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概對宋青還能算是友好的就只有葉冉冉了。葉冉冉不是心眼小,也不是沒頭腦,看着狼牙和鷹鷹翼跟着宋青進門,還都滿臉的怨氣、卻還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就知道宋青這傢伙又使幺蛾子,狼牙和鷹鷹翼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
“宋大人,這是給我的藥啊?”葉冉冉笑嘻嘻的問着。葉冉冉一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好像是月牙兒,十分的可愛。
宋青一愣,他不信葉冉冉沒看到狼牙和鷹鷹翼一臉的黑氣瞪着自己。何況這兩人是赫連銘勳的影衛,本應該是形影不離的跟着赫連銘勳纔對,現在卻跑來跟着自己,葉冉冉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爲何這個女人偏偏那麼的鎮定,還笑的如此歡暢?
“宋大人,你看看我這腿,昨天晚上疼了半宿呢。”葉冉冉說完,很自然的伸直了受傷的腿,把褲腳一點點的往上挽起來,又拆下了包裹的紗布。
葉冉冉的小腿原本非常的好看,筆直修長的,又白皙如蓮藕。只是這次傷的確實不輕,去了毒卻傷了肉,現在雖然好了大半,可畢竟少了一塊肉,一直也沒得到宋青的好好醫治,所以掀開紗布就見一塊糾結難看的血痂,把那條腿的美感完全破壞了不說,還帶着些許的猙獰恐怖。
宋青原本就是醫生,不給葉冉冉治療也並非真心,只是他那彆扭的性子偏偏就想要知道葉冉冉這女人在赫連銘勳的心裡是個什麼樣的位置,這才故意拖了這麼久。
現在仔細的一看,倒是心有不忍,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怎麼能不顧一個姑娘的感受,就讓人家拖着這樣一條疤痕猙獰的腿呢。
想到如此,宋青的神情又嚴肅了幾分,快步近前,打算好好的給葉冉冉醫治一番。卻沒有想到鷹鷹翼一個側身移過來,將他的視線擋住了。
“我在診病。”宋青臉色變了變。他這怪醫要麼不治,要治就真的要好好的治,可現在鷹鷹翼擋住自己真不是道理。
“王爺有命,不得靠近葉姑娘。”鷹翼的俊朗也冷了下來。剛剛王府大門口,你宋青吆喝着很拽的樣子,威脅他是吧?那現在你就別看病了,咱們就這麼扛着。
“王爺不在。”宋青低頭,搶步又要上前,鷹翼仍然擋着,還把眼睛瞪的溜圓,有絲絲的戾氣冒了出來。
葉冉冉沒想到平時見過幾次的那個叫做“鷹翼”的影衛會這麼執拗。而且以前見過的鷹翼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比起牙來多了些許的乖張頑劣,卻沒想到氣場也這麼的強啊。
葉冉冉倚在靠墊上,笑眯眯的看好戲的樣子。那條沒受傷的小腿還左右搖晃着,看起來很是得意的樣子。
宋青原本不在意狼牙和鷹翼,可昨天他們和葉冉冉一起對付自己,心裡多少也有些記恨。偏偏昨天葉冉冉一番話說的很大方,那一點點的餘恨就轉到了狼牙和鷹翼的身上,這纔有王府外故意找茬之說。
現在又這麼一副劍拔弩張的局面,宋青和兩個影衛都是怒目而視,真心不像是要看病,到像是要比武的架勢。
直到一個丫鬟提着一個食盒進來,見到這場面就楞住了,不敢走近。
葉冉冉笑嘻嘻的招手,叫那小丫鬟過來。自從赫連銘勳叫府裡的丫鬟、婆子都重新換過之後,也讓葉冉冉挑順眼的留下兩個在身邊照顧。葉冉冉不喜歡指使人,索性就留了一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在身邊。也不是想要做丫鬟,就只是怕她年紀小,在王府裡被欺負,又怕以後跟着其他主子不討好,就讓她平時幫自己送飯、打掃。
小丫鬟,提着食盒,故意遠遠的繞開宋青和鷹翼的身邊,從狼牙的身後走過去。來到葉冉冉的榻邊,把食盒放下捧出一碗粥來:“主子,這是桂圓紅棗粥。”
“嗯,正好餓了。來來,坐邊上,咱們邊吃邊看,可好玩兒了。”葉冉冉一副不怕事大的樣子,一邊用調羹翻攪着碗裡的粥,一邊指使着鷹翼:“你們繼續瞪,瞪不過就打。千萬別在意我,我吃我的,正愁閒的蛋疼呢。”
鷹翼這些天多少了解一點葉冉冉那不靠譜的個性,也覺得沒什麼。可宋青不怎麼適應,見葉冉冉幸災樂禍的模樣,和昨天大大方方的樣子又不一樣,倒是真心不明白這女人究竟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了。
宋青退後一步,看着葉冉冉問道:“你真吃的下去?腿還沒好呢,少吃些甜的。”前半句是質問,後半句卻是分明的關心。
葉冉冉秀眉一挑,轉向鷹翼說道:“你聽見了?宋大人是很關心我的,他不會害我,你讓開吧。”
“可是王爺有命……”鷹翼想要說什麼,卻聽葉冉冉又說:“謝謝你和狼牙肯留下護着我,你和狼牙昨天也幫了我,因此纔對宋大人無禮的。昨天我已經賠罪了,事情都是我小女人莽撞,今兒我再給宋大人道歉,宋大人不會計較了。至於王爺那邊,自然有我去說。我真心不想當瘸子啊。”
葉冉冉這話是分別向兩邊說的,不輕不重,但很正經。剛剛那不正經的要看好戲的模樣,原來是故意演出來的。她好逗着宋青這邊說話,找機會給他們之間調和。
宋青再次對這個女人高看了一眼。如果說昨天聽她說話,有趣又有禮,他倒是不介意兩人間的爭鬥了。現在又見這女人先抑後揚,把自己輕輕捧了捧,又把狼牙和鷹翼擡了擡。說自己是醫者父母心,大人大量;又說狼牙和鷹翼是一心爲主,無心之過,實在是安排的夠巧妙了。
忍不住心裡的有感,宋青的眼神看葉冉冉的時候就柔了起來。
剛剛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的局面,瞬間排解了尷尬,還換來了一派祥和的氣氛。不但宋青不想追究了,狼牙和鷹翼也沒臉硬撐着。
畢竟葉冉冉算是半個小主兒了,她都不在意了,又肯拿着好話去和赫連銘勳說,枕邊風一刮,任何事情不都是迎刃而解了嗎。
這一次宋青可是真心實意的在給葉冉冉治傷。他早上調配的那瓶藥也確實有效,才擦上一點,葉冉冉就感覺腿上的血痂發癢,伸手想抓,卻被宋青拉住了:“別抓,癢就是有效。”
“忍着?”葉冉冉覺得那癢是從腿上的皮肉往骨頭裡癢的,實在難受。
“昨天手都腫了,也沒見你這麼難捱。”宋青搖頭,仍然按着葉冉冉的手,讓她再忍忍。
葉冉冉笑了:“那你再給我找根針來,我戳大腿,就不怕癢了。”
“現在癢一陣,等下會很疼,你能忍嗎?”宋青一邊用手捏捏那傷口周圍的皮肉,一邊問着。
“能啊。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皮糙肉厚,反應神經不敏感。癢也能忍、疼也能挨。”葉冉冉把手從宋青的手掌間抽出來,抓過身邊的靠墊兩隻手抓着,一副“我準備好了”的樣子。
“那我要再給你動個小手術,你忍着點疼,我動作很快,一下子就捱過去了。”
“嗯。”葉冉冉點頭,咬了咬牙。
反而是宋青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伸手拍了拍葉冉冉的肩膀,一臉的鼓勵神情,給她說明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可怕的過程,就是你傷口上的血痂太厚了,不利於新肉的長成。而我這瓶藥若是滲透的好,不出三天就可以讓裡面的新肉長出來。所以要把這外層的血痂掀下去,你得忍着疼。”
“哦,我知道了。”葉冉冉聽了就是抽了口涼氣。我的個天啊,竟然要把長的好好的血痂掀下去,那和活剝皮有什麼分別,偏偏這怪醫宋青還說的一本正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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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開始了?”宋青說着,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包,解開帶子一抖,裡面竟然是一排十幾把的小刀。十幾把小刀的形狀、材質各不相同,但都是十分的小巧,刀長不過一指,刀刃薄而利,有的尖頭,有的呈月牙彎狀,有的前端帶鉤,有的前端如鏟,估計是隨身攜帶的輕便手術用具。
葉冉冉原本還在咬牙強撐着,可是一見這些寒光閃閃的小刀,又看看自己腿上還剩下銅錢大小的一塊血痂,心裡就開始慌亂害怕起來,忍不住肩膀都有些抖了。
“怕了?”宋青捏着一把小刀上前,就見葉冉冉肩膀顫抖,小臉發青。
“那個……狼牙,你幫幫忙,把那個花瓶拿來。”葉冉冉沒有回答宋青的話,朝着牙勉強一笑。
“啊?哦。”狼牙沒想到葉冉冉突然叫自己,更不知道她要花瓶做什麼。但還是把身邊的一隻尺把高的觀音瓶雙手遞了過去。
葉冉冉把那隻觀音瓶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握住瓶頸又試試手感,然後對着宋青、狼牙和鷹鷹翼比劃了一個轉圈的手勢,示意三個人都轉過身去。
三人不明葉冉冉的意思,互相看看,但還是背轉身去。就聽“咣噹”一聲悶響伴着花瓶碎裂的聲音,隨即就是那送粥的小丫鬟“呀”的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