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厄爾暮杜之戰(五)

“陛下,巨龍們已經奪取了勞瑞恩王國和格林公國。”

“嗯。”

“葛瑞絲大魔法師閣下也戰死了。”

魯諾擡起眼睛,看着克萊門特。

“金楓葉城處於勞瑞恩王國邊界,來不及撤走所有人,葛瑞絲閣下爲了掩護平民們戰死了。”

克萊門特重複了一下,眼睛裡流出一絲悲意。

她和葛瑞絲的年齡差不多大,也是同一時期的魔法師,兩人也算的上是好朋友。

“向火龍一族宣戰,還有卡佩家族。”魯諾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休息。

他已經坐在王座上許久沒有動了。

……

“簡,還有多少人?”葛瑞絲說道。

“閣下,還有三四萬人!”簡說道。

“都聚集起來了?”

“都已經在城外了!”

葛瑞絲有點歉意地說道:“如果我的魔力再強盛一點,就可以帶着你們‘傳送’走了。”

“別這麼說,閣下。”簡安慰道,“您已經保護這座城市太久太久了。”

“我也只是說一說而已。這些人先安排撤往倫斯山脈吧,相信血眼家族容得下這幾萬人。”葛瑞絲說道,“至少巨龍們還不敢去惹血眼家族,我聽說莉莉安閣下前不久也回到了家族,有她在就很安全。”

“只是我們魔法師人手不太夠。”簡說道,要保護這幾萬人是很困難的事情。

“那也沒有辦法了,你帶幾個高階魔法師在前面開路,直接把沿途的樹木都清理了,弄一條道路出來,其他的魔法師就混在人羣裡儘量保護。”葛瑞絲說道。

金楓葉城的其他人包括城主都已經撤走,直接由皇家法師塔首席發出的警告,誰敢不重視?只不過金楓葉城處於勞瑞恩王國邊界,交通不算便利,所以纔到現在都還有人滯留。

“好的,那些馬車呢?”

“馬車優先給老人小孩兒,最多就多來回幾趟吧。對了,你們走得快的先到了血眼家族的話,可以向他們請求一點幫助,僱傭一些魔法師和馬車。”葛瑞絲說着,將一個袋子遞給了簡。

簡接過袋子,裡面裝着的似乎是金幣,有點疑惑地說道:“您……?”

“我已經沒辦法走了。”葛瑞絲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時候天邊隱約能看見有幾條巨龍飛來,還有幾個魔法師,想必是叛徒魔法師中的幾個。

“託——”一頭巨龍厲嘯一聲,空間中的火元素隱隱開始暴動起來。

他們飛行的速度極快,最多一兩分鐘就能來到金楓葉城。

“好了,孩子,趕緊帶人走吧。”葛瑞絲說道。

簡隱約猜到了葛瑞絲想做什麼,兩行眼淚流了下來:“不,閣下,您……”

“簡,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一直都是。”葛瑞絲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自豪,“你會成爲新的閣下,成爲新的大魔法師,帶領着這些人民一直走下去。”

葛瑞絲的魔力輕輕包裹住簡,兩個人一起飛到了天空中。葛瑞絲指着城外的人,這些人正因爲巨龍到來顯得驚慌失措,幸好有魔法師維持秩序。

“看見了嗎,他們需要你。”葛瑞絲說道,“我已經老了,這個重擔就交給你了,這是我最後的一點自私,請你原諒我。”

“閣下……”簡已經泣不成聲。

“好了,去吧。”葛瑞絲輕輕擦掉簡臉上的眼淚,然後大聲說道,“所有人都聽着,我會擋住這些巨龍,而你們,要跟着簡一直往倫斯山脈去,血眼家族會保護你們。”

葛瑞絲將簡輕輕放回地面,轉身面對正在接近的巨龍和叛徒魔法師。

簡身上魔力微震,將她臉上的淚水蒸發掉,然後她抑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所有人,開始走,你,你,還有你,跟着我去清理道路。”

“想逃?沒那麼容易!”這個時候,一個魔法師已經到了葛瑞絲跟前,“葛瑞絲閣下,我認得你,如果你願意歸順託洛傲英大人,地位肯定比我們要高多了,何必擋在這裡呢?” www• T Tκan• ¢Ο

“你們忘記了自己是人類,但我沒忘記,我是人,不會背叛自己的族羣。”葛瑞絲冷笑道,然後她伸出右手,一片密密麻麻的隕石向着面前的魔法師砸落。

這個魔法師只是高階,哪裡抵擋得住?當即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魔力屏障就被輕易擊破,他也被隕石砸進了金楓葉城,死無全屍。

這個時候,其他巨龍和魔法師也到達了。

被當面殺掉一個同伴,其中一條巨龍,也是唯一一條達到大魔法師級別的巨龍,開口道:“真是該死的人類。你們去阻攔那些要逃走的人,我來對付她。”

按道理來說,葛瑞絲絕無可能單獨應付這條巨龍。即便在她年輕的時候,她也必須和別人聯手才能攔住這條龍,更別說現在她已經太老了,老到魔力已經嚴重衰退了。

但葛瑞絲身上爆發出了和她年齡不符的魔力,她的魔力甚至能和麪前的火龍搶奪火元素的控制權,讓對方無法輕易用出龍語魔法。

“我是‘火之心’葛瑞絲。”葛瑞絲輕聲開口。

“火焰是希望,是炙熱,是黑暗中的光明。”

“火焰會有熄滅的一天,但一定有人會把它傳承下去。”

“火焰是生命,是溫暖,是我所熱愛的一切。”

“現在,我願意變成那一道火焰,守護我所珍惜的東西。”

葛瑞絲臉上顯現出一種聖潔的光彩,她輕聲說道:“拉格納奇,請您賜予我‘火之心’的力量。”

強大無匹的、屬於拉格納奇的神力開始在葛瑞絲身上匯聚,連血眼家族中的大魔法師們都感受到了這一變化,臉色蒼白的莉莉安將視線投了過去:“咳咳,好強大的魔法。”

葛瑞絲的軀體變得透明,她身上燃起了橘紅色的火焰,這些火焰變成一道道鎖鏈,向着面前的巨龍和叛徒魔法師纏繞而去。

“託——”巨龍在怒吼,但他們的龍語完全無法控制周圍的火元素,這些元素被葛瑞絲強橫的魔力直接控制,別人根本就沒有與之搶奪的可能性。

“撤!”一個魔法師尖叫道,但他轉眼間就被火焰鎖鏈纏上,瞬間變成了灰燼。

“不!”所有巨龍都已經被困住,逃掉的只有一個見機快、逃跑果斷的叛徒魔法師。

巨龍們的身上開始出現黑色的煙氣,龍鱗被燒裂的“噼啪”聲漸次響起。但他們毫無反抗的餘地,在他們的魔法被剝奪之後,他們能做的只有等待自己的死亡。

那個逃掉的魔法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不知道爲什麼變得這麼強的大魔法師。

“在你們焚燒我們的城市,屠殺我們的人民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死在火焰之中?”葛瑞絲的聲音顯得有點虛幻,好像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她的話沒有得到回答,這些巨龍都已經變成了焦黑的屍體,無法再開口了。

葛瑞絲彷彿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身上的火焰全部消散,她的軀體也變得完全透明。

她充滿眷戀的目光環顧了一下這片天地,然後她看向了那些正在有序撤離的人們。她的身體化作一點點光點直接融入了天地,不知飄到了哪裡去。

實際上,在她決定動用“火之心”的第二種禁咒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她以靈魂和生命爲代價,換來了這個稱號所代表的最終極的力量——也就是“火之心”。

……

就在莫娜和其他大魔法師急着尋找傳送魔法陣的節點的時候,一個沒被注意到的高階魔法師正在極力抵抗着周圍瀰漫的白霜,疾步狂奔。

“得快點才行了。”布魯斯因爲魔力消耗過大而臉色蒼白,額頭上不斷有汗水滲出。

他擡頭看了看在天上亂飛的大魔法師們,有點羨慕地想:“大魔法師就是好啊,可惜我只怕沒有成爲大魔法師的那一天了。”

終於,在他都覺得自己要支持不住的時候,他趕到了贊扎爾法師塔的附近。

“我記得是這裡。”布魯斯滲出右手,然後他身體一軟地跪了下來,他兩手撐着地面,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魔力已經快沒了啊……沒辦法了。”布魯斯苦笑一聲,然後他開始用雙手挖起面前的泥土。

他挖土的速度很快,兩手十個手指都已經鮮血淋漓,但他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過了大概三分鐘,被挖開的泥土下出現了一枚小小的晶石——這是尖晶,擁有空間屬性的礦石,常用於佈置空間類魔法陣。

“哈,找到你了。”布魯斯沒有注意到,他的臉現在枯槁無比,眼底全是血絲。

這是白霜的侵襲,布魯斯的魔力已經耗盡了,很難起到保護的作用了。

“現在,只需要這樣。”布魯斯看見自己乾瘦得像竹棍一樣的手臂,愣了愣,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怕死的時候。

他在自己的長袍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瓶黑色的魔藥。他扒開瓶塞,將那枚尖晶丟了進去。

“咕嚕咕嚕……”一陣詭異的白色氣泡冒出整顆尖晶在這魔藥裡被消融無形。

“哈,終於完成了。”布魯斯心滿意足地躺在地上,手中的魔藥隨意流到了地上,厄爾暮杜中縱橫交錯的“光網”一陣搖晃。

“要死了嗎……該死的霧氣,我還想看看天空來着。”布魯斯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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