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冷,凌天殿中,冷夜心孤單單的立在窗前,看着美輪美奐卻陌生的天宮。言愨鵡琻心底五味陳雜,洛寒胤走後,她根本看也沒去看無憂一眼,也不管夜風是否會讓無憂着涼,就這麼吹着風,思量着心事。
就在她失神間,腳步聲忽然響起,她心頭一喜,連忙回頭,看到的卻並非洛寒胤。
“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來人是北星沉,他笑看着冷夜心,緩緩邁着步,眼神中透着幾分玩味:“若不是知道事實,我還以爲看到了真正的冷夜心。”
冷夜心一怔,眉頭一皺,不滿道:“你怎麼進來的?凌天殿守衛森嚴,你就不怕被寒胤看到?”
“寒胤?”北星沉涼涼一笑,環視了屋內一眼,緩聲道:“這麼快就改口了,看來,你進入角色挺快的啊。呵——你放心,我既然能來,便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我只是來確認一下,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是否還與我站在一起?”北星沉曖昧一笑,走到冷夜心身邊,打量着她的神色。
冷夜心抿抿脣,顯得有些緊張,壓低嗓音道:“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但是——你也要確保我不會被識破。”
北星沉饒有興致的看着她緊張的神色,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定然會幫你守住這個秘密。但是眼下,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答應?”
冷夜心心頭一凜,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一擡眸卻對上了北星沉深沉的目光,她咬咬脣,低聲道:“什麼事?”
北星沉深深看了她一眼,從袖中拿出了一個不起眼的木質小盒子。
“這東西,每三日便在他的膳食中放入一丁點,記住,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定要每三日放一次。”北星沉將盒子硬塞到了冷夜心的手中,用陰沉而發寒的嗓音道:“這件事做好了,你才能真正得到你想要的。”
“只有這樣,你才能繼續做冷夜心,而不再回到孫妙音。”
冷夜心,不,現在應該叫孫妙音纔對。她身子一顫,緊緊的握着那個木盒,即便不用去猜她也知道里面的東西絕對是毒藥一類,北星沉這是在叫她給洛寒胤下毒。
她咬着脣搖頭道:“不,我不能這樣做,你明知道我深愛着他——”
“他愛你嗎?”北星沉冷冷一笑,壓低了嗓音道:“你放心,這不會要了他的命,只會慢慢的讓他忘記一些東西,然後真正接納你而已。”
“他已經接納我了。”孫妙音下意識反駁,她認真的看着北星沉的眸,一字一頓道:“他愛我,他珍惜我,他如今把我視作珍寶。”
“他愛的,是冷夜心。”北星沉眉頭一蹙,冷聲喝道:“你清醒清醒吧,你當真以爲他會真的愛上你嗎?若非你這張麪皮,他會多看你一眼嗎?”
孫妙音再次怔住,下意識擡手撫上了自己的面頰,這張臉,並不屬於她!她宛如被雷擊了一般,微微顫慄,竟是有些站立不穩。
她扶住窗沿,失神道:“你說過,我會得到我想要的。”
“你說過,他會愛上我,不是嗎?”
北星沉冷哼道:“我是說過,而我眼下不是在幫你嗎?”
“可是——”
“沒有可是。”北星沉低喝一聲,沉聲道:“你沒的選擇,你當真以爲你有了這張臉就可以長久得在他身邊嗎?就真的可以讓他愛你嗎?”
“你可以忍受他每日看着你,都是透過你的臉在看另一個女人嗎?你可以忍受他擁抱着你,腦中想的卻是另一具身體嗎?”說到最後,北星沉陰沉一笑:“若知道你是孫妙音,只怕,他連看你一眼也覺得多餘。”
聽完這些,孫妙音完全失去了力氣,跌坐在地,竟是嚶嚶哭了出來。
“我——我要怎麼做——”
北星沉的話將她從夢境中帶了出來,沒錯,即便在他的身邊,他看的依然是冷夜心,若非這張臉,他還會理會自己嗎?
答案,她不敢去想,只能緊緊咬着脣。
“照我說的做,最後,他會是你的。”北星沉循循善誘,言語中透着極大的you惑:“將冷夜心從他的記憶中完全去除,那麼——他便只愛你了。”
孫妙音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眸光亮了起來,她猶豫了片刻,最後緊緊握住手中的木盒,咬牙道:“當真?”
“相信我,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北星沉俯身,伸手去扶孫妙音。沒有接他得的手,孫妙音起身,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幫你這一次。”
北星沉收回手,滿意一笑,點頭道:“如此,纔是個聰明的女人。”
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牀榻的方向,緩聲道:“有一件事,我必定得提醒了。洛寒胤絕對沒你想的那麼容易糊弄,要得到他的信任,你還得多下一番功夫。”
“冷夜心是你最好的朋友,想必,你對她的一言一行應該很清楚。”說完,北星沉淡淡一笑,轉身離開了。
孫妙音怔在原地,看了看牀榻,咬咬牙,擡手關了窗戶,邁步走到了牀榻前,忍住不滿,替無憂蓋好了被子。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要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冷夜心,不止是模樣,更是言談居住,還有無憂——她必須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翌日清晨,孫妙音起了個大早,讓宮婢熱了新鮮的羊奶,親自餵給無憂喝。
無憂醒來一見到她就哭鬧不止,孫妙音沒辦法,只能極盡溫柔的哄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骨肉,要疼惜她,愛護她。
其實,她的心底已經十分不耐,尤其是無憂哭的厲害,她生怕被洛寒胤看到,心急如焚,不住的拍打無憂的後背,柔聲道:“無憂乖,別哭了,孃親在呢。”
無憂仍然哭個不停,孫妙音沒辦法,只能讓宮婢將昨夜那個木人拿過來,果然,無憂一見便止住了哭,也肯喝奶了。
孫妙音鬆了口氣,只這麼一會功夫,她已經額頭見汗。這孩子也不知怎麼的,似乎總與她不對付似的,宮婢們抱着她,她都不會哭鬧成這樣,反而一到她的手中,她就哭得厲害。
莫不是,這孩子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娘?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孫妙音立時被自己嚇了一個激靈。這孩子才四個月大,如何能認人?不會的,不會的——孫妙音不住的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就在這時,突然有宮婢來報,讓孫妙音帶着公主去御花園。天帝正在那裡等她們。
孫妙音連忙讓宮婢抱着無憂,慌忙在鏡前精心裝扮起來。她想每一次在他的面前都表現的最完美。待得她抱着孩子出現在御花園時,洛寒胤已經等候多時。
花徑兩旁的積雪尚未融盡,御花園內繁花似錦,白雪與鮮花交輝的場景格外美好,孫妙音不由得有些沉醉。當她看到立在涼亭中背對着自己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撫着一支花枝的背影時,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聽得腳步聲,洛寒胤轉過身來,見是她們,溫柔一笑,宛若花開,竟把整個御花園的景色都比了下去。
孫妙音面色微微泛紅,不管看多少次,只要與他的視線相接,她便會覺得心亂如麻,小鹿亂撞。
走進涼亭,她剛欲行禮,忽然想到了自己要模仿冷夜心,便忍住了,只溫柔笑着道:“寒胤,讓你等久了。”洛寒胤看着她如畫的面頰,笑意更濃。
今日的孫妙音打扮的很細緻,描眉撲粉,櫻脣上也點了口脂,看起來光彩照人。洛寒胤從她懷中接過無憂,輕輕逗弄,無憂便發出了脆脆的笑聲,她很喜歡和洛寒胤這個父親,每每和他在一起,就會很開心。
孫妙音坐在一旁,用溫柔如水的面容看着這和諧的父女兩,笑着道:“無憂很喜歡你呢。”
洛寒胤擡眸和她對視,笑着道:“這孩子很聰明,纔不過四個月,就會讓認人了,你瞧她,好像認識我呢。”一聽這話,孫妙音面色微變,心中涌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
她勉強笑笑,又道:“她是你的親骨肉,這是自然——”
洛寒胤一邊逗弄着無憂,一邊漫不經心道:“對了,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是怎麼與北星沉一道入的天宮?”
終於,這個問題還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孫妙音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眸光微微閃躲,看向別處:“是——是這樣的。”
“那一日,魔族突然暴動,雲煙海閣岌岌可危,我無奈之下,便帶着無憂離開了魔族,後來遇上了北星沉,他說天帝失蹤,你即將登基,以後不會有人阻撓我們在一起了,所以——”
“哦?”洛寒胤笑着打斷了孫妙音的話,溫柔道:“你與北星沉仇怨頗深,他如何會幫你?”
孫妙音再次怔住,沉默了半晌,才故作輕鬆笑着道:“還不是因爲你,若非你即將登基爲帝,他如何會巴結我。必定是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若不討好你,日後如何生存?”
“所以,他纔會——”孫妙音尚未說完,便見洛寒胤徐徐笑了,笑容溫柔好看,可是不管她怎麼看都會能看出幾分冷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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