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山是浮玉山山脈裡最綺麗秀美的山峰,與浮玉山中隔天璣天權二山,立在山半腰舉目遠眺,層巒疊嶂,山嵐縹緲,頓生心胸豁然之感。
穿過一座山門,兩道飛瀑,三方涼亭,上官心心立在一處環山而建的庭院前擡頭凝望門前牌匾若有所思。
匾額上三個大字:半心居。
上官心心凝了半晌,喟嘆道:“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對我不太友好。”
身畔一個柔軟嗓音幽幽響起:“若是不喜歡便改了。”
上官心心下意識擡頭正迎上軒轅一揚低垂的目光,璀璨的星目裡像有什麼東西瞬間可以把人吸進去似的,心頭一慌,忙避開望向別處,臉頰控制不住的微微發燙,喃喃道:“不必那麼麻煩的,我只是隨口說說。”
軒轅一揚凝了她須臾,轉開視線抿着脣緩緩笑出來,眸子裡像落滿了星星似的。
阿芷向來冷漠慣了對此沒什麼反應。
立在一旁的南宮子珩已經摺扇敲額表示頭痛不已了,自從黃金寶盒裡的玉簪現世以後,這兩個人不管是言語溝通還是目光溝通都會不自覺地帶了一種極致的微妙意味,那種微妙意味總是讓身旁這些無辜的看官起一身雞皮疙瘩,要是再不到分舵,南宮子珩都不想活了。
南宮子珩輕咳了咳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之所以取名半心居僅僅是因爲這裡的地形類似半顆心的形狀而已,形象而生動。”
上官心心淡淡瞥了南宮子珩一眼:“直接說你們懶得花心思起名字不就行了。”
四人邁步走進院子,迎面飛奔而來一位身姿高挑容顏豔麗的綠裙少女,直接撲到南宮子珩懷裡大哭起來:“哥,你們嚇死我了,你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啊?以後能不能別這麼拼命了!”
南宮子珩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背,難得一見正經起來柔聲安慰:“珞珞乖,你哥我是那麼容易死掉的人嗎,這不是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嗎?誰把你帶到這裡的?是不是雲馳?”
眼前驀然出現一個眉目俊朗的藍衫少年,恭恭敬敬朝着南宮子珩和軒轅一揚行禮,然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二位消失這麼久,小姐擔心,哭着鬧着要來尋,屬下也是沒轍啊。”
南宮珞珞抹了抹眼淚,瞪了哥哥和軒轅一揚一眼:“你們別怪雲馳,本身就是你們不對,到處瞎管閒事。”
軒轅一揚勾脣:“我們不管閒事,你哪來的銀子花?”
南宮珞珞撅着小嘴將細嫩手掌平攤在軒轅一揚面前:“那黃金寶盒呢?拿來給我換銀子花吧。”
上官心心覺得南宮珞珞這個小姑娘挺有趣的,不過還是先被雲馳眉間的一抹硃砂痣吸引了,給人的感覺就像觀世音菩薩身旁的善財童子一樣,盯了一會兒湊過去小聲問雲馳:“你眉間的硃砂痣不會是畫上去的吧?”
然後就被軒轅一揚給拽回來了:“以後少點兒好奇心。”
南宮珞珞和雲馳同時張大嘴巴一副震驚狀,愣愣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搖着摺扇的南宮子珩,又慢慢反應了一會兒,方不約而同勾起意味深長又純真無邪的淡淡笑意。
上官心心被他們看得有些發毛,鎮定了一下還是把視線鎖在雲馳的額間,輕聲問:“你那硃砂痣……”
她話未說完,雲馳已經求生欲極強的伸手擋住額頭,苦着臉哀求:“姑娘,求您別看了,再看下去雲馳的硃砂痣就沒了!”
大門外迅速閃進一人,立在衆人面前拱手恭敬回稟:“閣主,玄華堂冷血青鸞求見上官姑娘。”
上官心心雙眸一亮,興奮道:“一定是墨封有消息了,快讓她進來!快呀!”
南宮子珩看了軒轅一揚一眼,淡淡吩咐:“請入正廳吧。”
冷血青鸞剛剛走進正廳上官心心便衝了過去問:“墨封和流火怎麼樣?他們現在在哪裡?”
冷血青鸞是個面容濃麗的冷美人,眉宇間帶着隱約的戾氣,的確是墨封帶出來的人,跟主子一模一樣。
南宮子珩請她落座她也不坐,只朝在座各位抱了抱拳道:“多謝南宮閣主,在下只與上官姑娘說幾句話便離去,無需落座。”
然後看向上官心心恭敬回道:“有勞上官姑娘掛念,主人一切安好,聽聞姑娘安全無虞出現在攻玉城,主人便安心閉關去了,主人特意讓屬下將近況轉告姑娘,請姑娘切勿掛心。”
上官心心蹙了蹙眉:“閉關?墨封受傷了嗎?很嚴重嗎?他和流火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冷血青鸞回稟:“傷勢並不嚴重,但需閉關調理,至於主人和流火到底經歷了什麼,屬下也不知,有待日後姑娘親自詢問主人吧。”
上官心心點了點頭:“好吧。”
冷血青鸞又道:“屬下會一直住在洛神淵,若姑娘有何差遣可隨時派人前來傳喚。”
上官心心愣了愣:“洛神淵?玄華堂分舵嗎?”
冷血青鸞點頭:“洛神淵深處天璣天權谷底,氣候宜人,環境優美,姑娘若有閒暇不妨前來作客。”
上官心心嘖嘖嘆息:“洛神淵這名字挺好聽的,墨封還挺會起名字啊,等我過幾天找個時間……”
“咳……咳……”
身後不遠處傳來幾聲輕咳,上官心心一驚,忙笑了笑,改變語氣道:“最近挺忙的,恐怕沒時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也有勞青鸞姑娘替我給墨封報個平安。”
冷血青鸞躬身道:“姑娘放心,屬下必會帶到,屬下告辭。”
冷血青鸞恭恭敬敬施禮離開後,上官心心扶額感嘆:“想不到玄華堂竟然是一個這麼恭敬多禮的門派。”
身後一羣人黑臉一片。
南宮珞珞眉開眼笑地走過去:“是啊,他們玄華堂滅人家滿門的時候都是先給人家鞠躬呢。”
上官心心回頭看她:“這個……禮多,死人不怪嘛!”
南宮珞珞噗嗤一下笑出來,摟住上官心心語重心長地道:“墨封這個人很危險的,趨利避害懂不懂?還是要離他遠一些比較好。”
上官心心眸子裡染上好看的笑意:“墨封危不危險跟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出生入死一場互相慰問一下罷了,沒有你想得那麼深刻。”
南宮珞珞嘆息:“不是我想得深刻,你看冷血青鸞對你……”
南宮子珩突然打斷:“珞珞,派人將上官姑娘和阿芷姑娘的客房收拾出來,你看看西院那兩間怎麼樣,靠着丹房,想必上官姑娘能喜歡。”
上官心心一下子想到一件大事,忙自衣袖裡摸出那個無名丹小瓷瓶:“想要分析丹藥的成分怎麼也要浪費一顆,是不是有些可惜啊。”
軒轅一揚飲着清茶淡淡道:“未必是什麼好東西,有什麼可惜的。”
上官心心一臉不樂意:“我煉製的丹藥怎麼可能不是好東西,等我分析完,如果是毒藥就拿給你吃。”然後拽着南宮珞珞和阿芷走了:“走,咱們看房間去。”
第三個黃金寶盒現世以後,整個江湖開始變得極爲平靜,再也不曾出現過任何異象,時時刻刻都給人一種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感覺。
然而任何事情太平靜了本身就是一種不平靜,爲了盡最大能力抵禦未知的風險,他們未有一刻停止探索黃金寶盒謎團的腳步,只是成效甚微。
道理本該越辯越明,可惜這個謎團卻越分析越讓人迷惑。因爲前世的糾葛扯到今生本身就不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嚴重的是這一切事件背後的終結目的,可是這個“目的”,他們卻無論如何也分析不出來。
回來這些日子軒轅一揚和南宮子珩很忙,白日裡總是見不到人,畢竟積壓了一個月的閣中事務等着他們處理,不忙都出奇了。
一般也只有吃晚飯的時候大家能坐在一起分析一下事態進展,呃……大多時候都是沒什麼進展的。
這讓上官心心很鬱悶,她白日裡埋在丹房裡研究丹藥成分,晚上躺在牀上思考黃金寶盒終極謎團,久而久之精神都快出問題了。
這一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又輾轉反側了半個時辰之後她猛地翻身而起,跳下牀衝向書桌點燃油燈,然後執起茶杯將冷茶潑入硯臺開始研磨。
她決定寫信給師父青陽瑟。
因爲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自己帶着阿芷偷偷離宮至今已有一個多月,按理說師父也該出關了,即便師父還未出關,師姐也不可能不派人來尋找,可是到目前爲止沒有任何考槃宮遊醫尋找她的跡象,那麼只能說明一點,師父早已默許並且放任了她出宮的行爲。
想想自己真是夠傻的,偷偷出宮這樣的把戲怎麼可能騙過師父的法眼,師父默許自然有師父默許的道理,不尋也有師父不尋的道理,所以,她相信師父是知道些什麼的,如今,恐怕也只有師父能給他們一片迷茫的前路點一盞明燈了。
朦朧火光之中,她自木盒裡抽出一張飛鴿傳書專用小紙條,坐在桌前斟酌了片刻,提筆寫道:
不肖徒心兒頓首,自知私自出宮違反宮規,待事了自當回宮向師父磕頭認罪。
當前黃金寶盒謎團難解,現將經過大致說明,懇請師父指點迷津。
寶盒一乃徒兒無名丹藥,二乃徒兒與玄華堂墨封來往信函,三乃徒兒與觀火閣軒轅一揚親手所雕玉簪。
然一切並非今生所爲,徒兒疑惑是否存在前世,若有,徒兒與之二人情感糾葛又與今生何干?寶盒引此意欲何爲?
期間偶遇花燈村八十一人一夜化作白骨,另有棲遲山莊令狐玄莫名出現相助化作青煙消失諸事,皆令徒兒苦思無解。
再次懇請師父指點,心兒不肖徒再頓首。
正反兩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寫完之後仔細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雖然比蠅頭小字還要蠅頭小字,好在能看清楚,小心翼翼卷好放入小竹筒內,明日讓阿芷送到百里外考槃宮鴿站,飛鴿傳書回考槃宮。
寫好信像似完成了一件大事,吹滅了燈安心跑回牀上睡覺,恍恍惚惚進入夢鄉,恍若黑暗之中驀然劈開一方明亮的天地,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擡眸,心頭一驚,桌對面坐着一人正自垂眸飲茶,一襲玄色錦衣,面容俊美狷狂,只是略顯蒼白,竟然是墨封。
他放下茶杯,自袖中摸出一個琉璃瓶子遞給她:“你要的東西。”
她垂眸去看,不由愣住,瓶子裡裝的是一株像冬蟲夏草模樣的碧綠青草。
擡頭,正觸上墨封凝在她臉上的目光,那種專注的架勢像似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她伸手接住,然後聽到自己清冷疏淡的聲音:“多謝。”
墨封脣角勾起一絲笑,帶了幾分悲涼的苦澀:“其實你不必如此冷漠,我懂。”
她握着琉璃瓶,起身立在窗邊,窗外零星落下雨滴,她靜靜望着陰雲密佈的天空,語氣毫無溫度:“如今你我兩不相欠,江湖路遠,無須再見,不送。”
墨封慢慢站起身子,慘然一笑:“若論狠絕,我墨封遠不及你上官心心萬分之一。”
畫面鬥轉,似是一家客棧門前。
她遙遙望向遠處,只見長街那頭一匹棗紅色駿馬踏着漫天晚霞飛奔而來,馬背上的英俊男子突然騰身棄馬,飛身而起,瀟瀟灑灑落在她身前。
他被雨水侵透的玉白衣衫髒兮兮地貼在身上,全身上下血痕無數,不知道到底傷在哪裡,連蒼白的臉頰上都有數道傷痕,他卻依然笑得沒心沒肺。
他將手裡的琉璃瓶子遞給她,裡面裝的也是一株像冬蟲夏草模樣的碧綠青草,他的語氣難抑興奮:“我找到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天雪地一樣:“我不要。”
他卻笑得更開心了,拉過她的手,把琉璃瓶放到她手裡:“你放心,我沒事。”
她把瓶子塞回他的手裡,語氣更加冷了,恍若冰天雪地裡又逢刺骨寒風:“我說過我不要。”
他面上的笑意慢慢斂了下去,嗓音輕飄飄的:“這是我辛辛苦苦爲你採的。”
她擡眸看他,聲音溢出不可抑制的怒氣:“正因爲如此我纔不要!軒轅一揚,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理智!”
她轉身,走向客棧,身後卻突然傳來他壓抑不住的低吼:“與你有關的事情讓我怎麼理智!”
她猛地停下腳步,默默望着虛空,良久,淡漠回道:“如果我讓你失去理智,我離開便是。”
落日霞光散盡,空氣中,一片死寂。
黑暗之中,牀榻之上的上官心心猛地坐了起來,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氣,全身上下已是冷汗涔涔。
她惶然半晌,突然跌跌撞撞下牀撲到桌前點燈鋪紙研磨,執筆在畫紙上將剛剛睡夢中琉璃瓶子裡的藥草分毫不差地飛快畫出來。
然後拿到眼前細細研究了半晌,只是覺得異常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究竟在哪本醫書上見過,也顧不上是什麼時辰急急忙忙穿好衣服飛奔去南宮珞珞房間,將睡夢中的南宮珞珞慘絕人寰地敲醒了。
南宮珞珞閉着眼睛把門打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唉聲抱怨:“幹嘛呀,有什麼事白天說不行嗎?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上官心心閃進房間迅速點燃油燈,然後將畫紙鋪在桌面上急喚南宮珞珞:“聽說你博覽醫書,快來看看這是什麼藥草?”
南宮珞珞轉頭又撲回牀上,埋在錦被裡打死不出來:“心心大小姐,你饒了我吧,又不是什麼要命的事兒,至於嗎?我正做夢數銀子呢,沒準兒現在躺下還能續上,你的事明天再說行不行?”
上官心心死纏爛打將她拽了起來:“不行不行,快起來去看,否則你就別想睡覺了!白日裡還說我是你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絕世投緣好姐妹,現在這點兒忙都不幫,我跟你絕交信不信?”
“啊——”南宮珞珞扒拉着頭髮坐了起來,哭喪着臉大叫:“你以後嫁到閣裡我的日子可怎麼混啊!”
上官心心愣了一下,面頰騰地一下就紅了,羞憤地咬着脣把南宮珞珞拉到桌子前,扒開她睡意朦朧的雙眼問:“看清楚,這是什麼藥草?”
南宮珞珞哭的心都有了,憋着小嘴兒趴在桌子上仔細看了一會兒,搖頭:“沒見過。”
上官心心蹙着眉頭追問:“你仔細看看,再仔細看看。”
南宮珞珞苦着臉又看了一會兒,肯定回答:“真的沒見過,我確定。”
上官心心苦惱地嘆氣,又問:“藏書樓裡的醫書你都看過嗎?”
南宮珞珞坐在桌前軟綿綿閉着眼睛回答:“閣裡的醫書都看過,這邊的醫書還沒看完。”
下一刻,南宮珞珞就恨不得將自己一拳捶死算了,因爲上官心心轉瞬就把她的衣物都拿了過來,不由分說逼着她穿好衣服直奔藏書樓。
兩個姑娘動靜太大,不一會兒的功夫軒轅一揚、南宮子珩還有阿芷就都出現在了藏書樓。
南宮子珩半眯着眼睛問:“你們這是要幹嘛?拆房子嗎?”
南宮珞珞已經被上官心心折騰得沒脾氣了,只是悶悶回答:“心心半夜發瘋,非讓我幫她找這個畫上的藥草,也不知道她從哪裡看到的,我也要瘋了。”
南宮子珩搖頭:“只要你們別把我的藏書樓拆了就行。”說完轉身走了。
阿芷要去幫忙,被上官心心給推出去了:“你明天還有任務,去百里外的鴿站送信,這裡不用你,快回去睡覺。”
阿芷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軒轅一揚劍眉微蹙,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畫,然後一聲不吭去書架上翻醫書,隨後也被上官心心給推出去了:“你明天還有一堆公務呢,也不用你,回去睡覺。”
南宮珞珞苦笑:“敢情兒就我是個大閒人啊。”
軒轅一揚聞言一點一點笑出來,附在她耳邊柔聲道:“找一會兒若是找不到也回去睡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別熬壞了身子。”
上官心心被他溫軟的氣息撩撥得耳畔發熱,抽空兒嗔了他一眼:“知道了,快走吧。”
南宮珞珞見狀仰天長嘆:“蒼天啊,劈死我算了!”
差不多五更天的時候,南宮珞珞實在撐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上官心心給她蓋了個薄毯,一個人繼續翻找。
天亮以後南宮珞珞吃完早飯就跑回房間補覺去了,上官心心隨便喝了幾口粥又跑回藏書樓繼續翻找。直到午時,她翻遍了所有醫書沒有一絲收穫,終於沒有什麼力氣了,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發呆。
這株藥草她一定在醫書裡見過,只是當時不曾太在意,所以沒有留下深刻記憶。如今觀火閣藏書樓裡的醫書沒有任何有關這株藥草的記載,難不成要大老遠跑回考槃宮裡去找嗎?
狠狠一拍腦門,真是笨,怎麼就忘了讓阿芷將畫帶上一起飛鴿傳書回宮呢?如今好了,阿芷一大早就出發了,現在追也來不及了,若是實在想不起來只能等下一次飛鴿傳書再問了。
她單手撐着腮苦思冥想,真的很熟悉,到底在哪本醫書上看過呢?這種藥草到底有什麼作用呢?夢裡是墨封和軒轅一揚幫她採的,一人一株,極有可能就是那兩顆無名丹的君藥了,夢裡這兩個人似乎都受了挺重的傷,想必這藥不好採,到底是什麼呢?
軒轅一揚拎着食盒走進來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嘆氣:“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看把自己折騰的,一夜沒睡不說早飯也沒吃幾口,現在連午飯都不吃了,你想做什麼?”
上官心心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一門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一堆問題裡。
軒轅一揚放下食盒,打開盒蓋將飯菜一一擺在桌面上:“先吃飯行不行?”
上官心心繼續鎖眉沉思,到底在哪裡見過呢?到底是什麼呢?
軒轅一揚徹底無奈了,索性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端起桂花蓮子粥舀了一勺送到她脣邊:“張嘴。”
上官心心下意識張嘴吃了一勺,味同嚼蠟地咀嚼着,腦子裡還在拼盡所能地思考着。
軒轅一揚忍着笑意,又舀了一勺送到她脣邊,然後她就很自覺地張嘴吃下去,一勺、兩勺、三勺……
漸漸地,她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太對勁兒,視線一點一點擡起,落在眼前人笑意溫軟的俊逸面龐上,又一點一點垂下,移到脣邊持着湯匙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突然大叫一聲:“啊——”
面龐一下子就紅透了,慌慌張張向後躲,整個人差一點翻倒在地,磕磕巴巴抱怨:“你、你幹嘛呀,我自己又不是沒長手,你、你不會叫我吃飯嗎?”
軒轅一揚強忍着笑意將手裡的粥放到桌上,雙手環在胸前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反駁:“在下叫了很多次上官姑娘都聽不見,在下也是沒辦法,一旦上官姑娘在觀火閣餓壞了身子,那將是一件多麼有損觀火閣高大形象的惡劣事件,在下斷斷不可讓此類事件發生。”
上官心心徹底無語了,立刻坐在桌前拿起碗筷開始吃飯:“我不想跟你說話,我想一個人思考問題,請你出去。”
軒轅一揚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面含笑意的看着她吃飯,她被盯得受不了了,瞪了他一眼:“你再看我就不吃了。”
軒轅一揚挑了挑眉,轉開視線望向別處,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方問:“那個藥草你是從哪裡看到的?跟那個無名丹有什麼關係?跟我說說。”
上官心心將碗筷放下,開始鬱悶,她要是能想明白就好了,至於這麼鬱悶嗎?想想也是讓人生氣,這兩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在夢裡就不能說清楚嗎?否則她現在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了。
越想心裡越不平,站起身來狠狠瞪了軒轅一揚一眼:“你跟墨封也真是的,你們給我藥草的時候就不能順便帶上藥名嗎?多說幾個字能死嗎?”
軒轅一揚完全摸不到頭緒:“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和墨封什麼時候給你藥草了?”
上官心心嘆氣:“做夢,這個藥草就是在夢裡你們給我的。”
軒轅一揚眉頭一鎖,瞬間不悅:“夢到我正常,你夢到他做什麼?”
上官心心無奈:“拜託,那是做夢,做夢我也能控制嗎?”
軒轅一揚也站了起來,面色發冷,直視她的眼睛問:“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你白天都在想些什麼?”
上官心心一邊將飯菜收拾到食盒裡一邊不耐煩地回答:“我沒有想他,也沒有想你,所以跟你說的那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有任何關係。”
軒轅一揚咬牙切齒:“但是你每天都能看見我,你能看見他嗎?”
上官心心氣得都要七竅生煙了,強忍着暴揍他的衝動將食盒推到他懷裡,冷聲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也別來惹我,我要去丹房分析丹藥了,別來煩我,否則跟你絕交。”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繼續埋在丹房裡苦心研究,直至日落西山,上官心心不過也只是能確定這個丹藥不是毒藥而已,至於究竟是什麼,還是無法研究明白。
窗外夕陽扯出漫天絢爛多彩的雲霞,她的心情卻不曾因此而良好半分。
七天,七天時間都沒有研究出一顆丹藥的成分是什麼,這讓她很挫敗。
趴在桌前枕着手臂閉目養神,原本只是想着休息片刻繼續研究,不想竟睡着了。朦朦朧朧間她似乎依舊立在那個陌生房間的窗邊,可見窗外陰雲密佈,零星落下雨滴。
門外傳來軒轅一揚的聲音:“心心,開着門做什麼?”
她依舊望着窗外,墨封依舊望着她,窗外的雨聲愈來愈密集,屋子裡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墨封輕輕說了句:“你氣色不好,不要太勞累了。”說罷,閃身消失了。
屋中的氣氛依舊十分凝重,她若有似無嘆了聲氣,回身問:“觀火閣清城分舵有丹房吧,我想借丹房一用。”
軒轅一揚擡眸看她,面色極爲不佳:“他來做什麼?”
她將手中琉璃瓶放到桌上,裡面裝的是一株像冬蟲夏草模樣的碧綠青草,清清淡淡回答:“送千年聖萱草。”
軒轅一揚的目光越來越冷:“爲什麼收下,難道我不能採給你嗎?”
她低嘆一聲:“一揚,一株藥草而已,誰採的不一樣呢?”
軒轅一揚抑着怒氣低吼:“不一樣!”眸子裡慢慢溢出痛楚的意味:“你明明知道尋找千年聖萱草的艱難不易,爲什麼還要欠他一個這麼大的人情?你不要再跟他糾纏不清了行不行?”
她猛地擡眸看他,脣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語氣像沁了冰霜一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
窗外一記驚雷,軒轅一揚的面龐也在驚天一響中白得透明,眼中涌動的情緒比天空翻滾的烏雲還要可怖,他咬緊牙關,緊握雙拳,狠狠點頭:“好!好!”
然後,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趴在桌前的上官心心猛地睜開雙眼,驚呼一聲:“千年聖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