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劃破長空,在衆人的矚目中,箭羽不偏不倚正中童戰手掌,帶起漫天血跡。沒有人想到凌風竟會如此的不假思索,甚至都未曾再給童旻開口的機會,手持彎弓,凌風冷笑着看着跪倒在地的童戰,神情冷漠,宛若一尊魔神降世。
跪倒在地上,童戰臉面扭曲着,無言的恨意寫在臉上。在凌風箭羽射出來的那一刻,童戰便已經做出了死亡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凌風這一箭卻並未要了自己的性命,“是想要看我疼痛的表情麼,那麼,我偏不讓你如意。”緊咬牙關,童戰堅定的站立起身,挺起了自己的脊樑,任憑手臂血流如注,可童戰卻依舊一臉瘋狂的笑着,“這便是你的報復麼,看來,你卻是很無能啊...”
伴隨着童戰的瘋狂大笑,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凌風的哪一箭確實是沒有射殺了他童戰,可在場之人又有誰不知道凌風之所以沒有射殺他並非是因爲箭術不行,而是另有原因啊。
“呵呵,”沒有理會童戰的挑釁,凌風反而自嘲的一笑,叫弓弩還給了瞿溪,“看來真是有日子沒練了呢,竟然手都有些生疏了,也罷,既然沒有射殺了,那就當你留下了這條命了吧,童旻族長,那麼,我們來解決下一件事情,聽好了,這句話,我只說一句,臣服——還是毀滅。”
臣服還是毀滅,這無疑是凌風給出的另一個答案。
苦澀的看着童族衆人,童旻蒼老的皺紋都忍不住的顫抖的,對於童族人而言,這哪裡又是什麼抉擇,這分明要挾,赤.裸裸的要挾,可是現在,有人膽敢質疑凌風的決定麼,沒有,在生與死的面前,每個人都不敢妄自出口。
“瞿溪,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每過五分你便射殺一人,直至童旻族長做出正確的決定。”
“是,王上。”對於凌風的決定,瞿溪沒有絲毫的懷疑,看了一眼日頭,瞿溪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弓弩,第一箭——童龍。
十分鐘的時間,在旁人看來眨眼即過的時間,可是對於童旻而言,卻無異於度日如年。短短的十分鐘的時間裡,他承擔的則是整整三百多人的生命與寄託,在這些人中,有的已是年過花甲,而有的卻只是懵懂的孩童。
汗水,一滴一滴自額頭留下,在短短的一個瞬間,無數的念頭自童旻的腦海閃過,卻一次次又被童旻一一刪除。臣服,這對於童家人而言無異於最大的恥辱,可是死亡,導致的卻是整整三百多人的生命徹底的自這個世上滅亡、消除。一方面是全族的精神和寄託,一方面卻是全族的生命與傳承,何去何從,童旻真的不知如何取捨。
“族長,您放心,無論你做出任何的抉擇,童家族人都會選擇默默的支持,哪怕是戰自最後一兵一卒,童家人也絕不會後退一步,玷污了先祖的名譽...”以童龍爲首,百人戰隊再次的默默的站到了童旻的身後,堅定不移的支持着,就連已經滿身是血的童戰,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不屈的光芒。
“十,九,八,七...”十分時間轉瞬而逝,默數十個數,瞿溪已經緩慢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在瞿溪看來,童龍明顯的已經是一個死人,瞿溪有足夠的信心,哪怕自己是閉着雙眼,手中的箭羽一定也能完整無缺的射中童龍的眉心。
“一...”拉弦的中指緩慢的鬆開,瞿溪的嘴角已經揚起了一絲冰冷的笑容。
“等一下,”突兀的,一隻有力的大手壓下了瞿溪的手臂,睜開雙眼,站在瞿溪面前的正是肖雄。
“他是我的,你換一人。”沒有多說什麼,肖雄搖了搖頭,充滿戰意的看了童龍一眼,肖雄轉身走進了人羣。
愕然片刻,瞿溪醞釀已久的情緒就這樣被肖雄的一句話打斷,可瞿溪卻並沒有多說什麼,無奈的一笑,瞿溪搭箭瞄向了童龍身後的一名中年女子,“既然剛纔被打斷,那就再給你們十秒的存活時間吧,哈哈...”
瞿溪沒有再說秒數,可是所有人的心中卻在默默的計時起來,十秒鐘後,就要有一個無辜的女子離開這個人世,而這一切都將被他們親眼所見。
空氣莫名的急躁起來,寧靜的氛圍中,甚至於每一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滴...滴...”童戰手臂的鮮血不停的滴落地面,細數着滴血之聲,所有人都如同瞿溪一般,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這一次,打斷的瞿溪的卻不是肖雄而是童旻。“凌國主,我們臣服...”說出答案,童旻整個人都如同抽空所有力氣一般,疲憊的癱倒在地,面色慘淡,眼中更是沒有一點光輝。
這個答案是艱難的,獨自在內心中掙扎過千百遍,童旻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決定一戰。或許真的是老了吧,童旻心中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那股激情,在童旻看來,童族的傳承遠遠要比那些陳舊的尊嚴更加的重要,至少,有了性命才能換取尊嚴,可若一旦失去了性命,即便空留尊嚴,童族也將湮滅在歷史的長河。
“童老果然是聰明人,聰明人往往知道自己在什麼時間,該需要什麼。”站立起身,凌風向着癱倒在地的童旻伸出了手,“歡迎,歡迎童族加入我凌國。”
迷茫的看着凌風,童旻苦澀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握緊凌風伸出的手,童旻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童龍,“凡我童族人聽令,自即日起,我童家族長一職由童龍代爲接任,凡我童族人不得有誤。”
“童龍你聽着,接下來你便是我童家的下一代族長了,我無能,未能帶領童家廣大門楣,發揚光大,可你不同,你有着比我更好的條件,記住先祖的榮耀,我希望,在我離去的日子裡,能夠聽到童家在你手中發揚光大的消息...”
交代完了一切,童旻像是完成心願了一般,臉上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默默的衝着凌風點了點頭,童旻佝僂的身軀瞬間倒地。地面上,一攤紅潤浸溼了地面,而在童旻佝僂的身軀上,一把血紅的匕首已經刺穿了童旻的心臟。
“族長...”一把攬過童旻的身軀,童龍毫無顧忌的哭泣着,任憑淚水打溼臉頰卻依舊哭的如同一個孩童一般,“爲什麼,爲什麼?”
“傻孩子,都已經成族長的人了還怎麼能夠這麼輕易便流眼淚。”微笑着,童旻伸出顫巍的手想要幫童龍拭去眼淚,可是他的雙手早已染滿了鮮血,又如何能夠將眼淚擦拭乾淨。
鮮血終究還能擦盡眼淚,混合着血的眼淚,童龍的整個臉都已變得血腥一片。終究,童旻還是放棄了,因爲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擦拭下去的力氣。
“好了,傻孩子,我這一生無兒無女,算起了你倒算是我的半個孫子呢,你聽着,我童旻的孫子可是不能隨便哭泣的。”
“爺爺,我知道。”聽着童旻臨終的遺言,童龍連忙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可還未能臉上淚水乾涸,眼中的淚水卻在一次的落下,任憑童龍努力擦拭,可眼角的水漬卻依舊越積越多。“爺爺,對不起,我...”
“好了,”伸手拉開了童龍擦拭淚水的手臂,童旻微微一笑,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童旻的笑充滿了牽強,“既然願意哭,那就哭一陣吧,可是你要記住,這可是你最後一次的哭泣了,爺爺走後,無論發生任何的困難都不可以在哭泣,因爲你是個男人,男人就要有擔當去承擔責任。別像爺爺,爺爺沒有責任去維護先祖的寄託了,現在,爺爺只能在底下去向先祖認罪...”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童旻的臉色立馬好看了幾分。可童龍卻沒有絲毫的喜悅,童龍明白,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童旻的生命,最終還是走向了盡頭。
三分鐘後,童旻在衆人的悲慼中離開了世界。整個山谷中,迴盪着盡是童家人的悲慼之聲,而對於這一切,凌風也如同默許一般,靜靜的離開了童家鎮,留給了童家人一個單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