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舞起了掌,就要動手,但又突然放下了,這兒是茗辰的體內,一旦動手,無論是結果如何,最終受傷的都只是茗辰。
“你先走,我來阻止它。”將茗辰的神識推在身後,瀲舞的神識擋在前面,“走,”看着茗辰在一旁站着不走,瀲舞的雙脣發狠地咬出這個字。
茗辰知道現在情況很危險,特別是瀲舞不動用修術,而那股抵抗之力卻是在步步緊逼。
“不行,要走一起走。”茗辰反手抓住瀲舞,不由分說,就拼命地往前跑。
感受那股久違的溫熱,瀲舞先是一愣,然後又將其反扣在自己的手中,一起向前跑去。
而後面那股封禁之力卻是緊逼而至,再往前,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我來拖住大無象咒的封禁之力,你必須走,一旦神識被毀,以你的身體條件,後果會十分嚴重,而我不一樣,我武修爲遠高於你,這股力量是奈何不了我的。”瀲舞正色道。
“別騙我了,這股力量有多強,我比你更清楚,它蟄伏在我體內,連門主和我那半個師傅都拿它沒辦法。”茗辰也是一副不可抗拒的神情,“要麼你先走,要麼今天我倆就神識具毀,我是不可能丟下里自己一個人跑的。”
聽他這麼一說,瀲舞心中感覺到一種暖棉棉的東西柔在心間。
“它來了,你不要有所顧忌,出手吧,不用維護我,我的病情就算是再多點傷也死不了的。”茗男子說道。
瀲舞知道,她要是再有所顧忌,再不出手,他倆就真的誰也走不了。
看着前方如猛獸衝來的力量,瀲舞也衝了過去。
手中生出一隻玉笛,一手將其拿近雙脣,運氣吹起,另外一隻手開始運掌,一掌打出,混合着笛聲,如帶刺的疾風,朝着那股抵抗之力衝來的方向打去。
可惜真如茗辰所說,這股力量連門主和尚老先生都拿它沒辦法。瀲舞的這一招,就像是打在了柔棉裡面一般,從中穿過,卻沒有阻擋住其半分毫釐。
看着那股力量就要接近瀲舞,茗辰見勢,衝了過去,一把拉住瀲舞,將她抱近胸膛,轉過背去,就要替她擋下抵抗之力的衝擊。
而這時,一條玉帶從空而現,瀲舞眼快,伸手就一把拉住,二者的神識隨着玉帶另一邊的引領,順利出了體內,各歸本體。
各自睜開雙眼,房間中多了一道身影,媚娘。
“門主吩咐過,要我鸞香水榭上上下下都聽從公子你的調遣,但同時也給我下了一道命令,如果發現你私自動用神識,調用修爲,就得立刻向他上報。”
不知爲何,此刻媚娘一改往日見那種古靜沉容的臉色,在看向茗辰六目的血跡時,臉上變得很是焦急,連聲音裡也帶有怒氣。
茗辰一聽她的話,心中是頓時一急,就咳嗽了兩聲,帶出了絲絲血跡。媚娘一聽他這聲音,臉上的焦急之態更添加了幾分。
瀲舞急忙拿出玉瓶中的藥來給他服下。
“姐姐,不可。”男子扶住牀沿,就要下牀。
一聽到姐姐二字,媚娘眼眶中突然就起了淚水,連忙跑到牀沿邊扶起男子。
“姐姐如果真的只是當我是公子的話,那就去吧,我不攔你,也不會用我黑木令令主的身份去壓你。但如果姐姐還記掛着兩年前年我未拜入尚老先生坐名下時,大家彼此之間的情分的話,還望姐姐替我守住這個秘密,不要上報門主。”
“情分?什麼情分,你來這鸞香水榭也有好幾天了,見我和小舞不下十次,可每次都是冷言淡語,我還以爲你早就將這所謂的情分給忘光了。”媚娘語氣是抱怨,但表情卻是說不出的歡喜。
還記得在茗辰被送入尚老先生處的前三年,他們三個同屬門中一系,三者之中,媚娘年紀最長,瀲舞最小。平時要是有別的門徒欺負他們,媚娘總是站在他倆最前面的。
可自從五年前男子的那場大病之後,媚娘和小舞自此有兩年之久沒有再見到茗辰,只知道他拜入了尚老先生的名下。而幾日前再見時,茗辰卻是已經成爲了執掌黑木令的令主,門中等級高於她倆,且當看到媚娘和瀲舞時,眼中毫無任何波瀾,神色之間也是毫無情感,就像是見倆個陌生者一般。
所以她倆也只能以禮待他,不敢有任何的逾越。以爲他已經全然忘記一切,所以也不敢直接喚他的名字,只得以公子相稱。
而現在茗辰突然叫了她一聲姐姐,喚醒了多年前大家一起修行,遊山玩水的回憶。
媚娘心中頓時一高興,就摘下了雲紗,膠容潤玉的臉上已經有了兩條淚痕。
“要不是我搬出門主,這一聲姐姐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叫。”媚娘伸出手去,像兩年前那般用手指去彈茗辰的額間。
茗辰和瀲舞雖然不是她的親人,但在媚孃的心理,他們就是這個世上自己唯一最想保護的。
“我想,應該不會太久。”茗辰的臉色突然有幾分少年般頑劣的調皮,但隨即又正色說道:“姐姐,答應我,不要將這件事上報門主。”茗辰擡着眼看着媚娘。
“可你知道剛纔多危險嗎?要不是小舞先去拖住你體內的那股力量,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後果會怎麼樣,你比我倆都清楚。怎麼你拜入尚老先生門下都兩年了,而你的體內的那股封禁之力卻絲毫沒有見到好轉,難道連太一級法修宗師的他都沒有辦法來接觸大無象咒的封禁嗎?”
“不說這個了。”現在茗辰還不打算將自己的這些情況全盤對媚娘說出,特別是,一旁還站着瀲舞,所以又跳轉話題,說道:“我知道,可是如果姐姐將這些都告訴門主的話,那他就會立刻將我遣回,並重新派別的門徒來接管我的位置,現在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能回去的。”
茗辰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他還有好多事要做,蒼狼一族、寒衣、雪冥,五年前的雪原之巔的斷塹崖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
聽他這麼一說,媚娘頓時心就軟了,分離兩年,幾天前剛剛相見,而現在大家才彼此坦誠,她當然不想讓茗辰被遣回門中。
“好,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絕對不準再動用神識,調動修爲。”
“我答應姐姐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狀況,但不能答應姐姐不動用神識,不調用修爲。”茗辰語氣很堅韌。
“可你我都知道,你的身體和你的修爲有很大的關係,這樣下去,除了不斷加重你那股封禁之力外,還有什麼好處?門主既然將‘黑木令’交在你手上,就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再說,還有我和小舞。要是有修者膽敢傷害你,我們都會擋在你面前的。”
“我修行不單單只是爲了得以保全自己的這一條命。”
“那是爲什麼?”
“因爲我也要保護你和小舞呀,我一個男子漢,當然是站在你們前面,怎麼可能躲在你們後面,讓你們來保護我。”茗辰嬉笑着回答,接着又繼續說道:“姐姐,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今天的情況發生的,不會讓你和小舞再爲我擔心,但我也不會就此停止修行的路。”
看着茗辰那如磐石般的目光,讓媚娘想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同樣的眼光,藏着同樣多心事,只不過憑她怎麼看也終究無法看破。
“他堅持或許有他的道理,自己既然無法阻止,就只能好好協助他。”媚娘在心中暗說到。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記住你說的,不能因爲修行將自己至於任何險境,如果那樣的話,你不僅對不起我,更加負了小舞。”說完,媚娘又接着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今晚的事就交給我和小舞去安排吧。”說完媚娘就朝門走去。
瀲舞也跟着走了出去,茗辰看着她的眷眷步子,心中有了一種百感交集的感覺。想挽留,說一聲,“能不能多陪我一會兒。”但話到嘴邊卻是沒有說出口。
有的人,是我們最不想有所虧欠和有所奢望的。
可在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剎那,茗男子終於還是說出了口,但話卻是:“小舞,謝謝你。”
他知道瀲舞最不喜歡聽他說說謝謝二字,但他卻說了。
瀲舞沒有回答,只是把門關上後,神色有些默然地走開了。
夜幕終於將天空圍得紋絲不透,大家都好像被裝進了裡面。一切白天沒有露面的東西,都趁着這個時間段出來了。
“小研。”媚娘在暖閣裡面喚道。
從門外走進一襲夜裝的女子,眉眼間的傲氣在這夜裝的襯托下多了幾分男兒的英氣。
“公子的偏閣可有何情況。”媚娘問道。
小研是從天極門中別的分派調派到鸞香水榭的,所以有關媚娘、茗辰、瀲舞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清楚。但通過這兩天她的觀察,這位令主不是什麼好人,太神秘,心思又多。
“我開門探望時,公子已經睡下了。”其實小研是想說,“這都快打起來了,就他那種沒心沒肺的還睡得着。”
“去把墨棋和書宇從魅宮裡面招來,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們守好公子的偏閣,半步都不能離開,還有,從樓中挑選出十個靈級修爲的門徒,也守在偏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