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胥,我早已殺了人,你何必再假惺惺,你我之間早已恩斷義絕,你和我是敵,是仇,沒有半分情誼!”我斂下心神決絕的說道:“你若是內疚不願傷我,那是你的事!”
說罷,我轉身不去理會他,朝另一邊飛去,重重一掌打在那還在圍攻婆婆的峨眉派掌門身上。
柳言胥看到,急急向我趕來,卻早已慢了一步。
那還在撐着的華山派掌門,看了眼柳言胥,沉重說道:“盟主,別忘了你答應過老莊主什麼!”
一句話落,柳言胥身軀重重一怔,那本是充滿着許多我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眼眸,眼下卻是極極清楚的浮現出深深的掙扎,還未讓我瞧清楚,想明白之極,他卻已站在我面前。
“今日,銅雀宮必須除掉。”
他說的話極其肯定,我心狠狠的一痛,強撐着回道:“我已說過,若想除了銅雀宮,先殺了我!”
他和我比的是內力,是掌力,若是先前的我自然沒什麼,可是……我早已將那鳳凰蠱給了他,自身內力也損耗了許多,眼下的我,如何是他的對手。
他凝起一掌向我打來,我只需側身就能閃過,可是……
噗……
一口鮮血,將我那本就鮮紅的衣襟,眼下更是暈染的越加的深沉。
“你……你爲何……”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伸出的手,重重的晃了晃,是想扶住我,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麼確確實實的打在了我的胸口。
“原以爲……原以爲……原不過是我癡妄罷了……”我右手抵在心口,垂下頭,看着那被我染紅的小草,再想隱藏卻無力去做。
刀劍碰撞的聲音如此之響,而我卻只能聽到我那顆被他重重遺棄的心墜落於地,那一記摔碎的聲音,過於慘烈,竟在我耳畔處環繞不去。
因我被他重重一掌打在身上,周圍的打鬥突然就停了下來,只是看着我和他。
我逼下欲再次破口而出的血腥味,裝作無事一般,凝起一掌就向他的方向打去,可我本就沒想到要打他,只是打向他身後出現的峨眉山掌門人罷了。
他以爲我是要打他,竟然是一動都不動,似是要承下我這一掌,卻未曾想到我竟然是打在他身後的峨眉山掌門人,頓時瞪大了眼眸,那一雙眼中再次浮現出指責的神色。
我不去看他,再次凝起一掌,直直朝那峨眉山掌門人打去,此番她接連受我和婆婆的掌力,早已搖搖欲墜,再受我一掌怕真是要面見閻王了。
我早就想好了,也猜到了,只是沒想到這真的發生之時,我心會這般的疼,似是有人生生的拉開一個大口子,血淋淋的掛着血。
他一掌毫不猶豫的朝我打來,將我生生的打落在地。
這一次,我很爭氣的將血給嚥了回去,擡起頭,笑出聲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或許只有別人知道,我此刻笑的樣子有多醜,多難看。
婆婆將我一把攬起,後面發生的事,我已沒空多想。
最後,婆婆拿出了天泉寶劍,將崆峒派的掌門當場斬殺了,五大門派受此重挫,何況門下衆人也已傷的傷,死的死。
這場劫難,銅雀宮算是度過了,兩敗俱傷的度過了。
“來人,將龍舌草與蛇膽碾碎成粉與長老們服下,便就好了。”我說完了,便是朝我那房間回去。
所有的人看着我的模樣,想要說些什麼,在婆婆的目光之下,只能恭敬的應了了一聲。
我回到房間,終於是扛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卻恍然未知,不去理會嘴角殘留的鮮血,依舊搖搖晃晃的朝屋內走去,視線不知何時有些朦朧,朦朧之間,似又回到最初之時,他厚顏無恥的跟在我身邊,又是如何無賴的喊我娘子,又是如何認真的同我說,只要我要的,他能給的,他都會給我。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沒有看見那放在一旁的椅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生生將膝蓋摔破了一塊皮肉。
我趴在地上,已不知該有何等面容,何種心態去想,去看,去面對。
是我逼了他,可是……第一掌,他若是真心不想傷我,是可以收回的,第二掌,他真的是要爲了那個峨眉山掌門想要……
我不敢再往下想去,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未央……”婆婆不放心我,跟了過來,卻未曾想到,剛一走進來,便是見我坐在地上,因爲打鬥和方纔的摔跤,髮髻已亂,髮絲胡亂的散落在後背在胸前,血漬與淚水已將我的臉折磨的不成樣子。
“你哭了。”婆婆走上來,蹲下身子,擡起手,將我的髮絲攏到耳後,嘆息道。
哭?我一愣,呆呆的擡起手,摸了摸臉,溼潤的觸感,原來,我竟是哭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哭了。
“你爲何白白受他兩掌,你可知道,你如今沒了鳳凰蠱,本來身子就弱些,內力也沒恢復。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你啊!”婆婆重重一嘆,看着我的眸子滿是憐惜與心疼。
“我……我只是在想,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戲,可是,那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喊我的那一聲聲娘子,即便不是真心,可這些日子下來,也應生出幾分情誼來,不然爲何寧可躲閃也不願傷我。可我沒有想到,即便我受了他兩掌,他看我的目光,竟是連半分憐惜都沒有。”我身子一哆嗦,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實,眸子都不由顫抖了起來。
“未央,你下山的時候我便說過,千萬別相信男子的話語,你應的真切,卻不曾想到了最後,卻是落得如此。”婆婆將我抱在懷中:“早知如此,當日我便該攔着你,不讓你把鳳凰蠱給他。”
我不語,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若早知今日,那時就願意看着他去死嗎?
怎麼可能,入戲的是我,不是他,我又怎能忍心看着他去死。
即便說的一刀兩斷,可是,若真能如話說的那樣,那該有多好。
“莫一長老有一味藥,你吃了以後,就能將他忘的乾淨。”
忘記?
我目光一頓,忘記?那麼,是不是這場假戲之中,我也將不復錯在了……
我掙開婆婆的懷抱,搖晃的站起身來。
“我寧可記得痛苦,也絕不忘記。”
語落,一口鮮血再次嘔出。
我狼狽的扶着桌子,不讓自己的身子倒下。
擡起手,攤開手掌,想去接住那黃昏的光暈,看着手掌中那微微的光暈,彷彿只要你一錯開眼,這道光便就這樣散了。
“他曾說過,我們緣分很深,可如今,我才知道,我們只是緣深,奈何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