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面莊嚴肅穆，充滿肅殺氣息。
幾十個保鏢排成兩排，三個姨太太站在一起，大家擡起頭來看着夜楓兩人。
管家在樓梯口垂手低頭。
夜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將屍體小心翼翼地放下來。
三個保鏢走過來扶住，將屍體放進棺材之中。孟班長走上前整理了一下，將棺材蓋子滑了一下輕輕推上。
棺材很小，剛好夠裝一個人，木料在這個時候是很貴重的東西。
管家招了招手，身邊走過來一個保鏢，將手裡的骨灰木盒子遞給孟班長。
自始至終，三個姨太太根本沒有看一眼死者，反而陰沉着臉各想各的。
“管家，先給錢！”孟班長站着不動，伸出手來討要工錢。
“慢着！”大太太起身了，“你們說老爺是死於中毒，可有什麼依據？”
孟班長挺着胸膛，清了一下嗓子，“太太，我們是幹什麼的？這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我相信您也能看不出來吧？”
“昨天晚上服侍老爺的人呢，給我帶過來…”大太太滿臉不服氣，扯了扯胸前的扣子，“好，查不出來這事沒完！”
“太太，這是你們的事，我現在可沒有工夫陪你破案！”孟班長將骨灰盒往夜楓手上一遞，“要麼我們現在走人，等你們查好了我再來？”
“廢話那麼多，人你帶走，三天後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毒藥。”
兩個少女被保鏢拉到了最前面。
她們茫然不知所措，規規矩矩地低着頭。身後十幾個少女同樣低頭不語。
大太太扯着破嗓子陰陽怪氣地，“我知道，下毒的人就在你們中間，要是讓我查出來，我非把她賣到9號醫院去。”
“喲，大姐，你這是懷疑誰啊？”二太太站了出來，“這老爺剛死，你就要清除異己啊。告訴你，我和三妹也不是好惹的！”
“你們兩個，給我站過來。”
她甩了一下袖子，氣哼哼地抱着手臂。兩個少女不敢動，依舊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三姨太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冷着臉一直不說話。
夜楓看得出來，她的手在微微發抖。手裡抓着絲娟，不停地拉扯着。
“送老爺上路…”大太太胸口起伏不定，剛纔二姨太的話，看起來讓她很生氣。
管家從屋裡拿出一疊錢來遞給孟班長，“事情做漂亮點，否則的話後果你知道。三天後我會到火化的現場。”
孟班長數了數，這錢只多不少。
說話的一萬塊，又給多加了兩千。
“你放心，走啦！”孟班長招呼一聲，“幫我把棺材擡到車上…”
幾個保鏢走過來，擡起棺材穩穩當當，慢步邁出大廳。孟管家緊跟在後面，兩個保鏢押着兩個少女走了出來。
夜楓剛走出大門，便聽見後面兩個少女掙扎尖叫。砰的兩聲槍響，兩個少女應聲倒在地上。
夜楓一驚，手裡的骨灰盒啪嘰掉在地上。
孟班長回過頭來，驚恐萬分地看着兩個保鏢，脖子紅得跟斗雞一樣。
屋裡二太太破口大罵，“王八蛋，老巫婆，你這是要幹什麼？”
大太太眼裡冒紅光，透着滿眼的殺氣，“老爺死前用過的，都給我帶走！你要是願意去，我可以成全你…”
夜楓呼吸急促，使勁喘了幾口粗氣，從地上撿起骨灰盒。他吞了一口唾沫，壓制住眼睛裡的憤怒，抽泣着一直往前走。
保鏢將兩具屍體丟到三輪車上。
管家走了過來，兩隻眼睛變得陰狠毒辣。他盯着孟班長兇相畢露，“這兩具錢已經付過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行情！中毒的事情，你懂！”
說完他拿出一個藥瓶來，重重地砸在孟班長手裡。
孟班長看着手裡的藥瓶，這是一種緩釋D藥。他半閉着眼睛盯着不遠處的地面，慢騰騰地將藥放進衣服兜裡。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停頓了很久，這才踩動三輪車的腳踏板，嘎吱嘎吱地往前走。
夜楓一直步行着，看到孟班長將三輪車慢悠悠地停在面前，他將手裡的骨灰盒放到車裡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
“我先走了，你儘快回來，路上不要耽誤！”孟班長沉着臉，眼神顯得格外凝重。
回到保潔公司以後，院子裡的人都在。高隊長和秋歌車上空蕩蕩的，孟班長車上的棺材也不見了。
老馬半眯着眼睛，看着夜楓氣沖沖地回到宿舍。
他揹着手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不時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你們說，他會怎樣想？”
“能怎麼想？死人天天見！”高隊長習慣性的叉着腰。他看了一眼孟班長，“你說你們，閒着沒事扯那些淡幹什麼？走到那裡，把人拖回來就是，你管他怎麼死的？”
孟班長氣得鼻子眼睛擰到一堆，蹲在地上扭過鼻子，從底下望着高隊長，“不是你說的，這特麼是個富人，要我們敲詐一筆嗎？啊？”
高隊長心虛地瞟了一眼，“你別這樣看着我啊，你是不是恨不得咬我一口？”
見孟班長咬牙切齒卻拿他沒辦法，高隊長又補了一句，“這個裝犢子啊，不是你那麼裝的，失敗了不是？”
“你再瞪我一下試試？”高隊長說完，擡起腳來，在孟班長屁股上一勾，孟班長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個趔趄滾在地上。
他屁股朝天臉朝地，如同一個皮皮蝦一樣拱着，臉上急得皺巴巴，回過頭來看着高隊長，“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意思？”高隊長眼神極度不自在，他叉着腰坐着腹部繞圈，眼睛睜不開一樣，看着秋歌和老馬。
“癟犢子隊長，你就給我裝，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孟班長總算說出來了，他翻了一個身，一個盤龍繞柱蹲了起來。
夜楓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他纔想起，高隊長昨天晚上不在八號區111棟，難道八棟別墅的老闆死和他有關係？
想到這裡，夜楓望窗戶邊靠了靠，坐到孟班長的牀上去了。
老馬顯然對這句話感興趣，“高隊長，一棟的內奸是你殺的？”
夜楓屏氣凝神，他抱着膝蓋靠在牆邊，就等着老馬發飆。
現場沉默了，高隊長的臉黑得很，他一邊繼續腹部繞圈，一邊半虛掩着眼皮看天。
“什麼玩意？”孟班長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老馬，又側過頭來看着高隊長，“你這是找死，一晚上你殺了兩個？誰給你的權利？”
孟班長這次真的急眼了，他伸出手指頭指着隊長，“你說你，要不是屢次三番不改，用得着在這裡做一個隊長嗎？姓袁那傢伙那點比你強！”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要不是高隊長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好幾次都要站起來踹他屁股。
老馬的眼神變得失落起來，“你就等着處分吧，孟班長都能察覺，組織不可能不知道。”
“我說你們沒完了是吧？”高隊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行，我承認，昨天晚上我去了八棟別墅。可我去的時候，人已經嗝屁了。我只不過去偵察一下…”
他自我解嘲，笑了一下，“你們猜怎麼着，這癟犢子僕人本來就是他手下的人，我親眼看到人從八棟別墅出來。”
“鬼信…”孟班長鄙視了他一眼。
秋楓相信了，內奸是半夜纔回到111棟別墅的。內奸是八棟別墅出來的？難道教授的死跟八棟別墅有關？高隊長昨天晚上應該在跟蹤他。
“高隊長在現場？”夜楓嚇了一哆嗦，他敢肯定，他殺人的時候高隊長看到了。他提着錢狼狽逃竄的時候高隊長也看到了。
夜楓嘆了一口氣，將腿伸直坐着，他準備出去自首，承認錯誤。
“行，我承認！”高隊長見老馬和孟班長都懷疑地看着他，於是很不自在地說道，“那個癟犢子內奸，是我弄死的。怎麼滴吧？”
老馬無可奈何，“那就上報吧，總裁的脾氣你們知道的，現在認錯還有用…”
夜楓又把膝蓋彎曲，他抱着膝蓋，三個頭靠在一堆。沒想到高隊長把他的罪名承擔了，他想要出去解釋。
他想告訴老馬，這事是我乾的。
“那就上報，今天的事情也要報上去，看情報組的人怎麼說！”
高隊長拍了一下衣服，趁着孟班長不注意，對着他屁股又是一腳。
孟班長小雞啄米一樣栽倒在地，“要趕緊彙報，我等不及了…哎喲我的媽呀，這院子裡哪來的鳥糞？”
夜楓噗呲一聲笑了，很快又恢復悶悶不樂的樣子。
今天無辜死去的兩個少女，就如同兩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裡。
嘎吱一聲門開了，高隊長甩着雙手走了進來。
夜楓擡起頭，“隊長，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