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雪峰幾近無謀的向神宣戰時,有人正在遙遠的地方關注戰局。——阿絲摩蒂斯將手按在小腹上,笑得前俯後仰。花枝亂顫的她眼波流轉,把充滿**的目光固定在黎雪峰身上。稍後這個魔女伸出舌頭,輕輕舔過紫色的雙脣。她發出妖媚如呻吟般的嘆息聲,接着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是最棒的,吾愛。我要佔有你的一切,直到時間的盡頭也不放手。”
“那你還呆在這裡幹嘛?”
在阿絲摩蒂斯的邊上,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黑暗精靈少女淡然開口。她飛揚起猶如純銀鑄就的髮絲,維持着漠然的表情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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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只是羅絲的分身,但凡人仍然不可能與之抗衡。如果你真的希望那個叫黎雪峰的法師活下去,現在就應該出發了。”
“再等等。”
阿絲摩蒂斯微微搖頭,輕笑着否決了伊翠絲的提議。隨後她伸出柔若無骨的纖掌,碰觸到了由法術幻象構成的黎雪峰。帶着憐惜與渴望的神情,阿絲摩蒂斯將指尖拂過黎雪峰的五官。她凝視了狂妄到近乎盲目的人類法師片刻,然後幽然低嘆着說道:
“這是我愛他的方式,伊翠絲。如果你有一天也愛上了人類,一定要記得把榮耀留給他們。看,這是多麼激烈的生命火花。他燃燒得如此璀璨奪目,我怎麼忍心在最美麗的時刻去親手扼殺?信賴是愛的一部分,它沉默卻有最大的力量。如果我無法相信黎雪峰,那麼即使傾注再多的熱情也只是把他視作玩物。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堅信——在紅蓮殆盡之前,羅絲的分身就會潰散消逝。而這纔是平等的愛——我不會因爲愛人有受到疵瑕之傷地危險,就居高臨下的把他庇護入懷裡。我已經不再打算干涉黎雪峰的命運,只希望他用自己的方式活在我的世界裡。”
“……我該提醒你嗎?按照我們的約定?”
聽完阿絲摩蒂斯的話後。伊翠絲沉默了良久。無言間,她那寒冰般的眼神稍稍融化了一些。伊翠絲望着阿絲摩蒂斯,目睹那些曾經奪走過無數生命地黑髮紛飛如無力的遊絲。最後她慢慢的搖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不可以被虛妄的感情主宰,我們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真實存在。在永恆面前,任何終將窮盡的東西都是沙礫。只要時間的風輕輕吹過,它們就不會再留存下半點痕跡。所以必須保護自己地心,遮蔽起自己的靈魂。因爲它們如此的脆弱。彷彿是嘲笑時間者被加諸的詛咒。哪怕被飛舞的沙礫劃過,記憶也會受到不滅地創傷。無法遺忘是我們的弱點,愛是世界上最尖利的針。只有放棄危險的覬覷,才能永遠踏足在巔峰。”
“……我是要求過你提醒我,在我迷失地時候送來道標。畢竟友情包括了指出朋友的錯誤,你很好的履行了義務。”
阿絲摩蒂斯淡淡的回答,卻自始至終沒有看過伊翠絲一眼。她目不轉睛的凝望着黎雪峰,同時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抱歉。我改變主意了。與有神性守護的你不同,我終究無法安撫躁動的靈魂。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我已經厭倦了謹守,只想肆意地放縱。這就像是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樣。必須有誰先伸出自己的手。當初我握住了你的友誼,至今也沒有後悔。現在黎雪峰證明了他的傲慢其實是不渝,我實在找不出退避的理由。難道我還要像貪婪的龍一般,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蜷曲在堆滿財寶地洞穴裡?它們被自己建造地牢獄所困。而我應該走出去。比起枯萎在枝頭的花瓣。我更希望趁最美麗地時候飄落下去。這是我做出的選擇,無論有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接受。你不妨看着我前進,留在遠方爲我祝福。”
“你在亂來,你已經失去了精神穩定性。”
伊翠絲不爲所動的矗立,辛辣的做出評價。阿絲摩蒂斯莞爾擡首,挑起嘴角說道:
“是的,當初我向這團名爲黎雪峰的火焰伸出手時,沒想到自己會被灼傷。但仔細考慮下來。他其實猶如我的倒影一般無法忽視。——我希望掌握一切,他無慾無求;我渴望不滅,他駐足在永恆的邊緣;我用力量奪取,他用力量守護;我焦急的試圖征服,他從容不迫的對應每一個變化。光影不能共存,結局不是吞噬就是被吞噬。真可惜,我實在吃不下那麼大的獵物……”
“逃走不可以嗎?毀滅掉他不可以嗎?”
“爲什麼要做得如此魯莽呢?”
阿絲摩蒂斯攤攤手,向毫不動搖的伊翠絲投去目光。她摻夾着複雜的感情。認真的說道:
“在經過仔細的磨礪前。沒人知道原石能不能成爲鑽石。何必太早的丟棄,然後在將來悔不當初呢?”
“他只是擾亂你的害蟲。”
“……或許吧。至少我不敢完全否定這個可能。”
在堅持己見的伊翠絲面前,阿絲摩蒂斯優雅的舒展開雙臂。她仰望湛藍的天空,然後淡淡的說道:
“不過,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後悔,真的。”
“那我只能給你祝福,希望你的判斷一如既往的正確。”
“謝謝你……”
阿絲摩蒂斯低下頭,露出了微笑。她伸手握住伊翠絲的纖掌,在感受到冰冷的同時繼續說道:
“我的朋友……”
當阿絲摩蒂斯向伊翠絲敞開心胸時,黎雪峰正在直面命運給予的考驗。他鎮定自若的漂浮在空中,將身心調整到最佳的狀態。即使羅絲髮出能震塌巖壁的尖嘶,黎雪峰也沒有絲毫的動搖。他用雙手把悲傷之劍握在胸前,慢慢向其中注入賈澤瑞的神力。葛蘭因此而逐漸熾亮,最後變成了耀眼奪目地光團。
“這連星塵都不及的神力毫無用處,只能徒然增加你的痛苦!我會撕裂你的每一寸皮膚。但仍然讓你活着感受!”
羅絲用凌亂的音節發出咆哮,經過通曉語言法術的轉化才變成黎雪峰能夠理解的聲音。於是黎雪峰冷笑出聲,直接用迷你機槍來進行回答。隨着巨大的轟鳴,所剩不多地秘銀精鋼彈頭傾斜而出。它們撞擊在怪物的皮膚上,只留下微小的凹陷便不知彈飛去了哪裡。
再度被激怒的羅絲昂起頭,深深的吸氣。它彷彿把整個地下洞穴內的空氣吸去一半,才伏低身體把嘴張開。從鋒利如匕首的犬牙間,一根強韌的蛛絲如閃電般射出。它在半途化作巨網。鋪天蓋地地罩向黎雪峰。可是在蛛行項鍊的加護下,黎雪峰根本不在乎被蛛絲沾到。擁有抗火戒指的他甚至發出火球,讓寬闊的蛛網半途便燃燒起來。
羅絲眼看着黎雪峰遭到烈火包圍,然後再次吸氣。它將與黑暗精靈無異的雙手平舉在胸前,接着發出一道圓柱形地黑色能量。這是神力衝擊波,由羅絲特有的黑暗與**力量構成。它輕易的吞噬掉黎雪峰,並命中了數千尺外的洞壁。於是堅固地岩石在瞬間粉碎,它們原本身處的位置出現了嶄新的通道。在管狀的通道附近。大片的岩石由青轉黑。它們彷彿受到了強酸的腐蝕,以至於變得脆弱不堪。
雖然羅絲做出了足以屠滅萬物的一擊,但它並沒有發出歡呼。因爲在逐漸變得稀薄的腐臭霧氣中,一道燦爛地光芒正在逐漸顯現。握着葛蘭的黎雪峰毫髮無傷,連呼吸都平穩依舊。畢竟他曾經與阿絲摩蒂斯一戰。並不可思議的活了下來。所以黎雪峰知道該如何凝聚力量於一點,才能破開看似無解的神力衝擊波。
見到羅絲停止攻擊,顯得猶豫不決後,黎雪峰垂下了悲傷之劍。他毫不急躁的唸咒施法。爲自己加持了數個防護法術。在把阿絲摩蒂斯的神力收入右手,以啓動蘊含了死亡一指的暗月儲法紋身後,黎雪峰把葛蘭拖去了腰側。他按照特倫特教的方法蓄足全身之力,然後語帶嘲諷地說道:
“怎麼了?呼吸得太急促,結果頭暈眼花了?你再不過來地話,我就可要過去嘍。”
“該死的凡人——!!!”
由於平時受盡信徒們諂媚,所以根本無法容忍污辱地羅絲縱聲尖嘯。這次它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以至於附近的空氣都被音波所扭曲。要不是黎雪峰堆積起了充足的防護。光是羅絲的吶喊就可以把人體震碎。即使如此,他也能清楚的感到身體像是在被巨浪拍打。相比起神怒的爆發,就連地球上的聲波武器也要相形見拙。
沒有再多說什麼,羅絲便發動了衝鋒。她將八隻蛛足協調運作,筆直的奔向黎雪峰。雖然這明明是場空中戰,但羅絲卻像踏着有形有質的地面般奔跑。她用角質的足部尖端劃出串串火花,勢若雷霆的全力奔馳。接着羅絲將雙臂分向左右展開,憑空取出了長鞭和匕首。武器在手她愈加顯得勢不可擋。可是提着葛蘭的黎雪峰並不畏懼。他不退反進的前衝。咬緊牙關揮出了悲傷之劍。
剎那間,在羅絲的巨體前迸射出了微不足道的閃光。稍後不遠處的洞壁冒出煙霧。緩緩散盡後露出鑲嵌在石塊中的人影。黎雪峰輕聲咳嗽,艱難的從洞壁上站起。他挺立在自己用血肉之軀刻畫出的凹痕前,指着呆立不動的怪物說道:
“第一條腿,還有七條。”
“你……”
羅絲僵硬的低下頭,發現右側的前腿上多了一道血痕。它在頃刻間擴大,然後化作整齊的斷口。——就在剛纔兩人交錯時,黎雪峰毅然放棄了迴避的機會。他不惜被敵人的長鞭正面打中,也要送出個讓羅絲永生難忘的紀念品。現在效果出來了,神祇居然傷在了凡人的手裡。恐怖的氣氛由此倒卷而起,令羅絲都情不自禁的在一瞬間感到了畏縮。
可是無論創造出的奇蹟有多驚人,黎雪峰都爲此付出了代價。他的石膚術被夾帶着穢暗神力的長鞭擊潰,其它的防護法術也消散得七七八八。除此以外,在撞上洞壁時,猛烈的震動還把傷害傳導進了黎雪峰的體內。他全身的骨頭、甚至連內臟都因此受到了創傷。所以黎雪峰勉強的站了一會,便順着洞壁的斜坡滑落。他狼狽不堪的摔在熔岩之海邊緣,差一點就掉了進去。
“真難看啊,你的末日!”
鬆了口氣的羅絲低下頭,俯視艱難爬起的黎雪峰。勝券在握的她緩緩走向落敗的敵人,帶着無法掩飾的得意說道:
“不過如此而已,蛆蟲。你認識到自己的愚蠢了麼?向神祇挑戰的白癡只有這樣的下場。”
“你好像很開心?被凡人砍掉條腿的結果讓你很滿足?”
用葛蘭支撐體重的黎雪峰昂起頭,用手掠開了汗溼的頭髮。他微笑着仰望羅絲走近,然後喘着氣說道:
“記住,我是煉金術士。”
“所以呢?”
“就是這樣。”
“你……”
羅絲陡然駐足,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因爲她看到一道道岩漿忽然如火龍般騰起,盤旋着衝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