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昱知道自己與肉山的差距,就不說力量,僅說境界,這肉山就比他不知強出了多少,用十萬八千里來形容也絕不爲過,不說其他,就肉山用的這招肉塊離體,切斷陸昱與木元素的聯繫,陸昱就完全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
就像陸昱如果和一個普通人作戰,他也可以做到讓對方近不了他身的程度,可他絕對做不到簡簡單單的束縛住對方的力量,這是規則的力量,力量就算再強大,可境界與領悟達不到也是白扯,陸昱與肉山的境界差距,絕不是陸昱推開現在阻擋他的這扇大門便可以的,陸昱不知道自己到達肉山的境界還差多遠,但他知道,如果他按部就班的修煉下去,沒個三五十年是不可能的,這還是很大膽的估計,不是他沒自信,實在是他與肉山的距離遠到他根本看不到盡頭,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只能上下而求索了。
不說那麼遠的事情,眼前陸昱依舊需要發泄,他摸清楚了肉山的發力規律,知道肉山會一步步的提升攻擊力量,上一次的攻擊就讓他隱約吃不消了,陸昱不想放棄攻擊,所以這一次的攻擊算是一次賭,賭自己就算攻擊失敗也能扛得住肉山的這一次攻擊,後果他已經想的很清楚,若是扛不住,就是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就算他被肉山這一次攻擊沒有打死,而是失去了行動能力,那他的下場還是死,肉山是不會主動攻擊他,可還有一個一直懸在所有人頭頂的事情,那便是陰氣,以太陽落山爲期,那時若是不退出地洞,便會被陰氣纏身,而陰氣纏身的後果他也見過,許老的話語他還記得,一旦處理不好,便是被陰氣腐蝕個乾淨。
所以這一次攻擊是一場豪賭,贏了便是高高興興繼續朝着這條路走下去,輸了的下場很明顯,死亡,一了百了,他只能將世間諸事撒之身後,乾乾淨淨的離開這片世界,只是帶走的還會有遺憾與不甘心,畢竟他還有太多的事沒有解決完,沈佳怡、陸老爺子都是他的牽掛。當然活着的人心中也不會好受,誰也不知道如果沈佳怡知道了陸昱身死,這個末世以來將全部心思都落在陸昱身上,幾乎是以陸昱爲精神支柱的女孩,會發出怎樣的瘋,兩種可能,一來沈佳怡黯然神傷,就此退出世事,青燈古佛相伴餘生。
二來沈佳怡肝腸寸斷,再沒有留戀世間的理由,就此隨着陸昱而去,從此世間再沒有水城主,再沒有那個風華絕代的沈佳怡。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好結果,無論怎麼看沈佳怡的下場都不會好,一個是人沒死魂卻斷了,另一個更加乾脆,身死魂消,一了百了。
以上這些猜測都是建立在陸昱這場豪賭失敗的結果上,而他贏的機率有多大呢?毫不客氣的說句實話,幾乎沒有。
就是這麼殘酷,他與肉山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失敗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賭贏,根本不在肉山的考慮之中,它是不會讓陸昱碰到它的,更不用說是打敗它,那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沒什麼區別。
而正負懸殊如此之大的賭,陸昱卻偏偏做了,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在考慮清楚事情的後果後,他們的答案都會毫不猶豫,就算這條路上退不得,他們也會盡量去想辦法,哪怕最終還是退不了,他們就算坐在這裡乾等也不會起心思到肉山上,因爲他們賭不起,這代價太過慘痛了,誰敢冒着這般風險去賭那幾乎不存在機率的事情?
沒錯,陸昱敢。當然了,他也只是現在敢,若是放在平常,他平心靜氣的去考慮這件事,他絕對不會做這場賭,因爲這幾乎是穩賠不賺的買賣,他覺得自己還不傻,這種虧本買賣是不會做的。
可如今,說不得他要做一次自己眼中的傻子了,不因爲別的,僅僅因爲他現在的情緒,他如今體表聚集的這股力量,不單單帶給他的是強大的感覺,更有一股敢於突破,敢於直面鮮血的勇氣,任何一個人見了他如今的樣子,都會覺得他是膨脹了,被強大的力量衝昏了頭腦,可只有他知道,他心裡憋着一股氣,或者說是情緒到達了一定程度,不釋放出來他很難受,而他不知道的,如果他這次就此退去,或者心中開始畏懼,就算他這次僥倖活了下來,未來的路也就相當於斷了,心有魔,魔障不破,則心不靜,而他想要再破魔障,解鈴還須繫鈴人,必須再次在這肉山身上解,可他這次如果退了出去地洞,有生之年他還能不能再次見到這肉山,見到這肉山後對方還能不能再有現在的顧忌與束縛,會不會沒有興趣與他玩耍,而是一巴掌把他拍死,這都是未知數。
或許有人會說陸昱自私,因爲他的生命嚴格來說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他身上牽掛着沈佳怡,牽掛着陸老爺子,他一人身死便罷了,卻還要拖上這兩位他的至親,既不義又不孝。
陸昱只能說他只能如此任性一回,不吐不快,無論別人怎麼想他,他決定了如此做,便會做下去,就像他末世前看到的嶽麓書院的對聯所說一樣:是非審之於己,譭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陟嶽麓峰頭,朗月清風,太極悠然可會;
君親恩何所酬,民物命何以立,聖賢道何以傳,登赫曦臺上,衡雲湘水,斯文定有悠歸。 對聯較爲精準的意思是:“做事情的對錯按照自己奉行的標準來判斷,做了之後被讚揚或者詆譭那隨別人去說,得失成敗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只要登上嶽麓山頭,感受一下朗月清風,天地萬物之理便悠然可知,榮辱得失即可以置度外了;君親恩如何來還報,民物的安身立命之本如何把握,聖賢的道統如何傳播,當登上赫曦臺,感受這衡雲湘水的魅力,一切便有答案。”
陸昱正是要做這譭譽聽之於人,事情他做了便好,至於怎麼評判,讓別人來做就好了。
他對這句話的理解沒那麼深,他只記住了一個道理,用句有些無賴的話來說,便是:反正事情我做了,你們隨便說,看我能掉一塊肉麼?反正老子臉皮厚,不服來打我啊……
當然了,他心中對於沈佳怡與陸老爺子的愧疚是很深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作爲一個個體,他是獨立存在的,卻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是獨立存在的,從肉體上來說,他就是他,與別人沒有一絲關係,他受了傷只有自己能感知到疼痛,這種疼痛別人感受不到,不能與他有一樣的疼痛。
可從精神意義上來說,他是他,但他同樣在這個世界上還扮演着某種角色,或許是父親,或許是丈夫,或許是孩子,或許是老師、長輩等等等等,他們從出生便被定位了角色,會感受到人類這個高級動物與其它動物不同的地方——感情。
隨着他們一天天的在這個世界上成長起來,身邊的感情就更加深厚,從而逐漸的編織成一張巨網,網上的每一條絲線都連接着別的個體,也就是別的人,從這裡來說,每個人就都不是一個個體,就像剛纔那個例子,人受了傷,於他而言疼痛是在他身上的,沒有人能感受到和他相同的痛苦,但卻有人也會因此而疼痛,也就是俗話說的傷在你身,疼在我心,這便是一種感情,人類區別於且高級於別的動物的一點。
時間足夠久了,陸昱已經感覺到身邊的木元素已經不再聚集而來,他知道達到了臨界點,出手的時候就要到了。
他沒有立馬急匆匆的發起攻擊,而是靜下心來,緩緩吐納了幾口,他需要靜心,面對這場豪賭,他絕不敢掉以輕心,他的心裡壓力大到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他還是免不了的緊張啊。
自嘲過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他心中已有定數,既然決定做了,他便明白了沒有退縮的路,這便是修煉,現在還說不得與天奪命,但也算得上用命換命,這種模式,他現在已經有些習慣了,這便是他未來道路上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逃避不了,也不想逃避,這也算是修煉這條路上的一角風景吧。
“再來!”陸昱猛然垛了一腳地面,身體一瞬間如同炮彈一般射向了肉山,手中的尖刺朝着肉山的一處身體狠狠地刺去,這一擊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速度更快,力量更加迅猛,氣勢更加狂暴,似乎他已經被逼到了絕路,沒有別的辦法或者別的方式對付肉山了。
“雕蟲小技,你不煩麼?”那肉山淡漠的聲音清晰的響起在陸昱的腦海中,語氣中滿是不屑,剛纔它還對陸昱有所讚賞,可現在卻有些失望,再有領悟力又如何,作戰不動腦子,再強大的人也不過是一介莽夫,不堪大用罷了。
肉山有足夠的理由讓他肆意評判陸昱的出手,他與陸昱的差距陸昱都不清楚有多大,就在它能在陸昱的出手中分心調侃陸昱就能看出,它一點都不慌,陸昱的動作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快到有殘影,可在它眼裡,與一隻緩慢爬行的蝸牛也差不多少,當然了,這是在它將注意力放在陸昱身上之時,或者說是他有一定的認真程度,若是它完全沒有注意陸昱,陸昱的動作在它眼裡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只能說問題不是出在陸昱的速度上,而是肉山的眼睛上,這雙眼睛可以將別人的動作解析開來,讓它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應,來做出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