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墨楚悠的記憶中,孃親從來都沒有這麼嚴肅地和他說過話。
以前不管他闖了多大的禍,都是爹爹出面懲罰他。每當他受罰後去找孃親,孃親都會非常心疼他。
可也就是因爲孃親在他的印象裡一直都是溫柔可親的,所以乍一聽到那些話更加讓他無地自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於是虛心後悔地揚起小臉,扭捏着不敢去看水燁的眼睛。
片刻後,終於開口承認錯誤,“孃親,小悠知道錯了。”
看到寶貝兒子忐忑小心的模樣,水燁瞥了即墨煜一眼,轉回頭問道:“錯在哪兒了?”
“小悠不該撒謊,不該說那些讓爹爹和孃親傷心的話。”
即墨楚悠抿着小嘴,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水燁見他這乖順的小模樣頓時有點兒不忍心了,不過她也知道該教育的一定要教育。都說慈母多敗兒,自己的孩子將來會成爲什麼樣的人和父母的引導和教育是息息相關的。
雖然這五年來自己算不上是個十分稱職的母親,但是心底對兒子的愛是一分不少的。
爲了以防將來兒子長歪,該盡到的責任她都不會忽視。
所以她並沒有心軟,而是繼續問道:“那剛剛爹爹罰你去祖地歷練,你心裡可有不願意,可覺得不服?”
“沒有。”
即墨楚悠立刻搖頭,生怕孃親會對他失望。
可就是因爲回答地太快,水燁反倒不會輕易相信。望着始終不敢直視自己的兒子,她語氣嚴厲道:“擡起頭來。”
即墨楚悠的小肩膀一抖,後背一僵,咬着脣瓣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頭。
水燁嘆了口氣,耐心地教育起來,“小悠,爹爹和孃親希望你將來能夠成爲一個一言九鼎,對自己的言行都可以負起責任的人。而不是一遇到事情就畏畏縮縮,甚至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承認的膽小鬼。但是,爹爹和孃親絕對不是專橫霸道的人,如果你心裡不願意,就要敢於說出來。你要記住,懲罰你並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是希望你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明白嗎?”
即墨楚悠直愣愣地望着水燁,其實孃親的話他還不是很明白,但懵懵懂懂的也聽進去一些。
特別是孃親話裡的一言九鼎,他心裡覺得那樣纔是真正的男子漢。
而且他不是膽小鬼,他也不要做膽小鬼。
靜默了片刻,將水燁的話消化地差不多時,他咬了咬嘴脣,說道:“孃親,小悠不想和爹爹還有孃親分開。如果去那個祖地歷練,是不是有很長時間都看不到你們了?如果是的話,小悠不想去那個祖地。”
聞言,即墨煜和水燁都覺得有點兒心酸。
其實嚴格說來,他們真的不是一對合格的父母。自兒子出生以來,雖然一家人生活在一個地方,但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想到這個問題,水燁望着即墨煜的眼神難免有些幽怨和責備。
即墨煜尷尬地咳了咳,解釋道:“我們是一家人,哪裡說分開就能分開?你也逍遙了五年,以後可不能再那麼任性。乖乖去歷練,等爹爹和你孃親辦完正事就去接你。放心,不會讓你等太長時間的。”
“真的嗎?爹爹可不能撒謊騙人。”
“爹爹從來都是一言九鼎,怎麼會說謊騙你?”即墨煜不滿兒子的質疑,頓時又板起了臉,“外面的世界強者衆多,到時候遇到危險可沒有爹爹孃親還有你獸神爺爺保護你。再說你也要快些成長起來,這樣才能和爹爹一起保護好你娘。”
本來即墨楚悠還不太願意,但一想到保護孃親是他身爲男子漢的責任,馬上拍着小胸脯,笑着保證,“好,那小悠願意去祖地。小悠已經是男子漢了,將來要和爹爹一起保護孃親。”
“嗯,這還差不多。”即墨煜聞言,總算給了兒子一個好臉色。
水燁聽到兒子那充滿童真的保證心裡一暖,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小悠真孝順,那孃親以後就等着你來保護了!”
“咯咯,孃親,不要隨便親人家,爹爹說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人家會害羞的。”
即墨楚悠笑得眉眼彎彎,小臉因爲害羞泛起了兩片紅雲。說話間還有點兒扭捏,那彆扭的小模樣又取悅了水燁。
這麼聰明可愛又孝順貼心的兒子是她生出來的,一想到這個就覺得無比自豪。
即墨煜看着一臉驕傲的水燁有點兒幽怨了,兒子他也有份好不好?
水燁見了挑挑眉梢,即墨煜心塞地瞪着某隻小狐狸,“別在這裡賣乖,上一邊兒反省去。別以爲說兩句好聽的就能矇混過去,必須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好好想想你今天做的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樂於助人是好事,但好心辦壞事卻不能原諒。還有,一時的痛快很可能連累到別人,你仔細想想,那個女人被你整了這一次,回去後會不會採取報復?”
即墨楚悠聞言立刻就笑不出來了,小臉難得地嚴肅。
這回沒有什麼不情願和覺得委屈的,而是跑到那個中年漢子身邊去問話了。
雖然他今年才五歲,但那心智絕對不是普通的五歲孩童所能比擬的。首先他的爹孃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獸神還有幾隻魔獸的教導,以及爹爹和孃親的耳提面命,他就是想像其他孩子那樣傻呵呵的也不可能。
中年漢子見即墨楚悠朝自己跑過來,問道:“小傢伙,你爹爹和孃親沒有罵你吧?”
“沒有。”小狐狸難得鄭重地搖搖頭,誠懇道歉,“叔叔,對不起,之前不該撒謊,我已經知道錯了。”
“哎,雖然撒謊不對,但你能認識到錯誤已經很難得了。”中年漢子摸摸他的頭,只覺得這個孩子聰明地有些過了頭。這輩子他沒有成親,可是見過的孩子卻並不少。像是這麼聰明伶俐的,確實從來都沒有見過。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還覺得和他非常投緣。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像他這種整日在刀尖舔血度日的人,會這麼維護這個小傢伙了。
即墨楚悠見人家原諒他了,想了想問道:“叔叔,你們爲什麼這麼怕那個醜女人啊?她明明那麼可惡,你們爲什麼還要救她?”
“小傢伙,你還小,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中年漢子雖然心裡憋屈,可是那些成人世界中的骯髒事又怎麼忍心告訴眼前的孩子呢?這孩子也就五六歲吧,他寧願這個小傢伙能夠保持住這一份童真。
但即墨楚悠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撇撇嘴道:“叔叔,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我在虛心向你請教,你不要用這種話敷衍我好不好?我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所以纔會來問你啊!”
“哎,你真的想知道?”
“想。爹爹孃親教我要不恥下問,不懂的事不能不懂裝懂。我還要深刻反省錯誤,所以你一定要回答那個問題。”
水燁在遠處聽到兒子的話嘴角一抽,心說不恥下問是這麼用的嗎?
即墨煜挑挑眉,用眼神回道:咱們的兒子可是九幽一族的少主,向這麼個傭兵請教可不就是不恥下問?
水燁想想也是,就聽兒子繼續道:“你可以好好想想,但是撒謊欺騙我這個小孩子是不對的。”
聞言,她的嘴角又是一抽。
心說剛剛還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這會兒又說欺騙他這個小孩子是不對的。兒子,你這麼反覆無常真的好嗎?
中年漢子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小傢伙你知道什麼是傭兵嗎?”
“不知道。”即墨楚悠思考了一下果斷搖頭。
中年漢子默了默,解釋道:“傭兵就是像叔叔們這樣,生存在這個世界靠的是一身的力氣。在這個世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就擁有權利和地位,可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百姓,要想好好生活下去非常艱辛。那個女人是西嵐國的郡主,她的父親擁有非常大的權勢。我們這些傭兵得罪不起,就算是要我們的命也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權勢是什麼?你們爲什麼那麼害怕?是因爲你們打不過她爹嗎?就像禁地之中的那些魔獸一樣,因爲打不過獸神爺爺還有爹爹和孃親,所以他們都非常害怕我。”即墨楚悠似懂非懂地問道。
中年漢子苦笑一聲,摸摸他的頭,“意思差不多吧,總之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這樣啊?那我之前捉弄了那個女人,她是不是回去後會向她爹告狀?你們都怕他爹,所以就算心裡討厭她,也不能不救她是不是?”
“嗯,是啊,就算再不喜歡,我們也不能讓她死在這裡。”
即墨楚悠點點頭,“那我懂了。”
說完,他跑回即墨煜和水燁面前,央求道:“爹爹,孃親,我們幫幫那個叔叔好不好?只要你們出手,那個醜女人的爹爹就不能欺負他們了。小悠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小悠不應該因爲自己而讓他們爲難。”
“還有呢?”即墨煜覺得兒子能認識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但還是進一步誘導道:“你貿然地帶他們來尋找鳳血金焰果,可知道這麼做的後果?那種靈植在你眼中也許不算什麼,但在別人眼中卻是無價之寶。而且你和他們根本就是剛剛相識,就不擔心他們起了什麼歹心?爹爹和孃親要是沒有讓金麟保護你,或者說若是金麟保護不了你,到時候你要怎麼辦?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