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出來,中途接到婆婆的來信,要我一定要拿到天泉寶劍,如今我既已拿到手,自然是要將它帶回銅雀宮,交於婆婆。
只是,我從未想到,在回去的路上會再次碰上他,還是在他正被一羣人圍攻之時。
我站在樹後,寬大的樹幹剛好遮住我略微纖細的身影,我看着他,心中不禁有些欣喜,卻也有些擔憂。喜的是,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了,如今卻又碰上了。憂的是,怕他會受傷。
離那日離別已時隔三日,我以爲那天我說出那番話來,按照我以往的聲譽,還有他在江湖上的名譽,即便那些名門正派心有疑慮,也斷不會拿他如何。卻從未想過,他們真的對他下手了。
“柳言胥,你與那妖女勾結已久,還與我唐門和崆峒作對,當真以爲我們會相信那日妖女說的話?放過你?”其中一人冷笑道。
“所以呢?”柳言胥挑眉一笑道,神情依舊掛着幾分從容。
“呵。”又一人不屑笑道:“真把自己當做武林高手了。”
“我若非武林高手,又豈會上了江湖高手榜。若是高手榜如此容易便能上去,你倒也上一個試試。”柳言胥輕笑道。
我看着他,有些擔心,想着是否要出手,可又想着他的話,這江湖高手榜可是憑着真材實料才能上去,這柳言胥如果沒一點真本事又怎能上的去。可是……若是他武功了得,那日又怎會被一幫土匪給欺負了。難道……
心中涌起的疑慮,讓我有些慌了神。
“不知道的人,會真以爲你武功了得。幸好我們唐門得到消息,你柳言胥能上高手榜,不過是因爲你是個機關高手,使得一手奇門遁甲之術,可論武功,你怕是連我們中任何一個都敵不過。”
“你可以試試。”柳言胥挑眉道,眉眼之中絲毫不見懼色。
那羣圍着他的人,此刻見他如此從容,倒是有些慌了神。
我看着他,心知若是那人所言非虛,那他便就是在故弄神虛。
“上!”
不知是誰開了口,一字出口,七八個圍攻他的人,紛紛提上刀劍向他打去,一招一式,招招奪人性命。
我看着柳言胥勉強自保的樣子,腳步都開始有些不穩,便知方纔那人所言非虛。
是有傳言說,這江湖高手榜評的不一定是武功,若是你有其它過人之處,也是可以上的。沒想到,此話還真不假。
一來二回之間,柳言胥明顯處於下風。
我看着那刀劍只差分毫就能劃破他肌膚之時,再也忍耐不住,縱聲一躍,向柳言胥飛去,一掌便將他面前的兩人打飛出去。
“你……你怎麼在這裡?”他看着我,神情訝異。
我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回話。本就不打算再見,此刻也是情非得已纔會出現,怕他真因爲她死了。若是再與他多說些什麼,怕是江湖之上就要有流言蜚語了。
我看着那些個此刻面帶懼意的人,冷笑一聲:“打不過我,就找其他人下手。我雖沒有什麼憐憫心,可也不想平白被人說我害死了別人。所以,你們不覺得要給我解釋下嗎?”
“你……你這個魔女,他與你勾結已久,我們找他不過是爲武林除去敗類而已。”其中一個男子故作鎮靜的指着我振振有詞道,只可惜他那有些顫抖的腿腳絲毫沒有他話語中的正氣凜然。
“勾結?”我不恥一笑:“我未央還需與人勾結?”
“那你爲何要出來救他!”
“救?”我越發笑的燦爛,眼中滿是嘲諷:“我從不救人,可更不願揹負一個間接害死人的罪名。何況,我就愛跟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做對。”說到最後,我挑眉一眼,滿眼挑釁。
“你……看我一劍。”
他被我激的,提起劍朝我直直衝來,我輕鬆的躲過,兩根手指夾住那欲刺我的劍刃,略微一用力,劍刃從中折斷,手腕一轉,將那折斷的劍刃深深的劃過那人的手腕,再向另一個朝我跑來的人的大腿上扔去。
頓時一人手中劍掉地,倒在了柳言胥跟前,而另一人倒在距離我不過幾公分的地上。
“一起上吧。”我瞧着另外幾個人,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沒有看到另一邊那充滿恨意的目光。
“好,既然你說你不是在救他,那就讓我送他下地獄吧!”那本是被我劃破手腕的人,不知從懷裡掏出什麼,就這麼朝柳言胥面前撒去。
我連忙發起一掌將那粉末打散卻已來不及,而柳言胥因爲一直看着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倒在他腳下之人的異樣,就這麼被偷襲成功。
我連忙抱住那搖搖欲墜之人,封鎖住他的命脈,拔出天泉寶劍,直直的抵住那人的喉嚨,用着連我都從未聽到過的語氣,一種夾雜着恐慌的威脅口吻:“你下了什麼!”
“唐門劇毒,鴆羽千鳴,無藥可救。未央,你不是說你不是來救他的,那我們殺了他,你爲何如此心慌。”那人瞧着我,大聲笑道。
我對各類毒藥早已瞭如指掌,唐門的鴆羽千鳴自然瞭解。江湖第一毒藥,身中此毒,無藥可救。
想到他或許真的會死,環抱住他的手,不由發起顫來,若非是因爲我,他豈會被唐門與崆峒之人圍攻,又豈會中了鴆羽千鳴,早知今日,那日見他被土匪圍攻,就不應該因爲一時無聊而救下了他。
“未央。”
一隻溫暖的手撫上我那顫抖着手,依舊是那般溫潤的語氣,看着我的目光之中帶着抹淡淡的溫柔,彷彿是在跟我說,不要擔心,他沒事。
心莫名的一抽,只覺有些酸,有些澀,更是帶着幾分不明的疼痛,將我牢牢包裹住。
我看着他,環抱住他的手不由一緊,十分堅決的說道:“柳言胥,你不準死!我一定會救你!”
他看着我,瞳光有些渙散,有些吃力的擡起手,摸上我的頭,勾起一笑:“我當然不會死,若我死了,又怎能娶你當……我娘子。”說到最後,他卻是止不住的乾咳了起來。
我連忙從懷中掏出出宮之時婆婆交於我的護心丹喂與他吃下。銅雀宮的護心丹不同於其它護心丹,是用那天山雪蓮與傳說中的鳳血煉製而成,極其珍貴。即便中毒再深,毒性再強,也能護住心脈,保其不死。但,只是不死而已,人將沉睡不醒。
“哈哈哈,沒想到銅雀宮的少宮主竟然真的喜歡上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我手中的天泉劍便就刺入他的喉嚨,劍刃抽出的剎那,鮮血四濺。
從不殺人的我,終於破了戒。
我將睡着的柳言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握着那把滴着血的天泉劍,神情冷淡的朝那羣人一步一步的去。
強烈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卻再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只覺得心底深處涌起的寒意似是要將我吞噬殆盡。
我擡起眸子,看着他們,目光有些空洞,只是渾身上下肅然的殺意卻是讓人莫名的心生恐怖。
“你們傷我就好,爲何要傷了他。”
極輕極輕的聲音,帶着那強烈的化不開的憂傷,就這麼墜落在了地上。
話語落地,劍風躍起,一道道血噴濺在那紅衣之上,彷彿是那曼珠沙華在衣裙之上妖冶綻放。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響徹四周,卻再也阻止不了那殺戮的劍刃。
怪只怪你們,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