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話 —— 這就是戰爭

「花大人,你真的要離開蟲谷嗎?」一副清澈的黑色眼眸淚眼盈眶地看着花大人,她的瞳孔大得沒有一絲眼白,在這小小的臉龐上看起來相當可愛。她小小的手緊緊地握着花大人的衣䄂不放,說:「花大人是不是討厭小弦?」

花大人帶出溫暖的笑容,蹲下身輕輕地摸小弦的頭,說:「怎可能?花大人最喜歡的就是小弦。只是小弦也長大了,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蟲谷。」

「那麼花大人是不是討厭蟲谷?」

花大人仰望着盆地外的天空,心裡百感交集,說:「花大人不知道。說討厭又稱不上,但又不能說喜歡⋯⋯蟲谷真的很美,如同仙境一樣。尤其這裡的一花一木都是我親手看顧的。看着他們萌芽,成長,枯萎,春,夏,秋,冬,一年復一年,說要離開確實捨不得。但如今大限將至,我真的不想連死也死在這地方。我真的很想任性一次,忘掉自己的身分,忘記自己是誰,拋開所有的枷鎖,快快活活地渡過餘生。」

「花大人在蟲谷不開心?小弦跟花大人一起玩,這樣大人就可以開心。」

「能夠和小弦一起玩,花大人當然開心。但如果能與他共度餘生,我會活得更開心,更快樂,更幸福。」

「花大人說的是那個人族嗎?讓小弦幫你殺了他,這樣花大人就可以留下來。」

花大人輕敲小弦的頭,笑說:「不行喔,這樣花大人會很傷心。」

小弦撓撓額頭,問:「爲什麼?」

花大人欣然一笑,說:「也許小弦有一天會明白,而花大人也很希望小弦可以有這樣的一天。接下來蟲谷就交給你了,你要替花大人好好地保護蟲谷,尤其是谷中的深淵,知道了嗎?」

小弦已經哽咽着,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默默點頭。

花大人從衣䄂中掏出了一卷白色的玉簡放在小弦的小手上,說:「這玉簡記載了花大人的畢生所學,小弦能感悟到多少,就看小弦你了。花大人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就只好把這個留給你。只要小弦肯努力,這玉簡一定可以幫助小弦直上天階,到時就可以像花大人一樣厲害。時候不早了,蟲谷就交給你了。由今天起,你就是蟲谷谷主,請你幫花大人好好地照顧蟲谷,守護大家。」

花大人緩緩地站起來,依依不捨地環顧蟲谷,希望能把蟲谷的一切收入眼簾,讓它刻在記憶裡。

「再見了,我的牢獄。」

一淌眼淚滑過她的臉頰,然後轉身離去,一步千里,頭也不回。

「花大人!!!」小絃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喊,可那花大人的身影早已遠去,再也不會回來。小弦拖着花大人賞給她的衣裳拼命地跑。她很想再一次聽到花大人溫暖的聲音,再一次感受到她的觸摸,她不斷地跑,但跑不了多久便被自己的衣裳絆倒,趴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失聲痛哭,不斷地呼喊花大人的名字,重複又重複,即使哨子完全失聲也努力地擠出一些聲音來。

花大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條蟒蛇滑到小弦的身旁想要安慰她,可是小弦還是哭過不停。慢慢地,蚊妖,螢火蟲妖,花妖,草妖/樹妖,整個蟲谷的妖都跑來安慰她。

在蟲谷,小弦並不孤單,因爲小弦還有牠們,如同一個大家庭一樣。由現在開始,這個家由她來守護,苦苦地從其他妖獸的眼皮下掙扎求存。

***

深淵裡大大小小的蟲妖洶涌而出,飛的,爬的,全數傾出,整個蟲谷都迴蘯着昆蟲拍翼的聲音,把整個天空都遮蔽起來,而地上爬行的蟲妖踏遍着片草地,看不見一絲綠草。

端木七葉大笑,道:「戰爭的號角響起了!哈哈哈!花間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司徒世家的人吃力地從深淵爬回來,戒備地圍起來。在這平坦的草原上無法勾絲讓他們相當不利。

紫荊極力地剋制對蟲的恐懼,說:「鈴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端木世家的人發動戰爭了。」

「爲什麼牠們不攻擊我們?」

「可能是因爲花間弦認爲我們不會傷害她吧⋯⋯爲保障起見,你們貼近我別走太遠。紫荊,鐵蘭,幫忙盤弦。」

端木七葉和他的幾名子師弟都戴上了口罩,一同蹲在地上急忙地抽出零件組裝。他一臉認真地組裝,一邊說:「司徒宗主,我勸你們還是快點把口罩也戴上。花間弦與我們端木世家打扙都是用毒的。」

於半空中的花間弦站立在巨蟒的頭上仔細地打量蟲谷的每一個斷崖,可依然看不出任何端倪。她運勁讓聲音傳透整個蟲谷內外,說:「來者何人,請速速現身!」

一陣冗長的的沉靜,不禁讓人猜疑警報的真僞。

突然,數萬支箭矢從四方八面射出,密如雨下。花間弦冷冷一笑,輕斥一聲,一鼓強勁的音殺爆出,讓所有的箭矢全數碎裂成粉末散下。而所有的蟲妖都在箭矢射出那刻鎖定目標的位置,一鼓幹勁地衝過去。可不知爲何,當那些蟲妖穿過那些粉末時,一隻又一隻地往下墮。而在牠們墮下地方也死了一大片爬行的蟲子,連周邊的花草都同時凋零,讓冷傲的花間弦嚇得花容失色。

不論大大小小的蟲妖依然無所畏懼地往前衝。與此同時,更多的箭矢射出並自爆成粉末,本來生機勃勃的蟲妖們瞬間化成屍體如雨般降下。

花間弦眼泛淚光,很想伸手把往下墮的他們一隻隻接着,說:「不要⋯⋯不要⋯⋯快停下來⋯⋯我命你們快停下來!!!」

可是那些蟲子並沒有聽花間弦的話。因爲牠們知道這就是戰爭,牠們要保護蟲谷,保護現任的花大人!

看着自己的家人一個個倒下,花間弦跪在小蟒的頭上,施展溷身的力氣仰天尖叫,把所有的粉末全數驅散。

那悽絕的喊聲如同鋼鐵磨擦的高頻聲音,尖聲刺耳,震耳欲聾,讓小墨等人都受不住跪在地上。即使小墨有着龍軀,並運行妖力與龍之力進行保護,都無法防得下這可怕的音殺。這可是具備穿透力的攻擊!要不是龍族天生擁有優越的身軀,恐怕五臟六腑早已爆開。至於身旁的衆人都很吃力地苦撐沒有昏倒,但眼耳口鼻都以已經流出一行行的血。

懸鈴努力地站起來,並拉動手中的弦彈出數個音來,減輕了大家不少壓力。

小墨緩緩地站起來笑說:「我發誓下一次你練琴的時候不再吵你。」

「少廢話,快灌紫荊她們喝聖水!」

過了好一會兒,花間弦終於停下來。可她現在的樣子不再像以前那般優雅的蝴蝶妖,而是怒髮衝冠,雙目變得相當溷濁得很的蝴蝶妖!她一字一句地說:「你殺我等族人,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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