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旋風賽倒計時開始!”
滿場觀衆的歡呼烘托着解說員亢奮的喊叫,“翼裝愛好者們!冒險者們、狂人們!我們的救星、我們的解藥,馬上就要來到了!是時候炸開情緒的大壩,讓怒火像洪水一樣噴發!讓我們一起倒計時,10、9……”
四周的躁動頓時彙集成了全場同聲的倒數,讓每一個人都緊張而又興奮。這種感覺就像是童年第一次喝甜酒那樣,欲罷不能。
橫跨超級礦坑的媒體中心甚至有些搖搖晃晃,牆壁被這齊聲呼喊震得咯吱直響。連那些見過大世面、經歷過甲午年戰爭的記者們,此刻都被這烈火氣氛深深感染了。
在人羣中只有一位女士不爲所動。她一身黑色職業裝打扮,鉑金色的短髮蓬蓬的。左手抽出一根菸,遞到脣間,讓煙尾過濾嘴部分瀝乾脣上的唾液,半粘半夾地輕輕叼着。右手把煙盒塞回口袋,順手拿出防風打火機,捂在菸頭前,壓出火苗準備點燃。
火苗閃動着,拇指微微打着抖,又鬆開了。她沒有點燃香菸,左手又把煙夾了下來。擡起手腕,輕輕抹了抹眼角。
就在這時,旁邊有人遞來了一張紙,上面寫着:“該出發了。”旁邊還隨意畫了個可愛的小鬼臉。
她擡起頭,對方是個粉紅膚色的大男孩,小眼睛,臉上雖然有不少雀斑,但輪廓英俊帥氣。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微笑,然後撓了撓頭,開口說話時英國口音非常濃重:“很抱歉,呃,泰勒小姐,能由您帶領實習是我的榮幸,我想我們得開始直播了。”
珂洛伊吸了口氣,嚥了嚥唾沫,轉過身來:“對,得開始直播了。叫我珂洛伊就好了,你……”
“阿爾。”粉紅臉黃頭髮的大男孩把右手放到自己胸前,“叫我阿爾,隨時跟着您。”
“好。”珂洛伊把煙放下,掐斷了根本沒點燃的煙。
電視熒幕的現場報道也從挑戰者區切回了演播室。觀衆們鬆了一口氣,本週仍將是珂洛伊爲大家解說。她豐富的航空和飛行專業知識讓本臺的轉播收視率勝過競爭對手,但沒有人關心她爲什麼如此瞭解這個行業。
即便是在翼裝搏擊賽的選手區,也都播放着珂洛伊的報道。這些賽手相信電視報道比大賽組委會公佈的消息要更快更準確。
蒙擊舉起啤酒鋁罐,吞下最後一口,捏癟易拉罐後丟進了垃圾箱。自從觀艦式危機之後,每次飛行前他都得來一杯,聽裝啤酒也行。接下來,他拍了拍褲子,伸手從置物櫃的最底層抽出一件全黑色未拆封的簡易版翼裝飛行服,上面沒有任何花紋或廣告標示,當然也沒有血跡。好賴就這身兒了,他可不想穿別人的衣服。
蒙擊拆開封套,把翼裝服搭在肩上,邁步通過安檢,進入挑戰者排隊等候區。
這時,旁邊吊掛着的電視中熟悉的聲音吸引了他。
轉頭一看,熒屏上的主持人是珂洛伊。
蒙擊一吸氣,然後走到旁邊,靠在欄杆上,看着那熟悉的閃亮雙脣和鉑金髮。(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自己答應她的承諾還沒有兌現,不過,總有一天能消滅百日鬼,總有一天能輕輕鬆鬆地活着,不用擔心這些索命的惡靈再找上門。但是珂洛伊呢,她也在等這一天嗎。也許不會,因爲自己已經“遇難身亡”。雖然也只有裝成這樣,才能保護她的安全。
“嗨!”身後有人猛拍了自已一下。
回頭一看,正是那個打算換照片的九神粉絲。他站在安檢欄杆外:“吃驚,我還活着。沒讓九神見到我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哈哈哈。”接着,對方湊了過來,擠眉弄眼地小聲說道,“不過,我看出來你有些不正常。”
蒙擊哼哼笑了一聲:“這裡有誰正常。”
“不,你不是九神的真粉絲,你不純潔。你剛纔一直在盯着電視裡的女記者發呆。”
“我確實不是。我只是要見到九號甜心,想問她一些問題。”
“唔,那些我可連想也不敢想,只是希望她能看到我就足夠了。”
蒙擊苦笑着點點頭,嘆了口氣:“我覺得那不夠,遠遠不夠。”突然,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抓住了對方的胳膊,“對了,見鬼,我需要一個面具。把你面具賣給我,立刻。”
“你怎麼突然需要面具?我以爲你就打算這身兒便裝上了呢。”
“我剛纔是那麼打算的,但現在改變主意了。”
“啊哈,我明白了,你女朋友來了對不對?她不想讓你參加對不對?”
“對!快把面具脫下來給我。”
“不行,這是我專門訂做的,就是爲了讓九神看到我的這個形象。”
“那就賣給我,多少錢都行。”
蒙擊本來以爲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在奧斯特里亞沒人認識他,所以也沒必要戴着浮誇的面具。可是珂洛伊來了,那就必須得拿面具擋一下,不然之前的隱名埋姓恐怕前功盡棄。
“絕對不行,不過我有另一個面具可以賣給你。”
“那就快拿來!”
“你等着,我馬上回來。”
看着對方朝更衣室跑去,蒙擊也抖開了翼裝服,開始穿戴起來。整件衣服套上身後就變得像飛鼠一樣,在兩臂到腰間和兩腿間都有翼膜。不過他沒穿上袖子,而是把袖子和翼膜都甩在身後,避免干擾自己行動。
就在這時,深眼窩的九神粉絲跑回來了,手裡拿着個帶風鏡的布制頭套。
“黑的?看上去真不酷。”蒙擊接了過來,“多少錢?”
“九粉之間別談錢。”
蒙擊哼地笑起來了:“你是要換那張照片囉。”他從懷中掏出那張拍立得照片,拋給對方,“拿着。”反正像九號甜心這樣的偶像,照片到處都能買到。
“太棒了。太棒了!”深眼窩接過照片,端詳了一番,“我得回去把照片先收好。”
“我也該上場了。”
蒙擊帶上黑色的布制頭套,拉下風鏡,朝賽場入口走去。
面前的超級礦坑已經完全被鐵網封閉,正中央的高臺上站着“碎顱者”庫帕,這是衛冕者的位置。挑戰者一旦邁過入口處的鐵門,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鐵門旁邊,各個筋肉壯漢已經穿好了翼裝飛行服,摩拳擦掌,彼此之間在互相小聲討論着。
“我們也可以俯衝加速,然後肘擊幹掉他,這樣我們就是新的碎顱者。”
“不行,我聽說庫帕肘部有機關。”
“可那會被查出來的。”
“庫帕是委員會培養的搖錢樹,和我們不一樣。”
“我打算從他身後接近,扭斷他的脖子。”
“你真的打算扭斷他的脖子?”
“當然,這是戰後。以前那個劇情摔角時代不復存在了。”
“對!觀衆要看的就是殺戮。殘忍就是王!”
討論雖然熱烈,但誰也不願當先鋒。
正如登記員所說,剛開始時的庫帕完全是人體絞肉機,第一批進去的挑戰者根本就是犧牲。每個人都在等菜鳥先上,消耗庫帕的體力。然後這些勇士們纔會一擁而上,把最核心的衛冕者合力幹掉。最後,彼此間再決個勝負。
蒙擊一邊在旁邊聽着,一邊活動。他開始拉伸腿部肌肉、環繞活動肩部、擺跨繞跨、扭膝旋轉,然後再跳幾下,讓身體熱起來。
入口處的鐵門現在就好像是通了電似的,四周人雖多,卻沒人敢上前。
門外,觀衆的噓聲快要把礦坑上的鐵網都掀起來了。
解說員同樣站在超級礦坑中央的高臺上,橙色亮片西服黑色西褲,帶着橙色亮邊墨鏡,此刻他高舉手指,指着挑戰者入口大喊着:“……難以置信,沒有人,能戰勝我們的碎顱者庫帕了。挑戰者中,已經沒有帶把兒的了,一個帶把兒的都沒有了。我知道,現在只剩下誰帶把兒,呃啊——茶壺!茶壺還有把兒。可是挑戰者都沒有!”
口哨橫飛,虛聲震天。
“不!觀衆們,挑戰者之中,我看到了一個勇士,敢於第一個挑戰的、真正的勇士。我看到他了!你們想知道他是誰嗎?”
這個時候,庫帕也跳到中央高臺邊緣,高舉肌肉滾滾的雙臂,朝着入口處使勁點頭以示挑釁。
“只要能戰勝庫帕,王位就給他!5萬美元就給他!這個人就是……”
霎時間,進口一側所有的探照燈都打了過來,把入口鐵門照得通亮,但空空蕩蕩的,無人走出。與之相對應的是,挑戰者隊伍擠得滿滿的,卻沒有人動。
蒙擊撇了撇嘴,甩開胳膊向前走去,他可不習慣乾等着,也不喜歡進行不公平的戰鬥。只見他身披全黑色翼裝服,伸手套進了翼膜袖套中,就像一個抖開披風的角鬥士,邁着大步跨過鐵門,進入了賽場。
中央高臺上的解說員一探脖子,摘下墨鏡眯眼瞧了瞧,一副不相信自己視覺的樣子。敢於第一個出來的,要麼是聲名赫赫的翼裝戰士,打算一戰定勝負的新王者;要麼就是真的菜鳥,不知天高地厚。
解說員放下話筒,通過耳麥向後臺工作人員說道:“見鬼,出來的那傢伙是誰?他身上穿的那叫什麼玩意兒,太糟了。”
“不認識。號碼上對應的名稱是‘毒牙’。”
“俗氣的名字。服裝也不閃爍!不浮誇!糟糕透了!”解說員搖了搖頭,然後拿起話筒恢復了剛纔亢奮的語調:“這個人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令人心驚膽戰的、危險的、可怕的——毒牙!”說完,他全力揮臂朝着蒙擊一指。
此刻,蒙擊走出鐵門後正沿着長廊準備登上起飛跳臺。
“籲——”觀衆虛聲震天。他們都是碎顱者庫帕的瘋狂支持者,而且觀賽經驗告訴他們,鐵籠旋風賽中第一波出來的肯定是菜鳥。
觀衆席上各種叫罵侮辱像雪崩一樣傾瀉。
“等着腦袋開花,傻貨!”
“一會兒可別求饒,我們要看庫帕把你撕碎!”
“毒牙?庫帕會把你嘴裡的牙全拔掉!”
這時,噗啦一聲,一包散開的爆米花從高處的觀衆席上扔了下來,朝蒙擊臉上砸去。他本能地一閉眼,揮手擋開。這一下子可炸了鍋,四周的飲料瓶、易拉罐、水果皮、鞋子,各種垃圾四面扔來。
蒙擊擋了幾下,觀衆可瘋了。一個戴棒球帽的胖子站起來高聲喊道:“庫帕!殺了他!”,接着,觀衆席上也跟着齊聲怪叫“殺了他!殺了他!”如海嘯般山呼連喊。
“要是尾張組能往這裡也射一枚原子彈就好了。”蒙擊無奈地聳聳肩,慢慢走到了起飛跳臺上。面前的超級礦坑中央,就是衛冕者庫帕的高臺。除此之外,他這時候纔看到底部安裝有無數個巨型風扇,每颱風扇都在快速旋轉,在礦坑中形成了垂直氣流。
“怪不得叫旋風賽。”蒙擊皺着眉看着。從旋轉方向來看,這些風扇的旋轉方向不一樣。氣流柱有的向上有的向下,這些要判斷準確。上升氣流可以幫助恢復高度、下沉氣流則能把自己拖進扇葉中切得粉身碎骨。
此刻,蒙擊在快速記憶所有風扇的位置和旋轉方向。判斷哪些是下沉氣流風扇並不難,這些風扇並沒採用變距槳,因此四周濺血的風扇得小心避開。
這個時候,碎顱者庫帕走了過來,搶過解說員的話筒,用他那鏈鋸一般沙啞而深沉的聲音嘶吼:“把入口鐵門關上,任何挑戰者不能繼續進來,我要給大家表演——凌,空,虐,殺!”
觀衆被庫帕引爆了,歡呼聲震天裂地,這將是一場表演性質的殺戮。解說員也示意讓工作人員關閉入口鐵門。現在,超級礦坑內只剩下了蒙擊和庫帕,只有一個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