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起這個冬天不會回來了啊。”劉備看完剛剛送來的信，還是覺得有點遺憾，“本打算讓他幫着訓練騎兵呢。”
“你這純粹是多此一舉，”簡雍照例是不以爲然，“你覺得益州軍訓練兩個月，在馬上能比馬超從西平帶出來的兩萬人能打？”
“呃，不一定能帶回來兩萬人吧……”
這是馬超出陣的一個月之後。
漫山遍野的羌騎在當天就全部解決，除了留下的上萬屍體之外梓潼城還抓了兩三千俘虜，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剩下，只是馬超再次昏迷不醒被擡回來的時候還是把衆人嚇了一大跳。
“耗損過大。”李當之診斷很快出來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出去激發鬥氣衝殺了那麼久，還使用了汗血騎兵衝陣卷……簡直亂來，你們不知道冠軍侯留下的那東西是做什麼的嗎？”
“呃，率領騎兵軍團衝鋒陷陣用的？”劉備心虛地猜。
“須得一往無前，一戰克定，沒有絲毫猶豫，把生死置之度外……這是決死衝鋒時才能使用的東西！”李當之把唾沫都要噴到劉備臉上，“這是需要燃燒生命，燃燒潛能的，你以爲那力量是憑空增加的？”
趙雲低頭看腳尖，劉備乾笑着想緩解一下氣氛：“那麼，現在孟起怎麼樣了？”
李當之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他還不算嚴重，年輕力壯，而且是第一次使用這種力量，所以休息個三五天，把元氣恢復過來就好，只是以後別再隨便激發那個衝陣卷！就算是這種精壯小夥子，反覆使用也只能折壽！”
“但是……霍去病他不也是……”
“你只記得冠軍侯的威風！”李當之眼睛一翻，“那你還記得冠軍侯去世的時候多少歲？”
劉備不說話了……
但是馬超卻根本不想休息，醒來後被李當之連哄帶罵喝了兩天的藥，恢復了一點力氣後馬上帶着姜敘等人出了城，等劉備知道這事，追到城門口的時候，馬超一行人已經去得遠了，只留下一個口信：“皇叔大恩難報，待我去一趟西平，把羌人之亂徹底解決！”
“好吧，如果這個冬天就能把整個涼州徹底穩定下來也好……”眼看是追不回來了，劉備嘆了口氣只能認賬，不過還是讓楊阜把李當之也帶了過去：“馬孟起不像是特別顧忌後果的人，必要時恐怕還是得麻煩李先生你了……”
結果一個月之後，姜敘就派人送來這麼一封信。
信上說得比較簡略，不過意思還是看得出來：馬大公子果然又作死了，在變身暴走再次轟殺一堆羌人和匈奴之後，來犯敵軍是全數做鳥獸散，但馬超也因此重新躺回牀上，據說沒有一個月時間緩不過來，而這時候西平一帶也已經天寒地凍難以行軍，所以西平的涼州高層商量了一下，決定等開春化凍再說。
“此次皇叔援手，涼州上下感激不盡，我軍亦與洛陽有不共戴天之仇，待開春之時，我軍將傾全力相助！”
看到姜敘在信裡信誓旦旦的保證，劉備還是有點心動的。雖然這兩年涼州元氣大傷，但聽說此地民風彪悍，隨便拉一戶人家出來，只要不是老弱病殘就能夠在馬背上翻跟頭給你看，就算短期內不能恢復到西涼鐵騎正規軍的程度，當做普通的騎兵精銳應該問題不大吧？
幻想着春天到來，從西方地平線上出現的千軍萬馬，劉備也忍不住有點小激動。不過現在考慮這些還爲時尚早，眼下梓潼城已經完全進入了冬眠狀態，益州人民在從未見過的嚴寒面前果斷選擇了室內活動，整個城市除了必須要出外的人之外，連只在外面跑的老鼠都看不到——大概老鼠都凍死了吧。
“所有有人居住的房屋都增加了禦寒設施，雖然部分房屋可能還是會覺得冷，但至少應該不會凍死人了。”費禕如此報告道，“不過這也就是能抵過這個冬天而已，明年這樣是撐不過去的，等開春後我要和涼州的人好好討論一下，必須對梓潼城的產業結構進行一次重大調整，才能適應涼州的……”
“這麼專業的問題文偉你必須要和專業人士討論，我會無條件支持的！”劉備趕緊打斷這種艱深的話題，“總之，等開春再說吧！”
“沒錯，等開春再說。”費禕深表贊同，“那我這就通知下去，全城準備放假過年了……”
“離正月還有至少二十天吧我說！你要趕春運回家也太早了吧！”
劉備推開房門，飛雪迎面撲來，讓他忍不住又縮了縮脖子。
大雪漫天，狂風呼嘯，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建築物的輪廓之外，就全是銀白之色，從眼前一直延伸到城牆，再延續到城外的野地，直到被風雪遮掩的地平線盡頭。
“真沒想到，最後是要在涼州開基地啊。”劉備苦笑一聲。
簡雍把身上的衣服緊了一緊：“玄德你確定這裡能開基地嗎？怎麼看都是荒涼之極啊。”
“我也想在暖和點的地方建城啊，但是這個現在不現實。”劉備嘆了口氣，“現在的涼州是我們最佳……不，或許可以說是唯一的選擇吧。”
“這裡沒啥好吃的啊。”簡雍很少見地滿臉不爽，“我還特意翻過史料，高祖明明說這邊有什麼蘭州拉麪，新疆大盤雞的……結果我問姜敘他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憲和你的鑽研精神用在其他地方的話，現在可能已經是天下屈指可數的英才了！”
簡雍不以爲然：“我的願望就是當個美食家，將來史家編纂史書時，會在食貨志裡提我一句。”
“……食貨志好像不是記載這個的吧？！”
“先別說這個了，玄德，接下來我們打算怎麼做？”簡雍終於忍不住門外吹來的寒風，走過去把房門關上，“當西涼土霸王？這個倒是沒問題，我看馬超會很樂意配合的。”
劉備鄙視簡雍一眼：“我們的事情還很多呢，最多三年內，我們要整合好涼州的軍備，並發動對外的征伐，爭取重新奪回益州！益州與涼州都握在手中才談得上有和曹操抗衡的實力，如果獲得涼州就安心下來，只能被曹操輕易擊破……涼州沒有江東和益州的地利，大軍一到就只能正面交鋒，以涼州的力量，是不可能與已握有半數天下的曹操軍抗衡的！”
“聽上去有點道理……這是玄德你自己想到的？”簡雍懷疑地繞着劉備轉了兩圈，“我不記得你有這種才能啊。”
劉備咳了一聲，還是說了實話：“這是那天孝直他們討論軍略時我旁聽到的，不過當時未有定論，說是等幾天再繼續研究。”
“這個等幾天是說等過了年麼？”簡雍追問，“我看這幾天城內差不多都放大假了啊？”
“……反正涼州開春解凍要到三月了，在這之前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嘛。”劉備有點心虛地辯解，“而且具體的整軍方略，也要西平那邊的人過來了纔好一起商量不是麼？……你有問題麼？”
“完全沒有。”簡雍拍拍劉備的肩，“我很享受這難得的安寧假期啊，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和正方他們約好了涮火鍋的……”
“不要說得好像你之前很忙的樣子啊……我說你們天天這麼吃就沒想過要叫上我麼？”
“我們在挑戰特辣火鍋三十天啊，你確定要來？”
“那算了……”望着簡雍離開，房間裡只剩自己一人，劉備終於伸了個懶腰，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看來是已經放假了啊，這麼說，繃了幾個月的神經終於可以暫時放鬆一下了……好像從赤壁之戰後，就沒能有這種什麼都不用管，可以放開一切休息的機會呢。可惜現在天寒地凍，也沒啥娛樂節目，而且找不到什麼人同樂，簡雍每天和人湊飯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做到每頓飯都吃火鍋而面不改色的，至少劉備自認做不到；龐青似乎發明了什麼有趣的遊戲，孫尚香和糜馨天天找她玩兒，真是難以想象這三個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能夠湊在一起，女人之間的友誼果然無法理解；關羽、張任和周倉（是的周倉還活着）每日輪崗巡邏確保城防萬無一失，黃忠和魏延負責訓練兵員，費禕、李嚴掌管後勤內政，法正、張鬆、許攸等人則在考慮未來戰略……
似乎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都能找到生活的重心，只有劉備自己哪兒都不要。
“怎麼每次想到這種事，就覺得我很多餘呢？”劉備悻悻然地咕噥，“哦對了，剛纔好像算漏了什麼人？呃，那個……趙雲？臥槽……”
不好的預感猛然涌上心頭，劉備一下子彈了起來，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主公，趙雲求見。”
“現在裝病看來是來不及了啊……”劉備心中哀嘆一聲，嘴上只能道：“進來吧。”
趙雲一身便裝，外套輕甲，顯然是又換了個偶像派的造型，進門行禮之後直接道：“主公，今日訓練的時間到了。”
“是啊是啊……呃子龍啊，今天外面天氣不好，風雪這麼大，校場是不是不能用了啊？”
“這個無妨，黃老將軍他們今日也照常在校場訓練士兵的。”趙雲一本正經地道，“黃老將軍說，唯有能吃苦的士兵才能成爲精兵。”
“但是……子龍啊，你懂的，平時也就算了，今天按照平時的方法搞，我會很狼狽啊。”劉備苦着臉說，“我身爲主公，至少留點面子吧，你說呢？”
“主公所說，也有道理。”趙雲微微皺眉，很快便眉頭舒展開來，“有了，我記得在城西方向有一所大宅是空置的，現在也沒人住，室內雖然亂了一些，當做訓練場所沒有任何問題！”
“子龍你知道得太多了……”劉備搖着頭認栽，默默去裡屋換衣服了。
這是他自己作死——解決羌騎之後，劉備又找到趙雲要求繼續劍術訓練，趙雲自然樂意奉陪，於是這十來天裡每日化身魔鬼教官，讓劉備好好回憶起了大學軍訓時教官的兇殘，而眼前這位趙教官的戰鬥力比軍訓時高出何止百倍！
唯一的好處就是劉備覺得自己的反應、速度確實都提高了，而趙雲教授的一些初級劍招也開始摸到門道了。
“子龍啊……我這麼練下去……過年的時候就能算是一個初級的劍手了吧？”又一次被趙雲輕易掀飛在地，劉備呼哧呼哧地爬起來試圖給自己找一點信心，“雖說跟子龍你比起來是差得遠，但至少……不能算是門外漢了吧？”
趙雲居然真的估計了一下，最後給了一個答案：“主公如果你每日像今天這麼練習，再過三個月大概就能脫離‘門外漢’的範疇了。”
“喂喂需要這麼久嗎？子龍你是劍法高手啊！不是說名師出高徒嗎！”
“三年學刀，十年學劍，主公你這速度已經很快了。”趙雲安慰道，“各門兵器所需的技巧性不同，如果主公你練的是斧頭，我覺得三個月就夠了……”
“斧頭？”劉備想象了一下自己揮舞板斧的場景，但是不管怎麼想，形象都實在太難看了，就差站在山道上大喊此山是我開了……
“好吧，誰讓高祖留給我的是一把劍呢……”劉備在心裡抱怨了自己不負責的同胞幾句，重新擺出姿勢，“對了子龍，你的槍練了多久纔算完成的？”
“沒有完成。”趙雲謙遜地一笑，“三年學刀，十年學劍，還有……學一輩子的槍啊。”
在學渣面前你個學霸就不要用這麼認真的表情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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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最後一個假日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字都沒寫嗯。這是目前最後的存稿啊哈哈哈……過年前還有沒有時間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