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爭論

大殿上,所有火精靈聽孟哈一說,忽而一陣聳動,嘰裡呱啦議論紛起。

孟哈說完,顫巍巍自懷中取出一封絨邊信箋,慎道:“此有洪寨主面書一封,煩請尊駕聖覽。”說着雙手託箋,高舉過頂。

此間,火精王亦是大震,雖然已料定黑靈蓄意發兵,以圖天雷,卻不曾想到興師如此之急,且將五指城左翼軍馬調出,直有迫不及待的勢頭,是以此事雖在意料中,但此刻從孟哈口裡說出來,仍不免震驚。

火精王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肅然令道:“呈書上來——”

隨即,那引孟哈進殿的火精靈連忙雙手接過書信,託上前來,呈與火精王。

旁邊,莫雷聽完孟哈的稟報,心中亦是大震,心道:黑靈老妖果真囂張,急於剷除異己,看來,倒真成了衆族之敵,如此,一場大戰再所難免了。心念及此,心中突突亂跳不止,不知是爲天雷山擔憂,還是爲了變幻莫測的戰事,總之,他越來越感到,在這沿海邊島上,某種東西,正在隱隱地醞釀着……

火精王把書在手,但奇怪的是,絨邊紙質的信箋,在玄火呼嘯的火靈王座中,依然折楞分明,竟然看不見半點焦燃燒跡象。

莫雷正奇間,火精王早已展信將閱,更意外的是,這緊急的請兵信箋上,全無半點字跡,莫雷一時變得疑惑不解,不知主客之間在玩弄什麼懸疑。

但是,當再次側目看去時,情形立即令莫雷瞠目結舌:適才還空白的信箋上,突見一股綠氣騰冒而起,煙霧消散之間,白箋上立刻泛出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團,猶如濃墨初散,緊接着,墨團邊緣逐漸清晰了起來,在黑色的範圍之內,墨團分向聚集着、散溢着,在信箋紙面上,立時變得黑白分明起來,此時,忽見兩束銳光憑紙躍出,一閃之下,復又收束無影。

整體觀之,莫雷不禁暗吃一驚,原來,這變幻不定的信箋上,哪有什麼墨團,分明是一張黝黑的人臉,兩眼炯炯有神,似在急切搜尋着什麼,看情形,當是那洪吉寨主了。

對於信箋上的變化,火精王卻慣常平靜,此時,那一張黝黑麪容竟然滿面靈動地說起了話來:

“火精洞大王尊駕,自我三族結盟以來,雖同仇敵愾,但仍遭黑靈兵伐之難,妄圖滅我三族,同赴不道,近年來,黑靈羽翼豐壯,更攜圖譜濫施妖法,惡狼之心,昭然若揭,本座前日獲悉,黑靈將於明日調戍城左翼興兵東進,犯我天雷,情甚危急!”

說到這裡,黝黑的面容微微一緩,又沉聲道:“尊駕當知,島內九族,黑靈吞滅有五,威勢大壯之際,更是慾壑難填,此番黑兵來犯,倘天雷有失,勢必乘勝西進,再絕蝶王,急轉直下,又至貴部,在此一關勝負之機,本座還望尊駕履同盟之好,勁旅相援,近保三族同昌,遠企全島福祉,殷切之言,奢動聖心,對微言垂聽之恩,躬謝之至。天雷山寨主洪吉再拜!”

信箋上,洪吉說完,頷首施禮之後,便沉沉地閉上了雙目,漸漸散溢着模糊起來,少頃,復又歸於墨黑一團,轉眼消失,僅剩一張空白紙箋執在火精王雙手之間,好像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奇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火精王遂將信箋折起,擡起頭,暗自沉嘆一聲,繼而緩緩閉上了巨目,面現憂色。

這一切細微變化,也許一衆火精靈及孟哈未能察覺,但近在身旁的莫雷卻看得一清二楚,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便開口,嘴角微動之下,只得靜靜觀察着殿上的變化。

這時,大殿各柱間攀附的火精靈,議論聲已是此起彼伏,似對出兵一事,頗有分歧。

大殿上,孟哈的臉色漸漸起了變化,無依的目光,時左時右地在議論的火精靈之間遊移着,但最終,還是惴惴不安看向了火精王。

許久,火精王復啓雙目,宏聲道:“寨主面箋,本座俱覽已畢,所談之事,火精洞自有斟酌。”火面一頓,又道,“親將一路驚險勞頓,當回客室稍事安歇,待議定後,再且回覆。”說罷,輕輕一擺手。

引路火精靈見狀,嘎然應了一聲,孟哈烏黑的面容微微一驚,遲疑之下,謝禮轉身,隨引路精靈退去。

“轟——”稍頃,詭秘的殿門已轟然關閉。

火精正殿上,議論聲忽然大起,嘰裡咕嚕、嗚裡哇啦亂成一片。

嘈雜聲中,火精王忽然輕咳一聲,各柱精靈頓時安靜下來。

“對此出兵一事,諸位洞主有何高見?”火精王昂然問道。

此言一出,殿上又是一陣**,過了一會,前端側柱旁一精瘦的火精靈探身而出,尖聲道:“大王明察,今黑靈大軍東征,來勢甚猛,我族且不可貿然出洞,此間,當養精蓄銳,待機而動,願大王慎之。”

莫雷一看,正是三人入洞時那個逃竄者,言畢,返身縮回了柱間。

“大王在上……”火精王思忖時,旁邊石柱間一火精靈探身而出,莫雷一眼認出,這進言者,乃是隨火精王爲羅琪幾人餞行的長鼻老者,此時,沉聲道,“黑靈舉兵出戰,定然蓄謀已久,倘若我族固守洞中,使天雷孤軍應戰,萬一有失,黑靈銳氣必然大漲,恐其一路轉殺,禍及洞中……依老靈愚見,天雷有難,自當出兵相援,一則護脣保齒,二則……”長鼻老者說到此,有意無意地向莫雷看了一眼,接道,“二則,若我火後族有用兵之時,此正爲邀兵助戰根由,進可阻擊黑靈,退可安保全族,同盟之間通力互援,三軍聯合,方能各保其身。”說着,又看了一眼莫雷,繼續道,“此外,今出兵一戰,更可轉移黑靈警惕之心,以期我族別處佳音,大王須思慮周全,不可掛一漏萬,望大王明鑑!”言罷,低頭縮身,復回柱間。

火精王沉思了一會,輕輕點了點頭。

這之後,大殿各柱間,俱有火精靈探身進言,持戰持守,各陳其理,火精王不停地在大殿上來回轉望着,一時舉棋不定,望之思之,面上憂色漸重。

莫雷見此時機,側身俯言道:“貴座,戰事緊急,切不可草率,不妨召集洞中德高智能之輩後殿商議。”

火精王聽言,略自沉吟着,繼而沉重道:“今日之事,稍後再議,各洞主暫且歸洞,聽宣行事,休殿——”說罷,信手一揮,光流飛旋之間,漸次隱身退去。

適才還玄火翻騰的火靈王座,此時隨着火精王的幻然消失,暗光一閃,又變成了一堵堅硬生冷的巖壁。

大殿上,各柱間的火精靈見王者隱去,又紛紛議論了一通,其間,或神色激昂,或眉目愁苦,更有一些在人羣中滔滔不絕,另外一些則表情緊張地轉向傾聽,喧鬧中,有不少火精靈以各色目光紛紛側向莫雷,一時,直將莫雷看得面目凌亂、支離破碎——好象不管出兵還是守洞,自己都是一塊絆腳石。

尷尬中,莫雷連忙轉身出殿,憑記憶依原路返回火精後殿,至洞口,衆女侍齊而施禮,惟獨不見尤娜,便晃思着徑直入洞,這時,卻見奇光輝煌的內殿裡,火精王座前,尤娜正靜身恭立,火精王正向她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繼而,尤娜便轉身欲出,一見莫雷入洞,忙行了一禮,出洞而去。

火精王見莫雷進來,連忙起身,笑道:“正殿上,聽了各位洞主所言,不知莫俠士有何高見?還望賜教。”言語之間,頗有試探口吻。

此前,龍宇一行出洞時,火精王便有助戰天雷之言,因而纔將莫雷留守洞中,又鑑於龍宇一行前程未卜,爲大事使然,不期更有借兵之需,故此,莫雷早知火精王心有定計,今見他出言相問,心中禁不住妙然一笑,但面上仍是肅然不變,當下抱拳施禮,慎言道:“族間之事,還須貴座明裁。”

火精王火面一定,忽而仰首大笑起來,火毛亂顫中,直道:“莫俠士早知我心,何必如此?”轉而止住笑聲,慨然道,“此一出兵,實爲火精洞之首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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