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年關尚有十日,伴隨着不斷的休整,竹箜國終於恢復了一絲的生機,百姓生活雖然並不富裕,但也勉強能夠安然度過這個新年了。
帝宮之內,並沒有什麼大肆的慶祝,除卻必要的花銷,凌雲煬已經命令一切從簡,包括自己的生活起居。凌雲煬以身作則,其與百官自然紛紛跟隨,不敢有絲毫的浪費之舉。新年伊始,整個竹箜卻是最爲清貧的一年。
雖然清貧,但凌風卻覺得這是最快樂的日子,一家難得團聚,算起來,這恐怕是凌風有生以來第一次是以團聚的方式過的新年吧。少了些責任,多了些關愛,凌風就像是回到了孩童時一般,肆意的玩笑着。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原來一切都是那麼的輕鬆快樂。
凌雲煬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前幾日還只是臉色蒼白,這幾日卻是咳嗽不止了,凌風不只一隻看到過其痰中帶血,但卻並沒有再勸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凌雲煬已經時日不多,難得這段溫馨的日子,任何人都不願意提及不開心的事情,就讓其在溫馨中結束自己最後的生命吧。
年關,作爲國家的傳統節日,所有人都將其當做一家團圓的美好佳節。凌雲煬的身體已經強撐不住了,躺與臥榻之上,不停的喘着出氣,臉色略微有些紅潤,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了。
“雲煬...”握住凌雲煬的手臂,納蘭若依的聲音已經有些抽泣,但卻強忍着沒有留下一滴眼淚。“雲煬,還有三刻,還有三刻便是年關,你要堅持住啊...”
“放心吧,我...我沒事的...”輕輕握了握納蘭若依的玉手,換來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笑了笑,凌雲煬鬆開了納蘭若依,踉蹌的想要坐起身來,凌風趕忙上前一步,將其扶起。
“若依,風兒、雨兒,你們知道麼,和你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真的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揮了揮手,凌雲煬示意凌風將扶着自己的手臂拿開,緩緩的坐直了身體,“我戎馬了大半生,累了,真的累了,是時候該好好歇歇了。若依、雨兒,你們出去,我有話要對風兒說。”
“父親,你...”聽到凌雲煬如此言語,凌雨早已溼潤的眼眶潸然淚下。
“雨兒,走,我們出去吧。”輕輕拍了拍凌雨的手,納蘭若依不捨的走出了房門。
偌大的寢室只餘二人,聲音瞬間靜止了下來,落針可聞。凌雲煬不停地喘着粗氣,好一會,才慢慢的恢復過來。“風兒,該說的,之前我已經全部交代給你了,只餘一樣東西,我尚未給你。”伸手摸向胸前,凌雲煬彷彿用盡全身力氣一般用力的扯下一物,一塊墨綠色的玉佩。玉佩之上所刻一龍一鳳,龍鳳和鳴。將手中之物緩緩遞給凌風,凌雲煬眼神中流露一絲的留戀。“這塊玉佩,不僅僅是我竹箜國帝王的信物,同時,也是我和你母親的定情信物。我知道你有南隅之國,南隅竹箜南北相望,你一人無法分身二國。但你畢竟是我的獨子,這塊玉佩無論如何,我還是要交給你的。至於之後,爲父恐怕也沒時間考慮了,剩下的,爲父就寄託給你了...”笑着拍了拍凌風的肩膀,凌雲煬的身邊卻再也沒有提起。
將凌雲煬的身軀放平,凌風爲其平整了衣冠。重重的跪倒在地,叩了三個響頭。“砰...砰...砰...”聲聲沉重,沒有絲毫作假之意,三頭叩罷,凌風的額頭已見血絲。
“雲煬...”聽到聲音,納蘭若依便急忙衝進,卻見凌風獨自一人跪倒在地。“風兒,你父親...”
“父親走了。”一句迴應,終於打破了納蘭若依最後的防線,哪怕身爲王后,哪怕母儀天下,哪怕她再堅強,可最終她也只是一個女人。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視野。一步步踉蹌上前,撲倒在牀榻之上。打更的聲音適時響起,禮炮齊鳴,卻是年關終於到來了。撫摸着凌雲煬漸漸冰冷的身軀納蘭若依已經泣不成聲,“雲煬,你最終還是沒有挺到那一刻...”
凌雲煬的葬禮異常的低調,低調的就連絕大部分朝中大臣都並不知情,這也正是凌雲煬所要求的。國庫空虛,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凌雲煬一生節儉,就連葬禮,也不願意再未百姓增加絲毫負擔。
爲凌雲煬整整守靈七日,葬禮七日後,凌風纔再次出現在衆人的視野。相較於之前,凌風似乎變了,可究竟變在那裡,可任誰也未能說出一個名堂。凌風並未直接登基上位,而是將凌雲煬留下的玉佩送於了納蘭天雄。
當今時事紛亂,一人掌控二國是根本不肯能實現的事情。而凌國畢竟是自己一手打造下來的天下,相較於竹箜,凌風對於凌國有着更甚的感情。
納蘭天雄府邸,納蘭天雄望着桌上呈放的玉佩,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貪戀之色。身爲國之重臣,納蘭天雄自然知曉這個玉佩所證明的涵義,得此玉佩,相當於掌控了整個竹箜,哪怕現在的竹箜已經不同往日,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國家,一個獨佔北隅的強國。
“風兒,”擡頭看了一眼凌風,納蘭天雄緩緩說道。“風兒,我知道你的身份,在你還未登基之前,我便這樣稱呼你吧。”
“舅舅多心了,就叫風兒就好。”站立起身,凌風躬了躬身。“在風兒的心裡,根本沒有君臣之別,只有長輩至親。”
“那就好,”點了點頭,納蘭天雄將玉佩還給了凌風。“風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這玉佩卻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你要好好保存。”
“舅舅,我...”
“我知道,”搖了搖頭,納蘭天雄打斷了凌風接下去的話語。“我知道你現在並無心接掌竹箜,哪怕你真的接手了,也只會收尾互不相顧,導致竹箜更加快速的滅亡。竹箜的事情我比你更加情況,現在的竹箜恐怕要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危險。”
“什麼?”凌風不由一驚,同樣的話語,不只從納蘭天雄一人嘴中說出,而在這之前,王玄也同樣說過這般話語。
默默的點了點頭,納蘭天雄的神色有些沉重。“你也知道天擎發生的事情,難道你以爲天擎一事真的只是意外麼?”
“什麼?難道...”
“不錯,”看到凌風神情,納蘭天雄像是默認般,點了點頭,“不只是竹箜,恐怕浩然國也是同樣的遭遇吧。天擎事件發生後我便一直在暗中調查着,可是越加的深入調差,這個結果便是越加的讓我心驚,朝中文武百官,竟然有七分之多是外朝奸細,更爲嚴重的是,這些奸細當中,有極大部分控制了軍中大部分的兵權。”
“這些事情,我父親生前可曾知曉?”
“自是知道的,你父親肯將將王位傳你,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安排,你放心吧,你父親是不會將一個千穿百孔的帝國交予你的...”伏在耳邊,納蘭若依靜聲說了一些言語,言罷才流露一絲的笑意。“你便如此行事,其餘之事大可放心,竹箜有我,絕對不會託你絲毫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