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小世界,沒有多少光明,修士之間很少交談,均在全力朝深處而行。但一陣密密麻麻的慘叫聲打破了這裡的死寂,半空中有無數光條橫穿而過,如同千萬件聖器發威,一道光條就不可抵擋,將半空中飛行的修士震成了片片血霧。
“快退啊!”倖存的修士大叫,但已經來不及了,半空中無端閃動的光條泛出萬千神華,犀利無比,兇機滾滾。
嗖嗖嗖……
更多的慘叫聲傳來,無數修士都被震成血霧,血花綻放在灰暗的濃霧中,絢爛且刺目。
“這是裂空法陣!”老瘸子滿頭冷汗,幸虧他們沒有冒進,否則此時很可能也難逃劫難。
“裂空法陣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大殺陣!”老瘸子雙脣都嚇的亂顫:“這片法陣已經不全,是殘缺的,但仍然無比犀利,沒人可以逃脫,就算在虛空中,也會被震殺!”
“這裡是仙祖的坐化地,他生活的時代距離現在二三十萬年了,佈下的這片法陣依然有效!”蘇寒感覺很震驚,世間沒有不朽的東西,二三十萬年,連聖王都磨滅在時光中,但這片殺透三界的裂空法陣,仍然一下子震殺了成百上千的修士,其中還不乏高手。
“聖王,是我們無法仰望的存在啊。”老瘸子很感慨,有劫後餘生的感覺,道:“即便坐化了二三十萬年的聖王,依然不可小覷,有人驚擾他的坐化地,將會受到嚴酷的懲罰。”
裂空殺陣經過二三十萬年的磨滅,已經殘破的只剩一角,震殺了半空中無數修士之後,萬千光條漸漸黯淡了,空中仍有殘存的血花在飛舞,血腥撲鼻。
“此處安全了嗎?”蘇寒小心朝前面看去,一切都恢復了平靜,裂空法陣的神能好像完全消失了。
“應該沒事了。”老瘸子觀察片刻後道:“尋常的法陣,這麼多年下來,早就磨滅無存,這片裂空法陣可能是仙祖親手留下的,纔可保存這麼久。不過殘破的只剩一角,此時已經消失了。”
地面全是殘肢碎肉,非常瘮人,過了很久,纔有倖存下來的修士摸索向前,從這裡穿行過去。
小世界逐漸開闊,人也全部散開了,無邊無際的濃霧,如同一口大鍋扣在了蒼穹上。不少修士又開始御空,悍不畏死。
蘇寒帶着陸萱和老瘸子前行,他們避開了大隊,唯恐被前面的人亂走亂闖給連累。
老瘸子雙目有神,在前面引路,走了不到幾裡,他停下腳步,在原地低頭沉思,嘴中唸唸有詞。
“老瘸子,幹嘛不走了。”
“此處很怪。”老瘸子回頭,神色間全是疑惑不解:“你看。”
“我什麼也看不到。”蘇寒低頭,卻感覺此處與其他地方無異。
老瘸子又不說話了,他在原地向四面眺望,然後篤篤的架拐左右亂走,過了片刻後,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疙瘩。
“很怪。”老瘸子道:“此處原本有一片大陣,將四方全部籠罩了,不過大陣已經磨滅,沒有絲毫作用。”
“這很正常,有什麼可奇怪的。”
“大陣磨滅的時間不會太長。”老瘸子肯定道:“其間有一條隱隱的生路,可平安通過此處。”
“你究竟想說什麼?”
“再走走看,看看我的推斷是否準確。”
老瘸子未再多說,一馬當先,在前面探路。又走了大約一刻,老瘸子眉頭一跳,回頭道:“我們走的果然是一條生路!”
蘇寒和陸萱均不懂老瘸子的話,對方解釋道,此處密佈法陣,很難通行,但在時光中都先後不存了,不過在其中隱隱留下了一條疑似有人通行過的道路。
“這就說明,若干年前,有人來過此地,他很有手段,將仙祖留下的法陣都破開了,一路走向深處!”老瘸子興高采烈道:“雖然法陣無存,但我們沿着這條路走,一定會很安全!”
“有人來過?難道我們不是第一批涉足小世界的人?”
“以我多年的經驗來判斷,的確如此。”老瘸子的笑容猛然凝固,他使勁一頓柺棍,失聲叫道:“若干年前有人來過!會否將坐化地所有珍寶全部洗劫一空!快走!咱們去看看!”
“老瘸子,你確定很安全嗎?”
“可以確定!這是一個大人物走過的路,他的修爲不比聖王,但也差不多了,至少是位聖人!”老瘸子頭也不回,急匆匆答道。
老瘸子帶着蘇寒和陸萱猛衝向前,沿途還在仔細觀察,看的越多,他越可以確定,這條路,在若干年前絕對有人走過。
“希望這是個有良知的人。”老瘸子低聲唸叨:“千萬不要將仙祖的遺物都給盜走。”
與此同時,各方修士都在齊頭並進,到了這個時候,仙祖太丘的仙墳門戶大開,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衆人的腳步。有人意外死亡,後者踩着其屍體就踏了過去,根本不做停留。
前方出現一個深潭,死水不驚,沒有一絲波瀾,但潭水俱爲黑色,濃的如同黑墨一般。數百名修士從深潭邊經過,烏黑的潭水猛然翻滾起來,一張巨口出現,在層層波浪中一口吞掉幾十名修士,而後潛入潭中。
“那是什麼東西!”許多修士都大驚失色,他們進入小世界之後,就一直未發現什麼生物,但黑潭中猛然出現的巨口,卻瞬間奪去了幾十人的性命。
衆人飛速後退,遠離深潭,在遠處對峙。濃墨一般的潭水起伏不定,驟然間波浪再次大作,巨口出現,其中有森森白牙,俱有三尺長短,鋒利的可割裂虛空。
“合力殺他!”有修士大吼。
一瞬間,許多修士祭出法寶,各種品階的兵器生威,涌動的神能交織成了一片羅網,鎮壓下來。
“吼!”
黑潭中的巨口無比恐怖,幾乎沒有它吞不下的東西,將一片神光和半空中的所有法寶全部吞噬。
在衆多法寶消失後不久,許多兵器的主人就發現與其失去了所有感應,這也就說明,無數法寶在瞬間就被深潭中的巨口給煉化掉了。
“它很兇惡,避其鋒芒!不要和它爭鬥,我們繞着走!”
許多修士開始退卻,但深潭中的巨口連同其形體從烏黑的潭水中升騰起來。這是一條碩大的怪魚,猙獰無比,身軀將近二十丈,一張大口就佔據了幾乎一半。
“我的天!”老瘸子在遠處驚呼道:“仙祖太丘的坐化地,神聖無比,怎麼可能衍生出這種兇物!”
人族的聖王如神明,出行時有珍禽盤旋,靈獸拉輦,天地間的霞彩雲集,祥瑞萬千。但仙祖太丘的坐化地很邪門,沒有一絲輕靈飄逸,反而陰雲密佈,衍生出了深潭中猙獰的怪魚。
怪魚升空,在上方追逐衆人,它勢不可擋,一張嘴就是大殺器,隨口一吞,幾十上百的修士被吸入其中,瞬間就失去所有生機,被吞噬掉本源。
“怎麼惹出這樣的兇物!這是什麼!這不是世間的東西!”老瘸子冷汗直流。
許多修士再次祭出法寶圍攻怪魚,這種東西太兇惡了,無人敢與它肉搏。但此間的修士沒有超強的高手,法寶也是尋常,一祭出來就被怪魚吞噬。這條魚好像永遠都吃不飽,吞噬眼前的一切,全部煉化。
“啊!”
又有數十人慘叫着被怪魚吞掉了,現場一片混亂,蘇寒和老瘸子雖然距離深潭還遠,但也忍不住將要遠遁,這條不知名的怪魚無比恐怖,見什麼吞什麼。
“妖孽!”
有人從遠處出手,這是一名極爲強大的散修,修爲深不可測。他祭出一隻圓環,不過一尺大小,卻絢爛奪目。
圓環升空,將灰暗的濃霧都驅散了一大片,怪魚血盆大口怒張,要吞掉小環。
嘭!
小環發出恐怖的神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將怪魚嘴中一根三尺長的白牙撞斷,一串腥臭的污血灑落下來,衆多修士都要被薰暈了。
“媽的!這怪魚是吃糞長大的?”老瘸子捂住鼻子,被薰的喘不過氣。
強大的散修催動圓環和怪魚大戰,隨即,又有兩名很強的高手助陣,三人各自祭出法寶。他們修爲很高,催動的均是寶器級別的兵器,怪魚一下子無法壓制法寶的神能,吞不下去。
“該我出手了!”
趁着怪魚和三名強大的散修爭鬥的難分難解,一名壯漢大步而來,他又黑又壯,粗的如同一座黑塔,拖着根大棍子,神力迸發,一棍碎裂了無數虛空,呼的怒砸下來。
大棍子迎風就漲,幾乎化爲了一根天柱,比大山都要沉重,虛空破碎,整片小世界似乎都隨着這一棍而動盪起來。
黑臉壯漢雖然魯莽,但修爲也高的出奇,看得出他肉身很強,敢第一個出手和怪魚近戰。
怪魚而今被四名高手一起壓制,但更加狂怒,它的大口幻化成了一片黑洞,將半空中三件法寶全部收了進去,而後身軀一甩,長有骨刺的魚尾嘭的迎上力劈乾坤的大棍。
黑臉壯漢神力驚人,一棍子將怪魚粗大的魚尾都快打斷了,但怪魚強勢無比,魚尾甩動,將大棍子連同黑臉壯漢一起震飛。
老瘸子越看臉越白,他使勁嚥了口唾沫,道:“難以置信!這肯定不是世間的東西!如此兇物,出現在仙祖太丘的坐化地,不親眼看見,我根本就不信啊!”
“不是世間的東西?那是那裡來的?”
“我也不知道。”老瘸子搖頭,神色有一絲隱隱的憂慮:“仙祖的坐化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已經不是洞府世界了!”
“會否傳聞有誤!這根本不是仙祖太丘的仙墳?”
“以前面那一角將要磨滅的裂空法陣來看,昔年必爲聖王級的絕巔存在所留,近古之後,聖王一共就那麼幾個,此處無論是否和仙祖太丘有關,但一定與聖王有關。”看到眼前的一切,連老瘸子都不敢再百分百的確認,此處是仙祖的仙墳了。
沒有人知道仙祖的仙墳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出現巨大的變異。但遠處的怪魚卻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它狂怒之下,吞掉了三名散修的強大兵器,且將黑臉壯漢一下子震飛了。
怪魚發出無比刺耳的嘶鳴,三名散修失去最強大的法寶,俱大驚失色,黑塔一般的壯漢拖着大棍子重新飛回,全力與怪魚大戰,陣陣轟鳴迴盪在死寂的小世界中。
“趁此機會,咱們快走。”老瘸子二話不說,拖着蘇寒和陸萱就走:“我們眼前有一條生路,是前人留下的,可保平安,能夠順利進入小世界的深處。”
蘇寒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在這種級別的大戰中根本插不上手,留下也沒有用。他看了看遠處的黑臉壯漢,很爲對方的神勇所折服。
走了沒多久,老瘸子的臉色又變了,遠處的黑臉壯漢和怪魚斗的翻翻滾滾,漸漸朝他們這邊靠攏過來。
“這倒黴漢子!幹嘛將這兇物給引過來!”
很快,半空中近身大戰的黑漢子和怪魚就鬥到了蘇寒等人的上空。怪魚無比兇惡,且實力超強,儘管沒有化形,但牢牢壓制住了修爲很強的黑漢子。
啪!
怪魚抖動將要折斷的魚尾,再次將黑臉壯漢抽飛出去,這一次,他傷的很重,肌膚崩裂成了碎片,四肢被震斷,在半空中大口吐血,連粗重的大棍子都拿不穩了。
“快跑!”
老瘸子眼很尖,黑臉壯漢被抽飛,怪魚立即鎖定了他們三人。
陸萱花容失色,連忙躲在蘇寒身後,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渾身瑟瑟發抖。老瘸子架着柺棍跑的呼呼生風,根本不象一隻腳有毛病的人。
呼!
怪魚的大口將要吞噬下來,蘇寒一頭冷汗,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即祭出虎王印,他無法催動虎王印所有的威力,只能勉強拼命。
嘭!
不愧爲金虎王親手煉製的法寶,虎王印翻天,化爲山嶽,將怪魚撞到一旁。
“小友!快走啊!不要和它糾纏!”老瘸子急的亂蹦。
遠處的黑臉壯漢已經無力再戰了,正在全力恢復肉身。而今怪魚被虎王印撞了一下,立即翻身猛撲下來。
在如此龐然大物前,肉身再強都沒有什麼用,蘇寒見機很快,連虎王印都不要了,一把摟住陸萱,運轉風火八極遁,電光火石一般,嗖的鑽了出去,從老瘸子身邊一晃而過。
“你拖住它!”蘇寒回頭大聲叫道。
老瘸子臉都綠了,忍不住爆粗口:“我他媽的拿什麼拖住它!”
“拿你的柺棍砸它。”
“小友!你太不厚道了!說好同進退的!”
老瘸子蹦躂着亂逃,怪魚追的很緊,老瘸子嚇的怪叫,一連扔出好幾件法寶,俱是不值錢的破爛,威力有限,被怪魚一口就吞了。
在場的修士都很不厚道,看見怪魚盯上了老瘸子,一瞬間就跑的沒影子了,剛纔還亂成一團的深潭,而今靜的彷彿沒人來過。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老瘸子大叫:“小友!等等我!”
“吼!”
怪魚的巨口吞天,幾乎化爲了一片混亂,老瘸子沒有風火八極遁,逃的非常吃力,跟在蘇寒屁股後面吃灰塵。
咔嚓!
怪魚緊追不捨,大嘴襲來,老瘸子揮動柺棍迎敵,被對方一口將柺棍都咬斷了。
“祭法寶出來!”蘇寒在前面大喊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藏私!”
“我生性淡泊,無心名利,如此到老了,窮的叮噹響,那裡還有什麼法寶。”老瘸子要錢不要命,被怪魚都快咬到屁股了,還在一個勁兒的喊窮。
“那你慢慢在這裡玩,我先走了。”蘇寒抱着陸萱,風火八極遁一運轉起來,快如狂風。這老瘸子不知道騙了多少人了,不可能沒有底牌,蘇寒根本不怕他遇險。
果然,老瘸子被逼得沒辦法,在四周張望一番,看到四下無人,一咬牙,甩出一柄只有五寸長短的小刀。
小刀薄的幾乎和蟬翼一般,將要透明瞭,老瘸子將它祭出,鋒利的刀芒不經催動,就要割裂蒼穹一角,鋪天蓋地的殺機從薄的透明一般的刀身上散發出來,頓時將怪魚的兇焰壓制下去。
“好濃重的殺氣!”蘇寒距離尚遠,卻仍然感覺到這柄五寸小刀的滾滾殺氣,就象一片煙霧,淹沒十方。
小刀的殺氣將空氣都逼退出去,灰黑的濃霧散盡,它除了凜冽的殺氣之外,並沒有耀眼的光芒和如海的神能,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氣,如同有人以此刀斬殺了無數生靈,而凝聚出的海一般的殺氣。
“連殺神斬都逼我拿出來了,妖孽!還不伏誅!”老瘸子大喝,他的柺棍折斷了,空手站着,一腳高一腳低,歪着肩膀,但神威凜凜。
小刀始終只有五寸長短,懸浮在半空,無窮無盡的殺氣將兇猛的怪魚都震懾住了。它有些膽怯,但兩隻鼓出的魚眼兇機畢露,僵持片刻,猛然大嘴開合,將五寸小刀給吞了進去。
“真笨!”蘇寒在遠處數落,怪魚吞下法寶,瞬間就能將其煉化,老瘸子的小刀看上去很犀利,但還沒催動神能,就被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