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玟柔熟悉的聲音卻沒有響起,反而沉默下來。曾經的遙不可及的柔聲蜜語依舊依稀可聞,只是人雖然是昨日之人,心境卻與往昔天差地別,有種晃若隔世的感覺,如在夢中。
然而,此刻身旁俏然而立的南宮倩卻是如此的清晰與真實。
月光如水,照在被黑暗籠罩的蘭州大地上,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沒有人會知道,在這間微微發光的房內正有兩個女人竊竊私語,互相傾吐自己的心聲;更沒有人會想到,此間房頂之上,也有兩條朦朧的身影,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入耳中。
秋風徐徐,略帶涼意,我不禁爲之一震。
南宮倩似乎早已忘記此行目的,反對她們的悄悄話興趣昂然,可能是因爲得知菀玟柔是我前妻的緣故,處於女人的天性,南宮倩對菀玟柔有很強烈好奇心。
只聽方芷輕咳一聲道:“柔姐今天是怎麼了?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菀玟柔略作遲疑,幽幽道:“沒有啊……我只是見王爺受傷,有點擔心罷了。”
方芷打趣道:“柔姐難道不對那個趙三感興趣?嘻!他人雖然不帥,功夫可高明得緊哩!”
菀玟柔啐道:“王爺待我們這麼好,再這麼說,莫怪姐姐我可要生氣了!”
方芷先是咯咯一笑,然後聲音轉冷道:“那個趙三雖然有幾分英雄氣概,卻不該惹怒王爺。更不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方芷還未曾見過如此不識擡舉的狂妄之徒,竟然爲了區區一副首飾得罪王爺!”
轉眼間,方纔那個純情少女轉眼間已像變了個人似的,殺機暴現,陰冷無比、毫無感情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與剛纔判若兩人,見菀玟柔依舊不語,冷笑一聲道:“哼!我看他是找死!還有那個蘭倩那個妖女,竟然將王爺迷得一楞一楞的,我定叫她生不如死!武功高強又怎麼樣?再高還能高得過翟雲去麼!”
我與南宮倩俱是渾身一震!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樣一個地方聽見翟雲的名字!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愕。古傳昔的二弟子遭人殺害,還有幾大世家的血案,莫非竟與十七王爺有關?
菀玟柔愕然道:“芷妹!莫非你又要……”
我與南宮倩凝神傾聽,等待着這個驚天之秘的揭曉!
烏雲驟現,邪風突起。
天地一片寂靜,黑夜之中惟有冷風簌簌作響。
百年來武林中最大一起公案的秘密終將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悄然解開......
答案就是......
就是......
是......
異變突起,只聽“當!”地一聲,一塊磚頭橫空出現,落在我與南宮倩身前不遠處,把房頂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眼!我將目光將投向磚頭飛來的方向,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似乎對我招了招手,然後幾個起落向遠方飛馳而去!不一刻便只剩下朦朧的身影,不是土三和果子是誰?
我暗罵該死!媽的這兩個小兔崽子就會給我找麻煩……
***
與此同時,絕崖翠谷內。
齊大師、醉翁、醉劍、上官蓉、葉百合、紅紋、、趙子玄、石頭、齊遠、盧戰天、盧雲、清婉兮、嫜菲、清虹,除祁九孤外一個不少,圍坐一大桌旁,一個個正襟危坐,如臨大敵,同時向門口望去。
自從趙豐與南宮倩走後,祁九孤宣佈閉關,到現在爲止已經兩天一夜。
他獨霸了整個“絕崖翠谷”唯一的一間廚房,所以大家只有捱餓。
如此嚴峻的溫飽問題,怎能不引起大家的絕對重視?
今晚祁九孤把大家召集起來,想必定是又有了什麼驚人的“作品”,前段時間聽說他從齊大師手裡搞到了一本名叫什麼《異味玄奇》的食譜,此事大半與此有關。
清婉兮眼睛仍未復明,但臉上神采更勝往昔,估計已距光明不遠了,嫜菲、清虹歡喜之心亦不在話下,只是衆人此刻飢餓難耐,肚子早已抗議不已,均對着大門望穿秋水。
祁九孤已經遲到大半個時辰了。
不會是操勞過度睡着了吧?柳無傷如是想。
石頭做夢都念叨着祁九孤的美食,此刻未曾聞到香味,不知不覺胸前已被口水浸溼,目光茫然一片,瞪大銅鈴般的眼睛對着門口虎視眈眈。
衆人雖然心中想法不一,對祁九孤“作品”的期待指數卻已攀升到了極點。
時間在無語中悄然逝去,靜!沒有什麼比沉默的等待更加令人煎熬。
齊伯驟然睜開微閉的雙目,他功力最深,第一個感覺到了祁九孤的腳步。接着醉劍、醉翁、葉百合、盧戰天亦陸續生出感覺,然後纔是盧雲、上官蓉,最後是紅蚊、趙子玄……功力高下立判,至於三流武功都不如的石頭、柳無傷以及清婉兮幾女和齊大師,都是等到香味飄至才略有所覺。其實祁九孤離他們尚有不短的一段距離,能令衆人嗅到香氣四溢、沁人心脾的美味,乃是他廚藝造詣高明之故。
他,一代食神祁九孤終於出現了,聞着聞所未聞的奇異香味,很多人的心跳都不爭氣地加速起來,蓋因此等美味的誘惑委實太大,單是聞一聞便令人心馳神往,若是能咬上一口那還了得?
只見祁九孤雙手各執兩個托盤,每個托盤上又放着兩個被碗扣住的小盤,香氣便是由此而來。
衆人並沒有因爲盤子小而感到半點沮喪,反而更加關注那毫不起眼的巴掌大的四個小盤,究竟是什麼菜色,在如此少量而且還被碗牢牢扣住的情況下仍能溢出淳厚的味道?
祁九孤面露得色,大搖大擺地走進屋中,將四個小盤並排擺在與之毫不相稱的大桌上,清了一下嗓子,二話不說,直接進入主題,掀起第一個盤上扣着的碗道:“潔白無暇!”
只見比米飯大上一倍有餘的晶瑩粒狀物堆起一座淺淺的小山,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從中飄出的不是可人的稻穀之香,而是比豬肉羊肉更加醒神的奇異肉香……
不等衆人發問,祁九孤又掀起了第二個碗道:“墨璧翡翠!”
一身酥香撲鼻,氣勢銳不可當,菜如其名,果然烏黑髮亮的怪肉上還泛起一絲幽幽的碧綠。
衆人來不及讚歎,祁九孤依然掀開了第三個碗道:“千絲萬屢!”
喝!好傢伙!果然千絲萬屢,五彩斑斕的細條條煞是好看,不知道用什麼作料製成?
衆人發愣之際,祁九孤已經掀開最後一個碗:“柔情似水!”
竟是一盤液體,亦是香氣襲人,絲湯非湯,似醬非醬,柔情似水!好名目,衆人暗暗喝彩。
祁九孤待要說話,柳無傷第一個忍不住美食誘惑,拿起筷子直奔“潔白無暇”。
與此同時,葉百合亦驟然出手,直取“千絲萬屢”。
醉劍豈能示弱?“墨璧翡翠!”整個都籠罩在他的筷影之下。
石頭一見美食被搶,那還顧得上輩分長幼,肚子要緊,端起“柔情似水”就灌了下去。
一切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餘衆人猶在夢中,片刻之後,四個盤子已是空空如也,衆人均是目瞪口呆,四個當事人則顯得意遊未盡,一副陶醉得不得了的樣子。
齊大師撫須長笑道:“食神果然名不虛傳!老夫雖然未曾親自食用,其它三道不說,單憑“肉芽”一道,色香均屬極品,味道想必亦屬人間極品!!……”
祁九孤哈哈大笑,顯然對自己的作品和大家的反映極爲滿意。
話未發完,柳無傷的臉色已經變了,別人或許不知,身爲色醫的他卻不能不知肉芽是什麼東東……轉眼間他的臉已經變換了六種顏色,慌忙站起身來,三部並作兩步朝門外急奔而去,接着響起了嘔吐的聲音……
肉芽者,蛆也。
知識淵博如清婉兮、葉百合幾女自然知曉,同時亦暗自清醒自己沒有沾上半點。其餘衆人則向齊大師投去詢問的目光,顯然不知那白白胖胖的東西究竟是個啥。齊大師淡然講解之後,衆人心中已經爲柳無傷默哀過無數次了。
葉百合突然警覺地立起身子,好象被什麼噎到一樣,喘了半天粗氣終於,伸出纖纖細指衝着自己面前的空盤子,戰戰兢兢地問祁九孤道:“九哥,那、那我吃的是、是個啥?”
祁九孤得意地道:“蛇啊!小百合你運氣最好!這可是好東西啊,很補的……”
眨眼睛的三分之一的時間後,門外響起了葉百合嘔吐的聲音。
醉劍亦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不妙,正用乞求的、詢問的、心驚膽戰的目光望向祁九孤。
祁九孤埋怨道:“可惜啊,我辛辛苦苦抓到的蟑螂就被你這麼吃了……”
醉劍步入了前者的後塵……
石頭的肚子早已翻騰不已,來不及詢問自己“享受”了什麼先衝出去哇哇地吐了起來,等他回來的時候,醉劍、柳無傷、葉百合都不見了蹤影,估計是漱口去了。
雖然石頭已經吐過了,但他聽到“結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又吐了出來,他吃的是融合了螞蟻、屎克螂、龍蝨
、田鱉等亂七八糟東西的大雜燴……
這一夜,除了祁九孤外和齊大師外,衆人集體失眠,第二天祁九孤變成了熊貓,葉百合、醉劍、石頭、柳無傷三月不吃肉,其餘衆人也再也不敢吃祁九孤做的東西了……
葉百合決定出谷散心,否則會鬱悶而死,天!她竟然吃了噁心的蛇!再大膽的女人也有懼怕的東西,蛇,以後亦成爲葉百合的終生敵人,死於她手的無辜生靈數以萬計……
盧戰天拋下盧雲,偷偷跟她跑了出去。
柳無傷倒好,由於要替清婉兮醫治眼睛,終日美女相伴,很快就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噩夢。
最最最鬱悶的人就屬醉劍了,無法排解自己心中的鬱悶,所以他只有喝酒。
不過醉劍很快就不鬱悶了,因爲今夜,他遇到了今生近世最令他鬱悶的事情——他被上官蓉喝爬下了。他不記得上官蓉什麼時候開始同他喝酒,亦不記得他們喝了多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醉了,可上官蓉沒有醉……
日後醉劍與上官蓉多大萬次的拼酒歷程就此拉開序幕…..
上官家乃引酒世家,上官蓉乃一代酒女,連其父上官騰龍亦自嘆不如……
據說醉劍只贏過一次,那是他們結婚的那天,估計是上官蓉故意放水……
***
房內二女齊聲驚呼:“誰!?”
四方武師、守衛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吵醒,院中一陣嘈雜,人羣潮水般向我與南宮倩藏匿的方向涌來,我突然脖子一緊,卻見南宮倩笑吟吟地摟住自己的脖子,竟似要我抱她離開!
我微微一楞,她又將雙腿搭在我的臂彎,還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不是擺明了要我破戒?
看來今天如若不用真氣,恐難善終。天!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黴……
低頭一看南宮倩那寫滿得意的俏臉,氣得我牙根癢癢,若非危難當頭,我定要狠狠問候她的小屁股一頓,當下卻只得一把將她摟入懷裡,整個抱起,右手狠狠撫了她酥胸一把,剎那間,久違了的自然真氣立時流轉不斷,似乎猶勝從前,我沖天而起,閃電般向果子、土三消失的方向急掠而去。
只可惜那眼看到手的消息,就這麼飛了......
土三、果子!哼哼,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們一頓,你們就不知道“瘋哥”兩字怎麼寫!
房屋林木飛快倒退,我雖然蓄力狂奔,我們之間的距離卻始終不見縮短。雖然我懷抱一人,可先天真氣雄渾強大,川流不息,那早已不成阻礙。他們的輕功好生了得,恐怕不在天下第一大盜步常萊之下,卻不知從何習來?
我速度之快,亦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他們沒命地奔,我沒命地追,結果竟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一場枯燥乏味的輕功角逐就此展開,對我來說,懸念是沒有的,單憑我悠長的氣脈與渾厚的真氣,追上他們,只是遲早的事情,看他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一個時辰以後......
整個蘭州城的一草一木都已被我記在心裡,兵器鋪、藥鋪、府衙、酒樓......十字路口、丁字路口、死衚衕......我已經第四次經過呂氏錢莊的門口,再過三個路口向右拐就是一片有二十四棵楊樹與十七棵柳樹的小樹林,是土三與果子的必經之路。
我橫穿大路,提氣上房,直接奔到樹林中等待那兩個連上樹力氣都沒有的強弩之末......
南宮倩感到我突然停下,勉強睜開惺忪的朦朧睡眼,我不禁有些氣苦,自己抱着她辛辛苦苦地跑路,這小妮子竟然睡着了,不過看到她嬌慵可人的俏臉,什麼氣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土三、果子雖然易容,胖瘦不一的身材膚色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隱藏的,白白胖胖的果子、黑黑瘦瘦的土三哪個是哪個,一目瞭然。
果子突然在林口停了下來,大口喘着粗氣衝旁邊的土三道:“停——停!老子跑不動了!”
土三啐了口唾沫道:“孃的,都他媽是你小子出的餿主意。還比輕功,人家可是先天真氣啊!步老大都說瘋哥不好惹,你偏要碰釘子,看他一會追來你一會如何交代!哼哼!呼!呼!”
果子嘿嘿一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也有你一分,你小子想跑?沒門!”
二人喘息片刻,本欲再跑。土三眼珠向身後一溜,“咦”了一聲,大喜道:“哈哈,沒影了!”
果子聞言探頭往後一看,果然沒人,這才放下心來,胸脯也挺了起來,腦袋也昂了起來,哪還有方纔提心吊膽地模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步老大說上次差點被瘋哥氣個半死,這下我們可給他出氣了!老是對我們說瘋哥如何如何厲害。依我看,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哈哈!”
土三亦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興奮地道:“對極!這下步老大可要對我們兄弟另眼相看了!只是......瘋哥回頭若是找上咱們,恐怕嘿嘿......不好交代。”
果子道:“怕啥?天塌下來,有百合姐姐給咱們撐腰!”
土三笑得前仰後合,拍手道:“有理!百合姐姐最喜歡糗瘋哥,瘋哥今天不僅被我們擺了一道,而且還在大嫂面前跟丟了我們,更是糗上加糗!我們還真是他媽的天才啊!”
果子糾正道:“錯,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兩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不僅輕功不錯,自我陶醉的本事好象更勝一籌。
南宮倩睡意全消,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對活寶繼續自我陶醉。
我早已散開真氣,恢復回普通人的模樣,看來此次修行可謂多災多難啊。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武功亦是江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真氣更是武功中最爲重要的一環。
我暗下決心,在修行達到最終目的之前,除非面臨生死關頭,絕不妄用真氣。
到底怎樣才能算作到達我修行的最終目的呢?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我這樣做,一來是爲了激發自身的潛力,二來是精進自己對“力”的控制,三來是爲了更好地體悟“武”、“刀”、“自身”以及“力”的本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連自己都無法言說的秘密,等待着我去挖掘。
這是一項沒有極限的修行,當我滿意自己修爲的一刻,也就是它將終結的時候。
土三突然不笑了,露出一個十分古怪地表情,指着果子身後,仿若見鬼一般。
果子狠狠地K了土三腦袋一記,哈哈笑道:“小三你演技太差!果爺我可是嚇大的!”
土三擠擠眼睛,努努嘴。
果子道:“還裝!你當兄弟我這二十年功夫白練的!十里外的蚊子放什麼屁我都知道!”
土三垂眉頭緊鎖,垂下頭來,吶吶道:“瘋哥......”
果子道:“哈哈,瘋哥?早被我宇宙無敵天下第一的輕功甩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瘋哥要是真在的話,哥哥我就從這爬回驛館!”
一把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果子身後響起:“那你爬吧。”
樹林除了瑟瑟夜風吹得秋葉簌簌作響,剩下的便是一片靜謐空闊,聲音雖然不大,土三卻如遭雷擊,緩緩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兩張自己此刻最最最不想見到的笑臉,臉的主人正是我與南宮倩。
果子眯起眼睛,胖乎乎的臉蛋顯得愈發天真無邪,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打了個哈哈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瘋哥您老人家。大嫂在上,我們兄弟給您請安拉!”
土三也不是省油的燈,低下頭來,衝南宮倩靦腆一笑道:“幾日不見,大嫂您又年輕漂亮了不少哩!百合姐姐和其他幾個姐姐想您想得緊哩,還叫我們給他們帶好呢!”
土三和果子真不愧是步常萊的兄弟,隨機應變、見風駛舵的本事幾乎可以和柳無傷一較高下,尤其那分毫無慌張、極其冷靜的卓越頭腦令我也不得不對他們讚賞有佳,暗贊他們年少有爲。
他們早知我絕非善類,討好南宮倩的確是他們最明智的選擇。
南宮倩哪裡經得住他們的油嘴滑舌,俏臉一紅,嬌羞無限,對二人的印象頓時劃上了兩個大大的加號。
土三、果子見自己馬屁成功,喜上眉梢,對南宮倩又是一陣猛拍,直接當我不存在。
他們的馬匹工夫也真是了得,南宮倩素以冷豔著稱,不一刻便被二人拍得風情流露、笑顏如花。
搞定大嫂,瘋哥再牛也不能把我們怎地!
土三和果子忽然覺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天才,連拍馬屁都要比別人更有天賦。
土三越笑越賤,果子越說越得意,南宮倩越來越把他們當親弟弟......
我乾咳一聲,打破了他們融洽歡快的和諧氣氛,南宮倩不禁俏臉一紅,走到我的身旁,感受着土三與果子望向她的懇切、真摯、充滿淚花的雙目,搖了搖我的手臂,用細弱蚊蠅聲音道:“瘋哥~~!不要難爲他們了……”
天!她這是在向我撒嬌?冷若冰霜的南宮倩在向我撒嬌……
單憑這點就
足以讓我對兩個年輕人另眼相看,我也是頭一次看到南宮倩撒嬌呢。
土三與果子亦被南宮倩展現的另一面別樣風情迷得暈暈乎乎,同時向她透去感激的目光。
我暗呼厲害,差點就點頭答應。可轉念一想,不行!絕對不行!哼哼!我狠狠一咬舌尖,立刻擺脫了糖衣炮彈的侵襲,虎目圓睜道:“絕對不行!”
南宮倩深深被我流露出來的霸氣震懾着,不由自主地躲到我的身後,對土三和果子投去無奈的目光,我暗呼好險,她只消再軟語片刻,我便要投降。我心中嘆氣,土三、果子,是你們命不好,哼哼……
摸不清我究竟意欲何爲,兩個心神不寧的年輕人吶吶低頭走到我的面前。
我詭異一笑,更顯高深莫測,冷然道:“你們罪其一,戲弄豐哥我;罪其二,方纔壞我好事;罪其三,不禁不知悔改還企圖逃避罪責。是認打還是認罰?”
兩個年輕人在南宮倩閃到我身後時就已經有了迎接一切悲慘未來的覺悟,面對強大的我,他們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道理他們自然明白,齊聲問道:“打如何講?罰又如何?”
我先瞥了一眼“沒落”,淡然道:“打比較容易,你們每人屁股吃我五刀,此事我就不再計較。”
二人大頭一陣猛搖,絲毫未加考慮脫口道:“那罰呢?”
他們之所以拒絕得如此乾脆,原因有二,第一,雖然“沒落”無鋒,我下手卻不知輕重,萬一用個三四五六成真氣,他們恐怕沒個十天半月起不來牀;最重要的還是第二個原因,丟人!二十來歲的倆大老爺們被人打屁股,若是說出去那還不被人笑掉大牙?尤其若是給步老大和百合姐姐知道了,自己今後也就不用再混了。
我忍着笑意,鐵着臉接道:“至於罰麼,更容易。以後改叫我叔叔,叫倩兒嬸嬸……”
更丟人!土三、果子相互對望,目中光華閃爍不斷,似乎正用眼神交流着什麼。我大感有趣,只見二人臉色變換不定,眼神幾經交換,好象最終達成某種共識,終於再度向我望來。
土三嘿嘿一笑道:“瘋哥……我們選擇……這個!”
土三的刀,果子的劍。帶着凜冽尖銳的破空之聲一左一右已然同時攻至。毫無徵兆,兩人像是配合了千百次般,異常默契。刀法是我的刀法,劍法是醉劍的劍法,赫然便是我與醉劍分別傳授步常萊的三招刀劍。而在這一刀一劍中又似乎存在某種契合,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兩招變成了一招。
這當然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
面對如此完美的合擊之術,我不禁也有些興奮起來。由於二人出手毫無徵兆,南宮前“啊”了一聲便是一臉驚容,顯然被他們的驟然偷襲搞了個措手不及,對我擔心之餘又顯得有些慌亂,一時呆立在原地,竟不知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高人一等的靈覺使我在第一時間嗅到了危險的存在,由於感受不到來自他們身上的殺意,我決定兵行險招,不動用真氣,直接以招數制敵。我的“修行”,只有在不斷的危機中探索“武”的真意,才能達到理想的境界。
“沒落”以奇異的角度輕輕扶過土三的刀背,然後堪堪擦過果子的劍鋒。由於我動作委實太快,“嘭”、“嘭”(沒落不是金屬,所以沒有金鐵交擊的聲音)兩聲似乎重合起來,宛然我一刀同時與“它們”相觸一般,每一擊都是從刀劍之鋒的側面輕扶而過。
以最簡單的招式,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土三、果子早知我厲害,哪敢有絲毫保留,可這屢試不爽的一招偏偏被我輕易化去。
就像蛇打七寸一樣,我觸碰到了他們招式與兵器中最爲脆弱的一環。他們的招式都是蓄勢一擊,本就講求速度、力度的結合,往往一點點外力就可以改變他們刀劍的軌跡。
我這一刀正是達到了這樣的效果,但這份眼力、冷靜與手頭的準繩,卻絕非一日之功。
我有心等待他們還有何精妙後招,並不急於進攻,穩住心神等待他們蓄勢再發。我此時看似清閒,其實再危險不過,需知我以“巧”制“強”,他們二人身手、功力又本就不弱,必須保持百分之二百的冷靜頭腦,否則一個閃失便要陰溝裡翻船,還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在旁人眼中,我這簡直是玩火*。而我亦是感受不到他們身上的殺氣纔會如此完全放開。
土三、果子本想第一招先聲奪人、搶得先機,然後出其不意地轉身逃跑。
誰知第一招就爲我所破……再要逃跑也恐難成功,兩人現在攻也不是,跑也不是,尷尬一笑,又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把刀劍仍到一邊同時傻笑起來道:“瘋哥我們剛纔和你開了小玩笑,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汗……他們不愧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這套心有靈犀的本事與無比默契的作風令我感受到了我與葉百合、醉劍、柳無傷同祁九孤之間的一點一滴,心中不禁浮起一絲暖意。
但是,若是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他們,我又有點捨不得……
還有,究竟是誰將我與醉劍的刀劍之術重新組合起來的呢?如果換作失憶之前、未得齊遠點撥以及奇大師暗示的我,恐怕亦要吃上不少苦頭。還真期待另外兩招的威力呢!
想到做到!他們不出手,我可以逼他們出手。
刀起。“沒落”驟然幻化出無數刀影,將他們籠罩起來。
刀上雖然沒有勁氣,刀影卻無處不在。
我並沒有進行攻擊,而是一方面封鎖住了他們全部的退路,另一方面給他們施加壓力,造成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好激發出他們全部的潛能。
土三、果子二人面色亦轉爲凝重,豆大的汗珠順額淌下,俱是握緊刀劍,如臨大敵,等待我出招。如今全部的主動權都掌握在我的手裡。
我大喝一聲,無數刀影又化爲一刀。
兩個年輕人均感刀勢是衝自己而來,土三輕叱一聲(估計是兩人早已商量好的暗號),全力抵抗我山洪爆發般的一刀,刀上明明沒有任何勁氣,他們偏偏感受到一重壓迫,一種臨近死亡的壓迫,渴望宣泄出某種力量般,毫無保留地迴應我的“問候”。
他們所使用的仍是我與醉劍各自傳授的一招。
好刀、好劍。我的皮膚被他們的刀風劍氣颳得生痛,“沒落”卻毫無阻攔地衝破他們的防禦圈,土三悶哼一聲,臀部中了我一記刀背。
由於我本就對這三招了如指掌,果子的臀部亦難於倖免,在我的“沒落”之下慘遭毒手。
我大樂,剛要收刀。他們卻又有了變化。
第四招!竟然還有第四招!與前三招不同,滔天的殺氣衝我席捲而而來。
我甚至找不到這招中存在任何破綻,就好像它們本就是同一人同時施展出來一樣,互補互助、渾然天成,森森的死氣降低了周圍的溫度,簡單的劍,簡單的刀,卻緊緊鎖住我全身的要害。
我不能退,後面是南宮倩。
我無法抵擋,因爲我找不出破綻。
從然我能擊敗其中一人,亦必然命喪另外一人的手中。
刀風割裂了我的衣服,劍氣斬斷了我的髮帶,刺骨的寒意甚至已經觸碰到了皮膚。
我敗了。
“喝!”我大吼一聲,一層淡藍色的罡氣,猛然從我身上爆發出來。
我全部力量傾巢而出,毫無保留,臻入先天的自然真氣果然深厚了得,二人的攻勢明顯受阻,動作亦緩慢下來,這短暫的停頓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再度揮起“沒落”,兩聲悶響過後,土三、果子兵器脫手,後退數步坐倒在地……
孃的!這麼變態的招數,究竟是誰教他們的?
此地再非講話之所,因爲我幾乎已經身無寸屢,我的形象啊……鬱悶……
我僅剩下**和大半的皮膚裸露在秋風之中……
它們二人則呆坐在地上,仍未回過神來。
我一歪頭,就看見了南宮倩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那個叫鬱悶啊。
我二話不說抄起南宮倩的嬌軀,直朝天然居奔去,真是丟死人了……
“明晚此時,此地相見,不來你們就死定了……”樹林中飄蕩回來我的聲音。
***
我與南宮倩既然以夫妻身份對外,自然住在一間房間。
深夜,放內燭光搖曳,南宮倩斜倚桌旁,美得不可方物。
“豐哥,你好象用真氣了耶……”
我穿着殘破不堪的“泳裝”,不語,鬱悶中。
“豐哥,你好帥啊……”
“豐哥,今天月亮好圓啊……”
……
不知道什麼時候,蠟燭突然熄了,屋子也安靜下來,和夜一樣靜謐,只是偶爾從房中傳出陣陣異響,那聲音就像是……我也說不清楚……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漆黑的房間,的確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到底有沒有發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