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戰不下,浩渺樓的衆多高手早已無心戀戰,恰逢李瀛下達撤退的命令,衆人自然是慌忙撤退了。
浩渺樓的高手離去,反倒使得肖雄感到有些不太自然了,肖雄本就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可如此一來反倒使得滿腔的戰役無處發泄,只得鬱悶的快步朝着凌風等人趕去。
“王上,他們...這...這就撤了?”凝視着慌亂退兵的浩渺樓,徐明一臉的質疑之色。
“不知道,”凝重的打量着四周,對於李瀛的想法凌風確實一時之間難以猜出,“不管如何,浩渺樓此時撤兵無疑是最好的,我們的戰士傷亡太多,堅持不了太多的時間的,吩咐將士們,後翼轉爲前翼,我與雄兒留下斷後,儘快撤離戰場。”
“是...”沒有猶豫,徐明應過一聲,趕忙行事去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經不起絲毫的耽擱,浩渺樓好不容易纔選擇退軍,若是不能趁此機會離開戰場可能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了。
上萬人馬的血腥拼殺,等到離開之時卻已經餘下不到八千人衆,看着身前遍地屍體,就連凌風也不禁黯然神傷,這些兄弟都是自己跟隨着自己自南隅來到的中州,可是現在,他們卻已經永久的留在了這個地方。
沒有擡回戰士們的屍體,因爲凌風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爲了一個將士的屍體,至少需要損失兩個人的戰力,而這樣的抉擇,勢必會使得更多的人喪生於此。
經過一炷香的時間,八千士兵終於盡數安然的撤出了浩渺樓,然而讓凌風更爲疑惑的是浩渺樓的追兵只是緊緊跟隨,確實並未廝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回望一眼追兵,凌風疑惑之色更濃。
“義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凌風晃神,肖雄疑惑的上前問道。
“不知道?”緊皺眉頭,凌風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浩渺樓如此行事其中一定有所古怪。雄兒,你上前叮囑一下天譴的兄弟,讓將士們謹步慎行,切記不要中了別人的埋伏,我有感覺,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凌風的感覺來源於多年戰場生死存活的經驗,而事實的證明也確實是如此。雖然對於李瀛的追兵凌風已經及早的做出了防範,可這些追兵依舊像是一張狗皮膏藥一般,緊緊跟隨,卻從不追擊。
連行一日,久經戰役的士兵早已是馬困人乏,就連凌風等已經隱隱有些承受不住了,更何況是下面的士兵,若不是單憑着一股精神在哪裡的頂着,恐怕早已不堪重負倒在了那裡。
“砰...”一聲重響,所有隊伍的身影爲之一滯,這已經是一天中第三次等到的這個聲音,而每一次聲音的響起,凌風都會感到無比的心痛難忍。
“王上...”
“已經第三個了麼?”伸手攔下徐明要說的話語,凌風不禁黯然的說道。其實無須徐明言語,凌風也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路趕來,所有人都已經用盡了全力, 而那一聲巨響不是別的,正是馬匹不堪重負倒地的聲音。
“王上,這已經是第三匹了...”望着凌風,徐明的聲音盡然夾雜着哭腔,戰死沙場,那是每一個身爲男人身爲戰士的夢想,可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將士無聲的死在自己的面前,這種感覺,遠遠要比死亡更加令他們疼痛難忍。“王上,我們停軍吧,戰士們真的已經竭盡了全力,王上您知道麼,截止到現在,我們已經有近百人死在了路上,我怕...我怕...我怕在這樣下去恐怕無需浩渺樓出手,我們就將盡數死在這裡啊...”
沒有說話,沒有迴應,寂靜的等待中凌風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停軍,凌風何嘗不想停軍,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將士就這樣的慘死路途,凌風的心中要比任何一人都要更加的難過,可是凌風能下這個命令麼,不,他不能,在他手上,握着的並不只是這些已經慘死兄弟的人命,還有着更多的兄弟需要靠着自己將他們帶回家中,在南隅,他們還有着父母妻兒在家中等着他們。
“肖雄...”站起身影,凌風怒吼出聲,眼眸中流露出的是無比的堅定。
“義父,雄兒在。”上前一步,肖雄應聲答道。現在的肖雄,臉色早已慘白無比,和青衣一戰,肖雄雖然僥倖取勝,可是身上的傷口卻是異常嚴重,疾行趕路,雖然傷口經過了包紮可依舊有不少的血液順着紗布溢出,仔細看來,肖雄彷彿如同一個血人一般,這是這樣的一個血人在這樣嚴峻的條件下卻依舊是如此的堅定。
打量了一眼肖雄,凌風眼眸閃過一絲的關切,可隨即便有變爲了堅定。“雄兒,吩咐部隊休息一個時辰,安排人手,將非需必要的馬匹盡數斬殺,以血爲水,以肉爲食,讓將士們吃飽喝足,我們一路戰回南隅...記住,先殺我的馬匹...”
“義父,這這麼可以...”聽到凌風最後一句,肖雄本能性的提出了反對。
“執行命令吧,不然我們可能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如我所料不差,浩渺樓先前派出的追兵恐怕也在回來的路途中了吧,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這頓飯,可能就是我們最後的一頓飯餐。我答應過將士們,活着把他們帶出來,我就要活着把他們帶回去,去吧...”揮了揮手,凌風重新閉上了眼睛。
“少主,怎麼辦?”見凌風閉上了雙眼,徐明將視線再次的轉向了肖雄。
“怎麼辦?怎麼辦?哈哈。”莫名的,肖雄竟然突發的一陣大笑,“沒聽見義父的命令麼,令,所有人宰馬食肉,記住,先從我和義父的馬匹殺起...”
“這...唉,是...”搖了搖頭,徐明最終還是接受了命令。
十里之外,三支部隊彙集一地,但看衣服,竟皆是浩渺樓的精英部隊,這三支部隊一直都是浩渺樓的中堅力量,與李瀛、青衣等人的私軍不同,這支力量,他並不屬於任何一人的單獨支配,而是專屬於王玄的專用力量,沒有人知曉這支力量究竟有多大,就連李瀛,身爲聖子李瀛也是同樣不知。
“王青,你那邊怎麼樣?”橫眉冷對,說話之人正是爲首軍團的一名中年男子,褐色的刀疤如同一條蜈蚣一般爬行臉上,顯得邪惡無比。
“怎麼樣?還能怎麼樣,一無所獲唄。”迴應的男子相貌倒算清秀,只不過一雙桃花眼置於其中,使得其人整體看來非到失去了清秀之感,反倒多了一絲魅惑之感。
“呵呵,王綠,你又何必問他,我想不只是他,就連你我也是同樣無功而返吧。沒想到我們綠青藍三軍出馬都還是未能完成目標,這個真是一個重未發生的笑話啊,這次回去,恐怕是要讓那幾個人看笑話了...”玩轉着手中的匕首,說話之人邪魅的笑着,這種笑容,外人看來是如此的陽關,可卻少有人知道這笑容背後的真實含義,因爲見過的人——都死了。
駐軍之處,得到凌風的命令,將士們終於卸下了沉重的行囊,疲憊的坐在了,包括秋月在內,所有人早已忘記了身份,忘記了地位,在這一刻,只想大口的呼吸着,喘着粗氣,哪怕只有一個時辰,他們也只想利用着短暫的一個時辰來獲取休息。
凌軍駐軍一里之遙,李瀛正在車轎中悠閒的品着茶水。
“聖子,好事啊,大好消息,凌軍終於停軍了,正在前面的一里以外的官道上歇息着呢。”
“哦,是麼。”一把合上摺扇,李瀛快速的走出馬車,結果清風手中的遠觀鏡,眺望而去。“看來還真是一個好消息啊,凌風,你也有頂不住的時候麼。”默語着,李瀛嘴角浮起了一絲的冷笑。“清風,我讓你之前放出的信號他們可有迴應?”
“回聖子,他們並未迴應,但我想 他們應該會及時的趕來纔對。聖子您也知道,那些人一向驕傲自大,除了樓主的命令,他們又肯聽誰的命令呢,所以他們即使沒有迴應自然也是在我們考慮之中。不過我已經命斥候前去打探了一番,說來也巧,那些人行進的方位正是我們行走的這條道路,恐怕未消天亮,他們就將與凌軍交戰了,屆時,我們想必就是最大的漁翁了吧。”
“好,乾的好。”回頭看向清風,李瀛的嘴角已經高高的揚起,他沒有理由不去高興,在他看來,這無疑是最完美的結局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而他則是那個最大的漁翁。若是三軍消滅了凌風,他自然奪去了首功,若是凌風一旦強勢抹殺三軍,屆時凌風自然更加疲憊不堪,而自己即能抹殺凌風,還能消滅三軍的有生力量,削弱王玄的勢力,他又何樂而不爲呢。對視一眼,李瀛、清風相識大笑了起來。
“義父,吃一點吧。”駐軍之處,馬肉稍加燒烤便被肖雄端了上來,行軍路上,衆將士連和的水都不夠有哪裡來的水可以用來烹飪。再加上凌風給的時間過急,將士們根本來不及烤的太熟,夾着血絲便匆匆吃了起來。
搖了搖頭,凌風看了一眼前方的將士又將視線轉回了肖雄,“我不餓也不想吃,你趕快隨同將士們吃一些吧。馬匹,永遠是將士最爲心愛的東西,可是現在,我卻無能到只能讓將士們以他們心愛的坐騎用來溫飽...”再次黯然的搖了搖頭,凌風最終無奈的閉上雙眼。
對於一切的發生,凌風此刻才真正的感覺到了個人力量的渺小,但凡還有一絲的辦法,凌風也決然不會讓自己的將士們吃喝自己的坐騎,可是現在的凌風早已是走投無路,不捨棄坐騎,捨棄的就是這些將士們的性命,相較於坐騎,凌風將將士們的生命遠遠要看的更加的重要。
“唉,你們去吃吧。將肉遞給了徐明,肖雄同樣盤膝坐在了凌風的身側,沒有多言,因爲肖雄知道,此刻即使自己言語再多同樣也改變不了凌風的固執,更何況,凌風如此所想,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報——報——”一聲驚喝,瞬間將將士們自進食中驚醒。“稟報王上,大事不好,剛剛探得消息,前方三裡之外發現敵軍大隊人馬,足有上萬之衆。”
“你說什麼?”一把揪過斥候衣領,徐明滿臉質疑的怒吼着。後方人馬的威脅還未解除,可是現在前方竟然又再次多出上萬人馬,這如何能夠讓徐明不驚。
“徐明,”一聲輕喝,凌風上前拍開了徐明的手臂。“你可看清楚了麼,確認是浩渺樓的援兵無疑?”神色嚴肅,凌風的雙眸如同一道利劍直視斥候。
“回王上,千真萬確,我是確認消息過後才趕回稟報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拍了拍斥候的臂膀,凌風揮了揮手。浩渺樓還有援兵到來凌風是想到過的,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批援兵竟會回來的如此之快,三裡的路程,快馬行程只需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可感到這裡,這無疑給凌風的接下來的安排起了重大的難度。
“雄兒,看來我們又要血戰了啊。”揚了揚頭,凌風發出了一聲苦笑。
“義父放心,就算是拼了孩兒這條性命,孩兒也一定會保護義父您的周全。”
眼神看向肖雄,凌風欣慰的點了點頭,不管結果如何,有此一眼足矣。“雄兒,吩咐將士們起身迎戰吧,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我南隅的男兒,即使死,也要站着而死,站在戰場...”
“凌家軍,同生共死,百戰不殆...凌家軍,同生共死,百戰不殆...”聽聞肖雄傳令,每一位戰士們都奮力的站立起身,拼命的怒吼着。最後的的戰役,每一位戰士都竭盡了全力。
“凌家軍,聽我號令。”手持長槍,凌風猛然間站立起身,仰天怒視。“凌家軍,凌風無能,將諸位帶至中州,凌風無法保證再將各位帶回南隅。諸位皆是凌國的精英,是凌國的驕傲,將士們,用你們的生命告訴我,跟隨着我凌風,你們可曾後悔?”
“爲報凌主,絕不後悔...”“爲報凌主,絕不後悔...”
“戰...”長槍直指,凌風虎軀一震渾身已經充滿了充滿了戰意。目視前方,凌風的目光充斥着殺意,“殺...”驚喝一聲,穿過衆人,凌風竟然不等防備,就這樣直直的順着路途的前方衝殺過去。
就在凌風長槍立天之時,凌風便已感受到了前方地面傳來的動靜,毫無疑問,這時候能夠有人前來,定然便是浩渺追兵。
猛然見一身影長槍直刺而來,反倒是王青三兄弟震驚了起來。三兄弟一向自大,向來只有他們主動攻擊他人的時候,又何是換的他人竟然敢來主動攻擊自己。“看來是來了個找死的啊...”哈哈大笑三聲,王藍看了一眼身側二人,一夾馬背,手持雙鐗快速的衝着凌風反衝而來。
三人中,無論是身份還是身手王藍都屬於最低的存在,可論到脾氣,王藍卻是三人之中最爲暴力的。在王藍看來,凌風的行爲無疑就是在找死,既然敵人如此願意找死,王藍自然也不介意順手解決了凌風這個麻煩。
不只只是王藍,身爲浩渺樓的絕頂高手王青、王綠自然也是與王藍同樣的想法。注視着凌風渺小的身影,二人絲毫沒有介意王藍衝動的舉動,對視一眼,二人肆無忌憚的大笑着。
所有人的眼前似乎都已經看到了凌風腦袋崩裂的畫面,卻沒有注意到秀髮遮擋下凌風略微挑起的嘴角。一聲冷笑發出,凌風的身影再快三分,橫輪長槍,凌風的手臂換了一個方位,左手持槍,一把匕首悄然出現右手之中。
“豎子找死...”大喝一聲,凌風前衝的身影瞬間停止,一個懶驢打滾,凌風的身影竟堪堪自馬蹄之下勉強躲過,左臂長槍順着馬腿橫掃而去,加上前衝之力,凌風竟然單憑長槍便將馬匹攔蹄截到。
受到馬匹摔倒的力道,強如王藍也一樣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未等王藍反應過來,凌風的身影已經自地上高高的躍起,匕首閃爍着銀光,目標直指王藍的面門。
“手下留情...”“小賊爾敢...”兩聲驚喝聲,直到此刻,二人才終於露出了驚容。王藍身手卻是不如二人,可是七兄弟之間除了赤橙其他人身手雖有差距卻並不大,凌風能夠如此輕鬆的解決了王藍,雖然是佔了王藍大意的便宜,可是這樣的身手卻依舊深深的威脅到了二人性命。
回頭一笑,凌風的笑容參雜着一絲的冷酷。未等二人再次開口,凌風手中的匕首已在王藍驚愕的眼神中刺穿了心臟,微笑着回過頭,凌風舔了一口噴濺在臉上的鮮血,撿起地上長槍,槍尖鬼魅的指向王青,——“你,是下一個...”
凌風的囂張震驚的遠遠不止王青二人,就連同樣隔岸觀火的李贏感受到凌風的這股氣息竟然都要爲之一震。凌風的話看似狂妄,可不知爲何,李贏的心中竟然莫名的升起了一絲的涼意,彷彿凌風的話語真的會實現一般。
“清風...”搖了搖頭,李贏擦拭掉手中的涼汗喚道。
“聖子...”
“傳令下去,命令部隊即可協同二位將軍共同作戰,絕不可以放任凌風繼續猖狂下去。”
“難道我們不等...”
“什麼時候我的命令也需要你來多嘴?”冷光閃過,李贏的的雙眸閃爍着冰冷的幽光。
“對...對不起,少爺,我知道了...”倉皇的應過一聲,清風趕忙低頭逃離了現場。
戰場之上,凌風的汗衫早已被血水完全的浸泡,原本深邃的青衣經過血液的浸泡竟然散發着紫色的光芒。長槍駐地,目光如炬,冷冷的掃視着四周,凌風卻並沒有再有什麼其他的動作。
凌風沒有動靜,並不代表着其他人同樣不會有什麼動作。早在凌風滅殺王藍時,王青二人便已將所有的視線完全的注視在了凌風的身上。對於凌風的身份,二人或許未嘗可知,可是凌風對於這支隊伍的重要性,即使二人再笨,此刻也應該有所感覺。
“都已經強弩之怒竟然還敢大放厥詞,看來就由我送你上西天配老藍吧...”桀桀陰笑幾聲,王青竟自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型的弓弩,弓長三丈,箭竟然是一支散發着幽光的匕首,弦上功滿,王青嘴角露出了一絲的嘲笑,除卻他們三位要好的兄弟,就連其他四人也不知道王青究竟有何能耐與他們相提並論。
若論武藝,王青的身手或許較之王藍也要差上不少,可王青的身份卻在王藍之上,爲何,就是因爲王青手中的這把弓弩,弓名鸞鳳,箭無虛發。
靜靜的看着王青的弓弦拉滿,凌風自始自終都未在挪動一步,嘴角流露出一絲的苦笑,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深深的絕望,自王青拿出弓弩的那一刻,凌風便已經認識到了生命的威脅,可是他卻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再去改變,不是不想逃,而是不能逃,他的身上,已經再無任何的力氣挪動腳步。感受着弓箭傳來的殺意,凌風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何人膽敢傷我王上...”箭嘯聲傳來,驟然間凌風才發現自己原來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全身。千鈞一髮之間,凌風腦海中竟然想起了一聲熟悉的聲音,也正是因爲這個聲音,自己才能僥倖的逃活一命,“你來了...”微笑着衝着來人點過頭,凌風的身影再也無法佇立長槍,背靠大地,沉重的身軀渾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