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在賈澤瑞的神力支持下,黎雪峰不計後果的驅使高級變化術。岩漿在他的操控下化作火焰之槍升騰,速度簡直快得不可思議。從遠處來看,九道燦金色的熾流猶如夢幻中的造物般美麗。不過對立刻被吞噬掉三條腿的羅絲而言,能感到的只有憤怒與驚怖。

在以微秒計算的空隙裡,羅絲避開了要害。但它受到的創傷仍然不輕,至少再也沒辦法進退自如。滾燙的岩漿殘渣黏在羅絲身上,讓它惱怒又痛苦不堪。畢竟嚴格來說,只要一個防護火焰法術,就可以讓羅絲避開如此糟糕的後果。

一擊得手的黎雪峰輕輕咳嗽,唾去了嘴裡的血漬。他微笑着驅使岩漿繼續追趕羅絲,同時滿懷惡意的嘲諷道:

“平時太依賴信徒,所以手腳遲鈍了?”

“閉嘴,這種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羅絲咆哮着回答,接着施展出了能抵抗火焰的神術。它站定腳步任憑岩漿洗禮,以作爲對黎雪峰的無聲反擊。見到羅絲的自大表現後,黎雪峰愉快的聳了聳肩。他一邊體驗着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暢快感,一邊喃喃着說道:

“太好了,蠢到這種地步的豬腦可算是難得一見的貨色。雖然有欺負智障的嫌疑,不過我應該算做弱勢的一方吧?”

“凡人!”

反覆受到羞辱的羅絲竭力尖嘶,然後衝向可恨的敵人。它用僅剩的四條腿蹣跚前進,速度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黎雪峰抿起嘴角,擡手擦去了脣邊的血絲。隨後他低聲唸咒,施展出了破除魔法。

直到被依附在身上的岩漿燙得痛不欲生,羅絲纔想起黎雪峰也擁有神力。即使那僅僅是星點地神力碎屑,也足以讓凡人施展出的魔法對神祇有效。可是羅絲的分身不習慣這種條件近乎對等的戰鬥。平時它向來以欺負沒有神力庇佑的小角色爲能事。在那種持強凌弱的戰鬥中,沒有神力的一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現在羅絲面對着堪稱異數的黎雪峰,終於開始明白到適當地戰術安排有多重要。

在難以承受的痛苦追趕下,失去火焰抗力的羅絲騰空翻滾。它好不容易纔撞上洞壁,掙扎着將岩漿擦去。但黎雪峰沒有給對手喘氣的打算,於是九條火龍接踵而至。——在時間和危機的逼迫下,此刻賈澤瑞的神力之種已經逐漸與他的血肉融爲一體。靠着那股曾經創生多元宇宙的力量爲本源,黎雪峰地高級變化術已經脫胎換骨。

眼看羅絲即將化作香噴噴的烤蜘蛛時。一道灰色的光盾悄然出現。它截下了全部的火龍,讓它們化作紅熱的水花飛濺。用神力護盾逃過一劫地羅絲稍事喘息,然後重新開始移動腳步。它小心翼翼的躲在近乎無敵的神力護盾之後,以謹慎的姿態接近敵人。

羅絲已經沒了任何小覷黎雪峰地想法,甚至對那個怪招層出不窮的人類感到害怕。不過單論實力,羅絲依然佔據着絕對的上風。所以它決心不再託大,轉而用最可靠的陣地戰來打敗對手。

一時間,黎雪峰無計可施。他能看出那道灰濛濛的壁障與神力衝擊波的性質接近。以至於普通的攻擊根本無法奏效。而要擊潰神力,只能以更強大的神力來進攻。但黎雪峰是人類,人力終有窮之。

“……變小心了嘛,捨不得剩下地那幾條腿?”

爲了拖延時間,黎雪峰裝作很悠閒的出言調侃。不過羅絲沒有搭理他。畢竟再笨的人受夠了教訓後也會學乖。驅動四足前進的怪物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劍與身體都散發出白芒的黎雪峰。它支付巨大的消耗以維持神力護盾,並艱難的準備着崩解術。——崩解術是用負能量驅動的七級神術,施法者只須輕輕一觸就可以讓最強壯地人魂飛魄散。爲了能徹底地打倒黎雪峰。羅絲選擇了最可靠的近戰手段。

在一觸即發地氣氛籠罩下,局面暫時陷入了僵持。羅絲緩慢的接近黎雪峰,準備等敵人進入長鞭可以接觸到的範圍再出手。處於被動一方的黎雪峰連續施展出解離術和高級解除魔法,但都沒有對神力護盾產生效果。他有些慌亂的後退,然後在羅絲即將揮出鞭子的時候笑了起來。

“就算打不過你,跑總跑得掉吧?”

黎雪峰悠然的說完,接着施展出了傳送門法術。他從容的向羅絲鞠躬,隨後作勢要往門裡跑。驚怒交集的羅絲破口大罵。不得以的提前發動了衝鋒。正等待着這一刻的黎雪峰驟然收足,然後在揮手的同時冷冷的說道:

“對了,還有四條腿要砍。”

隨着黎雪峰的動作,九條火龍再次從熔岩之海中騰起。不過早有準備的羅絲沒有驚慌,只是把神力護盾轉移去身下。但火龍們盤旋着上升,繞過了障礙。它們畫出優美的弧形撒開,彷彿真的有生命一般。

在異常華麗的景色中央,羅絲被迫駐足。它極度不甘心的盯住敵人。以爲黎雪峰會趁機逃走。可是黎雪峰根本沒有逃之夭夭的想法。只是竭盡全力的驅動高級變化術。於是當羅絲察覺到情況不妙時,從各個角度飛撲而來的火龍已經近在咫尺。

處於生死關頭的羅絲尖叫一聲。激發出了全部的潛力。即使作爲神祇的分身,它可以調用的神力也是黎雪峰所無法比擬的。於是圓形的灰色薄膜悄然出現,完全包裹住了羅絲。足以燒熔岩石的亮燙熾流撞擊在上面,燦爛過後僅留下耀眼的塗層而已。

羅絲沒有注意到,一縷無光的黑芒悄然飛來。被岩漿遮蔽住視線她只想等到安全之後,再確認黎雪峰是否還在附近。結果從黎雪峰的右手上發出,凝聚於一點的黑暗神力打破了神力護盾。它像是支穿過紙張的箭,狠狠釘進了羅絲的胸口正中央。

黎雪峰癱軟着身體,遙望羅絲怔在原地。那個怪物俯首凝視胸前的傷口,接着發出了不可置信地慘叫。雖然只是僥倖得手。但黎雪峰成功了。他利用以針破鼓的方法,在對方不得不分散力量的同時施展出致命一擊。

現在羅絲的神力已經被擾亂,阿絲摩蒂斯的神力破壞了它體內的平衡。於是黎雪峰痛快的大笑,然後向步履蹣跚的羅絲大喊道:

“祝你晚安,希望你睡得好。”

“不,我只是……”

羅絲地分身想發出嘶叫,可是卻被一口涌上喉嚨的熱血所阻止。它絕望的試圖逃走,但翻滾的岩漿終結了一切。——在黎雪峰的操控下。空前壯觀的火柱急速竄升。它吸走的岩漿讓熔岩之海足足降低了三尺,本身的直徑則超過了三十尺。羅絲消失在火柱地行進道路上,直到熾浪拍打到洞穴頂端都沒再出現。稍後黎雪峰一邊靠力牆術躲避火雨,一邊看着幾根逐漸沉入熔岩之海中的蛛足說道:

“哎呀,搞錯順序了。……算了,反正也無所謂。”

至此,黎雪峰終於確信自己完成了使命。他目送菲裡的仇敵被燃燒殆盡,然後跪倒在地大聲的咳嗽。在剛纔的戰鬥中。黎雪峰耗盡了體力、魔力、和神力。現在地他脆弱不堪,連普通的黑暗精靈都未必能敵得過。

邊上的傳送門數度閃爍,隨後化作千萬點微光消散。這證明黎雪峰已經連集中精神也辦不到,過度透支自身的結果便是如此。於是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以免當場暈倒。接着黎雪峰啓動了恆定在身上地飛行術。勉強在不至於墜落的前提下穿了越熔岩之海。他必須前往螯足小道和黛西匯合,然後離開幽暗地域。

一道由骷髏和火焰組成的傳送門悄然打開,在黎雪峰的背後散發出邪惡氣息。從不祥的黑暗中,一隻更巨大的八足怪物慢慢走出。她是真正的羅絲。蛛後的化身。與擁有唯一神識地它相比,分身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分身和化身的區別在哪裡。這是神祇們用來欺瞞凡物的衆多伎倆之一,以隱藏神之國度的衆多秘密。現在羅絲將真身降臨在主物質位面,只爲了能徹底剷除激怒它的黎雪峰。顯然,羅絲保持着全盛的狀態。而且它維持着隱秘,並磨刀霍霍的蓄勢待發。

雖然空前地危機已經降臨,但被疲勞奪走洞察力地黎雪峰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只是勉強保持着平衡。晃晃悠悠的向目地地前進。羅絲露出惡毒的笑容,接着張嘴開始吸氣。它要吐出鋪天蓋地的蜘蛛網,然後把黎雪峰裹在裡面拖回深淵。

毫無徵兆的,純黑的光幕阻擋住了羅絲的視線。它頂天立地的封閉住整個空間,把黎雪峰與羅絲完全的隔離了開來。羅絲吃驚的把頭後仰,同時聽到了某樣東西的崩塌聲。它霍然回頭,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的伊翠絲已經用劍斬碎了半扇傳送門。

“你終於敢跟我一戰了嗎?!”

震怒的蛛後厲聲叱喝,並迅速的轉身。不過她剛開始移動腳步。就停了下來。因爲在黑幕的前方。阿絲摩蒂斯顯露出了她的倩影。這個魔女飛舞着長髮,笑吟吟的說道:

“不要生氣嘛。我們只是想和你多聊聊,纔出此下策的。畢竟你千年難得來主物質位面一次,不好好的接待一番就是我們的失禮了。”

“你是……”

“猜猜看啊。”

向着戒備起來的羅絲,阿絲摩蒂斯優雅的鞠躬。稍後她把纖手掠過髮梢,在把藍芒注入髮絲的同時說道:

“不過呢~我有一點要事先說明。那就是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雖然你是客人,但也不該傷害我的愛人。而且我又是個善妒的女人,實在不喜歡看到有誰想把黎雪峰抓去霸佔住。所以……你知道我打算做什麼吧?”

“你要挑戰一個真神?”

“爲什麼不呢?”

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輕鬆的攤開了手。她盯住顯露出侷促的羅絲,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要假裝了,你應該很清楚纔對。這裡不是深淵的第六十六層,你連三成地力量都用不出來。而儘管我是分身,不過也有足以與你一戰的實力。再加上也是真神。還爲此刻翹首以盼了幾萬年的幽暗少女……哼哼~需要我繼續解釋下去嗎?”

“無恥……”

“咦?又有客人來了。”

憤怒的羅絲剛想咆哮,阿絲摩蒂斯就舉起了手掌。她望向側面,看着一個騎馬持槍的聖武士擊碎空間走出。滿臉都是不耐神色的阿蒙德拉左顧右盼,接着搖了搖頭。他對阿絲摩蒂斯嘆了口氣,然後牢騷滿腹似的說道:

“怎麼又是你?”

“難道你不想我?”

“想啊,想得恨不得立刻捅死你。你到底給我找了多少麻煩?我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

見到阿絲摩蒂斯浮起妖媚的笑容後,阿蒙德拉變得更加消沉。他皺着眉頭擺擺手,放出一連串狠話。接着阿蒙德拉無視撅起嘴地魔女。自顧自的把坐騎對準了羅絲。他慢慢板起線條剛硬的臉龐,然後語氣冰冷的說道:

“算了,先處理這個吧。好歹它也是真神,我跑這趟也算值得。——羅絲,我該奉還你在深淵裡送上的大禮吧?我不問你當年爲什麼伏擊受傷的我,但現在你總該承受多元宇宙的平衡反噬了。抱怨是……”

“喂,別奪人所好啊!”

阿蒙德拉還沒說完,不領情的阿絲摩蒂斯便高聲呵斥起來。於是困惑不已地聖武士只好轉回來。很莫名其妙的問道:

“難道你想先來?”

“她是我們的獵物!”

阿絲摩蒂斯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回答。接着她一指正在打呵欠的伊翠絲,惡狠狠地說道:

“我們爲今天付出了無量,難道你隨隨便便的就想插手?”

“哦,這樣啊……”

面對混亂的局勢。阿蒙德拉不知所措的撓撓頭。他沉思了片刻,隨後苦笑着說道:

“但是,懲罰違背誓約地神祇是我的職責。”

“我以吾愛之名宣告,復仇的權力連賈澤瑞都會認同!”

“你到底要怎麼樣?”

“嗯……我們用人類的方式來解決好嗎?我知道一種不受本身力量制約的博弈手段。猜拳!”

帶着奸計得售的壞笑,阿絲摩蒂斯舉起了手。阿蒙德拉則瞪着那隻握成拳的白皙小手,差點從馬上摔下來。稍後他垂低長槍,自暴自棄的說道:

“我輸了,你請便。”

“那就好……”

挫敗聖武士地魔女笑得更得意,但羅絲的尖嘯聲掩蓋住了一切。窮途末路的蛛後全力以赴,在崩塌的石雨中衝向僅剩一角的傳送門。伊翠絲攔住了它,可是隻用劍擋住一鞭就彈飛了出去。

速度不減的羅絲繼續飛奔。快得猶如一道虛影。但在它抵達逃生之路前,一把燦爛奪目的長槍便徹底毀掉了傳送門。羅絲絕望的駐足,看着攔在前方地聖武士。渾身籠罩在金色鬥氣中地阿蒙德拉淡然搖頭,和氣的說道:

“這條是死路,向後轉吧。”

無奈地羅絲依言回頭,發現阿絲摩蒂斯已經創造出了一個神力漩渦。那個魔女把臉藏在漩渦中央的一點翠藍後面,然後‘吃吃’低笑着說道:

“喂,你可以試試看呀。”

哈姆雷特曾經說過‘是生。還是死。這是個問題。’對此刻的羅絲而言,要長槍。還是要漩渦,同樣是個問題。伊翠絲輕輕舞動長劍,給了蛛後第三個選擇。至於當事人會不會領情,那就不是幽暗少女應該考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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