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天色逐漸大亮。
冷夜心一夜未曾閤眼,滿腦子都是那隻臭狐狸陰損卻絕美的嘴臉,不得已,她只能默唸了一夜的素女經心經強行摒除雜念。
緩緩呼出一口氣,她偏眸看着窗外晴好的天,眉頭卻不覺微微蹙起。
那隻九尾狐到底什麼來頭?
他爲何偏偏在度雷劫之時找上她?又爲何會突然現身救她?還有那些親暱的舉動,哪怕是現在想起來,她都不免臉紅心跳。
思來想去,她找不到答案,只好暫且放下心思,起身下牀,隨意挑了件乾淨衣裳換上,便徑直出了門。
碧芽正在準備早膳,一聽見動靜,便忙跑了出來。
“小姐,您要去哪?您還傷着呢。”碧芽急急的想攔住冷夜心。
“無妨,已無大礙。”冷夜心看了她一眼,輕聲道。
碧芽搖搖頭道:“昨日您爲了奴婢受了那麼重的傷,幸好有那位公子救您,否則——奴婢不敢想象後果。小姐,您還是在屋裡待着吧,哪也不去了好不好?”
冷夜心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她是怕自己再亂跑惹事,弄出昨日那般禍事來。
可是,她卻是不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若有人想找事,不論她藏在哪,都躲不了!
“你放心便是,我只在府中走走。”輕輕推開碧芽,冷夜心不給她繼續勸說的機會,徑直出了偏院。
與此同時,蓮香院內,冷依憐正焦急的來回走動。牟夫人坐在一旁,眉頭也蹙的緊緊的,好半晌才忍不住出聲道:“憐兒,這事會不會有差錯?那廢物當真如此厲害?”
冷依憐點點頭,鄭重道:“娘,女兒也希望是出了差錯,可是女兒是親眼見到那廢物逼的孫如海無還手之力。”
“而且,她未曾用一絲靈力。”
“還有那隻巴蛇——”冷依憐面色動容,不覺有些慌神的抓住牟夫人的手,低聲道:“娘,她看到我了。她知道,是我讓孫如海去對付她的。”
牟夫人看着冷依憐,見她明眸中帶着幾許焦慮和不安,不覺心疼。
她乃是冷千金的續絃,原配夫人一共誕育了五個兒子,雖說如今府中只剩下老三冷無涯,可也是實實在在的威脅着她和一雙女兒的地位。
那老七和老九都是侍婢所生,一個常年臥病,一個資質愚鈍,本也不打緊。更何況,冷無雙和冷依憐都很爭氣,容貌與資質皆很出衆,她在府中的地位也節節高升。
可是眼下,她最驕傲的女兒竟然對一個廢物產生了懼怕,她如何不難過,如何不心疼?
微微蹙眉,她反手握住冷依憐的手,沉聲道:“憐兒,你莫不是怕了那個廢物了?”
冷依憐一怔,面色微變,卻是咬脣不語。
昨日的事還歷歷在目,冷夜心招招精妙靈力,最後竟用右臂擋下巴蛇的血盆大口,那血淋淋場景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經,她一向自傲,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那樣的戰績,她做不出,更做不到!
牟夫人眉頭蹙得更緊,緩聲道:“你和雙兒是孃的驕傲和依靠,那冷夜心不過是個賤婢所出的庶女,娘我雖是續絃,卻也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你們可都是嫡出!怎能被一個廢物壓了氣勢!”
冷依憐又是一怔,沉默良久後重重點頭道:“娘說的對,我怎能怕一個廢物?那冷夜心樣樣不如我,我怎會怕了她!今日她風光,可是,我早晚會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牟夫人眼眸含笑,欣慰的點點頭,正欲讚賞,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你有多厲害,何必早晚,不如就現在就讓我領教領教!”冷夜心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房,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正緊緊的攥着映月的衣領。
映月臉色蒼白,雙腿直打哆嗦,她轉頭求助的望着冷依憐道:“小姐——奴婢——奴婢攔不住啊——”
“廢物。”冷依憐瞪了映月一眼,而後看向冷夜心,嗓音尖細刺耳:“誰准許你進我房間的?給我出去——”
牟夫人面色也不好看,起身瞪着冷夜心道:“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竟這般不懂規矩,滾出去!”
若是換了以前的冷夜心,只怕是早已嚇的失魂落魄不敢反抗了。可是如今的冷夜心卻是不吃這套!她重重將映月扔在地上,嫌惡的拍拍手道:“滾?我早逝的娘沒教過我,所謂的爹更沒教過,不如夫人您教教我,如何滾?”
牟夫人面皮一抖,當即怒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冷夜心淡淡一笑,隨意道:“夫人何等金貴的身份,我自然知道。所以纔要向夫人討教討教,何爲教養,何爲規矩?”
牟夫人眸光凌厲,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別繞彎了。”
冷夜心又是一笑,緩步上前,神態自若,好似走在自己房中一樣。冷依憐下意識的戒備起來,冷夜心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
見她防備,冷夜心眼底劃過一抹譏諷:“我今日來,便是想問問高高在上的八姐,爲何要勾結外人謀害自家姐妹?還要問問夫人您,如何教出了這麼一個知書達理,胳膊肘始終朝內的好女兒。”
牟夫人和冷依憐皆是一怔,後者更是咬着牙道:“你休得胡言,我何時勾結外人了?”
“不是外人?難不成那孫家長男是內人?”
“算算八姐的年紀也不小了,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難不成,你昨日是和孫家長男談情說愛?”冷夜心嘴角翹着戲謔的弧度,眼裡的諷刺絲毫不加掩飾。
冷依憐還是第一次領教冷夜心的毒舌,當即氣的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忙紅着眼看着牟夫人,滿眼委屈。
牟夫人也是氣的不輕,她擡手指着冷夜心道:“小賤蹄子,你嘴巴放乾淨點。憐兒乃是嫡出,而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
“夫人。”冷夜心懶懶打斷牟夫人的叫罵,雲淡風輕道:“夫人這話說的極是,我不過是個庶出,的確卑賤。怎比的夫人巴巴的做了續絃來的高貴。”
“你——”牟夫人面色大變,怒不可遏,指着冷夜心的手瘋狂顫抖:“你放肆!”
冷夜心帶着笑意的眸光倏地凌厲起來,緩緩掃過這母女兩氣的通紅的臉,最後不鹹不淡道:“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前塵往事我可以不計前嫌,可是從今往後,若是再有任何不安分,休怪我——”
“你敢威脅本夫人?我這便告訴老太君,看看你還敢不敢這般囂張。”牟夫人哪裡被人這般威脅過,忙跺着腳大喊起來。
老太君?
冷夜心眨眨眼,笑着道:“夫人若是想告訴老太君,請儘管去。正好也讓老太君好好評評理,看看究竟孰對孰錯。”
牟夫人一愣,冷依憐更急慌了,忙拉扯着牟夫人的衣袖。
這事,是萬萬不能告訴老太君的!否則,她冷依憐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見她們已然色厲內荏,冷夜心轉身準備離去,走到門口時,她微微頓了頓,寒聲道:“若有不服氣,儘管放馬過來。不過,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擔得下後果。”
冷夜心走了,冷依憐雙腿一軟坐在了椅上,眼中悄然蓄了淚。
她長這麼大,還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牟夫人自然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不過她卻是最先鎮定下來,轉頭看着冷依憐道:“憐兒,你可咽得下這口氣?”
冷依憐拼命搖頭,咬牙切齒道:“女兒好恨——”
“後日,便是進宮的日子。”牟夫人攥緊了拳,沉聲道。
進宮?
冷依憐不解的看着牟夫人。
“我曾探過你爹的口風,原來皇上明面上是給二皇子慶生,實則,是要從世家當中挑選一個合適的人選做二皇妃。”
“二皇妃?”冷依憐瞪大了眼,腦中迅速閃過許多念頭。
“可是,娘——那二皇子是個——”冷依憐有些頹然。
牟夫人忽而笑了,壓低聲音道:“廢物!娘知道!娘怎捨得讓你嫁給一個廢物,二皇子再得寵,他也做不成太子,你要做的,是在那晚出盡風頭,得到——大皇子的心。”
大皇子!
冷依憐眼前一亮,思量片刻,重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