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龍山莊,高高的牌匾印刻了它數百年的輝煌,如今,卻是更加的耀眼的綻放在世人面前。
大紅燈籠高掛,紅綢緞布布滿四周,地上還留有着鞭炮喧鬧過得痕跡。
喜慶的紅色,是我素日最愛的顏色,如今看來,倒是晃眼的很。
我斂下心神,勾起一抹極其妖嬈的微笑,就這麼直直的朝那門口走去。那守門護衛以爲我是受邀的武林人士,本想詢問我姓名,見我一身紅衣,嘴角那一抹妖嬈的笑意,頓時明白了過來,提着劍就朝我衝來,被我一掌就打到了一旁。
我步伐緩緩,一步一步朝那正殿走去,正殿中的人聽到聲響紛紛朝我看來,見是我,一雙眸子齊齊睜的老大。
我沒去看那些個人,一心只看着那身穿喜袍之人,一身紅衣襯的他面似桃花,儒雅之中更是生出幾分桃花妖嬈之感,重疊了昔日桃林之下,他拉過我手時候的面容,片片桃花落在他肩上,他的髮絲上,那時的面容也如現在一般,美的旖旎。
只可惜……卻已物是人非。
“你個妖女!來此做什麼!”
“女魔頭,竟敢來這裡,是以爲我們正道人士怕你們銅雀宮嗎?”
“妖女,休得胡來。”
一句一句刺耳的話語接連不斷的朝我耳畔襲來,我卻已沒有心思理會,只是看着他,就這麼看着他,直到走入大殿,直到走入這大殿中央之時,方纔停下了腳步。
他的新娘,蕭晴早已將自己的紅蓋頭掀了起來,露出了那張如水般嬌柔的面容,一雙眸子看着我,有一瞬間的驚訝,轉眼卻是戒備與憎惡。
我看了她一眼,果真是個美人胚子,穿着一身紅嫁衣,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怪不得,他會娶她。
我重新看着他,揚起一笑,手指勾起胸前的一縷髮絲,把玩道:“盟主成親,卻不邀請我,好歹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倒真是讓我心涼,也罷,你既然今日成親,我自得來捧場,恭賀一聲。”
“銅雀宮宮主大駕光臨,倒真是讓老身驚訝,只怕鄙府容納不起宮主。”正座上坐着一個從未見過的老者忽然站起身來,同我疾言厲色說道。一張臉與柳言胥有五分相似,卻不似柳言胥那般儒雅氣息,反倒多了幾分粗獷與嚴肅。
“莊主倒是謙虛了。”我輕笑道:“在座的所有人,半月前可都來我那裡做客過,我如今來這裡,這堂堂護龍山莊又怎會容納不起我這一階女兒身。”
“妖女!你到底想幹什麼!”天劍山莊莊主用力一拍桌子,怒喝道。
聞言,我臉上的笑容更甚,故作思慮了一番,挑眉一笑道:“蕭莊主,莫不是怕我是來搶親的不成?”
“你……”天劍山莊莊主眉頭緊皺,一雙眸子,是恨不得將我給碎屍萬段了去。
“未央。”柳言胥這時突然走上前一步,看着我的眸子就像是充斥在迷霧之中,讓人瞧不起看不清。可他的這道語氣,就像從前他偶爾與我說話之時一樣的無奈。
不過只是兩字,就快要將我臉上故作的笑意瞬間打散。
“盟主,我還以爲你忘了我的名字。”我諷刺笑道,隨即看向一旁戒備看着我的蕭晴,笑道:“蕭大小姐,你這要嫁的夫君,原先可是無恥的跟在我身後,喚我娘子的人。”
“娘子……”蕭晴眸子重重一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又看向柳言胥,微啓雙脣,說話的時候,脣瓣都在打着顫:“你叫她娘子?”
柳言胥沒有去看蕭晴,只是走上來,瞧着我,冷冷的問道:“我與你不過是逢場作戲,今日乃是我大喜之日,實在不適合你來。”
“逢場作戲?”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那時趕你走,你卻固執的跟在我身邊,喚我娘子。你曾說過要保護我,更是說過,無論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如今在你嘴中,倒成了逢場作戲。”
“未央!今日乃是我與言胥的大喜之日,我不想破壞這個日子,你方纔所做的一切我就當做不知,你且離去,否則……”蕭晴目光一眯,面露兇狠。
“否則如何?”我看着她,不屑一笑道。
“半月前你身受重傷,如今你可還能以一己之力勝我們?”蕭晴冷聲道。
“是啊~身受重傷~”我喃喃自語道,隨即看向柳言胥,悲涼一笑道:“若我不願離去,你可是會爲了你這新嫁娘,殺了我?”
柳言胥不語,只是看着我,一雙眸子裡終是浮現出我所認識的掙扎。
掙扎?我竟然還能看得到掙扎,我是不是該慶幸,至少,他也曾掙扎過。
只可惜的是,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所能給我的不過是掙扎而已。
劍出鞘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四周,尤爲的刺耳。
我看着他那拔出劍的手,嘴角的笑容再也止不住的肆虐了起來,大笑着,竟是將這眼角都給笑出了淚花來。
我緩了緩氣,看着他的模樣,不知是嘲諷着自己還是怨恨他的絕情,開口道:“也是,倒是我想多了,你爲了不相干的人都願傷我,又怎會爲了你的新嫁娘,而對我心存憐惜。”
“未央,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柳言胥眉頭一皺,沉聲道。
“那你覺得,什麼纔是我該去的地方?”我看着他,自嘲一笑:“地府還是地獄?亦或者是那魑魅魍魎之所?”
“未央,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不願見血,請你回去!”柳言胥再次沉聲說道。
這語氣,若是換做以前的我定然是抗不住的,可如今聽來,倒是有了抵抗力,果真是聽習慣了。
“若我還是不願呢?”我挑釁一笑。
“未央,別逼我!”柳言胥,拿起劍,直直的朝我胸口指來。
我看着他,再也無法掩蓋住心中的悲涼與心碎,果真是假戲,一分情誼都沒有。曾口口聲聲說要護我的人,如今卻拿着劍直直對着我的胸口,想要奪走我的性命。
原不過是無心之言罷了,怪只怪我當了真。
“若我就是要逼你呢?”我揚脣一笑道。
“未央……”
“呲……”
他那一道夾雜着掙扎的話語還未聽完,我這胸口猛的就是一疼,劍入胸口,怎能不疼。
我不敢相信,他真會將劍刺來,可胸口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還有那映入眼中刺眼的紅色,哪一個都在告訴我,未央,他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我擡起頭,朝他看去,卻見他正看着我那胸口上被他一劍刺穿的傷口與鮮血,目光之中竟是與我一樣的不敢相信,連那握着劍的手都似在發抖。
我瞧着他的樣子,卻是笑道:“盟主,你倒真是愛極了你那還未行禮的娘子。”
“未……未央……”他顫抖着雙眸看着我,竟是說不全一句話來。
“我這顆心果真是錯付了,你真的是要我的命。”我垂下眸子,甚是悲涼的無意識說道。說完,便就劇烈的乾咳了起來,咳出了血,將那本是慘白的脣瓣染成那扎眼的紅色。
“未……未央,你別說話,別說話。”柳言胥慌張的看着我,另一隻沒握劍的手,更是無措的在空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言胥,你要記得,我的心比旁人要向右偏個三寸,下回可不要刺偏了,不然……我是死不了的……”我不知我是用怎樣的心態將這話說完,只是覺得我這心是真的死了,死的透徹,死的悲涼,死的絕望。
我看着他,眸子一定,狠下心來,將身子用力的向後一退,將那沒入心口的劍硬生生的抽離,剎那之間,劍出胸口,血染空中,將他的衣袖竟也濺上了幾滴鮮血。
我狼狽的向後急急的倒退了幾步,捂住那正在向外滲着血的胸口,死死的將嘴中濃重的血腥味逼下去,望着他的眼眸,如死海般的沉寂:“還好,還好,終歸我這顆心是死的透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