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無數念頭在劉備腦子裡轉了一圈,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快想個辦法加好感度登用過來!
“龐統龐士元……我聽景升兄說過你的名字!”既然要拉關係就不能要麪皮,劉備完全忘記之前小青好像對劉表很不滿,撲過去抓龐統的手,“請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小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劉備的手腕:“你做什麼?覺得我哥的身體還不夠虛弱嗎?”
“不好意思,失態了……”劉備這才醒悟過來,趕緊道歉,“突然遇到士元這樣的人才,過於激動……”
“劉表把兄長誇成這樣?是劉將軍你自己編的吧?”小青眯着眼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兄長中箭後昏迷十餘日,他可是把兄長像廢物一樣丟到一邊不管,若不是華佗剛好路過,兄長怕是死了三年了!”
原來還有這種恩怨……不過讓劉備感到沮喪的是,這位軍師目前的健康貌似非常不容樂觀。連華佗都沒轍,看來是真治不好了……
“依靠華佗先生留下的藥方,我才苟延殘喘到了今日,不過,看來大限也快到了。”龐統平靜地道,“將軍的真誠我感受到了,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幫到你。”
“先生天縱英才,怎麼說這種沒志氣的話?”劉備還是不死心,“看先生雙目有神……”
“也只剩雙目有神了。”龐統的手輕輕一擡,遮住面部的布塊憑空飛起來落到一邊,“看我這樣子,將軍覺得我還能活幾日?”
劉備完全愣住。
在那雙金色眼眸之下,是與小青同樣蒼白的膚色,臉形瘦削然而鼻樑挺直,如果在健康的時候應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美男子。但在靠牆那一側的臉上,一大塊紫黑色的陰影覆蓋了幾乎半張臉。這陰影不是完全靜止的,仔細看去,可以看到裡面微微顫動的紅色血管,紅色血管從紫色的皮膚下透出來,顯得格外恐怖,就像被燒過的木炭。
而這紫色的陰影從臉部一直延伸向下,佔領整個頸部,並一直深入到被衣服和被子遮住的部分。
“三年前,中箭的地方是腹部。”龐統若無其事地道,“現在毒性已經蔓延至全身,只有半個腦袋還算是人形了……哦,手上也還有一點倖存。”
他舉起右手,整個手臂一直到手腕都是紫黑色,手掌部分大部分也被侵蝕,保持原狀的只剩中指、食指以及拇指的上半部分。
這毒箭簡直比生化武器還恐怖,劉備看得毛骨悚然,並在心裡暗暗盤算自己遇到這麼離譜的狙殺該怎麼辦,不是說斬蛇劍大幅度增加魔抗嗎,大概能擋一下吧?……
“將軍你看,就是這樣了,你覺得我能怎樣幫你呢?”龐統笑着說道,他笑的時候只能通過語氣分辨,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這也解釋了爲什麼他聲音那麼低,因爲嘴部已經很難控制。
“我也不知道。”劉備失望地說,“但是卦象顯示,能幫我的人就在這裡。”
龐統的眼睛注視着劉備:“卦象嗎?既是如此,請將軍詳細說一下,我試着參詳一二好了……在這裡太久,外面的事情都不怎麼清楚了。”
“兄長,你不能這麼累……”
小青的話被龐統的眼神堵住了,龐統看着她,輕輕地說:“這或許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小青最後嘆了口氣,扭頭走出了屋門。
龐統轉向劉備——他的頭也幾乎不能動了,只能以眼神示意:“劉表雖然刻薄了一點,但畢竟是我故主,救下他最後一個兒子也算是還了人情吧……將軍,請說。”
劉備不敢怠慢,將自己知道的幾乎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洛陽之戰後的局面,曹軍的軍勢,江東的情況,龍魂的動向,徐雯的卦象,劉邦的遺產——當然自己是外來戶這件事沒說。
“有意思,天下局勢竟然已演變至此,若是身體健康,還真想加入這場戰爭挑戰一下曹將軍呀。”龐統微笑着,眼神閃閃發亮,“這麼說,將軍將要面臨的挑戰,關係到戰局成敗。”
“好像是這樣。”劉備苦惱地說,“但是完全沒把握,所以纔來找你。”
“我明白了。”龐統閉上雙眼,頓時整個人好像完全失去了生氣,如果不是右手食指還在輕輕敲着牀邊,幾乎讓人疑心他已變成一具屍體——龐統剛纔給人以意氣風發的感覺,完全是因爲那雙眼睛。
片刻之後,龐統重新睜開眼睛:“看來……這或許就是要用到我的地方。”
“士元先生?”
“按理說,你身在赤壁要塞,不可能有什麼意外情況要你處理,而出現這種情況,就證明你已經無法依賴赤壁要塞……所以你必須自行掌握解決問題的能力。”龐統說,“將軍面臨的情況,看來很危險哪。”
“那士元先生可有教我的?”劉備趕緊問。
龐統的金色瞳孔閃了一閃:“聊盡微薄之力吧,因爲不知道將軍的危機會以何種方式出現,只能做這種萬全準備了……將軍,請伸手過來。”
在劉備面前,龐統艱難地舉起右手,僅存的三根指頭微微合攏,一道光芒從指間閃現出來。
樹林外。
孫權百無聊賴地坐在草地上,用樹枝畫着莫名其妙的圖案,時不時擡頭問周泰:“幼平,有兩個時辰了麼?”
“還不到一個時辰。”
“沒勁……”
……
“幼平,有兩個時辰了麼?”
“剛剛一個時辰。”
“沒勁……”
……
“二公子。”
孫權興奮地擡頭:“時間到了?”
“沒有。”周泰平靜地指了指遠方,“皇叔他們出來了。”
劉備和簡雍騎着馬,從樹林裡表情漠然地走出來。
“還想看一次騎兵突擊呢,很少有機會看的。”孫權不甘地咕噥兩句,不過還是很快調整心情迎過去,“皇叔,有什麼收穫?”
“裡面確實住着一個異人。”按照龐統的意思,劉備沒有說他的名字,“不過他三年前在虎牢關身受重傷,拖到今天已是快不行了……”
“虎牢關?”孫權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眼珠轉了幾轉,“看來是諸侯討伐軍的人?我沒有去洛陽啦,說不定大哥認識……不過,皇叔的意思是他沒有幫上忙?”
“幫大忙也是幫,幫小忙也是幫,他幫我做了這個。”劉備舉起一塊玉佩,這是一塊綠色的玉佩,刻的是一隻小小的鳳凰,“讓我隨身攜帶。”
孫權的瞳孔顏色變了幾變,顯然是刻印之瞳又在發功:“喲,居然存了幾個激發的秘術在裡面,這可真是難得,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有這本事吧。之前聽朱然說過,這人能教會別人使用秘術,看來不是信口開河啊……皇叔,這人放在山嶺裡實在可惜,何不招致麾下?”
那意思是皇叔你沒興趣的話我可就要上了吧?劉備長嘆一聲:“你當我不想麼仲謀,但他的傷連華佗都治不好,按他自己估計,最多也就還有一個月壽命,我現在找到他算是我運氣好,至於讓他爲我效力,大概就沒這個運氣了。”
“華佗都說沒救啊……”孫權露出遺憾的神色,“本打算讓張機幫他治療一下,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劉備回頭望望恢復了迷霧縈繞的密林:“就讓他安靜渡過餘生吧……如果我們這次戰爭能贏的話。”
“贏不下來的話,也顧不上他了。”孫權表示同意。
而此時劉備耳邊迴響的,是龐統之前所說的話:“既然問卦也看不透將軍的命運,必是出現了可能漏過的契機,抑或是可能避過的危機。兵勢如水,將軍你拿着這個玉佩,它能給你及時的提示,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
難道是像指環王裡的精靈寶劍一樣,半獸人靠近時會發光麼?總之算是又得了個飾品裝備吧……劉備雖然已經把玉佩繫到腰間戴好,但還是時時忍不住摸一摸。
我到底能在這場戰爭中發揮什麼作用?
那時龐統的雙眼如同能刺進內心一般:“將軍之前乃大漢宗親,少涉險地,但初次近身交戰,初次見遍地屍山血海,將軍可曾恐慌驚懼?”
即使是自己這個異世而來的靈魂,也在戰鬥時從未有一般人的驚恐。對山越,對龍魂,對叛軍,身爲凡人苦苦支撐也好,手持斬蛇劍大開無雙也好,從未驚懼。劉備每念及此,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將軍要遇到什麼,這戰陣中臨危不亂的特色,大概就是關鍵吧。”龐統道,“將軍謹記,無論遇到多麼不可思議,多麼危急的事情,不要慌。”
這聲音是如此安定人心,以至於劉備覺得龐統背後出現了一本閃着金光的大書,上面寫着金光閃閃的大字:“don'tpanic”……
好的,不要慌。不管遇到什麼,請儘管來,我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應對各種突如其來的麻煩的。
接下來的路途一帆風順,不過劉備和簡雍發現這一路的風景非常陌生,很顯然從吳縣出發時從未見過,真不知道朱然到底從哪裡開始迷路的。而他們也沒有在吳縣停留,直接趕到了長江邊上,當赤壁要塞那龐大的輪廓從江邊迷霧中逐漸顯現出來時,劉備終於感覺到了壓迫感——不是要塞帶來的壓迫感,而是戰爭。
重返赤壁要塞,這就證明戰爭真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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