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傲臣與蘇寒密談了片刻,仙宮如今暗流涌動,連他的形勢亦岌岌可危。
“古方中那兩味主藥,有些人聽都沒有聽說過,另一味主藥龍涎膏,只有天衝城的許家,珍藏了一塊,但他們不肯出讓。”紀傲臣在苦笑:“仙宮另一位太上長老丁尉,說我失德,不堪神子重任,一直在逼我讓位。”
月搖仙宮內亦拉黨結派,有三股最大的勢力,掌教爲一支,太上長老紀先年爲一支,另一名太上長老丁尉爲一支。紀先年這一支原本實力最強,如今形勢卻大變了,掌教與紀先年性命保住保不住都很難說,丁尉一支頓時坐大,要將紀傲臣逼下神子寶座。
仙宮中的暗流如一股怒濤,許多人在不斷造勢,丁尉修爲亦很深厚,除卻紀先年,無人能壓制他。
“半月之後,是仙宮的七年之會,以往的大會,只不過例行公事,但此次卻很難料了。我已經有所耳聞,丁尉一支,將會發難,我獨立難支……”
蘇寒默然無語,心中卻在飛快的盤算。紀先年曾在五龍山仙墳與不死道人大戰,但被元虛老荒神震懾,又被紀傲臣相勸之後,隨即閉關衝擊聖境,之後真極的數件大事,他都未參與,亦未與蘇寒和荒族爲難。
至於紀傲臣,則一直與蘇寒交往密切。方紫瑤與司空堯都被託付在仙宮內,若紀先年真的隕落,紀傲臣再被廢掉神子之位,病弱的方紫瑤與年幼的司空堯,該如何安置?
“蘇兄,我無法逃避,無論怎樣,都要去面對。”紀傲臣道:“這幾日,你帶紫瑤姑娘和司空師叔祖,離開仙宮……”
“此事,我不會坐視。”蘇寒重重一拍紀傲臣的肩膀:“當日,我被神族圍困在龍隕山,人族萬教,無一人干涉,除卻我的幾個朋友,只有你遠赴萬里,助我突圍。”
“真的很難。”紀傲臣搖頭道:“聖人屍毒的解藥至今都未配製出來,丁尉修爲很強,玄祖全盛時纔可壓制他。仙宮的人,如今風吹一面倒,不少人暗中都歸附了丁尉,你我聯手,亦沒有一點勝算。”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蘇寒在沉思,片刻後,他將從天宮中帶回的諸多靈藥一股腦拿出,又進亂空盒,從那塊巨大的仙墨石上,敲下尺許長的一塊。
“不久前我入天宮,期間得到不少靈藥,你看看是否合用。那塊龍涎膏,可拿這塊仙墨石去交換,這是諸王都垂涎的東西,至於丁尉……”蘇寒沉吟一下,道:“我今日就離開仙宮,十日內一定返回。”
蘇寒當日就離開月搖仙宮,他一路隱匿,在中土各地來回遊走。七八日之後,他返回仙宮。
“你從天宮帶回的靈藥中,有一味主藥,我亦以仙墨石換到了龍涎膏,最後一味主藥,只能用其它靈藥代替,上天若眷顧,一月內當可配出解藥。”
紀傲臣並不輕鬆,仙宮內形勢很危急,一些老輩的修士迫不得已,都在向丁尉靠攏。
“此事我必然不會罷休。”紀傲臣提起丁尉,臉色頓時一寒,掌教與兩名太上長老,乃仙宮的三巨頭,如今兩個巨頭都中了難解的屍毒,只有丁尉安然無恙,其中的蹊蹺,誰都可看出。
接下來幾日,蘇寒不再出門,在仙宮一座偏殿中盤坐。期間不時有人前來偷窺,他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
這一日,月搖仙宮所有弟子,全數聚集在山門的祖殿前,七年一次的大會將要舉行。地位不高的弟子,都在祖殿外,教內元勳宿老,則步入祖殿內。這次大會很不尋常,人人都知將有大事發生,無數人在祖殿前交頭接耳。
數十名頭髮花白的教內宿老,一一進入祖殿。不多時,月搖仙宮當今的掌教至尊,被四名弟子擡入了祖殿,繼而,太上長老紀先年亦被人擡來。
“真是走一山說一山啊。”下首的衆多弟子中,有人搖頭小聲道:“昔日,太上長老是何等的威風,聲威壓過掌教,此刻卻……”
“天有不測風雲,他自己得病,又能怪得了誰?”另有人陰測測道。
紀先年被擡入了祖殿,他體內的屍毒未除,面孔籠罩一層淡淡的死灰之氣,一路都在咳血。昔日在五龍山仙墳內一根鐵棒大戰九轉化龍時的威猛而今蕩然無存,如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命火都將要熄滅了。
“玄祖!”
“師傅!”
紀傲臣與司空堯一起跪了過來,仙宮數十名宿老中,有一些面露不忍,另有一些神色複雜。
此時,一名乾瘦的老者不緊不慢,踱着八字步而來,交頭接耳的弟子頓時安靜,十多名宿老亦起身迎接。
此老者四平八穩,目光深沉如海,修爲亦深不可測,乃仙宮另一名太上長老丁尉。
“諸位都到了。”丁尉目空一切,步入祖殿中,大馬金刀坐了下來,視掌教與紀先年如無物:“今日大會,只議一事,廢紀傲臣神子位。”
“我有過嗎?我爲仙宮神子,乃掌教至尊所立,無他口諭,誰敢廢我!”
“掌教不是病了麼?”丁尉悠然端起茶杯,雙眼卻閃過劍一般的利光:“你無才無德,只不過依仗祖勢,逼迫掌教立你爲神子。我月搖仙宮,乃堂堂上古大聖之傳承道統,你卻勾結邪魔外道,毀我山門清譽。”
“你在滿嘴放屁。”紀傲臣咬牙冷笑,今日將是圖窮匕見,衆人都會撕破臉皮。
“放肆!”丁尉目光如冰:“你無心修道,貪戀美色,自被立爲神子後,毫無建樹,小妖皇乃是人人喊打的殺人狂徒,你卻引爲知己,不僅如此,還將一些匪類引入仙宮,道經閣內一部聖人先賢的悟道心經丟失,亦與這些人有關。你如此心性,豈可將仙宮交付在你的手中?”
“大哥哥是好人!”
“好人?”丁尉冷笑道:“不久前,此狂徒在東極凌霄古城設計坑殺諸教上千修士,血染山野,天下共討,他走投無路狗急跳牆,逃竄至中土,紀傲臣,你目無尊長,私自將他窩藏,是要給仙宮惹來滔天之禍嗎?”
仙宮掌教已經奄奄一息,幾乎不能言語,太上長老紀先年亦在不住的咳血,偌大的祖殿中,只有丁尉一人高談闊論,義正言辭。
“不僅如此。”此時,丁尉身後一名年輕修士插嘴道:“紀傲臣的玄祖,太上長老紀先年,多年來尸位素餐,爲一己私利,耗費仙宮聖兵,換取龍蓮,爲衆人所不容。”
“宵小……宵小之輩……”紀先年大怒,勉強從軟榻上坐起,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
“我教的七年之會,一向言者無罪,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太上長老,難不成還要就此將我擊殺嗎?”年輕修士一抖衣袖,眼神很不屑。
“虎落……平陽……”紀先年屍毒纏身,能撐到今日已經是奇蹟,他悲憤欲狂,昔日那些恭謙媚笑的宵小之輩,如今在祖殿中當衆呵斥指責他,簡直不能容忍。猛虎老矣,惡犬也敢對其欺凌撕咬。
“我徒鄭玄,謙和謹慎,資質不凡,少年有成,將他立爲神子,待掌教百年之後,定可將我仙宮發揚光大。”丁尉掃視衆人,慢慢道。
祖殿中宿老盡皆沉默,丁尉如今實力正強,但紀先年積威已久,衆人只能緘口不語。
“廢立神子,當由掌教決斷!”紀傲臣大喝。
“那就請掌教示下嘛。”丁尉的弟子鄭玄悠然道:“掌教不願開口,你玄祖亦吐血將亡,教中大事,只能由我師尊來代爲決斷。”
“此事就這樣決定。”丁尉擺手道:“紀傲臣失德,勾結邪魔小妖皇,將其廢掉,立鄭玄爲神子。小妖皇此時亦被紀傲臣窩藏,會給仙宮惹來禍端,會後,將此狂徒拿下,送到諸教山門去。”
“是嗎?我就在此,誰來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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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殿外一陣喧譁,蘇寒氣勢逼人,一步跨入了祖殿,他直視丁尉,毫無懼色。
“果然是狂妄之極,此爲我教祖殿,你亦敢亂闖。”丁尉目光愈發陰森,他早已派人暗中將蘇寒所居的偏殿圍住了,未想到對方突破重圍,直接來到了祖殿中。
“我與紀兄之間,光明磊落,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在這裡血口噴人,胡言亂語,當心天譴。”
“放肆!無法無天的狂徒,先將你打個半死再說!”
鄭玄大喝,一步跨來,他乃火劫境巔峰的修爲,只差一線,就可化五煞結道心。自幼修行月搖古經,實力強勁,指掌如山,朝蘇寒轟來,震的空氣嗡嗡作響。
蘇寒冷笑,身軀紋絲不動,直到鄭玄氣勢洶洶的大手將要抓到面前,才猛然爆喝:“廢物!”
一聲爆喝,如佛陀震怒,做獅子吼,仙宮外的雲朵都被震散了,數名遊弋在半空的巡山鷹衛驚恐莫名,被聲波震的從雲間跌落。鄭玄亦如遭雷噬,身形在半空生生頓住,如山的大手彷彿被一堵銅牆鐵壁隔斷,再難寸進。
嘭!
紫色的大巴掌紫氣蓬勃,攜裹一陣風雷之聲,呼的拍了下來,彷彿一座無量山壓在頭頂。鄭玄的頭顱險些被拍的稀爛,身軀嘭的落地,四肢不斷抽搐,血染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