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麒麟的力量超越了一切,它攝拿大聖如無物,在一片沸騰的紫光中,將仙臨大聖單手舉過頭頂。
蘇寒無比震驚,以他的目力,都看不穿遠處的紫麒麟。紫麒麟所化的人身,擁有皇威。
聖威與紫光的碰撞漸漸平息,小世界中充斥着飄動的血腥,四周漸漸沉寂下來,只有仙臨大聖驚怒的嘶吼聲。紫麒麟頂天立地,頭頂就是天穹與大日,它象一尊神,不可擊敗的神。
咔……
一聲淒厲的吼叫發出,紫麒麟將手中的仙臨大聖活活撕裂,又一把捏碎對方將要逃遁的元神。它的眸光仍在燃燒,冷冷掃視四方的殘軀與鮮血,所有仙臨修士皆被殺掉了,兩尊大聖都不能倖免。
“褻瀆聖王者,殺!”
紫麒麟拋掉手中的兩截殘軀,它緩緩轉身,目光投到了蘇寒的隱匿處。蘇寒心神頓時一亂,他不知該如何,眼前的紫麒麟,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戰勝的存在。
嘭!
紫麒麟驟然探出手掌,快若電光,蘇寒抽身急退,在虛空通道轉身,道理神紋立即護體。但紫麒麟的來勢太快了,不到一個呼吸間,大片的虛空全部被怕碎。
紫光璀璨的手掌,將虛空震碎之後,緩緩收回。蘇寒身不由己,從粉碎的虛空中顯出真身。此刻,紫麒麟的目光望向蘇寒,沸騰的紫光與殺光彷彿不見了,它的雙眼中有晶瑩的光在閃爍。
所有的兇機與殺氣皆都不存,蘇寒與紫麒麟對視,他心中的恐慌慢慢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紫麒麟收回目光,它繼而轉身,朝身後的孤墳走去,一步一步,沉重堅定,直至來到孤墳前,紫麒麟轟然跪倒在地。
“這隻聖獸,是浩宇祖上的坐騎嗎!它究竟是何等的存在!”蘇寒無比疑惑,浩宇聖王是人族最後一代聖王,坐化已經數萬年了,他的坐騎能夠活到今日嗎?
但剛剛發生的一切卻無比的真實,仙臨人的殘屍到處都是,空中的血腥味還未完全消散。
“聖王……”紫麒麟跪地,頭觸黃土,此刻,它的身軀在一點點變淡,彷彿由實體化爲了一片虛影,氤氳的紫光散發到了空氣中,變成一條一條流雲般的紫氣。
“聖獸真的已經死去了……”蘇寒目睹眼前的情景,無論人或聖獸,皆不能長存世間,血脈最純正的聖獸,亦不過最多兩萬年的壽元。
紫麒麟的身影消失的飛快,它象一道不滅的殺念,蟄伏在孤墳旁,只爲守護此處。片刻間,紫氣如同被神火炙烤一般的迅速蒸發,散入空中。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愈來愈淡,直到完全不可見,紫麒麟跪拜處,只剩下一滴璀璨奪目的紫血。
這是一滴皇血,數萬年都沒有乾涸,它紫的如此純粹,擁有永恆的神性。一滴皇血,如同一尊皇者站在了眼前,蘇寒軀體中流淌的血液似乎受到了波動,轟鳴大作,將要從胸腔蜂擁出來。
噗通……
他跪拜在地,雙目中噙滿了淚水,這是浩宇聖王的一滴皇血。三代聖王,同出一脈,皆爲天嫉之體大成,這一滴皇血,與蘇寒體內的血液產生共鳴。
皇血彷彿一顆寶光繚繞的舍利子,完美無瑕,它帶動了蘇寒體內轟鳴的血流。皇血緩緩的滾動,散成一片紫光,滲入了那座孤墳中。
轟!
一片紫色的光幕,從孤墳中緩緩升起,光幕彷彿一片宇宙,烙印着河山和萬物。
光幕中,現出一道消瘦清癯的身影,他孤獨的行走在千山萬水間,他面貌古雅脫俗,如一名飽讀聖人詩書的大儒,卻擁有一種震撼諸天的氣息。
他一步一步從東極走到中土,又從中土走向西域,日升月落,他不知疲倦,隻身一人穿行於五洲之間。在西域的邊緣,身影略略回頭,此刻夕陽西下,一片落日餘暉中,傳出微微的一聲嘆息。
“仙祖!”
光幕中的身影,就是強絕古今,皇中第一人的仙祖太丘,他行走了億萬裡,在西域邊緣微微的停留片刻,留下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繼而大步向前,繞過十萬大山,從羣山之中進入黑暗永恆之地。
他慢慢的走着,彷彿沒有回頭路,前方無盡的黑暗,似乎是他的歸宿。仙祖太丘,一人可打碎諸天萬界,但此刻,他如一個落寞的無名者,沿着黑暗永恆之地中那漫長的路,一直走向前方。
他走向了禁忌海,翻滾的淡墨色海水在洶涌的咆哮着。仙祖負手立於海邊,他不知再想什麼。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浩大到無法形容的皇威,從仙祖身軀中釋放出來,他一步跨入了禁忌海中,身軀內神光耀眼,他的道心在極速轉動,將一縷縷本道全部融入了擴散的皇威中。
“生無歡,死無懼……”
仙祖投身禁忌海,以身軀將整片汪洋鎮住,此地化爲了禁忌之地,如一道無法逾越的雷池。
“禁忌海,禁忌海……”蘇寒一時間盯着紫色的光幕呆立。
轟!
紫色的光幕一陣抖動,禁忌海消失了,畫面化爲一片湛藍的天穹,一條飛龍翱翔在九天之巔,龍身上,盤坐着一名沉默的中年人。他質樸卻又不凡,以真龍的後裔爲坐騎,彷彿一尊天帝乘龍巡視萬界。
一聲龍吟,四方皆動,萬生萬獸伏拜,騎龍者乃龍羲聖王,古之聖王中最低調的一人,他的一生皆在戰鬥中成長,僅憑一己之力,踩着無數異族強敵的鮮血,一步步走到了絕巔。他活了一世,戰鬥了一世,不聞絲竹,不知酒味,捨棄了世間的一切,深藏功與名。
龍羲聖王騎龍向西,他似乎沿着仙祖曾經走過的路,從東極到中土,再到西域與黑暗永恆之地,繼而來到了禁忌海的海畔。數萬年前,仙祖以身軀鎮壓禁忌海,此刻,平靜了數萬年的海水開始泛起狂濤駭浪,質樸而不凡的龍羲聖王,輕輕撫摸座下的天龍,隨後放其離去。
“生無歡,死無懼……”
龍羲聖王亦沒入了禁忌海中,浩大的皇威擴散到了四方,本已經開始洶涌奔流的海水,頓時平息下來,只有聖王的軀殼,在海水中緩緩的起伏。
一聲悲嗆的龍吟傳出,聖王的坐騎發出吼聲。
此刻,紫色的光幕又是一變,一名面如冠玉,清如謫仙般的男子,盤坐在一隻紫麒麟背上,他撫弄洞簫,清音嫋嫋,嘴角含着一絲微笑,如同暖陽,灑滿了真極大地。
這是浩宇聖王,他將紫麒麟留在了自己曾容身的小世界中,孤身離去。這彷彿是一條冥冥中註定的路,仙祖走過,龍羲聖王走過,浩宇聖王亦踏上了這條路。
他穿過五洲,站立在禁忌海之旁,自龍羲聖王投身禁忌海已經有數萬年,平靜的禁忌海,再次泛起了滔天的波瀾。
“生無歡,死無懼……”
浩宇聖王微微閉上雙目,他嘴角仍有一絲微笑,亦如許多年前的仙祖與龍羲聖王一般,縱身沒入禁忌海。
翻滾的禁忌海平息了,聖王的身軀在海面微微的浮動。此刻,紫色的光幕轟然炸裂,蘇寒的腦海亦爆響起來。他猛然回想起許多年前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場夢。他夢到了黑暗永恆之地,夢到了波濤洶涌的禁忌海,亦夢到了在波浪中不斷漂浮的那具軀體。
那具軀體的眼神,是那麼特別,又隱隱熟悉。多年前的夢,蘇寒已經淡忘了,直到此刻,他目睹紫色光幕中的情景,纔回想到了那場如噩夢般的夢境,那是浩宇聖王的目光。
近古後人族三代聖王,皆在壽元未盡時就消失了,行蹤俱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亦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那裡。
“三位祖上,捨身取義,爲隔斷黑暗大劫,以生命與身軀鎮壓禁忌海……”
蘇寒的心再也無法平定,無怪,三位聖王的行蹤不爲人知,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他們都在盛年時捨命鎮壓了禁忌海,讓禁忌海之西的神域修士,無法東進一步。
“昔日在五龍山仙墳中,仙祖一道殘念曾嘆息過,他有憾。”蘇寒跪在孤墳前,思緒飄飛:“那是仙祖失望了,我爲天嫉之體,卻修行未成,無法與三位祖上一般,平定黑暗大劫,挽救真極……”
此處必是浩宇聖王的結廬地,這座孤墳,亦是聖王的皇墓,但這只是一座衣冠冢,聖王的真身已經在數萬年前遠赴黑暗永恆之地,鎮壓了禁忌海。
蘇寒默然無聲,他在孤墳前跪拜許久,起身將四周的血跡與殘軀全部清理。此刻,孤墳上方的光幕已經完全消失了,但蘇寒彷彿還可看到,三道高大神聖的身影,仍在那條路上,獨自默默的行走着。
他離去了,未再觸動這片小世界中的一草一木,聖王的法身雖然不在此處,但那座孤墳,亦算一座皇墓。他與老瘸子以大陣紋絡覆蓋了小世界的缺口,將其封閉。
此刻,中土人祖古城的大殿中,一整排命牌又驟然爆碎了兩塊,讓所有仙臨聖人幾乎發瘋。
“又折損兩尊大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