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他亦望着我。眉目俊朗,那一雙眸子漆黑似星辰,點點流光從他眼中閃過,卻只是一瞬,再望去之時,流光已逝,似是有什麼東西從他眸子裡硬生生的被折斷,望進去的目光,再無生氣。
我一愣,不知他爲何這般神情,轉念一想,終歸是欺騙,總該有些內疚。
內疚……我何時需要!
我一甩衣袖,紅色的袖擺從我身側凌厲掃過。
再擡起的面容,已無方纔的決絕和心傷,看着底下刀劍相向,怒瞪着我的人,輕蔑一笑:“一起上,如何?”
說罷,我腳尖一轉,紅色的裙襬圈起一個圓弧,陽光之下,這一抹紅色,像極了鮮血將我澆灌。
在我轉身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記極輕極輕的聲音,聲音緩緩,若非仔細去聽,怕只會當做風吹枝椏,發出的颯颯聲。
“未……未央……”
我身軀重重一怔,正欲跨出去的步伐沒來由的一頓,眼眶一酸,竟是要逼不住那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世上的女子,哪一個不渴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我是銅雀宮的宮主,可也是一個女子,也有女兒心腸,不過是身不由己,爲何偏要如此的踐踏。
難道就因我是魔頭,就沒有心,沒有肉,不會痛,不會哭嗎?
柳言胥,你到底將我看成了什麼!
瞳孔一縮,再看去之時,目光之中只有誓死的決然。
我絕不會讓銅雀宮百年基業毀於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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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理那一聲極輕的呼喊,走到婆婆身邊,轉身,看着衆人,揚起的笑容一如先前般的輕蔑,手輕輕一擡:“怎麼,還沒有想好?”
“魔女!你如今不過三百餘人,怎能抵擋住我們五百餘人!”
“哦~”我挑眉一笑,擡起手,一陣凌厲的掌風迅速的朝下面的人打去,一聲巨響發出,瞬間兩棵大樹應聲折斷,數十人接連到地,我重新看着方纔同我說話的人,輕輕揚起一笑,笑道:”如今,你覺得如何?“
”你……“他望着我,想說什麼,可目光一掃那本是鮮活的人,如今卻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再多的話語如今也一一化作恐懼,深深隱藏在眸子深處。
”未央,不要一錯再錯了。“柳言胥看着我,目光之中皆是責怪,長嘆了一口氣。
“錯?”我一怔,看着他,今日,他跟我說的最長的話,竟然是說我錯了,我不知是該笑他還是該笑我。看着他的面容,我只是笑着越發的燦爛:“我本就是魔女,你堂堂武林盟主浪費時間與我說教,不覺得是多此一舉嗎?”
“未央!”他眉頭緊皺,我知他是生氣了。
我看着他,直直的看着他,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我見過,那是他爲了維護我,與那唐門和崆峒派人說話時候的樣子。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也會用着這般神色與我說話,這還未過那滄海桑田,卻已物是人非。倒真是應了那一句,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恍惚之間,耳邊忽然傳來他那一句戲謔的話語’娘子,我們緣分深着呢。’
與這一刻,我總算明白了,我和他不過只是緣深,情淺罷了。
他演着戲,我入了戲,怎能不是我輸。
曾以爲,兩個相愛的人若有一天不愛了,那不過是似水流年在作祟。
可,原來……我和他之間……連給似水流年一個作祟的機會都沒有。
我收起心緒,再看着他的時候,面上已多了幾分雲淡風輕的笑意,輕笑道:“不如,就由你這武林盟主與我過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