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將這妖女給就地正法了!”
耳旁處突然傳出這帶着滔天殺意的話語,我聽了,只是笑着,單單就這麼笑着,看着那些凶神惡煞將我團團圍住的人,那些人看着我的目光,是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
我擡起那隻本是捂着胸口血跡斑斑的手,手擡起的瞬間,只見幾滴鮮血就這麼墜落在地上,綻若瓷花。
“一起上吧。”
或許是這傷勢過重,亦或者這顆心碎的過於透徹,竟是連說這話的語氣讓人聽了都只覺心生一緊。
我看着那些個人,今日來這裡無非是不死心,想讓這顆心死的更透點,卻未曾想到,這死的過於透徹。也好,也好,他不是想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他就開心了?
炫目的陽光落在我半個身子上,血流的過多,我那站着的身體不知何時已搖搖欲墜。
我想,或許,這就是死亡將近的感覺。
恍惚之時,我看見了先前被我打傷的峨眉派掌門,正提着劍朝我這早已破敗不堪的身體刺來,而我卻是連側身躲開的力氣也沒有了。
婆婆,未央沒有聽你的話,這份惡果,自該飲下。
“住手!”
一聲極其響的聲音突然之間就這麼在我耳前綻開,伴隨着一道極其清脆的刀劍碰撞聲響,隨即而來的一記劍落地上的聲音,猛的將我僅有的神志喚我。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突然擋在我面前的紅色身影,一身嫁衣如今落在這陽光之下,依舊刺眼的很。
他,是在護我?
我被我自己的這道想法猛的一驚,怎麼可能,他打我兩掌,傷我一劍,如此的果斷,又怎會是來護我,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成親之日莫名多上一道不堪的血跡罷了,亦或者……
“難道,盟主……想要親自……殺我不成?”我不知是哪裡來了力氣,將身子又擺正了,輕笑出聲,嘴角的笑意魅惑又充滿了嘲諷。
柳言胥轉過身子,看着我,視線落在我那一個血窟窿,目光猛的一怔,看着我,脣瓣微動,連那說出的語句連比我這身受重傷的人都不如,斷斷續續的:“我……我從未……想要殺你。”
我聽了,卻是笑了,大笑着,也不管如此會將那血窟窿越發的向外冒着血,瞧着他的樣子,只覺得萬分可笑:“莫不是,盟主得了失憶,忘了方纔的事?”
“未……未央。”他目光顫抖着看着我,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好了一會,才別過了頭,不再看我,說出的話語,卻帶着徹骨的冷意:“你走吧。”
我以爲是什麼,原來只是趕人的話語,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他的不殺之恩。
“胥兒!”未等他人開口,那一隻坐在上面的護龍山莊莊主便就急急的出聲不滿道。
“爹,放她走。”他看着自己的父親,話語出口,異常的堅決:“我不想這場婚禮無疾而終。”
“我……”我剛想開口說些是,一道鋒利的掌風便是從我兩旁散開,直直的將那圍着我的人打到一旁,偶有幾個功力高深的,也急急的向後退了數步。
“誰敢傷我銅雀宮宮主,老身,便就讓他血濺當場!”
一道溫暖的身影將我擋在身後,我知道,是婆婆來了,這世上唯一疼惜我的婆婆來了。
“未央……你這是……”婆婆轉身看着我,見我一身是血,那張本是美豔的面容如今慘白如紙,彷彿只要風一刮,便就要隨風而逝,瞳孔重重一縮,恨不得我這一身傷是在她身上。婆婆走上前,扶住我,目光之中是那滔天的怒意:“是誰傷了你!”
我一頓,卻是再也沒力氣說些什麼了,就想着若是這麼睡過去也是好的。
“是柳言胥,對不對?”婆婆似是想到了什麼,忙問我道。
我聽了,心中苦澀一笑,原來這答案這麼好猜,這世上唯一能傷我,就只有他,柳言胥。
“柳言胥,你竟然這麼對她,你可知當日你是怎麼活過來的,未央,她可是……”婆婆轉身對着柳言胥,疾言厲色道。
可話語還未說完,便是被我匆忙打斷了去,我一把拉過婆婆的衣袖,說道:“婆婆,我們走!”
“你……”婆婆轉頭看着我,眼中滿是不忍。
“我想回去了……”我羸弱的聲音,語調莫名也輕了許多。
“什麼叫做我當日是怎麼活過來的?可否請護法明示。”柳言胥連忙走上前,對着婆婆焦急的恭敬問道。
“婆婆,我們走。”我再次拉了拉婆婆的衣袖,催促道。既然這顆心都死了,難道多他一份內疚就能好過一些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如今還算能爲自己保留最後一點自尊,我再也傷不起了。
婆婆看着我,本還想再說什麼,可看到我這雙充滿着無助與顫抖的雙眸,再多的話語都嚥了下去,扶着我,溫柔輕聲道:“好,回家去。”
柳言胥還想追問什麼,卻已來不及,婆婆帶着我早已飛出了這喜慶的護龍山莊。
後來的後來,當一切揭曉,當一切迷霧都綻放在世人面前之時,卻已物是人非。
如今,他不知道。
而我,更不知道。
此去經年,雛菊花開,難再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