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空間猛然消失了,周圍俱是黑暗與死寂。這是沒有任何生機存在的宇宙,只有無數星辰,在極盡的宇宙深處閃爍。歸墟的黑洞域門亦在此時消失,蘇寒他們連同寶輪,被遺棄在了宇宙中。
“死定了,這下死定了……”老瘸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神渙散。他們被放逐宇宙,若找不到歸路,將會永遠流浪在無盡的宇宙中。
“我們回不去了嗎!”
蘇寒,魏聊都同時大驚失色,連一向淡然的拈花亦動容,他們三個都很年輕,有遠大的前程,但此時一切都化爲泡影。茫茫的宇宙比真極浩大億萬倍,即便以終身的時間駕馭寶輪極速穿梭,也只不過是宇宙中的彈指之地。
他們沒有任何經驗,進入黑暗的宇宙時,立即就迷失了,彷彿連自我都不存在。大梵慈悲輪仍在極速飛行,但這好像失去了意義,他們無法找到歸路,將會被困死。
絕望的情緒在瀰漫,老瘸子縮在牆角,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魏聊一臉死灰,連哭都哭不出來,拈花也無語了,默默的盤坐。
“是我連累了他們……”蘇寒此時無比愧疚,卻沒有任何辦法。
“或許,我們全力尋找,可以找到歸路。”沉寂了許久之後,拈花輕聲說道,但底氣明顯不足,宇宙太大了,億萬裡的星辰在其中就像灰塵一樣微不足道,想要尋找一道可以迴歸真極的域門,幾乎不可能。
無邊無際的宇宙,亙古的黑暗,置身在寶輪中,他們幾個人心神恍惚,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連問鼎皇道亦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裡飄泊,沒有邊際,終老而死……”
不知多久之後,他們都平靜下來,開始商議對策,儘管知道不可能,但幾人亦不想等死。
但此時沒有任何對策可以商議,他們連方向都無法分辨,只能盲目的漂流。
“將你們身上所有的存貨全部拿出來。”老瘸子道:“不知還要流浪在宇宙中多久,魔晶寶玉需要好好計劃支配。”
修士無需飲食,只要適時煉化一些魔晶寶玉,就可維持生機。但蘇寒與魏聊拈花三人的口袋早就空了,所有魔晶寶玉已經在先前擺脫盤辛時貢獻了出來。
大約十天後,他們將要山窮水盡了,僅存的一點寶玉要留下駕馭寶輪。
老瘸子象屁股着火一般,焦躁的走來走去,此時此刻,他們上天入地無門,被困在寶輪內的方寸之地,一旦魔晶寶玉消耗殆盡,就要慢慢陷入死亡。
“拐老,你可以省點力氣嗎?”蘇寒三人的眼睛都要被老瘸子晃花了。
“我這輩子命始終很苦……”老瘸子無法在藏私了,他淚花直冒,從身上摸出一隻小箱,裡面滿滿都是魔晶寶玉:“一生節衣縮食,積攢的養老錢全被你們敗光了……”
“你還有寶玉!”
魏聊先行跳了起來,和蘇寒一起撲向老瘸子,想將他身上的存貨全部搜出來。一向淡定的拈花此時亦變的不厚道,裝着攔架,其實全力抱着老瘸子,讓兩人上下搜身。
他們收穫很豐厚,不顧老瘸子的掙扎哀求,將他身上所有寶玉全部搜了出來,幾乎將寶輪內部都給堆滿了。
“這次可以堅持很長時間,我們也多了一線生機!”蘇寒與魏聊拈花眼中升騰起希望,老瘸子則在另一邊以頭撞牆,痛不欲生。
他們想找到一條歸路,或者先行尋找到一顆有生命的星辰,暫時安身,起碼可以保證性命無憂。
“老瘸子,浩宇中的星辰上,真的還有生命與修士存在嗎?”
“我他媽的又不是聖人,你問我,我問誰!”老瘸子以淚洗面,一生積蓄幾乎全被搜走,他蹲在牆角生悶氣。三人圍了過去,全力安慰,足足半個時辰之後,老瘸子才悻悻起身。
“除了聖人以上的存在,無人可以隻身橫渡浩宇,一些古籍略有記載,但都不詳細,更不要說星宇中的路線圖了,我們只能隨波逐流,飄到哪裡算哪裡,運氣若好的話,可以找到一顆有生命的星辰,保住性命。”
這是一段死亡的旅途,枯燥且令人心生絕望,但蘇寒的心念無比堅毅,在沒有盡頭與目標的漂流中,他不斷修行淨心訣,心神逐漸平靜如潭,波瀾不驚。
此時,心緒完全平靜了,前些日子仙殿中的一幕,不由自主浮現腦海。他已經強行壓制在內心深處的疑惑,更加劇烈。
“太史宇究竟是什麼人,那柄黑色大劍是什麼東西?”
蘇寒獨自沉思了片刻,而後問道:“老瘸子,仙殿盡頭王座上的黑色大劍,你知道來歷嗎?”
“那可能是一件很不凡的兵器,但我未曾聽聞過。這把兵器估計曾經受損,劍身上有一個很大的缺口。”
仙殿中曾溢出的混沌氣,顯然不是這把黑色大劍本身的氣息,而後留在仙殿內守護大劍所用。仙殿與黑色大劍的主人非同凡響,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可掌控一縷混沌氣。
但現在回想這些,很沒必要,他們生死未卜,漂流在黑暗的宇宙中,能否存活都是個未知數。
宇宙中沒有晝夜,蘇寒徹底混亂了世間,記不清楚這是進入浩宇的第幾天。大梵慈悲輪不停穿梭,最少橫渡了億裡以上,途中只遇見一顆光禿禿的小星辰,全是灰色的岩石,沒有任何生機。
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宇宙中可能存在其他有生命的星辰,但他們將其找到的機會非常渺小。
不知多久之後,形勢突然發生了轉機,極遠處,出現一顆巨大的赤紅色的星辰,在浩茫宇宙中顯的十分刺目。幾個人全都振奮無比,他們駕馭寶輪衝向赤紅星,盼望這裡是一顆有生命的星辰。
赤紅星越來越近了,幾人熱切的心情亦開始逐漸冷了下來,這顆巨大的星辰不像有生命的樣子,沒有植被,亦沒有任何建築。它冰冷堅硬,如同一塊神鐵鍛造出的大星。
“已經靠近,還是過去看看吧。”
他們繼續向前,靠近了赤紅大星,大梵慈悲輪破出通道,緩緩落在荒涼死寂的大星上。
這裡果然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整個星辰宛若一個整體,堅硬的不可想象。老瘸子以搖天鈴轟擊一座隆起的紅色山脈,只有些許碎石被震掉。
“只要能夠陸續遇見星辰,總有一顆會帶給我們好運。”
他們仔細的在此處搜索了許久,但沒有任何發現,大星的質地很堅硬,但不適合拿來鑄器。
“又要踏上漫無邊際的漂流了。”蘇寒眼望遠方,濛濛宇宙延伸到了無盡的未來,紅色大星雖然沒有生命,但這裡是一片陸地,他在寶輪中藏身許久,能夠踩到一塊堅實的陸地,心裡多少有些踏實的感覺,不忍這麼快就離去。
遠處,魏聊突然手舞足蹈,似乎發現了什麼。三人從各自所處的方向嗖的躥了過去。
魏聊手指向地面,他們全部驚呆了,赤紅色的地面上,有一個深深的足印,清晰可見,如同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們如獲至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部趴在地上,仔細查看這個足印。
這確實是一個足印,深深印在堅硬的赤紅大星上,讓人感覺無比吃驚。赤紅大星的材質連搖天鈴都撼動不了,但有人曾經來到過這顆沒有生命的星辰,並在此留下足印。
“或許是曾經橫渡到此的一位真極聖人甚至皇者!”老瘸子目光閃爍,圍着足印亂轉,試圖有其他發現。
他們幾個一下子振奮了起來,雖然面前的足印不知是何人所留,亦不知在何時所留,但向好的方向去想,這顆赤紅大星的附近,說不定會有另一個繁衍生命的星辰。
一瞬間,蘇寒幾人都感覺心裡的落寞與孤獨被驅散了很多,他們在宇宙的死星上看到一個同類的足印,如同看到了希望。
老瘸子仍不死心,將足印四周大片區域全部勘察了一遍,但當初留下足印的人顯然只爲在此留下一個印記,除了足印,再無其他。
“繼續向前吧,或許真的能夠在不遠處找到有生命的大星!”
蘇寒幾人登上寶輪,離開赤紅星,繼續尋找下去。老瘸子拿着一塊從大星上帶來的赤紅巖石研究,蘇寒與拈花魏聊,則陷入一種嚮往。
人,究竟能夠有多麼強大?凡俗的肉身,可化爲宇內無敵的存在,徒手碎裂一顆星辰,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我也開始有些嚮往問鼎皇道了。”魏聊充滿熱切。
“先向往找到生路再說吧。”老瘸子搖搖頭,丟掉了手裡的赤紅巖石,它沒有價值,除了堅硬,一無是處。
赤紅大星消失在視野中,大梵慈悲輪重新陷入永恆的黑暗,世人都說光明永恆,可驅逐黑暗。但在宇宙間,黑暗纔是唯一的主宰,它乃另一個極致,與光明對立,卻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是什麼!”
拈花從寶輪向外注視,他猛然起身,回頭對三人說道:“你們來看!”
無盡的黑暗中,出現一片碩大的羽翼,像是傳說中的鯤鵬展翅,羽翼三千里,幾乎可遮蔽整個荒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