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楊二哥家以後,我本想找楊二哥的父母再問問小廟的事兒,他們應該知道的比楊二哥清楚,不過,很不湊巧,等我們回到楊二哥家的時候,老兩口兒已經不在家了,堂屋桌子上就放了一張紙條兒。
楊二哥拿起紙條看了看對我們倆說,老兩口兒跟村裡幾個老人出遠門了,說是幾十裡地外的一座大廟上明天開光,他們打算晚上在那裡住一夜,明天參加開光儀式。
這時候,離着晚上還早呢,楊二哥領着我們在他們村子附近轉悠了幾圈,其實真沒啥好轉悠的,他們這裡既沒有山又沒有水,大老遠的也見不着一個村子,出了村全是麥地。
書說簡短。一轉眼的,這就來到了晚上,楊二哥出門給我們買下酒菜了,強順這時候問我,“黃河,咱咋還不回去咧,真的要在楊二哥家裡住一夜呀?”
我說道:“不住也不行呀,咱的事兒還沒辦完呢,你忘了,老田父女倆的鬼魂還在我身上裝着呢。”說到這兒,我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又說道:“不管這些人生前咋樣兒吧,死後都一樣,既然已經把他們帶來了,咱就一視同仁,把他們帶到他們家裡,叫他們再看看自己家,然後送走。”
半個小時後,楊二哥拎着一大兜酒菜回來了,因爲晚上還要辦事,我也沒叫他們多喝,三個人只喝了一瓶。
吃過晚飯,我們三個再次來到老田他們那個村子,眼看快到老田家的時候,遠遠的,就見老田家裡居然亮着燈,就連院裡的燈也亮着。我們三個頓時面面相覷,他們家裡已經沒人了,這燈咋亮着呢,記得白天來的時候,燈沒亮呀。
一陣納悶兒,等我們走到近前一看,就見老田家門口一前一後停着兩輛機動三輪車,院子里人影綽綽,好像裡面的人正在忙活着啥,沒一會兒,從院子裡出來兩個人,擡着口大箱子,也可能是個大衣櫃,兩個人把箱子橫着放到三輪車上,緊跟着,又出來兩個人,也擡了個大物件,放到了後面那輛三輪車上。
我們三個見狀,趕忙停在了老田家對面一堵不起眼的土牆後面,就見這幾個人,在老田家裡來來回回進進出出,又搬又擡,什麼電視機呀、電冰箱呀、桌椅板凳等等等等,一股腦的全擡出來放到了兩輛三輪上。
強順這時候小聲說了一句,“這誰在給老田搬家呀?”
楊二哥說道:“是老田老婆那倆弟弟,我看見了,剛纔擡大衣櫃的就是他老婆那倆弟弟。”停了一下,楊二哥不解的問道:“他們想把老田家裡的東西拉哪兒呀?”
我一笑,說道:“還能拉哪兒呀,拉他們自己家唄,老田家裡人死絕了,這倆小舅子算是逮着了,又得錢又得東西。”
說完,我靈機一動,從兜裡把封着老田鬼魂的紙人拿了出來,一隻手捏着紙人,另一隻手弓起來在紙人身上輕輕彈了一下,我對着紙人說道:“老田,醒醒吧,到家啦。”
話音一落,原本在我手上蔫不拉幾的紙人,慢慢地像有了筋骨,我這時候捏着它的雙腿,它自己一點點把身子直了起來。
我又說道:“老田,這是你家吧?”紙人沒動,這是因爲魂魄給我封的時間太長了,一下子它回不過神兒。
停了一會兒,我又說道:“老田,好好兒看看吧,看見了嗎,你老婆這倆弟弟,正搬你們家的東西往他們家拉着呢,你們家裡人已經死絕戶了,連你老婆也死了。”
我這話一出口,紙人頓時渾身抖動起來,在別人看來,就像給風吹上了似的,其實不然,抖得我手都跟着顫了起來,沒一會兒,紙人抖的越來越厲害,看樣子老田的鬼魂已經完全清醒了,就這架勢,我這時候要是一鬆手,紙人非從我手裡飛出去撲他那倆小舅子不可。
我當即又把另一隻手弓了起來,“啪”地又在紙人身上彈了一下,紙人立馬兒一個激靈,軟塌塌的趴在了我手上,我對着紙人又說道:“老田,送你一句話,這人吶,做點好事兒沒關係,就是不能做壞事,種下惡因,就得惡果,現在看到你自己的下場了吧,人財兩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說完,我把紙人又揣回了兜裡,強順呵呵呵笑了起來,我忍不住朝楊二哥看了一眼,楊二哥沒笑,臉上的表情很沉重,這個可以理解,他畢竟跟老田也算有過一場交情。
一個多小時以後,那倆小舅子估計把老田家裡倒騰空了,滿載而歸的開着三輪走了,走的時候連屋門院門都沒鎖,只把燈關了,不過這也好,也省得我們再翻牆撬鎖了。
在土牆這裡又等了一會兒,見四下裡沒啥動靜兒,我們三個快速離開土牆,鑽進了老田他們家院子,緊跟着,連停都沒停,直接進了屋。
屋裡這時候烏起碼黑的,我們也不敢開燈,把房門隨手關上以後,我讓強順跟楊二哥打着火機照着亮兒,我蹲到他們屋子中間,用兩根手指頭在嘴裡蘸了口唾沫,在地面畫了個直徑一尺左右的圓圈,隨後把倆紙人都從兜裡掏了出來。
兩個紙人一起放進圈裡以後,我低聲對它們說道:“老田、小田,本來呢,我這次來你們這裡,是想讓你們一家三口見個面兒的,誰知道你們家這麼多麻煩事兒……下輩子投胎呢,咱做個孝子,好好孝順自己的爹孃,你看看你們這輩子弄的,特別是老田你,表面上你是個好人,骨子裡你就是個畜生,你看看哪個兒子能把自己老孃活活餓死的,叫你畜生都是輕的,你老婆也是給車撞死的,還跟你是同一天的死的,知道這叫啥嗎?這就叫報應。”
說完老田,我又看向小田,“還有你,小田,你好像對你奶奶也不咋樣兒,不過這都是給你們父母教壞的,聽楊二哥說你這姑娘還不錯,不過,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一直沒弄不明白,爲啥咱車間裡的人,一看見你的鬼魂就非死即傷呢,這些人出的那些事兒,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是你乾的?還是你爹乾的呢……”
我的話說到這兒,圈子裡的倆紙人居然連動都沒動,或許是在懺悔吧,不過就在這時候,我身後的強順突然“哎呦”了一聲,就聽強順說道:“黃河,你快點兒吧,火機都到燙手啦……”
說完,強順手裡的火機滅掉了,緊跟着,楊二哥手裡的火機也滅掉了,整個屋裡頓時一片漆黑。
我伸手往自己兜裡一摸,想把自己的火機掏出來遞給他們,不過就在這時候,房門那裡傳來“嘩啦”一聲,兩扇門“呼”地朝裡面打開了,就像給人一腳踢開了似的,我心裡頓時一驚,扭頭朝房門那裡一看,抽了一口涼氣,就見一條黑影晃晃悠悠飄進了屋裡,就跟個幽靈似的。
我頓時大叫一聲:“強順,開陰陽眼!”
話音一落,卻不見強順應聲,我眼睜睜看着黑影飄進屋裡不見了,突然,我感覺一股子冷風從身邊吹了過去,我趕忙把兜裡的火機掏出,打着火機一看,就見強順跟楊二哥在我身邊站着,眼睛睜着,臉上的表情呆呆的,就像給人施定身術似的,強順的嘴還張着,好像正要說啥。
這還不算啥,最詭異的是,我這裡的火機一打着,他們倆手裡的火機跟着噗地、噗地亮了起來,與此同時,強順跟楊二哥全都眨巴了兩下眼睛,頓時傳來強順的喊叫聲:“燙死我咧!”強順甩把火機扔地上了,呼呼地吹起了自己的手,我又朝楊二哥一看,楊二哥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裡的火機,問道:“河弟,你啥時候把你的火機也打着了?”
啥意思?我被楊二哥問的一愣,強順這時候吹着手朝四敞大開的房門看了看,說道:“咋剛纔不是關着門呢麼,誰弄開的?”
咋回事兒?我頓時蹙起了眉頭,剛纔發生的那一幕,他們倆好像一點兒都不知道,也就是從強順手裡的火機一滅,到我再把自己的火機打着,在這短短不到二十秒鐘裡發生的事兒,他們倆一點兒都不知道,難道,他們倆剛纔真給啥東西施了啥定身術?
強順彎腰把自己扔地上的火機撿了起來,隨後轉身把房門又關上了,我這時候下意識扭頭往圈子裡一瞧,心裡頓時一跳,就見封着老田父女鬼魂的倆紙人,不見了,我扭頭就衝強順大喊:“趕緊把你的陰陽眼弄出來!”
強順被我喊的一個激靈,也不敢多問啥,吐口唾沫快速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我衝他叫着,“先看看他們這屋裡,再去院裡看看。”
強順被我喊叫的一頭霧水,不過他也不敢怠慢,把整個屋裡挨着個兒看了一遍,啥也沒有,隨後,我們三個又來到院裡,前前後後,甚至是那間石棉瓦搭建的小破屋,又全看了一遍,還是啥也沒有,就連封着老田父女鬼魂的紙人也沒找到。
我當即站在他們家院子裡苦笑起來,剛纔來的那個絕對不是鬼,這是有啥東西想過來插一腳呀,還是個十分厲害的玩意,真沒想到,老田他們家沒完沒了這麼多事兒。
強順跟楊二哥這時候一起湊了過來,問我到底出了啥事兒,我跟他們簡單說了一遍,兩個人聽完面面相覷。
強順問我:“黃河,你說我跟二哥剛纔給啥東西定身了?那我咋沒感覺呢?”
楊二哥點了點頭,也問我:“河弟,你說我們倆被定身,你咋就沒事呢?”
我看了看他們兩個,一擺手,“你們先別問那麼多了,跟我到小廟那裡看看,剛纔從我身邊吹過去的那股冷風,跟小廟裡的一模一樣,我覺得小廟裡正在發生啥事兒,看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