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夜劉備在房間裡不停的轉圈圈，聽城牆處不停傳來巨響，好幾次都忍不住想過去瞧瞧，都被黃忠扯了回來，劉備看看房間外站得筆直的三百護衛（這時候他才知道從江東募來的三百人居然還一個都沒少），最後終於是放棄了親臨一線的計劃。
“這就對了，玄德你好歹是幾十萬軍民的最高領袖，不要老是覺得自己在當小兵。”簡雍道，“心態要擺正，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在第一線衝殺，而是坐鎮後方，成爲全軍的主心骨……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這邊？只要你這裡平安無事，大家都能安心作戰。”
“說了半天還是廢人啊……”劉備兀自不甘地嘟囔。
“怎麼還不明白，你不是鬥將，也不是秘術師，不是謀士，不要老是想着去做他們的事情。”簡雍很難得地換了一張嚴肅正經的臉，“當年高祖同樣是放手交給張良、韓信等人，最終取得天下，這就是知人善任的好處，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怎麼覺得你在暗指我就只能當個吉祥物……”
“我可沒說哦……一個人能做什麼，他自己最清楚不是嗎！”簡雍挽起袖子，從湯鍋裡撈出一個肉丸，“啊，在涼州圍着火爐吃火鍋也是別有風味呢……玄德你不來點？”
“不要突然若無其事轉換話題！……這是你今天的第六頓對吧？”劉備悻悻然坐到離簡雍比較遠的地方，扭頭看到糜馨在看着自己笑，忍不住有點尷尬地摸摸鼻子：“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沒用？”
糜馨搖頭：“怎麼會呢，夫君你很厲害呀。”
劉備已經習慣小蘿莉稱呼自己夫君了，聞言也只是對糜馨的觀點感到驚奇：“厲害？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只要坐在這裡，就能讓幾十萬人安心，這種事情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哦……我想關將軍這麼厲害的人也做不到吧。”糜馨笑意盈盈，“雖然夫君自己沒有察覺，但事情就是這樣，你比梓潼城內所有人加起來都還要重要，只要夫君你還在，所有人都不會喪失信心呢。”
“聽上去還是和吉祥物差不多，但是你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厲害……”劉備終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我就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好了。”
話是這麼說，黃忠推門進來報告“敵人撤退了”的時候，本已昏昏欲睡的劉備還是馬上跳了起來：“戰況如何？”
“還在統計。”
沒多久，費禕就來報告了：“昨晚馬超軍再度攻城，突破第一道防禦法陣，因爲第二道防禦法陣在昨日已修復完畢，未讓他們繼續深入，但也未能對他們造成實質性傷害。至天明前敵人退走時，我軍在昨晚共陣亡兩百零七人，好在其中沒有鬥將和秘法師。”
“沒有傷者？”劉備剛問出口就拍拍自己的頭，“也對，不會有傷者。”
“隨着戰事進行，我們應對敵人的攻擊手段會越來越熟練，應該可以減少人員損失，只是這也不能持久。”費禕皺眉道，“城內修復法陣的材料始終有限，像這樣的攻擊消耗，最多能維持一個半月，再往後可能就要拿人命來填了……關將軍他們也一致認爲，此戰需速戰速決。”
“我也想啊。”劉備苦笑一聲，“那其他人在做什麼？”
“整頓城防，準備迎接今晚的戰鬥。”
“既是如此……文偉你跟我走一趟，我們去看看那位李當之先生有什麼成果。”
只是走到趙雲的房間裡，劉備只一臉黑線地看到兩個人事不省的，一個是趙雲，一個是許攸。趙雲情有可原，而許攸則是靠在一張椅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都要滴到衣服上了。
“子遠，喂，子遠。”劉備無奈地把許攸叫醒，“怎麼樣了？李醫師他們呢？”
許攸揉了揉眼才反應過來情況：“哦，哦……這個……昨晚到下半夜，那個李當之從子龍身上抽了兩瓶血，就到後屋去了……”
“後屋？”劉備看了看通往後屋的門，“沒說不能打擾吧？”
“好像沒有。”
“那你在這裡睡得挺香！”劉備這句話忍住了沒說，擡腳就往後屋走，許攸趕緊跟在後面：“主公，你是沒看到，那李當之真有點本事，他當時就把針往空中一撒……”
說話間已經到了後屋，這裡只有一個房間，劉備見房門虛掩，伸手便推了開來。
房間裡的三個人七隻眼睛一起看向他。
李當之、楊阜、姜敘三個人都是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而在三人中間，還有一個浮在空中的小小黑球。這黑球中間輪出一圈淺色，恰似一個人的瞳孔。
“看到”劉備後，那黑球幾乎是在同時就解除了靜止狀態，化身一根黑色箭矢便向劉備猛撲過來！
“好膽！”一直跟在劉備身後的黃忠一聲怒吼，來不及張弓搭箭，自腰間拔出佩刀便是一刀斬去，將黑球削爲兩段，費禕也是在幾乎同時雙手爆出一團光，將分成兩半的黑球牢牢罩在裡面：“梓潼城的防禦法陣可是無處不在，休想妄動！”
劉備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就又被阻擊了……
房間裡的其他三人一起坐到地上：“好險，差點被耗死……”
劉備也是抹了把冷汗：“到底怎麼搞的？”
“當之昨晚從子龍的血裡分解出了這個鬼東西，正要進行深入分析，這東西爆發出一股陰氣，就和馬超他們的氣息一樣……”楊阜喘了幾口，終於恢復了一點體力，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總之就是不小心從血裡搞出一個麻煩的玩意兒，若不是三人並肩作戰多日，也有點攻防間的默契，怕是早就被這黑球分頭擊破，而在劉備他們到來之前，雙方就一直維持着這詭異的對峙姿態，三人不敢有絲毫分心，生怕這黑球趁隙而擊。
“這東西……和馬超他們身上籠罩的黑霧應該是同一個。”費禕道，“這兩晚我們都看到了，它既能化爲黑霧，也能分出黑球來單獨行動，也不知道是誰搞出來這詭異的東西。”
劉備擦把汗：“那現在已經把它制住，你們能繼續研究了吧？”
李當之喘了幾口：“可以……但先讓我歇歇……費大人可以留下來協助麼？”
“我其實想回去補覺。”費禕誠實地回答，“不過眼下當然是大事爲重了，就讓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吧。”
“呃……那我呢？”劉備發現自己又落入了沒用廢物的境地。
衆人看他一眼，一起答道：“請主公（皇叔）保重身體，你好我們就好。”
“你們從哪裡學來這種臺詞的？！”
第三日。
早上照例是費禕來報告，只是現在他微胖的臉已經耷拉了下去，眼睛裡全是血絲，還頂着兩個黑眼圈：“比前夜要好，敵軍把第一道法陣破壞了一半，我軍陣亡一百七十七人，沒有鬥將和秘法師。”
“文偉你晚上還要守城是吧？”劉備同情地道，“要不現在去休息一下？”
費禕搖搖頭：“對那黑球的解析今天應該就能出成果，我還是要去盯着才行。”
而這時候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趙雲醒了。
劉備趕到趙雲房間外面，就看見一個青年＂ｃｈｉｌｕｏ＂着上身，在涼州清晨冰冷的空氣中舞劍。這青年只是簡單地把頭髮束在腦後，揮劍時長髮跟着有韻律地甩動，整個場景除了瀟灑帥氣沒什麼別的詞可以形容。來到這世界這麼久，能把舞劍變成賞心悅目的藝術的，劉備也就只見着這麼一位。
“子龍你這是全好了？”
趙雲停住身形，順手又把劍在自己身邊挽了個劍花才向劉備行禮：“主公！”
“子龍你……不冷啊？”劉備看着這英俊青年，再次覺得有些人天生就是可以靠外形吃飯的，哪怕這人身上傷痕累累，腹部還纏着紗布，頸後有詭異黑線秘紋蔓延半個背部，一直延伸到耳後，那又有什麼關係？
趙雲微微一笑：“我曾隨公孫瓚大人在遼東征戰，和這裡的景象倒是有點相似。”
“你重傷初愈，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
“我不妨事，多謝主公關心。”趙雲這時候露出一絲遲疑的神色，“聽聞這幾日戰事不斷，接下來不知道有什麼地方要我幫忙？每個人都說只要我保護主公就夠了。”
“不錯，有子龍你在，老朽也就能安心歇一下啦。”黃忠撫着鬍鬚笑道，“這裡的天氣還真是不適合養傷，老朽本以爲十來天就能把傷勢盡數復原的，結果拖到現在。”
劉備鄙視了黃忠一眼：“老將軍不要耍賴，我們到涼州統共也沒十天。”
趙雲這時候已經穿上了一件短袖褂子：“既是如此，那便把主公的安危交託給我吧……主公，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下問到了劉備的痛處：“我也想知道我要做什麼，現在是什麼都不讓我做……”
趙雲居然表示同意：“有道理，主公只要安坐後方鼓舞士氣就行了。”
“你們不要每個人都覺得我應該當個廢物吧！”
雖然這個事實無法改變，但劉備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混吃等死，總要找點事情做，看着恢復全副披掛，緊隨身邊的趙雲，他眼珠一轉，總算是有了目標。
“子龍啊，要不你教我兩招劍術吧，我看你舞得很好看啊。”
趙雲一愣：“劍術？那只是我用來舒展筋骨的，沒什麼實戰價值。”
“那你還會能用於實戰的劍術？”劉備激動地道，“那正好，教我！”
“主公爲何突然想要學劍？”
劉備拍拍腰間的斬蛇劍：“沒辦法，誰讓我能裝備的只有劍呢？雖然仗着這把劍可以欺負小兵，但是子龍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會倒黴得孤身一人面對大批敵軍，多學兩招至少對保命有好處啊。”
趙雲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不過主公，教你可以，但學劍沒有速成之法，你可要想好啊。”
“劍招，劍招！”劉備提示，“我不是要成爲劍術高手，只是學幾招保命的！”
“屬下明白了。”趙雲臉色嚴肅起來，“既然是要保命的招數，那就不能敷衍了事……主公放心，我會認真傳授的！”
感覺到趙雲全身散發出的鬥志，劉備突然覺得讓他來教自己或許不是什麼好主意。
下午，梓潼城軍營校場。
“怎麼了，主公，這就要放棄了嗎！”趙雲手持長槍，“這一招還談不上熟練哦！”
“我說……子龍你太認真了我發揮不出啊！”劉備特意換的一身小兵軍服已經滿是塵土還破了幾個洞，頭髮散亂，滿臉是汗，身上還有幾道血痕，“不是說好循序漸進嗎！”
“正是循序漸進！”趙雲一本正經地答道，“屬下只發揮出人級鬥將中階的實力而已！以主公的力量，應該應付得來！”
“哪個人級鬥將有你這樣的身手……”劉備嘆了口氣，“好吧，再來，再來……”
“主公謹記，真正的實戰中敵人是不會留情的！我上了！”趙雲長槍一抖，槍尖爆出不知道多少朵銀色花朵，鋪天蓋地朝劉備紮了過來，“主公，用剛纔教你的劍招最適合破我這槍術！”
“說得輕鬆！”劉備慘叫着在漫天槍雨中揮劍，然後被趙雲用槍身拍中胸口，飛出去兩尺多遠，“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阿青你覺得怎麼樣？”校場旁邊，兩個女孩子正在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熱鬧，“我賭下一次還是這結果。”
“不用賭也知道啊。”龐青哼了一聲，“笨蛋始終是笨蛋來着，我看他老老實實當個被大家保護的廢物就挺好。”
孫尚香嘻嘻笑道：“是呀是呀，爲了讓他認清現實，不如一會兒我也去收拾他一頓。”
龐青扭頭看看自己的同伴：“你……好像完全不在乎男女之別啊。”
“和揍他有什麼關係嗎？”
“我只是覺得會變成很混亂的局面……劉玄德雖然是個門外漢，大小姐你好像也好不到太多，是剛剛到人級初階吧？格鬥技巧更是野路子。”龐青指出，“兩個人都是門外漢，最後說不定會滾做一堆哦？若是令兄知道會作何感想啊？”
“我那大哥纔不會在意這種事，說不定會誇我打得好呢。”孫尚香雖然瞪起眼睛，卻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臉頰居然有點發紅，“若是那玄德知趣，我打輕點也就好了。”
說話間劉備已經又一次被拍出一丈開外，四肢朝天躺在地上：“我好像看到了我逝去的青春……”
“主公，在訓練開始之前你可是說過，進了校場對你的任何哀求或抱怨，都要屬下只當做沒聽到啊。”趙雲再度走近，“所以，站起來，繼續吧！你還遠遠沒有到極限，屬下知道的！”
“極限是什麼啊，一發廬山升龍霸嗎！”劉備嘟嘟囔囔地重新站起來，“子龍你信不信，其實我一直在手下留情啊！”
趙雲不理這句話，微微一笑：“繼續吧，主公！”
但是一個聲音打斷了練習。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皇叔！”李當之手舞足蹈地衝進校場，“我們成功了！”
==================================
明天打算去看一下頸椎，現在已經發展到擡頭就會痛的地步了orz……
週末能碼字就碼字吧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