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時節,秋風颯爽;周未光‘陰’,天空靉靆。江海邊,閒坐父子無言;天地間,垂釣兩人靜默。
“難得你爸周未放假,陪你來釣魚,你就不打算說點什麼?”古父率先打破沉悶,臉‘色’古怪地說道。
古父,跟其他的古家人一樣,長得人高馬大,雖然腆着啤酒肚,但是卻絲毫不減他的豪邁威嚴。
“說話不釣魚,釣魚不說話。老爸,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
與豪爽的古父截然不同,回話之人雖則同樣人高馬大,可卻有着一股書生氣,不大說話,惜字如金。
古父沉‘吟’少許,展顏苦笑,搖着頭說到:“你這小子,肯定猜到你爸想跟你說什麼了吧?”
“既然都心知肚明,那還說什麼呢?”古‘玉’懊惱地說道。
本來難得的休息日,被老爸拉來釣魚就罷了,還又要苦口婆心勸說自己。這件事情,古‘玉’一想,頭就大,真是唯恐避之不及。可老爸老媽兩人盡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古‘玉’深感無奈啊。
“你以爲你爸想像個‘女’人一樣嘮嘮叨叨啊,可你也不小了,該時候找個對象了。”
“唉——”
古‘玉’就知道肯定是講這一件事情,大手當即覆在額頭上,唉聲嘆氣,做頭痛狀。
“老爸,我有多大啊?現在三四十歲才結婚的大把,平均結婚年齡30.9歲,我真不知道您二老急個什麼?”
“急什麼?當然是急着抱孫子!你看周邊鄰居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夥,基本都結婚了,有些小孩都會叫我老伯了。前兩天才遇到阿斌,你記得不,就是那個很小就死了老爸的鼻涕蟲,人家那樣都結婚了,老婆現在已經懷孕,你有沒有想過你老爸老媽怎麼想?”
古‘玉’知道自己在結婚生子方面確實給兩老丟了臉,不好意思再出口辯駁。
兩人陷入沉默。
一秒……
兩秒……
三秒……
古父又繼續說道:“你爸也不是要你馬上結婚,可你至少得搞個對象,兩人熟悉個一兩年,到時候結婚就剛剛好了。對吧?”
古‘玉’沒有回答。這回答對的話,自己要是將來沒搞個對象回家,那便會被兩老抓住話柄;這回答不對的話,那麼少不得一番訓斥。
“我看,咱家對面的小穎就‘挺’不錯。樣貌沒得說,比明星還要靚上七分,身材也不錯,特別是那大屁股,絕對好生養……”
“爸——”
這老一輩的觀念,古‘玉’實在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古‘玉’不喜歡有人褻瀆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溫小穎,老爸都不行。
不過,如若真的是跟小穎結婚,那麼古‘玉’倒是不會推搪。
可小穎會跟自己結婚?
古‘玉’一點底都沒有。小穎實在太美了,肌膚賽‘玉’欺霜,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會說話的星星一般,還有那頭瀑布般的長髮,烏黑亮澤,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多少次讓自己夢縈魂牽。自從兒時‘摸’過一次之後,古‘玉’便忘不了它的細密柔順、溫潤滑膩。
那麼多年了,古‘玉’至今還沒遇到比她更美的‘女’子。
但,她的身邊總少不了護‘花’使者。
隨着年齡的增長,古‘玉’覺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總有一天,兩人會再也看不到對方。
一念及此,古‘玉’心中便有股惆悵與沮喪,只是臉‘色’如常、神情依舊。
古父被古‘玉’這麼一叫,愣了一下,旋即繼續說道:“你爸有說錯?當然,你爸也不是隻看樣子,品德肯定更加重要。小穎的品行沒得說。真是非常好。”
這一點,古‘玉’倒是沒法反對。作爲一個被領養的小孩,由於身份特殊,小穎從小便比其他小孩要乖巧懂事,古‘玉’很喜歡跟她一起,總覺得特別舒服開心。
古父見古‘玉’沒有再反對,便繼續說道:“你也覺得小穎不錯吧。那便趕快行動。你也知道,你二伯往生得早,大伯又沒男丁,咱古家的香火就全靠你一人了。”
古‘玉’暗暗嘆了口氣,每次“‘逼’婚”,這一個任重道遠的理由永遠不會或缺。
不過,這個理由確實有着無法辯駁的強大說服力。
古父見古‘玉’默不出聲,且臉上並非不耐煩的神情,便知自己說到點子上,古‘玉’反駁不了自己的話,當即更加‘激’昂地說道:“古詩不是有一句叫什麼來着……什麼‘花’什麼折就應該折的……呃……突然想不起來了。”
“唉——是‘‘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老爸啊,術業有專攻,不是那塊料,你就不要老想扎堆詩詞界。”被打壓多時的古‘玉’終於抓住機會反擊了一把,心中小爽了下。
“你這兔崽子,你爸辛辛苦苦供你讀了那麼多年書,你現在有文化了,可以來諷刺你爸了,你爸知道自己無文墨,無能‘吟’詩作對,但是聽懂一兩句總還可以的,就是無法將之重述出來而已嘛。”
古‘玉’心中苦澀,所以說,千萬不要跟長輩“一般見識”,不然,吃虧的總是你自己。這個啞巴虧,古‘玉’是鐵定要吃了,而且還要吃出知錯要改的味道出來。
看到古‘玉’吃癟,古父方纔‘露’出笑容,繼續說道:“你知道這兩句詩,應該就知道這兩句詩說得有多好,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姑娘長大了,就得嫁人,你不上的話,她就要被別人上去。所以,一定要及時,主動。明白了?”
這東西明白的人多了去,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幾個?
這東西是說給那些出手便可得手的人兒聽的,不是古‘玉’這種一出手便將出醜的人兒可以聽的。
但,古‘玉’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想法表達給老爸知道,江海天上,便忽地出現一顆赤紅的“流星”,破開厚厚的雲層,帶着一條長長的尾巴,砸入平靜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靠——”
兩父子幾乎同一時間爆了粗口,就連一向不喜粗話的古‘玉’都不例外。
這“流星”要是再近一些的話,那麼兩人必死無疑,這不能不讓人氣憤。
國防部的氪金狗眼都看什麼去了?
這要是砸到村裡甚至鎮裡,那麼傷亡還得了。古‘玉’兩父子不是毫無見識的村姑,自然知道國防部是無法將下落物體控制到這麼小的一段範圍。所以,這明顯是國防部允許,它才能落下的。
可國防部怎能不將它炸掉?
莫非已經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
古‘玉’兩父子氣憤的同時又隱隱感到有些不妥。只是兩父子無法想太多了,隨着“咻”的一聲,漫天的‘潮’水踏着天地而來,排山倒海,好不驚人。
兩父子幾乎在粗口的同時,便已經轉身跑向停放一邊的摩托。如今雖說已是禁摩多時,可像古‘玉’居住的小村裡卻依然還是摩來摩去。摩托仍舊是主要‘交’通工具。
不過,兩人卻不知道,比起連接天地的‘浪’‘潮’,那顆“流星”更爲致命。
只見在撲天‘潮’水後面,那顆剛剛墜落的“流星”正以一瞬百丈的速度變大着,兩人還沒跑到身旁的摩托,那“流星”便已經成長到巨山一般大小。
“流星”竟是一棵奇大無比的海藻,這棵海藻在吸收了水分之後,瘋長不停,似是沒有上限。
如果僅僅只是龐大的海藻,那還不會太過驚人,可這巨型海藻偏偏長滿了食人藤觸手。
那些猶如海蛇一般大小的食人藤觸手,一直都在搖擺蠕動,彷彿亢奮地起舞。伴隨着食人藤觸手起舞,那些尖尖的牙齒一張一張,似是訴說着興奮。
不過,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這些尖尖的牙齒看似鋒利,可隨着捭闔的動作,竟會順勢彎曲,給人感覺更像是翩翩起舞的柳絮,而非尖牙銳齒。
在搖擺了幾下之後,深綠‘色’的食人藤觸手便陸續地流出一種黏糊糊的液體,閃閃發亮,光澤潤滑。偶爾有些液體掉落海水之中,立刻就會“滋滋”作響。
這看上去類似潤滑劑的液體,竟有着難以想象的強酸‘性’與腐蝕‘性’。
突然,食人藤觸手血盆大口暴張,紛紛‘射’出,速度比青蛙捕捉飛蟲時的‘射’舌動作還要快上很多,眨眼而至。“咻”“咻”之聲連綿不絕。
巨型海藻附近的生物首當其衝,不管是大魚,還是蝦米,盡皆被食人藤觸手吞噬一空,沒有任何殘留。實力懸殊,江海中的生物毫無毫手之力,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吞噬大量生物之後的食人藤觸手,深綠‘色’中逐漸顯現出隱隱的血紅‘色’,極其妖異。唯有大海藻始終都是原來的顏‘色’。
食人藤觸手的吞噬速度實在太快,幾個呼吸之間,江海中的生物便被吞噬一空,於是,食人藤觸手終將下手目標放到了海岸邊的生物,包括古‘玉’兩父子。
古‘玉’兩父子自是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食人藤觸手‘射’出製造的大量聲響皆被‘潮’聲所淹沒,他們耳中只有轟隆隆的巨響。
如今,他們心急如焚,滿腦子都是儘快逃離的念頭,對於身後的危險卻也理會不了太多。
只有儘快逃跑纔有可能倖存。
太在意身後的危險反倒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由於有江海生物的片刻拖延,古‘玉’兩父子已然跑到了摩托車旁,古父更是掏出了鑰匙。
但,就在這個時候,兩條深綠‘色’的食人藤觸手後來居上,竟是‘射’穿海‘潮’出現在他們身後,張着沾滿黏液的大口,朝着他們吞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