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冉冉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拍了拍沁竹的手,說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手,還是細嫩光滑,又修長好看的。而你的指尖上翹,有一層薄繭,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當是個彈琴的高手?”
“粗通音律,最擅瑤琴。”沁竹點頭,說的謙虛,但眼神極爲自信。
葉冉冉說道:“極好啊,你端莊清傲,一見就是那種清秋美人。若是彈奏琵琶倒是略顯浮誇了,真不如聲音婉約的瑤琴合適你。想想你若是在紗簾之後,一襲白衣,輕撫瑤琴。琴聲妙曼,美人含蓄,又有哪個男人不動心?哪個不想要掀起簾子看一眼,那彈琴的美人是誰?”
“這……真是。”沁竹只稍稍一想,就想到那副情景。想着好多男人聽自己的琴聲都是如癡如醉的模樣,倒是更顯出幾分的自信。
就聽葉冉冉說道:“是了,是了,就是現在的樣子。你面冷、心高,自有一番冷豔高傲,若是再多幾分自信,把那些癡狂的男人都隔離身外,我就不信他們不趨之若鶩,爲了博美人一笑而一擲千金。”
“啊!”沁竹這次真的懂了,只不過還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看着葉冉冉。過了好久才反手握住葉冉冉的小手,說道:“不虧伍娘看中你,寧可冒着賠了銀子的風險也要留下你,原來是這般的原因啊。”
葉冉冉感覺到沁竹的手心很暖,聽她這樣說腦子忽然一轉,拉住沁竹的手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春滿園起死回生。雖然不能擔保大家都從此大紅大紫,可自力更生,在這京城裡站穩腳跟總不是問題。”
“真的?那倒是好。”沁竹點頭,臉上也有了喜色。
“沁竹姑娘,你找伍娘過來,我和她商議商議行不行?看在伍娘救過我的份兒上,我不會騙她的。而且我來這裡是找親戚,親戚雖然出了遠門,可我也留下了信物。想必用不了一個月他就回來了,到時候如果真的沒有起色,我會讓我親戚把買我的二十兩銀子還回來,也不能讓伍娘虧了。”
“行,怎麼不行。伍娘從來仗義,你找她說事,她肯定來的。你等等,我去去就回。”沁竹因爲剛纔葉冉冉的那番話,心裡已經大大的折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筷,忙着就出了門去。
只是葉冉冉坐在那裡等了好久,也沒見伍娘和沁竹再回來。
坐的葉冉冉都累了,腿傷也疼了起來,正好一跳一跳的回到牀上,把腿挪上去,斜着身子靠在了牀頭。
葉冉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時候,門才響了一聲。葉冉冉睜開眼睛一看,不止伍娘和沁竹來了,就連牡丹紅和桃花醉也來了。四個人站着牀邊,“一”字排開,竟然好像小學生般的模樣。
“伍娘,這是幹嘛?你們等着聽我講課呢?”葉冉冉笑了一下,把身子坐直,伍娘忙過來把一個枕頭給葉冉冉塞在後背。笑嘻嘻的說道:“沁竹把你的話兒和我說了,我們幾個興奮了半天,覺得這你這丫頭看人準、點子新,這勾搭男人的手段可一點不比我們這風月場上混了幾年的人差呀。”
“哎呀,伍娘,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葉冉冉聽着好笑,真心沒聽過這樣誇讚人的。而且這是古代,說一個姑娘比青樓的女子還有手段,真心不像是好話。
可是看看站在一邊的伍娘她們,一個個眼色爍爍絲毫不見挖苦和算計,倒是像真心的讚自己的好。
“自然是誇你的,我怎麼會損你。雖然這話聽着不像是好話,可你不知道,這風月場可是個大染缸,比之官場不輸一分圓滑、卻多了幾分的沉浮;比商戰不輸一分的氣勢,可比商戰多了許多的事故。可不是一般女人混的來的地方。說的好聽點,混青樓的女子堪比混江湖了,事事都講究一個闖字;說的難聽點,沒有點手段,籠絡不住男人的,就是死路一條。而且你不知道,青樓出來的女人也有高手,也有心計,有多少官宦娶一個名妓,不是爲了她的美貌,其實只是爲了她的人脈和關係?”
伍孃的一番話,說的葉冉冉如醍醐灌頂一般。自己只是見沁竹她們各有千秋,才隨口指點一番,卻沒有想到,原來青樓之中、風月場上,竟然還有這麼許多的講究和曲折。
見葉冉冉不說話,但眉眼清明,知道她是想的透徹了。伍娘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知道葉冉冉也是聰明靈巧之人,也不急着說話,只是靜靜的和牡丹紅她們在一邊等着。
葉冉冉的腦子飛轉,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伍娘若是真的信我,那我就提幾個點子出來。至於成與不成我可不敢保證。但我說句實在話,這春滿園現在也是風雨飄搖,入不敷出了,爲何不放手一試?”
“姑娘的意思我懂。何況我帶着她們在外面苦苦撐了這麼久,一直沒有真的放棄,也是想着她們各有千秋,本應是個紅牌。可偏偏我有心無財,費盡了心思也沒見客人多起來,也真是委屈了她們。如果你有什麼法子儘管說出來。若是我們想過的法子,我也不白費力氣了,就告訴你不行。若是真的新奇,我們自然願意一試。”
“好,伍娘當真爽快。”葉冉冉沒想到一個青樓的過氣紅牌,說的話竟然如同商場上的男子一般,絲毫沒有猶豫不前,也沒有百般的猜忌。但也說的在情在裡。
“那你可以放心的說了吧?”
“那我說之前,伍娘你們能不能說說你們平日裡慣用的法子?說說你們都是怎麼籠絡客人的,行不行?”葉冉冉反而又賣了個關子,倒是把這問題又推了回來。
伍娘和牡丹紅、桃花醉、沁竹之間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桃花醉站出來,聲音說的頗爲響亮:“這對付男人的法子還不就是那麼幾樣,喝酒、彈曲、弄舞、合歡。”
“就這些?就沒有旁的花樣了?”葉冉冉聽到最後,俏臉一抽,覺得真心不太靠譜。
“還有什麼?我們也站門外拉扯過客人,可有些跑的比兔子還快,都躲的遠遠的。我們開始還以爲這些不肯進門的是正人君子,不入這煙花之地。可誰知瞪着眼睛就看到那些人繞過我們往那醉仙居去了呢。”桃花醉性子直,說起話來語速也快,乍一聽竟然好像在吵架似的。
“門口拉人總不是辦法。”葉冉冉搖頭笑笑,嘆了口氣。看來伍娘真的不善經營。
桃花醉急得就差沒伸手上去搖晃葉冉冉,催她快說了。就算這樣,口氣也比原來又急了幾分:“姑娘,你也別賣關子了,說來我們聽聽啊。你剛纔給沁竹說的那個法子真好,想想覺着美的好像一幅畫似的,而沁竹就是那畫中的樂女,簡直就是活色生香啊。”
“行了,既然大家都熟絡了,也別叫我姑娘,直接叫我葉冉冉就行了。至於這春滿園的改法,我給你們每人說一個樣板,你們就照此練習,三天後給我看看成果,我再交代下一步的計劃吧。”
葉冉冉的提議原本很正常,但葉冉冉馬上又附加了一個條件:“這三天裡,你們要按照我提出的要求認真去做,春滿園也不能開張了,計劃完全敲定之前,我們就閉門練習,概不迎客。”
三天不迎客!梅伍娘聽到葉冉冉的這個附加條件,臉就是一黑,塗了紅紅的脣脂的嘴脣抽了兩下,但好在沒發作起來。只是暗自的捏了捏拳頭。
牡丹紅卻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說道:“別看桃花醉嗓門大,問的急,其實我也是個實在人。我想要問你一句,這三天不迎客人,我們吃的什麼呢?雖然現在生意不好,可總算還有幾個熟客。那些男人不比別的,在外面玩兒逍遙快活了,可沒有什麼從一而終的心思。要是我們這邊不做生意,只怕那幾個熟客也跑到別家去了,再要往回拉,他嚐到了新鮮,覺着了甜頭,還會回頭嗎?”
牡丹紅的顧慮也是梅伍娘她們的顧慮。想想原本就已經是清冷的生意,再把最後的幾個客人堵在門外,估計不出兩個月,她們就直接可以歇業回家了。
葉冉冉知道她們急了,拉過了牡丹紅的手,將她拉到牀邊坐下,又指指一邊的椅子,先慢悠悠的說了聲:“伍娘,你們坐下慢慢說呀。”
“我是坐不住的,我心急,你就這樣說吧。”桃花醉還是最急的一個。
“呵呵,我這樣軟聲細氣的說話呢,你就不能依着我一回?坐一會兒,還不累,說的也仔細,是不是?”葉冉冉看着桃花醉急的搓手,可聲音、語調都放平了。
伍娘和沁竹先坐了下來。沁竹見桃花醉還急巴巴的瞪着葉冉冉,伸手拉了她一下,也把她按在椅子上,低聲說了句:“你且聽一會兒吧,怕你這樣催着,葉冉冉不肯說了呢。”
“嗯,好。”桃花醉點頭,可眼睛已經飄向了別處。似乎在她心裡,葉冉冉這丫頭不實在,說話又慢,不得她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