!”一大清早,折翼還沒有起牀,主人呼喚她的鈴聲便響了好幾遍。
子冥有氣無力地歪靠在偌大的牀頭上,嘴脣紅腫,眼神凌亂,全身蓋在夏被裡。“你給我上來!”他指指牀。
折翼哆哆嗦嗦爬上牀,跪倒子冥面前,肩膀一上下意識地往後撤着。
“爲了你,我賠了父整整一夜,你要怎麼報答我?”子冥冰冷如雪的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冷酷而又陰寒,和嘴脣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抿嘴沉吟,將身子擺成了個小狗趴地的姿勢,“這樣可以嗎?”在地下室,子語他們就是這樣開心的。
“我對你沒興趣!”冰冷的話,沒有一絲感情。好聽的聲音,夾雜了暗啞,彷彿被撕裂了一般。
折翼收回身子,繼續跪着,“主人!您要折翼如何報答,折翼就如何報答!”
“咳咳,記住你現在說過的話!琴,練得怎麼樣了?”子冥躺了下去,蒼白的面孔,直直地望着星空。
折翼彎彎有些痠痛的手指,“主人,折翼每天都有在練,現在,已經……已經會彈一部分了……”
“嗯……”子冥輕輕地應着,許久不在言語。
折翼一直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靜靜地,連外面夏蟬地啼叫,都能聽得真真切切。即使,主人住的地方,離外面非常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折翼聽到了勻稱地呼吸聲。主人睡着了?她怯生生地擡起頭來,正遇到主人翻身,夏被隨着轉動緩緩滑落。
主人潔白細膩如玉的脊背上,密密麻麻布滿傷痕,鞭痕、掐痕、咬痕一層又一層,根本看不出何是先何是後,但可以肯定,都是剛剛印上去沒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