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七不在王府裡呀。葉冉冉皺眉,微微嘆了口氣。既然這麼不巧,自己就算進去了有什麼用呢。
“打擾了。”葉冉冉轉身要走,卻被其中的的一個侍衛叫住了:“姑娘慢走,請問姑娘可否留下芳名,我家主子回來也好稟明。”
“我叫葉冉冉。”葉冉冉說完,想了一下,又掏出手帕把那塊玉玲瓏包裹起來,轉身回來遞給那侍衛說道:“煩勞二位了,將這玉玲瓏交給七皇子,告訴他我去城西的醉仙閣等他。”
“姑娘放心,若是我家主人回來,一定轉交。”那侍衛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
葉冉冉這才轉頭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西邊走去。
葉冉冉記得穆紫羽出征之前告訴自己,若是有事就到城西的醉仙居去。現在自己也算是無家可歸了,思前想後還就只能先去那裡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葉冉冉走的這幾條路也不是往集市方向的,所以店鋪多半都已經關門了,只有寥寥的幾個燈籠還亮着。
葉冉冉左右看看,倒是第一次感覺有些冷清,安全感也沒有那麼足了。想想之前出來有七皇子陪着,現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還回不得王府,心裡倒是有些酸楚。
迎面正好有個老太提着籃子走過,匆匆忙忙的像是往家趕的。葉冉冉攔住問了問醉仙居的方向,這才低頭猛走。
原來聽醉仙居的名字,葉冉冉覺得是個酒樓。覺着正好也餓了,到了報上穆紫羽的名字,能給一頓飽飯就行了。
只是到了才知道,原來這醉仙居另有名堂。酒菜肯定是有的,只不過那酒是花酒,菜是“葷菜”。遠遠的看着燈紅酒綠的一片,到了近處更是燕語鶯聲、香風如潮。
葉冉冉站在醉仙居對面的街上看了好久,那些姿色雖然平庸,但嗓子很甜的姑娘站在門口吆喝着拉扯往來的客人,一樓的大廳裡能聽到陣陣絲竹、管蕭的樂聲;再向裡看,還能看到有紅衣、綠裙的年輕女子往來穿梭。
“青樓!”葉冉冉的一個頭有兩個大了。
雖然自己並不保守,可這裡進進出出的都是些男人,裡面的脂粉味兒和酒氣,外加上女人故意裝嗲的聲音都讓葉冉冉皺眉,又怎麼好進去呢。
何況,穆紫羽讓自己來這裡找誰?報出他的名字就有飯吃了嗎?
葉冉冉的後腦勺發麻,覺得這事真心的不靠譜啊。再想想穆紫羽那張妖孽般的俊臉,想想他見誰都親親熱熱的叫着小媳婦,就知道這小子平時有多風流了。
肯定這裡的主事媽媽和紅牌姑娘他都熟悉,不然怎麼偏偏讓自己到這裡來呢。
葉冉冉又躊躇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現在就走進去。
或許白天可行?晚上這裡是消遣的場所,自然是熱鬧些了。要是到了白天,應該就可以找人好好的問問,看看穆紫羽是不是有什麼交代。
既然晚上不能來了,葉冉冉只好另覓他法,總不能就在這醉仙居的門口蹲一晚上吧。
葉冉冉轉身要走,可差點就撞上一個人。那人應該是站在葉冉冉身後的巷子裡好久了,眼睛緊緊的盯着醉仙居的門口,眼神竟然有些惡毒。
葉冉冉被那眼神嚇了一跳,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險些被自己撞到的人。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可那一頭的玉釵、步搖、絲帶、花枝可插的不少。
加上故意擦抹了好些個粉,那張原本看起來並不老、也還有幾分姿色的臉此時竟然好像要掉渣似的。那純粹是因爲粉擦的太厚了。
“對不起,我可不是故意的。不打擾了,您慢慢看。”葉冉冉說完就走,卻聽到那個女人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你就不等着看一眼玉嫣姑娘?”
“玉嫣?我看她幹嘛?”葉冉冉真心奇怪,這個名字自己連聽都沒有聽過,爲什麼要留在這裡看呢。
“呵呵”那女子笑了一聲,竟然從衣襟兒裡扯出一塊手絹掩了掩口,繼而說道:“想着這條街上的女人,哪個不想要看一眼玉嫣姑娘。哪個不想學學她的賢良、溫順、嬌弱可人?”
“呃呃,不想。我自己這樣做挺好,不希望再學別人了。”葉冉冉搖搖腦袋,表示這個女人猜錯了。
“那你就不想知道,玉嫣是用什麼法子把兩位王爺、一位世子都迷住了的?”那女人很有煽動性的話,也沒有打動葉冉冉。
葉冉冉搖了搖頭:“不想知道。”
“你……你身爲女人,怎麼能夠如此不知上進?看你長的還有幾分的姿色,身形也好,腰又細、腿又長,怎麼就這麼頹廢,不知道把握身邊最好的人的影子,然後把自己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
說到這裡,那中年女子的口氣竟然有些氣憤。葉冉冉撇了撇嘴,當這女人腦子不正常,想要繞過她走開,卻不料才向邊上挪動兩步,那女人竟然跟了上來。
“你跟着我幹嘛?”葉冉冉覺得不妙,又退後兩步,想要和那個女人拉開些距離。
可那個女人不但快步跟上來,還貼着自己好一陣的打量,就好像要在葉冉冉的臉上看出什麼花兒來似的。
葉冉冉下意識的用手抹了抹臉,怕是沾着什麼東西。卻聽那女人泄氣似的嘆了口氣:“我還當是什麼天仙國色,竟然不把玉嫣姑娘放在眼裡呢。仔細一看也不過如此。唉……”
“呃呃,你什麼意思?難道就只有國色天香的美人才有資格自信?女人的美各有不同。有人美在外貌,乍一看去,確實是萬千芳華、惹人注目;可歲月無情、總有些東西是臉蛋留不住的,又有些東西是臉蛋不想要留下的。可不管你願不願意,那把歲月的刻刀總是要刻在你的眼角、額頭。可另有一種美,美在內心,美在內涵,氣質高雅、歷久彌新。那樣的美才值得推贊,是一種歲月靜好留下的醇香之美,這樣的美人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葉冉冉的一番話,說的不是什麼大篇的道理,卻一句句都戳中了這女人的心窩。
她原本也是個芳華萬千、美貌多情的女子,可歲月真的猶如一把刻刀,把她的臉上劃了一道道的痕跡,就連那抹豔麗之色也被歲月磨去,換上了一片蠟黃。
如今只怕不擦粉她連鏡中的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還談什麼美貌伊人?
聽葉冉冉這麼直白的說出來,這女人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眼睛翻了兩翻,好似要摔倒似的。但只一會兒又站定了,還站的筆直,一雙看着就精明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葉冉冉,好像要把眼神掐到葉冉冉的肉裡似的。
“你……你怎麼這樣看我。”葉冉冉終於忍不住問到。
“我是覺得姑娘蘭心慧智啊。想要仔細看看,姑娘說的這般的好,卻自己有幾分的內涵之美,是否經得住歲月的考驗?”
“呃,我還不到火候。”葉冉冉尷尬的一笑,轉身要走。
“姑娘爲何急着要走?難道也是嫌我年老色衰?”那中年女人又一步擋在了葉冉冉面前。
葉冉冉頓了一下,這才擡眼又仔細的看着那個中年女人。說實話,這女人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不過現在估摸三十有餘了,再漂亮的臉蛋也經不起那歲月和脂粉的折騰。
如今是膚黃、粉白,那一層厚厚的白、粉硬要遮住已經不再白皙的面色,又擦抹了太多的胭脂想要讓臉色看起來更加的紅潤,結果倒變的俗不可耐的一張臉。
而且她的衣着也不算得體,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卻還穿着一身的桃紅、藕粉,那裙襬是玲瓏紗制的,飄逸有餘而沉穩不足,穿在這個女人身上就多了幾分的浮誇,少了些應有的成熟,實在不合適。
那女人見葉冉冉上下的打量自己,眼神也有些奇怪,但立刻就明白過來,問葉冉冉道:“你是不是見我哪裡不得體?”
“是。”葉冉冉沒有敷衍的意思,回答的很乾脆。
“不莊重?”
“嗯。”
“呵呵……”那女人一聲苦笑,轉而又看了看葉冉冉身後那燈火通明、燕語鶯聲的醉仙居,說道:“你卻不知道,我也曾在那繁華中嬉笑過,那時候這京城中有名的幾位公子都圍繞在我的裙邊,費盡心思的討好我,只爲博我展顏一笑。可纔不過幾個年頭,原本答應娶我的早已經另有妻室;原本說願意給我贖身的都另尋美人。可憐我沒有早早的打算,到頭來發現連院子裡的嬤嬤都見我厭惡,原來是我芳華不再,留在院子裡也只能吃閒飯了。”
“你是……”葉冉冉聽她這意思,竟然是個勾欄的姑娘?可這個年紀了,確實沒有什麼競爭力,也難怪她心生慘淡。
“唉,小姑娘你別這樣看我,我也並非衣食無靠,流落街頭之人。只可惜我前半生只靠臉蛋吃飯,這後半生還沒學會如何用用腦子。手裡的餘錢勉強度日,現在卻又要被人排擠。眼看不出一月就要流落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