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班被左右架着拖了回來。
蹋頓當下壓住了火氣,對旁邊的侍衛說道:“去打一桶冷水來,讓樓班單于好好清醒一下。”
嘩啦啦的,一桶冷水從頭倒到腳,一瞬間將樓班整個人淋了一個淋漓。而樓班也一個激靈地醒過來了。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他突然間想到他剛纔說過的話,不由變色。他擡頭看向盛怒之下的蹋頓,再側頭看到旁邊一臉怒容的烏延、蘇僕延兩個單于,頓時明白自己剛纔那些話,那就是犯了衆怒的了。
而且在他的身後,又傳來噼噼啪啪的廷杖落下的聲音,和大臣們被打的哀嚎聲。
“完了”樓班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詞語了。蹋頓看到樓班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心裡已經明白了,樓班如今開始後怕了,他當下走下來,來到樓班的面前冷笑地說道:“樓班,剛纔你罵朕,罵得可真是好。朕還想聽你罵,你繼續罵啊”
樓班雙膝不聽話地軟了下來,整個人跪了下來,他當下面色如土,身如篩糠地說道:“皇上,臣知道錯了。臣剛纔是喝多了,一時間口不擇言,冒犯了皇上你,也冒犯了貴妃娘娘,請皇上恕罪,請貴妃娘娘恕罪。”
“哼,朕問你,剛纔你說他們兩個,居心叵測,意圖謀朝篡位,這可是真的?”蹋頓指着烏延和蘇僕延問道。
聽到蹋頓這個問題,樓班汗如雨下,整個人的臉色又變了七八次。而身在位置上的烏延和蘇僕延兩個人恨不得衝下去,將這個樓班活活咬死。
樓班咬了咬牙說道:“皇上,臣說的都是真的。”樓班說的話肯定是真的,事到如今,唯有硬撐了,要知道樓班雖然正直、忠誠,甚至有些憨厚,可是卻不是一個笨人,如今他知道蹋頓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若是自己不順着他的意思去說,那麼只有死路一條。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樓班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了。
“樓班,你不要血口噴人。”再也忍不住的烏延當下跳起來,指着樓班罵道,“你這胡亂攀誣的瘋狗,別到處亂咬,你別忘記了,是誰保舉你坐到遼西單于這個位置的。你做人要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赤luo裸的威脅,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在樓班聽來,那簡直就是自找死路,樓班當下回頭看向烏延說道:“烏延,我樓班之所以能夠坐到遼西單于這個位置,那完全是因爲皇上對我樓班的賞識和栽培,還有遼西百姓都我樓班的信任。這和你烏延這個小人,有什麼關係呢?”
這話一說出來,剩下的其他官員,忍不住暗暗讚道:“好個樓班,竟然能夠在這個時候拍了蹋頓的馬屁,而且還拍得那麼響,那麼有力。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這個時候,一直不開口說話的蘇僕延走出來跪在地上抱拳看向蹋頓說道:“皇上,臣等皇上你是忠心耿耿的,皇上如果是不信任臣等,臣願意交出兵權,將所帶來的四萬人馬,盡數交給陛下統領,同時願意將妻小接到這柳城來,以釋皇上你對臣的疑慮。”
蘇僕延說着就將手中的兵符雙手奉上了。
好一招以進爲退,保住小命要緊,其他的都是虛的,蘇僕延在剛纔樓班的提醒下,已經注意到了藏在了宮廷四周的伏兵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首先站出來提出交出兵權,那麼今天自己和家人只怕是無法活着出去了。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的低頭能換得性命,日後東山再起,根本算不了什麼。
就連在宮門外守候着的閻柔,也佩服這個蘇僕延果然是厲害,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出生機。這廝果然是烏桓當中最難對付的人。
蹋頓當下呵呵地笑着說道:“蘇僕延老弟,你說什麼笑話呢朕怎麼會懷疑老弟你呢不過,朕與老弟你情同手足,總是想念老弟你,既然老弟你這麼說了,那麼朕就破例恩准老弟你在柳城裡長住下來了。你的家人,朕也會派人幫你接過來的。”
“至於你的士兵嗎?你放心,朕會暫時派人替你管着他們,不會讓他們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們都是烏桓的勇士,我的士兵,我怎麼會讓他們做出什麼擾亂烏桓百姓的生活的事情來呢”蹋頓微笑地說道。
蹋頓趁熱打鐵,拿過蘇僕延手裡的兵符對旁邊站着的將軍那龍說道:“恩。那龍,你拿着蘇僕延單于的兵符,替朕好好去管理這些士兵,務必要讓他們嚴令禁止,將他們訓練成爲一支優秀的軍隊。”
“是”那龍當下接過兵符應聲說是,然後退下去了。
既然蘇僕延做出了榜樣了,烏延和樓班兩個人如何不懂得其中的關鍵,他們馬上也和蘇僕延一樣,對蹋頓說到,願意交出手中的人馬,並且將家人接到柳城長住。
這一場夜宴,讓所有的大臣們都見識到了平日裡,溫和、軟弱,甚至有些自大的蹋頓的手段,也讓人明白了一件事情,蹋頓的身邊還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漢人,這個漢人就是閻柔,那個看起來年輕,長得非常平凡的護衛,竟然是蹋頓枕邊人的心腹,也是蹋頓的心腹,更是蹋頓的智囊,這樣的一個人,以後自己這些人看到他,那得繞道走才行了。
蹋頓收留三個部落單于的兵權,並且將軍隊交給了自己最爲信任的三個將軍統領,這樣子,他就集中了全國所有的兵權了。不過,只是表面上集中,因爲這些軍隊裡的很多人,對他們部落的單于,還是效忠的,要短時間內讓他們完全效忠自己是不可能的。
因此蹋頓要做的就是在未來的時間裡好好地讓這些人歸心。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只要給他兩年時間,他就能讓整個烏桓治理的國泰民安,甚至能強過鮮卑,強過匈奴,強過漢人……
蹋頓彷彿看到了在不久的將來,他入主中原,建立整個烏桓民族最偉大的帝國的時刻。他將手中的寶劍握緊了幾分,然後看向黑夜,暗暗起誓,他一定要建立一個強大的烏桓王國。而他旁邊的布露則挨在他的身邊,溫柔的深情地看着他。
不過,可惜的是蹋頓遇到了一個他這一輩子最不想遇到的人,那就是林若。林若是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就在當晚,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了蹋頓的耳朵裡了。
“你再說一遍”蹋頓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肯定是有問題了,他驚恐地看着底下的那個護衛說道。
“皇上,剛纔我們查探到有一支漢人的軍隊,離我們柳城不足兩百里了。天亮這支人馬就要來攻城了。”護衛再一次說道。
“這怎麼可能?漢人不是撤走了嗎?而且最近連日下雨,從無終到這裡,哪裡有路可行?你們是不是看錯了?”蹋頓當下覺得有些頭大地說道。
“不會看錯的。我們的人與他們交戰了,他們將我們的五百人馬盡數射死了,漢人的弓弩比我們的還要厲害,射程還要遠,他們的弓弩遠遠的就能射穿我們的騎兵的盔甲。”這個時候護衛忍不住說道。
“快傳令,快傳令,讓左右賢王、三大部落的首領全部來見朕,還有諸位大臣。”蹋頓當下慌了神了,他馬上說道。
不過一會兒,侍衛來報:“啓奏皇上,右賢王被皇上杖責了三十,如今下不了牀了,正躺在牀上動彈不得,而左賢王因爲剛剛得知漢人偷襲了柳城西面的糧倉,親自帶着人馬去救援糧倉了。三大部落的單于說,他們的軍隊已經交給皇上你親自統帥了,他們無兵無將,來這裡也幫不了皇上你的忙,他們還是不要來了。省得皇上你猜忌他們。”
蹋頓當下大罵道:“朕還是這烏桓的皇帝,如今朕想要見他們,他們竟然如此推脫,難道他們就不怕朕斬了他們?”
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美人布露忍不住走出來說道:“皇上,不要生氣,你且息怒,你這個樣子,只會氣壞了身子,況且現在也不是找他們算賬的好時候。”
“恩?”這個時候蹋頓看到了布露,不由說道,“美人,你怎麼來了。”
“皇上,出來那麼嚴重的事情,臣妾焉能不來替皇上你分擔憂愁呢?”布露很乖巧地說道。“臣妾,請皇上立刻宣閻柔來,他應當有辦法的。”
蹋頓聽到布露這話,當下眼前一亮,不由說道:“對,對,還是美人瞭解朕。來人,即可將閻柔宣宮進來。”
不一會兒,一身戎裝的閻柔從外面走進來了。
他進來就抱拳說道:“閻柔見過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宣召閻柔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蹋頓當下就將柳城的危機告訴了閻柔,聽得閻柔眉頭直皺。他心裡暗想:“這林若果然是鬼狐軍師,竟然連我也騙了,他這麼一來,就大亂了我多年在烏桓的部署了,本來我還想讓烏桓內亂不止,如今林若能夠消滅烏桓,那最好不過了,我得幫他一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