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怨報德

宇文琪解開了五六層油布,方見其中包藏的是一封書信,一根長約半尺的極短玉蕭,以及三粒桐於大,火紅色的異香丹藥!

西門醉失笑說道:“這書信,短簫,及靈丹等物,能墨渡悔而來,不然哪會用袖布包裹了五六層之多?”宇文琪伸手取起書信,見封面上寫着“嶽龍飛收啓”,以致遇上一流強手,難免吃虧!如今有了這瓶‘靈石仙乳萬載空青’,恰好可以彌補不足,偏偏她又不在眼前,否則不知要怎樣高興呢?”宇樣,便遞與嶽龍飛道:’龍哥哥,這封書信,是我冷姊姊寫給你的!”

嶽龍飛笑道:“琪妹代我拆看,還不一樣?”

宇文琪看了嶽龍飛一眼,拆封抽出看時,見倌上倒是寫着“龍哥哥琪妹同鑑”字樣,方始釋然微笑!

書信上寫的是:

“家師遭劫,冰心必須隨侍,至不克參與‘南海英雄大會’,然竟於偶然機緣,獲知秘訊,洞悉:南海毒龍’黎放鶴,竟與‘鬼杖仙翁’屠遠志,系多年結盟兄弟,互相狼狽爲奸,欲藉舉世羣豪,齊集南海之際,用惡毒手法,將心存反清復明大志之民族英雄,一網打盡……”

羣俠看到此處,不禁相顧失色,浮雲子嘆道:“我們雖料定‘九指先生’上官敬昨夜來此所說之語,必有深意,卻萬想不到‘毒龍島’方面,竟會與清廷鷹犬,互通聲氣,狼狽爲奸!”

左太翔含笑說道:“道長且慢感嘆,我們把冷姑娘這封信兒,看完之後,再作定奪!”

羣俠聞盲,遂又復往下看去:“……除徐屠二兇之外,據聞‘天外雙殘,,‘六爪神鷹’裘仲達,以及久未出世之‘萬妙天魔’沮如玉,均已被其結納!羣邪勢盛,危機極深,冰心特遣靈蛇,傳書示警,務須及時籌劃抽身脫險之計!耐贈靈丹三粒,可解任何蛇毒,短簫一具,則請在前縱‘七步青蛇’出現之時,疑氣一吹,便可使其聞聲馴服!冰心爲防萬一起見,已矚投書靈蛇,集結:毒龍島’全島蛇類,聽從龍哥哥及琪妹號令!故在若遇萬分危急關頭,連吹玉簫,必有奇驗!”

宇文琪看完書信,微笑說道:“冷姊姊爲我們設想得確極周到,但她仍疏忽了一件事兒!”

嶽龍飛問道:“什麼事兒?”

宇文琪笑道:“冷姊姊在書信上未曾說明她自己現在柯處?我們離開‘毒龍島’後.卻到哪裡去找她呢?”

“宇文賢侄女不要想得那麼遠法,我們是否能夠安然脫離這‘毒龍島’,還說不定呢!”

宇文琪聞言笑道:“左師叔名馳天下,一代人豪,難道竟怕了這般卑鄙無恥的魑魑蛆魎?”

左太翔搖手笑道:“我們怕是不會懼怕他們,但‘毒龍島’四面是海,任憑功力再高,也無法提氣飛渡萬丈鯨波!”

嶽龍飛瞿然接口說道:“左老前輩說得不錯,對方只要能夠控制船隻,便可使我們插翅難飛,被困在:毒龍島’上!”

浮雲子雙眉緊蹙,低首深思!

宇文琪含笑問道:“浮雲師伯在想什麼制敵妙策?”

浮雲於苦笑說道:“我們上人惡當.身入網中,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全被對方佔盡,哪裡還談得到什麼制敵妙策”目前只能設法安然脫險,便屬僥倖!至於與敵周旋,殲除惡賊之舉,必須俟諸異日的廠嶽龍飛細一衡量敵我形勢,知道浮雲子所說不錯,遂揚眉問道:“浮雲老前輩,我們要安然脫險,必須先奪取一隻大船,但在對方未曾顯露奸謀之前,似又不便示怯離島!”

浮雲子笑道:“這事不難,如今風雨大大,我們儘管開懷飲宴,但等風雨略小,便請西門醉兄,與魯長風老弟,悄悄設法奪取一隻大船備用,其餘請人,則照舊參加盛會,如此作法,對方不知我們洞悉奸謀,必然防範不到,倘若禍變真起,只消衝到島邊,豈不便可揚帆而去,說不定還能搭救一些不在劫敷之中的武林人物!”

魯長風撫掌笑道:’浮雲老前輩此計絕妙,更湊巧的是我會駕船,並還手法不錯,否則大海茫茫,空有一隻船兒……”

話猶未了,宇文琪接口笑道:“魯大哥,我對駕船之道,也不外行,可以幫你升帆掌舵廠左太翔目光一轉,向浮雲子笑道:“道長我們要不要把這樁秘訊,也通知尤南豹、周白眉一聲?”

浮雲子笑道:’周白眉、尤南豹,性情兇暴,行爲偏激.平日雖與我們氣味不投,但彼此之間,如今到成了同仇敵愾身分,照說應該先行通知他們,惟因事未證實,還是暫時守秘,相機而行,比較穩妥!”

羣俠大計既定,遂在“聽濤館”內,縱酒開懷,靜待這場“南海颶風”的威力,自行消失!

時到深夜,風力已弱!

西門醉與魯長風遂悄悄離開“聽濤館”,去到島邊避風港內.選了一隻大船,把船上人員,毫無聲息地,全都點倒!

魯長風留船警戒,西門醉則把業已如計得手之事,報與羣俠知曉!

浮雲子深恐出甚差錯,魯長風獨力難支,遂請西門醉率領宇文琪仍回船中相協!

宇文琪行前,把冷冰心所蠟的三粒專解各種蛇毒靈丹,以及那棍短短玉蕭,一齊交與嶽龍飛,含笑說道:“龍哥哥,對方倘有任何異動,你就吹莆召蛇,讓這幹喪盡天良的滿奴鷹犬之流,嚐嚐‘烏蒙蛇陣’厲害!”

嶽龍飛點頭應允,這時風雨全患,天亦黎明,“集賢臺”方面又傳來“鐺鐺”鐘響,顯示即將重開盛會!

毒龍島上房屋,因常道颶風吹襲,建造得均極堅固,“集賢臺”障了水溼以外,毫無所損!

今日,在臺上多添了兩隻巨缸,不知內藏何物?

嶽龍飛劍眉微剔,向左太翔低聲笑道:“左老前輩,倘若冷冰心所獲秘訊不差,則這兩隻巨缸之中,盛的定是含有蛇毒的:同盟血酒’!”

左太翔方一點頭,“南海毒龍”黎放鶴倚爲左右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業已縱身上臺,向臺下羣雄,抱拳環揖,含笑說道:“黎島主因昨日跟見‘七指殘人’沙勃、與‘駝嫗’吳菊的雙雙喪命慘劇,深覺武林人物的童氣之爭,徒足損身,毫無益處,故而今日特備‘同盟血酒’兩缸,要求與會羣雄,先飲血酒,以示同心,然後各顯奇能,共推武林最高之人,擔任盟主,至於同盟之流,上官敬已於前日,向諸位拜訪時,分別說明,如今不再多贅說至此處,便自巨缸之中,舀了一杓血酒欽下,又復含笑說道:“哪位高朋有興上臺,上官敬奉陪幾手!”

左太翔向浮雲子微笑說道:“道長,反正對方的假面具,遲早均得戳穿,我們不便再復韜光隱晦,且紿他一個厲害如何?”

浮雲子笑道:“左兄是否想出手教訓這位‘九指先生’上官敬?”

左太翔搖頭笑道:“昨日宇文姑娘業已大顯身手,嶽老弟卻還未展所長,如今應該由他上臺,讓這幹無恥兇邪,見識見識:墨羽芙蓉日月幡’的神奇威力!”

嶽龍飛見左太翔等鼓勸自己出手,遂也不再推諉地,飄身縱上“集賢臺”去!

靳萬宗見嶽龍飛上臺,遂向屠遠志低聲說道:“思師,這嶽龍飛武功極好,聽說是北天山丹心峽門下,使用一杆上繡日月,色作芙蓉的長幡,作爲兵刃!”

屠遠志“哦”了一聲,目射奇光,凝注臺上!

這時,上官敬見嶽龍飛飄身上臺,遂微笑說道:“嶽老弟是否肯飲‘同盟血酒’?”

嶽龍飛含笑問遵:“飲酒如何?不飲酒又復如何?”

上官敬目中微閃兇芒,濃眉答道:“飲了‘同盟血酒,,彼此便是同心大業的一盟兄弟,動手之間,點到爲止廣嶽龍飛道:“不飲酒呢?”

上官敬沉聲說道:“不飲酒便是一般武林人物過招,誰的藝業稍弱,誰就可能有殺身之禍?”

嶽龍飛劍眉微軒;淡然說道:“嶽龍飛寧可因藝業不敵,死在上官先生手下,也不願身中蛇毒!”

上官敬大吃一驚,皺眉問道:“嶽老弟,你這‘蛇毒’二宇,是何用意?”

嶽龍飛大笑說道:“上官先生,明人之前,何必還說暗話?我認爲這兩缸‘同盟血酒’之中,含有特別調製的慢性‘蛇毒’!”

上官敬不知嶽龍飛怎會識破機關,遂惱羞成怒地,厲聲叱道:“嶽尤飛,你簡直是信口胡言!”

嶽龍飛不理上官敬,走到臺口,向臺下羣雄,抱拳爲禮朗聲說道:“在下嶽龍飛,因偶然機緣,擅破:南海八怪’中的大雄頭陀,奉了黎島主之命,搜屯大量蛇毒,製成秘藥,混入:同盟血酒’,要想害盡天下英雄……”

話方至此,背後突有勁風襲來,並聽得上官敬怒聲喝道;“狂妄小輩,含血噴人,我先把你毀在掌下再說!”

嶽龍飛深知“九指先生”上官敬武學不弱,遂一面凝足功力,轉身接掌,一面仍向臺下高聲道:“諸位倘若不信?可以推人上臺察看酒中是否含有蛇毒?”

這幾句話兒,立刻使得臺下羣雄,一陣紛亂!

尤南豹、周白眉首先便欲上臺察看!

但在他們剛剛站起身形之際,“萬妙天魔”溫如玉業已取了桌上酒杯,凌空擲出,把那兩隻巨缸擊得四分五裂,酒流滿臺!

這樣一來,是非曲直,不辯自明,羣雄紛紛盛怒難遏地,拍案而起!

“鬼杖仙翁”屠遠志一頓手中鬼杖,厲聲叫道:“各位且慢動手.聽我一言!”

他這兩句話兒,是凝足功力出口,宛如晴天霹靂,震響當頭,果然使得臺下羣雄,暫時寧靜,聽他說些什麼?”

屠遠志鷹瞵似的炯炯目光,一掃羣雄,異常得童地,狂笑說道:“我先告訴各位一句,嶽龍飛的這項訊息確爲正確,但可惜報得太遲,所有在場諸人,臟腑之間早巳中了不易發現的慢性蛇毒!”

羣雄聞言之下,各自半疑半佰地,行功暗察臟腑之間,但果如屠遠志所云,發現均巳隱伏了一種奇異毒力!

屠遠志略停片刻,又自縱身狂笑說道:“這種慢性蛇毒,是集合數十種毒蛇毒液,再加其他藥物配製,發作雖然甚緩,但一發即告無救!你們僅僅注意臺上兩隻巨缸.卻不知缸中之流,毫無花樣,蛇毒是下在今晨所用的酒菜之內尤南豹首先起立,向屠遠志憤然問道:”屠遠志,黎放鶴用出這等神人共憤的卑鄙手段,其意何在?”

屠遠志一陣喈喈狂笑答道:“這件事兒,不是黎島主的單獨舉措,是我屠遠志與他合手施爲!也就是要奉送諸位一瞬天大富貴說至此處,目光冷瞥羣雄,又復得意笑道:“當今聖上,承天應運,入主中國,仁慈愛物,果斷英明,願將四海豪雄,一齊升以相當祿位!但值偏有些狂妄之徒,竊用先明旗號,培檀私人勢力,心存異志,圖謀不軌!故而屠遠志奉詔前來,與島主合施妙計,藉以南海英雄盛會,把心存異志的叛逆之徒,一網打盡!如今,諸位既中蛇毒,:毒龍島’又復四面是海,插翅難逃,倘若願意與屠遠志,黎放鶴等結爲兄弟,共輔盛朝,則均可獲得相當椽位,否則即甘居叛逆,慢說屠遠志立將奉旨行誅,便是臟腑間的蛇毒一發,也必身道慘死的了!”

語音至此略頓,驀然手指“集賢臺”上,高聲叫道:“屠遠志話已說完,生死富貴,憑君自決,凡願與屠遠志結爲兄弟,共輔盛朝之人,請到‘集賢臺’左!”

羣罐之中,約莫有十來人,應聲起立走了過去!

屠遠志見仍有多人未動,又復叫道:“還有誰願意共圖富貴?”

這次羣雄之內,無人應聲,嶽龍飛卻趁着與上官敬停手不鬥之際,取出冷冰心所贈的那隻短短玉簫,疑氣吹起一縷尖銳蕭韻!

原來嶽龍飛見情勢險惡,羣雄又均中了奇毒,遂立意吹莆集蛇助陣!

屠遠志弄不懂嶽龍飛吹簫之前,方一愕然凝目,羣邪之中,業已有人慘道不幸!

第一個倒黴的,自然是大雄頭陀,那條“七步青蛇”本來乖乖伏在他身畔,這一聞舊主簫聲,便立即破囊而出,並順勢把這“毒龍島”上唯人擅長馴蛇的大雄頭陀,咬了一口!

一名黑衣鐵衛,翹見身畔所站的大雄頭陀.好端端地狂叫而倒,不由大覺驚異!

目光注處,瞥見大罐頭陀腰下,鑽出一條青色小蛇,遂微凝真力,揚掌劈落,暗忖區區小蛇,還不是應掌而斃?

誰知掌風落處,“七步青蛇”渾如未覺,只見一線青光,突然竄起,蛇口毒牙,業已深深齧在這黑衣鐵衛的咽喉之上!

這時,袁青駕認出“七步青蛇”來歷,一面用僅剩的一隻獨臂,拉着靳萬宗,急急縱退,一面向屠遠志高聲叫道:“屠老供奉趕快閃開,這條小蛇.具有奇毒,並不怕任何刀劍暗器,千萬沾它不得屍嶽龍飛趁着“七步青蛇”,把羣邪鬧得一片忙亂之際,嗔目厲喝道:“滿奴獸跡,污我河山,凡有絲毫血氣的漢族男兒,誰肯認賊作父,甘爲鷹犬?諸位請向島西突圍,彼處有船接應,並不妨顧手收拾幾名無恥兇徒,爲宇宙之間,略扶正氣!”

這幾句話兒,振奮江湖好漢的熱盅雄心,“集賢臺”下,立時引起一番混戰!

嶽龍飛更是在語未了之際,便把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取在手中,一招“收拾山河”,向正對自己怒目而視,準備要下煞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狂卷而出!

上官敬本來早就要對嶽龍飛暗下煞手,但身爲漢人,天良終未全泯,聽得嶽龍飛的凜然正義之聲,不禁心神稍懾!

就這心神傲懾的剎那之間,先機已被對方搶佔,只覺一片奇勁罡風.在絲毫來不及騰挪閃避之下,便把自己的身形裹住!

原來“日月神幡”,嶽龍飛學成之後,在這“集賢臺”上,還是生平第一次施用!

絕招威力,果非等閒,堂堂一位被“毒龍島”主情爲左右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竟被嶽龍飛“墨羽莢蓉日月幡”的怒卷罡風,卷得頭昏目舷,心頭狂跳,飛出一丈二三,跌往“集賢臺”下!

“南海毒龍”黎放鶴看出上官敬已受內傷,無力自救,倘若任其墜地受震?可能性命難保,遂怒劈一聲,一式“龍飛九天”,飄然斜縱五丈,伸手在空中把上官敬身形接住!

但他剛剛伸手接住上官敬,一條宛如電掣的矯捷人影,帶着一股勁急無儔的金刃劈風之聲,便自凌空飛來,當頭襲到!

來人正是”劍絕書狂”中,與“避塵庵主”寒月師太合稱“中洲二絕”的’橋陵漁隱”蕭子平,揮動手內撥雲斧,一式“吳剛伐桂”,覷準黎放鶴當頭猛劈!

黎放鶴既驚於來人之名,又怵於來勢之猛,加上手中還抱着一位拉嶽龍飛“墨羽芙蓉日月幡”幡風捲傷的上宮敬,自然無法招架,施展了一式“六龍御風”,真氣猛提,袍袖一拂,向左側方橫飄三丈!

蕭子平憤於黎放鶴過分陰險,不肯讓他輕易走脫?跟蹤追撲,欲在這“南海毒龍”,放下上官敬之前,把他捲入一片斧光之內!

黎放鶴一時措手不及,自落險境!但斜刺裡突然捲來一柄玄門雲帚,悅嘯生風地一式“長蚊出壑”,直向蕭子平的腰間襲到!

出手之人,正是與’九指先生”上官敬同爲黎放鶴左右輔的“飄萍羽士”谷長青!

蕭於平從這玄門雲帚所帶風聲之上,便知-飄萍羽士”谷長青的功力極高,自然不願攻人,先顧救己,投雲斧光收處,一式“沉香劈山”化解了對方的“長蚊出壑”!

黎放鶴放下上官敬,腰間掣出一條奇形兵刃“毒龍鞭”,也向蕭子乎惡狠狠地攻到!

一位武林奇俠,敵不過兩名蓋世魔頭,十來招後,蕭子平便在“毒龍鞭”“玄門雲帚”兩般厲害兵刃,合手聯攻之下,漸呈險象!

黎放鶴正在連連獰笑得意之時,驀然聽得有人厲聲叫道:“茹兄莫懂,小弟周白眉助你一陣,與這般倚多爲勝,不知羞恥的武林敗類,分分上下!”

周白眉話到人到,手中屠龍劍化成一片精虹,直取谷長青的玄門雲帚!

這樣一來,拔雲斧戰住毒龍鞭,屠龍劍戰住玄門雲帚,四位一流高手.相互拼鬥之下,暫時倒也難分勝負!

除了他們兩對以外,”賢集臺”前,業已打得天翻地覆,慘烈之極!

浮雲子深知“萬妙天魔”溫如玉厲害,倚仗自己年來劍術精進,功力較高,遂首先邀住了這位最強對手!

左太翔則與“六爪神鷹”裘仲達赤手空掌地,戰在一處!

“殘心神君”伏百韜本想撲向周白眉,但因周白眉業已赴援蕭子平,遂只好與“迫魂學究”尤南豹,相互狠鬥!

“東川七劍手”慕容老人與華山木劍頭陀,則雙揮長劍,接住了羣邪主帥’鬼杖仙翁”屑遠志的一根“惡鬼杖”!

其中只有“白骨扇”歐陽平最爲狡猾,他既不甘投順屠遠志一邊,又不願幫助羣俠作戰,竟乘雙方打得天昏地黑之時,悄悄溜走!

一直溜出十數丈外,才被“三絕手”靳萬宗發現,帶便了兩名黑衣鐵衛,神色不動地,隨後迫去!

嶽龍飛手執“墨羽美蓉日月幡”,站在“集賢臺”上,細鹿這場棍戰情勢,不由劍眉深蹙!

因爲就動手情勢看來,羣俠顯落下風!

周白眉對谷長青,左大翔對裘仲達,尤南豹對伏百韜,都是幹平之局,其中只有尤南豹劍術精奇,彷彿比伏百韜略爲高明,但一時半刻之間,也決難把對方制倒!

浮雲子守多攻少,勉強自保,看去要比溫如玉差了一成功力左右!

蕭子平的撥雲斧,量然也非黎放鶴的毒龍鞭之敵,但暫時還可支撐,不致落人險境而已!

目前形勢最危急的,還是“東川七劍手”慕容老人,與華山木劍頭陀,他們兩柄長劍,根本擋不住屠遠志那根惡鬼杖”,宛如倒梅排山般的瘋狂進襲!

除了形勢險惡以外,還有更令人憂慮的是羣俠可能因數十年聲名所累,只顧拼力苦戰,竟一齊忘了身中蛇毒,應該趕緊突圍。

嶽龍飛看清形勢,心內一驚,遂凝足真氣,施展足以振襲起聵的“獅子吼”神功,厲聲叫道:“諸位前輩英雄忘了身中蛇毒,我們應該趕緊往島西突圍,不可戀戰!-他這一聲“獅子吼”,果然提醒羣俠,一齊改用生平絕學進手,略爲逼開對方,乘隙往島西退去!

但也把一位空門奇俠,送人了劫數之中!

原來屠遠志一聽嶽龍飛提醒羣俠突圍,不由心中大急,手下功力驟加,一式“神龍鬧海”,揮起“惡鬼杖”,向木劍頭陀攔腰砸去!

木劍頭陀敗象已呈,身法早亂,勉弭一揮木劍,奮力格拒!

杖劍一觸,木劍立折,木劍頭陀趕緊提氣飄身,但後腰已被屠遠志的“惡鬼杖”風,重重掃中,“哼”了一聲,向右側蹌踉幾步!

屠遠志獰笑一聲,挺杖再擊!

“東jI,七劍手”慕容老人眉頭一蹙,知道不及搶求本劍頭陀,遂一揮長劍,採取“圃魏救趙”之策,刺向屠遠志的腰肋要害!

這時,半空中一片芙蓉色的光華,帶着懾魂罡風,向屠遠志迎頭狂卷!

來人正是嶽龍飛,他看清了滿地形勢,決定向最危急處援手!

屠遠志一身功力,冠絕當衆,除了”萬妙天魔”溫如玉尚可與其略爲比擬之外,其餘羣俠羣邪,委實全都非其對手!

故而,如今他對慕容老人的挺劍攔腰一刺,並無所懼,準備等砸碎木劍頭陀的頭顱以後,再復從容應付!

但屠遠志雖然不懼暮容老人的挺劍飛刺,卻對嶽龍飛的幡風狂卷,有點心怯!

這並不是說岳龍飛的功力高於摹容老人,其他所用招術的威力太大!

原來,嶽龍飛救人心切,竟又用出了恩師所授“絕世雙招”中的第二招“重光日月”!

方纔用了第一招“收拾山河”,把“九指先生”上官敬收拾得身負重傷,如今用了第二招“重光日月”,居然也把“鬼杖仙翁”屠遠志,驚得飄身退出一丈四五!

嶽龍飛倚仗師門絕招,唬退強敵以後,趕緊搶前幾步,扶住遙遙欲倒的木劍頭陀,蹙眉問道:“大師傷勢如何?可妨事嗎?”

木劍頭陀嘴角邊不停濞出鮮血,顯然臟腑已受嚴重震傷,伸手人懷.取出當日在武功山藏劍谷論劍大會之上,由尤南豹、浮雲子等.公推自己保存的“六合劍訣”,蛔抖抖地向嶽龍飛遞去!

嶽龍飛見這位武林前輩,在身受如此重傷之下,仍末忘記衆人所託之事,不由感動得淚光淋然地,一面接取六合劍訣”,一面說道:“大師身受重傷,何必……”

一語未畢,木劍頭陀慘笑一聲,身形僕人嶽龍飛懷中,竟已氣絕!

就在木劍頭陀身受重傷,氣絕身死的同時,屠遠志已接連兩度撲來,均被暮容老人施展成名絕技“七劍齊飛”的手法擊退!

嶽龍飛見木劍頭陀已死,不禁英雄淚滴,遂收好“墨羽莢蓉日月幡”及“六合劍訣”,抱起這位空門奇俠屍體,施展絕世輕功,向西急闖[摹容老人一面隨同飄身,一面不斷髮出自己囊中數十柄小小帶翹金劍,以阻止屠遠志追來,並向嶽龍飛問道:“嶽老弟,木劍大師即已歸西,你何必……”

嶽龍飛含淚接口答道:“我要把大師遺體,送到乾乾淨淨的南海碧波之中安息,不能留在這‘毒龍島’上,聽任羣魔糟蹋!”

這時,眼前已是一片草地,忽然噓噓怪響地,自豐草中出現了大小不一的無數蛇兒!

嶽龍飛知道是蕭聲生效,遂趕快把木劍頭陀遺體,交給慕容老人,自己則再度吹起玉簫,指揮羣蛇,向追襲羣俠的“毒龍島”羣邪,發動攻擊!

任憑屠遠志、溫如玉、蔡放鶴等武功如何高深?突然遇見這或大或小,多半均具奇毒的百數十條蛇蟒,向自己猛烈攻擊而來.也不免有點亂了手腳!

羣俠乘着羣邪被蛇羣攻擊得一片慌亂之際,便全都退到島邊,安然上了西門醉、魯長風、宇文琪所預先控制的那條大船!

周白眉人已上船,但目光微注,“噎”了一聲,竟又冒險縱到蛇羣之中,下手提了一條小小蛇兒,放在身邊的藥囊之內!

嶽龍飛雖然弄不清楚周白眉何以如此?但知必然含有重大意義!

等到周白眉二度上船,魯長風與宇文琪,,遂以極爲敏捷的手法,駛船寓去!

屠遠志等,從羣蛇之中脫出,追到島邊,只見羣俠所乘大船,業已寓岸十餘丈外!

危機旺過,療毒便成爲第一要務!

宇文琪默計人數,已中蛇毒者,計有浮雲子、蕭子幹、左太翔、嶽龍飛、周白眉、尤南豹、慕容老人等七入,不禁拿着手中三粒靈丹.向嶽龍飛皺眉叫道:“龍哥哥,你們有七人中了蛇毒,冷姊姊所贈解毒靈丹,只有三顆,這應如何處理?”

嶽龍飛笑道:“琪妹不要着急,我們船中現有一位蓋世神醫周白眉周老前輩,難道還怕解不了區區蛇毒?”

周白眉聞言,搖手笑道:“嶽毫弟不要把我看得太高,普通蛇毒,我雖能解,但屠遠志、黎放鶴等,蓄謀害人,是採取數十種怪蛇毒液,綜合煉成另一奇毒,除了像‘烏蒙蛇女’邵含煙那樣弄蛇專家,煉有專解任何蛇毒的獨門藥物以後,哪裡容易祛解?”

浮雲子行功默察臟腑之間的所中蛇毒,覺得已有些蠢然欲動,遂雙眉略軒,向蕭子平、左太翔含笑說道:“蕭兄,左老弟,人生修短有數,在劫難逃,我們幸已脫離魔掌,便在這青天碧海之間,解脫軀殼,亦無所憾!”

周白眉向宇文琪要過那三粒專解蛇毒靈丹,仔細看了一看,對浮雲子笑道:“浮雲道長放心,有了這‘烏蒙蛇女’邵含煙所煉的三粒靈丹,加上我適才所作的一點小小準備,或許我們中毒七人,皆舵僥倖度過此劫?”

左太翔笑道:’周兄作了什麼準備?”

周白眉伸手在身傍藥囊之內,取出一條小小青蛇!

宇文琪失聲說道:“這是我冷冰心姊姊所豢的‘七步青蛇’,居然被周老前輩尋回,她不知要怎樣感激你呢?”

這幾句話兒,聽得周白眉臉上的兩道白眉,深深蹙在一起,苦笑問道:“宇文姑娘,你真認得這條蛇兒,是冷冰心所豢的嗎?”

宇文琪不知周白眉何故聞言蹙眉?遂依然點頭笑道:“這‘七步青蛇’,是罕世異種,我冷姊姊對它愛如性命!在‘仙霞蜂,上,是爲了這插:南海英雄會’,特意下上一着閒棋,聽任大雄頭陀捉走,以期埋伏一樁絕大禍根,在對方的肘腋之上!”

周白屑苦笑說道:“冷姑娘的這着閒棋,下得雖好,但卻叫我大感爲難了呢嚴嶽龍飛茫然問道:“周老前輩有什麼爲難之處?”

周白眉左手拇食中三指,緊捏“七步青蛇”的七寸部位,搖頭嘆道:“中毒人多,靈丹數少,我非殺掉這條‘七步青蛇’,無法爲諸位齊祛毒力!但這條罕世靈蛇,既是冷姑娘珍如性命之物,冷姑娘又對我們全有救命之恩.卻叫我怎能下手把她的心愛蛇兒殺死?”

羣俠聽完周白眉話後,確實均覺此事難於處置!

宇文琪欲言又止,擡眼一看嶽龍飛,嶽龍飛立時會意,向周白眉朗聲說道:“周老前輩儘管殺蛇,請勿顧忌,此事由嶽龍飛負責!”

周白眉目注嶽龍飛,正色問道:“嶽老弟當真能負責嗎?”

嶽龍飛應聲答道:“一來事有緩急輕重,二來冷冰心所豢‘七步青蛇’,不止一條!何況她與我是金蘭兄妹,嶽龍飛便倚仗結義大哥身分,也可對此事負責?”

周白眉靜靜聽完,點頭笑道:“嶽老弟既然這等說法,周白眉權衡輕重,只好顧不得這條罕世靈蛇的了話完,左手微凝真力,一陣急抖,竟把那條不畏任何刀劍暗器的“七步青蛇”,抖得僵直死去!

周白眉抖死“七步青蛇”以後,又自藥囊以內,取出一根長長金針,順着蛇兒的藐下鱗紋,接連幾劃幾挑,便把蛇皮剝去,劇下膽囊,並擠得了不少毒液!

羣俠不知周白眉打算怎樣施爲?但見了他這種迅疾無比的殺蛇剝皮,擠毒取膽手法,也均無不佩服?

酉門醉首先怪笑說道:“周兄,原來你也是位制蛇專家1”

周白眉苦笑說道:“我既好醫道,整日尋藥深山,自然總懂得些制蛇手法!但我只會制蛇,不會馴蛇,又僅能制上一條兩條,比起:烏蒙蛇女’邵含煙那等奴役天下羣蛇的高明手段,就差千里了!”

說至此處,語音略頓,轉面向嶽龍飛笑道:“嶽老弟,請你替我準備一巨觥美酒!”

這隻大船以上,酒萊杯盤均有準備,西門醉更是隨身帶有一隻大酒葫蘆,故而嶽龍飛立即尋來一隻巨觥,在僦中斟滿美酒!

周白眉先把“七步青蛇”毒液,調在酒中,再擠破膽汁滴人,最後又自藥囊中取了一粒硃紅如火靈丹,以及冷冰心所贈三粒專解蛇毒靈丹,一齊化入酒內!

藥制好了,正待分飲之際,海上波濤,忽轉險惡!

宇文琪一面幫同魯長風駕舟,一面失驚叫道:“龍哥哥,遠遠有條小船,被風浪擊翻,我們要不要趕去搶救落誨之人?”

嶽龍飛笑道:“魯大哥與琪妹的操舟手法極精,:毒龍島’羣兇大概以爲我們必會因蛇毒發作而死,又未曾隨後追來,自然應該略爲繞路盡力,哪有見死不救之理?”

浮雲子等一干老輩奇俠,聽得皆自相顧點頭,魯長風與宇文琪,遂略掉大船,向那小船翻覆之處趕去!

周白眉由巨觥之中,傾了一小杯藥酒,先自飲下,然後又復傾了六杯,分遞與浮雲子、蕭子平、左太翔、尤南豹、幕容老人,及嶽龍飛等服用。

左太翔見周白眉如此舉措,不禁失笑說道:“周兄太多心廠,何必先行試飲,難道我們還會不信任你這蓋代神醫的手段不成?”

羣俠聞言,皆自失笑,一齊舉杯,把杯中藥酒飲盡!

周白眉笑道:“諸位略凝功力,幫助藥酒發揮靈效,所中蛇毒,便不礙事了屍浮雲子等,遂均閉目行功,少頃以後,果覺臟腑之間,蛇毒已失!

這時,業已趕到小舟翻海之處,宇文琪妙目凝光,一注海中,忽然蹙眉叫道:“魯大哥,掉船,掉船,我們不救他了!”

嶽龍飛聽得愕然問道:“琪妹這是怎樣說話?我們特地爲教人趕來,爲何又要棄之不顧……”

宇文琪不等嶽龍飛話完,便自苦笑叫道:“龍哥哥,掉在海中之人,是差點把我們害死在太湖以內的‘白骨扇’歐陽平呢?”

羣俠訝然凝目,果見歐陽幹一身血跡,在波特內浮沉掙扎,眼光中頗有乞憐之意!

嶽龍飛側顧身邊的左太翔說道:“左老前輩,我認爲歐陽平雖然心術險惡,但在這等生死關頭之中,仍不應棄之不救左太翔對於嶽龍飛的浩葫胸襟,頗爲嘉許,但因已知歐陽乎曾對嶽龍飛宇文琪暗下毒手,又在苦苦追求冷冰心,遂低聲說道:“像歐陽平這等人物,救之固屬行仁,不救也不能說不義,嶽老弟自行斟酌便了廠嶽龍飛雙目神光湛然,毫不考慮地走上船頭,取根繩索,拋進海中,親手把歐陽平救起!

周白眉見嶽龍飛動手拯救歐陽平,不禁搖頭嘆道:嶽老弟雖然舉措光明,一片仁俠襟懷,但行走險惡江湖之內,慷這樣做法,難免會吃大虧呢?”

說至此處,白眉徽動,忽向西門醉笑道:“西門兄,我們也來下着閒棋,請你再犧牲一些美酒,把這巨觥斟滿!”

話完,把觥中所餘藥渭傾出,另藏別處!

西門醉一面傾酒,一面笑道:“周兄,常言道:‘龍生九子,善惡不同’,你們:乾坤六惡’之中,亦復如此!‘駝嫗’吳菊與‘笑面如來’達元和尚已死,不必再論,你與尤兄,似乎僅因性情偏激,空負惡名[但裘仲達卻喪心病狂,甘爲清廷鷹犬,尤其這歐陽平刁狡兇惡……”

話猶未了,見嶽龍飛已將歐陽平救上船頭,遂默然停口,不再發話!

嶽龍飛不避血污,把歐陽平扶進艙中落坐,並向他和顏悅色地,含笑問道:“歐陽朋友,你可曾中了蛇毒?”

歐陽平目光冷掃羣俠,傲然說道:“我與你們一樣,除了身中蛇毒以外,更在連誅兩名黑衣鐵衛,奪船離島之際,道受靳萬宗暗算,多負了三處重傷屍;嶽龍飛笑道:“蛇毒重傷,均不足爲慮,‘毒手神醫’周老前輩配有解毒藥酒,歐陽朋友先行欽上一杯,然後再請周老前輩施展回春妙手,爲你療治傷勢!”

說完以後,便右手取過巨觥,左手取了一隻小杯,走向歐陽幹身前,爲他斟酒!

嶽龍飛這時胸中充滿了一片藹然仁念,敵我之心全泯,甚至連觥中藥酒已樁分飲七杯,怎會仍有滿觥的藥酒?可疑之處均未想起!

斟好一小杯酒,遞向歐陽幹,並含笑說道:“歐陽朋友造化真大,這藥酒得來不易,是費了四粒珍貴靈丹,及一條罕世奇蛇,配製而成,我們全靠它解除蛇毒,纔不致慘道‘毒龍島’羣兇毒手!”‘歐陽平聞言眼光一轉,惡念又起!

嶽龍飛持杯送到面前,他竟不接嶽龍飛左手小杯,驀然強忍傷痛,聚集殘餘功力,一招“分花拂柳”,點向嶽龍飛心窩,並趁勢向他右手巨觥搶去!

嶽龍飛一身功力,原不下於歐陽平,但萬想不到他在自己寬仁相救,及這等情勢之下,仍會逞兇出手?

戒心毫無,全出意外,雖然及時吸氣蛔胸,勉強閃過這招“分花拂柳”.但右手巨觥,卻被歐陽平搶去!

歐陽平真十刁惡萬分,搶酒以後,匆匆飲了兩口.便立即伸手把那巨觥,擎向船艙以外!

嶽龍飛搖頭苦笑說道:“歐陽平,你簡直毫無人性!”

歐陽平軒眉狂笑地,得意說道:“人性能值多少錢一斤?周白眉過來,趕快替我治傷,否則我便把這觥藥酒,傾倒梅中,使你們死在蛇毒之下!”

嶽龍飛聽到此處,方想起自己與羣俠,業已飲過解毒藥酒,觥中縱有餘剩,也最多僅有兩小杯,怎會……

念猶未了.耳邊業已響起了周白眉訕笑意味極濃的嘿嘿冷笑!

歐陽平感覺出對方笑意,太以幽森,不禁皺眉問道:“周白眉,你如此冷笑則甚?”

周白眉哂然叱道:“歐陽平,:乾坤六惡’的名頭,簡直被你丟盡!你又兇,又笨,更極無恥!我來問你,你方纔所飲的那兩口酒兒,有無絲毫藥味,難道還覺察不出嗎?”

歐陽平聞言,方覺適才所飲酒中,果無藥味,不禁心頭一悔,面色如土!

周白眉這時方取那一小杯藥酒,放在自己身傍几上,向嶽龍飛笑道;“嶽老弟,在你決心不念前仇,搭救歐陽幹之時,我便與西門醉兄合作,下上一着閒棋,如今全如意料,總算替老弟上了一課!老弟請想,倘若我們不是先服藥酒,如今**被歐陽平攢在手中,大概難免要被他逼得一個個地會都跪下海去屍嶽龍飛俊臉微紅,向周白眉恭身笑道:“周老前輩,常言道得好:‘寧可餃不仁,不可我不義!’又道是:救人救澈,,晚輩既把歐陽平自海中救起,似無坐視其毒發身亡之理……”

周白眉接口笑道:“嶽老弟,你仍想把這杯解毒酒,給他吃嗎?”

嶽龍飛微笑說道:‘:老前輩仁心妙木,擠世救人……”

周白眉搖手失笑說道:“嶽老弟不要捧我,假如這杯藥酒,是我所制,我便決不救他!但其中有你義妹的三粒靈丹,及一條奇蛇,你便可以作得八分主意!”

嶽龍飛見他這等說法,遂端起酒杯,再度向歐陽平送去,並依然含笑說道:“歐陽朋友聽清.解毒藥酒只剩這小小一杯,你不要把這一線生機,再糟塌了廣歐陽幹如今蛇毒已漸發作,心中宛若刀絞般的難過萬分,見嶽龍飛持杯送來,只得強忍羞愧地,伸手接取!

周白眉目光微瞥,冷笑一聲說道:“貪生怕死,無恥匹夫,我到看他有甚臉兒?接過這杯酒去!”

歐陽幹被譏嘲得羞慚欲死,真恨不得再度跳人海中,但他畢竟聰明絕頂,靈機一動,設法解嘲地,一面接過酒杯,一面向周白眉厲聲叫道:“周白眉,你不要故弄玄虛,這杯酒中,便是暗放了穿插毒藥,歐陽平也不皺眉頭地,飲給你看!”

話完,舉杯一傾而盡,並揚眉怒目地.裝出一副英雄氣慨!

羣俠見狀,無不鄙視歐陽平,但也無不佩服他的應變機智!

這時,風濤漸息,摹容老人向嶽龍飛長嘆一聲說道:“嶽老弟,多蒙你雲天高誼,不避萬難地,搶救我老友本劍大師遺蛻,不使淪於羣魔之手!如今距離‘毒龍島’已遠,我們且把大師軀殼,依照原計,葬在這大海碧波中吧!”

浮雲子等聞言,不禁全對嶽龍飛這等正義舉措,讚揚不止!

嶽龍飛俊臉微紅,星目閃光,抱拳環揖,朗聲含笑說道:“諸位前輩,嶽龍飛有樁請求尤南豹笑道:“嶽老弟有話請講,何必如此謙虛?”

嶽龍飛看了華木劍頭陀的遺蛻一眼,黯然說道:“這次:南海英雄會’上,除了‘駝嫗’吳菊,與‘七指殘人’抄勃,風歸於盡,及有不少貪生怕死的毫無骨氣之輩,投順清廷鷹犬以外,木劍大師是唯一慘道屠遠志毒手之人!空門奇俠,如此收場?雖然佛門侈持中,有兵解一道.但也頗足令人嘆息不已!”

說至此處,除了歐陽平因蛇毒雖祛,傷勢卻發,痛得呲牙咧嘴外,舟中其餘羣俠,無不對木劍頭陀遺蛻,注目追悼,心頭一片悽側!

嶽龍飛雙目神光湛湛,繼續說道:“故而嶽龍飛要求各位前輩,爲了紀念這位空門奇俠,不妨爲他舉行一項極爲簡單,但也極爲隆重的葬禮,以略慰大師的佛國之靈!”

西門醉首先狂笑鼓掌說道:“嶽老弟至性至情,大仁大義,我確實對你佩服,你要安排一項什麼樣的簡單隆重葬禮””

嶽龍飛目光掃視浮雲子,尤南,周白眉,慕容老人等四位奇俠,應聲答道:“木劍大師,一代劍手,如今永葬碧波,是否應該請舟中浮雲道長,尤老前輩,周老前輩,及慕容老人等四位著名劍客,爲之送別?”

尤南豹首先點頭答道:“應該,應該,委實應該由我們四人動手,把木劍大師遣蛻,送入碧波!”

另外三位奇俠,自然更無異議,遂一齊動手,把木劍頭陀的屍體擡起!

嶽龍飛肅立恭身,朗聲說道:“大師佛國之靈默鑑,大海碧波,永沉遺蛻,英風靈爽,佑掃胡塵!諸位前輩與魯長風、宇文琪、嶽龍飛等,誓以全力,剪除清廷鷹犬,並必當撲殺屠遠志老賊,爲大師報仇雪恨!”

祝語一了,浮雲子、尤甫豹、周白眉、慕容老人等遂以一種黠然心情,把木劍頭陀屍體,送入碧波之內!

周白眉忽然想起一事,怪叫說道:“我還要單獨舉行一項葬禮廠說完,遂把那條“七步青蛇”的皮鱗骨肉,也一齊擲人碧波!

這時,歐陽平的傷勢,發作得已頗厲害,雖然竭力忍耐,不使出聲,但額間卻有黃豆般大的汗珠,疼得滾滾而落!嶽龍飛看得委實不去,向周白眉長揖笑道:“周老前輩醫家富濟人之心,請看歐陽朋友……”

周白眉瞥了歐陽幹一眼,曬然冷笑說道:“嶽老弟說得不錯,醫家確富濟人之心,但這歐陽平的舉止行爲,還能算是‘人’嗎?”

嶽龍飛含笑恭身,正待爲歐陽平再度請求這位當代神醫一層歧黃妙技,周白眉卻雙睛一瞪,看着嶽龍飛,搶先說道:“嶽老弟,周白眉雖然頗覺你這年輕人,與衆不同,胸襟衝朗,氣度恢宏,但請你也不要小視了我這一手醫道!眼前之人,若是孝子、忠臣、遣民、志士、或磊落光明的豪要英雄,有需用我效勞之處,周白眉慨然允諾,決無二言1但老弟總不應該強人所難地,要我以我自珍醫術,去救一個我所最看不起的禽獸之輩!”

嶽龍飛聞言,正覺皺眉,那位在艙外駕船的宇文琪,卻伸進一顆螓首,向周白眉嬌笑問道:“周老前輩,假使我也請你一展回春妙手,救救歐陽幹呢?”

周白眉苦笑答道:“宇文姑娘對我有慨惜:南荒吸星球’的救命深恩,我又答應過由你指定爲人治一次病,自然另當別淪!”

宇文琪看了歐陽平一眼,含笑說道:“南荒吸星球之事,周老前輩不必掛心,我不是挾惠相求,而是覺得歐陽平尚有一絲可救之道!”

周白眉“哦”了一聲說道:“我到要請教請教,宇文姑娘認爲他有什麼可救之道?”

宇文琪笑道:“我認爲歐陽平雖然行爲卑鄙,不像是位磊落豪雄,但他這次在‘毒龍島’上,竟不曾貪生怕死的投順清廷鷹犬一邊,還可勉強算得上是抗清志士!”

周白眉聞言一愕,終於白藥囊中取出刀剪丹丸等物,緩步走向歐陽平,井對宇文琪失笑說道:“宇文姑娘,你這幾句話兒,到確實爲歐陽平開脫出了一線生機!但我總有點認爲他未曾投順清廷鷹犬之舉,是因與靳萬宗,結怨太深,井非爲了什麼心存民族大志呢?”

歐陽平見周白眉手持明晃晃的刀剪等物,走近自己,不由有些膽戰心驚地,厲聲叫道:“周白眉,你若想假借療養之舉?糟蹋作踐於我,則歐陽平寧願一死廠周白眉勃然大怒,“呸”了一聲,向歐陽平叱道:“歐陽平不要放屁,趕快替我閉上你那張臭嘴!周白眉不答應爲你治傷便罷,如今既已答應爲你泊傷,倘使你感到絲毫痛苦,我還稱的什麼當代神醫?誇的什麼絕妙手段?”

一面說話,一面先在歐陽平背後一處毒箭劍創口之上,彈了少許白色粉末,再復手持玉刀,輕輕一-旋一挖,便挖起一塊酒杯大小的紫黑爛肉,擲在歐陽平腳前,冷笑說道:“歐陽平,你感覺到絲毫疼痛沒有?”

歐陽幹不但不痛,並感覺創口涼颼颼地,舒適已極,方知無怪周白眉號稱蓋代神醫,他果然具有華陀扁鵲般的起死回生妙術!

浮雲子見周白眉爲歐陽平施醫,遂向羣俠含笑說道:“我們這次在‘毒龍島,上,若非冷冰心姑娘,及時派遣靈蛇傳訊,幾乎全道慘禍,絕難逃出毒手的最大原因,便是對方既占人多,以得地利廠羣俠一齊點頭,浮雲於又復說道:“但屠遠志既奉清廷密詔,要想把天下反清復明的志士英雄.一網fT盡,則必難就此干休,定仍繼續要對我們田謀暗算廣西門醉“哼”了一聲揚眉說道:“慢說他們決不肯放過我們就是我們也怎肯輕饒這羣鷹犬狐鼠?”

浮雲子笑道:“他們放不過我們,我們饒不過他們,彼此明爭暗鬥之間,可能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地,使得其他若干清白無辜的遺民志土.慘道劫數!”

左太翔憬然說道:“道長慮得極是,我們應該對這種可能,特別注意避免,務須儘量爲炎黃子孫,保存若干優秀分子,培養民族元氣!”

浮雲子點頭說道:“我的看法與左兄相同,故想根據這次失敗經驗,選擇一處占人和,得地利的所在,與屠遠志等清廷鷹犬,作一全面決戰蕭子平笑道:“道兄既有此想,則對於決戰地點,及決戰方法,必然已有妙算在胸浮雲子目注嶽龍飛,含笑說道:“我認爲與羣兇決戰而占人和、得地利的理想地點,莫過於‘北天山丹心峽’,但不知嶽老弟的尊師,‘日月神幡’朱大俠,是否願意惹事,不怕擾及清修,井肯延見我們這幹江湖草澤之士?”

嶽龍飛應聲笑道:“家師系先明遺胄,自抱光復禹甸之心,雖因默察目前胡兒氣勢正盛,暫在‘北天山丹心峽,、豹隱龍潛,但凡屬能打擊韃虜兇威,振奮民族大義之事,則無不竭心盡力!諸位前輩,若去:丹心峽’,只消出示嶽尤飛所贈‘墨羽’,則家師定必禮若上賓!”

說完,又復取了三根“墨羽”,贈與尤南豹、周白眉、慕容老人三位。

浮雲子笑道:“嶽老弟既然這等說法,我們便把決戰地點,定在:北天山丹心峽’,至於決戰方式,我認爲最好是登陸以後,故現蹤跡,分途誘敵迫襲,最終目的,則把這幹爲虎作倀的清廷鷹犬,一齊引往‘北天山丹心峽’內,作一決戰廠尤甫豹含笑問道:“道長這種安排,是否想使屠遠志等分途追蹤,力量削弱.而我們也便於在抵達北天山之前,先把他們的黨羽,設法翦除一些!”

浮雲子點頭笑道:“除了這項積極目的以外,還有一項消極目的!就是羣邪力量既已分散,又有我們加以牽扯,沿途便不致再殃及無辜地使其他志士遣民,慘道劫數的了!”

慕容老人笑道:“這樣最好,我們沿途可以痛殲兇頑,一泄胸中積憤!”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一事,又向浮雲子問道:“浮雲道長,我們既欲將這幹清廷鷹犬,逐漸削弱力量,引入‘北天山丹心峽’中,一鼓聚殲,則似乎應該向對方約個時日纔對浮雲子笑道:“不定時日,怎能一鼓殲兇?如今十月十六日我們輾轉南北東西,把羣兇引到‘北天山丹心峽-,約莫也要數月光景,那時恰巧有個殲除叛賦的適當日期!”

左太翔撮衣起立,莊容問道:“道長是否想定先皇帝在煤山殉國的三月十九日,爲羣兇授首之期!”

左太翔提到先皇,舟中羣俠,包括正爲歐陽幹療傷的周白眉在內,均無不肅然起敬!

嶽龍飛軒屑說道:“這三月十九日之期,定得太好!家師每年此日,必然親率‘丹心峽’中,所有遺民志士,麻衣如雪,遙祭先皇!屠遠志等喪盡天良之輩,若於此日趕到‘北天山’?則一來見了這種場面,必然內咎神明,兇威大殺!二來也可在先皇帝靈前,添上一些絕佳祭口!”

浮雲子笑道:“諸位既然同意這種辦法,便該預先配搭同行人選,我以爲兩人一路,互相有所策應.比較妥當!”

蕭於平微笑說道:“道兄不必再謙,乾脆便請你發號施令,指定路徑,配搭人選廣浮雲子也不再推,目注嶽龍飛笑道:-嶽老弟總是和宇文賢侄女一路……”

話猶未了,宇文琪便在船外伸進頭來,嬌聲笑道:“浮雲師伯,請你不要如此安排,這回我要和我龍哥哥分路!”

浮雲子愕然問故,宇文琪笑道:“這次我恩師未曾參與‘南海英雄會’,我對她老人家極爲掛念,要往嵩山:進塵庵’參謁,並請她老人家,同去‘北天山丹心峽’,聚殲清廷鷹犬!”

羣俠一齊點頭,認爲宇文琪誠實應該趕往嵩山,參謁“避塵僱主”寒月師太,報告毒龍島之行,及北天山之約!

宇文琪妙目流波地,看着嶽龍飛笑道:“龍哥哥,我去‘嵩山’,你卻應該再走一趟‘仙震嶺’!因爲一來邵含煙老前輩曾到該處,冷姊姊是否即在‘仙霞’侍師?抑或轉往他地?職責應一查,追蹤相見,告以南海經過,並代諸位前輩,向她致謝相助之德!二來也要把‘萬妙天魔’沮如玉在毒龍島出現,及‘梅花仙子’林素棠顏色已衰,淪爲僕婦之事,向鮑老前輩報行,井看看他未派‘靈慧雙禽’,前往毒龍島助陣,是發生了什麼事故?”

嶽龍飛聽得點頭笑道:“琪妹說得不錯,我確實應該立即走趟‘仙霞峙’!”

浮雲於笑道:“既然如此,我請魯長風老弟,與嶽老弟同行,你們‘仙霞’事了,以後,橫穿湖北、陝、甘,迴轉‘北天山’,沿路若遇清廷鷹犬?不妨順手收拾,井與他們定上三月十九日之約嶽龍飛恭身預命,浮雲子又向尤南豹笑道:“尤兄可能還要回轉,藏劍谷’,略作安排,你與周白眉兄一路,取道湘、川、青海,趕赴新疆如何?”

尤南豹點頭笑諾,周白眉卻取下那柄“屠龍劍”來,雙手通向魯長風,並含笑說道:“魯老弟,我與這位至今尚擁有三柄罕世神物,藏劍谷主人’同行.便算遇上,殘心神君’伏百韜的:化血金刀’,也不愁沒有劍用!你與嶽老弟跋涉萬里,卻頗需利器防身,這柄‘屠龍劍,,便期奉還了吧!”

魯長風知道周白眉所說是實,不必推辭,遂面含微笑地.自艙後伸手,接過“屠龍劍”去!

浮雲子轉對暮春老人笑道:“慕容兄請與蕭子平兄結伴南遊,經雲貴康藏,徑赴‘丹心峽’!”

“廬山狂客”西門醉怪笑叫道:“浮雲老道,你把我怎樣安排?

浮雲子笑道:“我想請你與左太翔兄,小遊幽燕,轉赴天山北路!”

西門醉目閃奇光,點頭笑道:“好,好,好!這條路兒甚妙!我若高起興來,也許闖進清官,去把韃虜皇帝的腦袋瓜兒摘下,帶到:丹心峽’去,準備在先皇帝的靈前供祭!”

浮雲子笑道:“屠遠志不在燕京,你們便真鬧進清官,也不會出甚大事”且隨你興兒,自作主張便了!”

西門醉雙目一瞪,佯怒叫道:“屠遠志便在京又復如何?浮雲老道,你以爲我會怕這老匹夫嗎?”

浮雲子失笑說道:“誰說你會怕他?這位清廷供奉,少不得要在‘北天山丹心峽’內,嚐嚐你的‘酒雷飛星’及九合金絲棒呢!”

羣俠聞言,均都豪氣無倫地相視縱聲狂笑!

嶽龍飛目光一注艙外的宇文琪,.剛想向浮雲子問話,浮雲子已先含笑說道:“宇文賢侄女則隨我先赴‘嵩山避塵庵,,請你師傅一同趕到‘丹心峽’中,共殲羣醜!”

一切安排妥當,渡海抵岸以後,逐即含笑分袂,對於“白骨扇”歐陽平,則任其自去!

嶽龍飛因宇文琪是與經驗老到,武功絕世的浮雲子同往嵩山謁師,自然頗爲放心,向魯長風含笑說道:“魯大哥,你:屠龍劍’業已在手,大助神威,我們這一路之中,若遇清廷鷹犬,非殺他一個痛快不可!”

魯長風點頭笑道:“這次,南海英雄會’上,我連手都未動,只臨時充任了一次船伕,委實太以悶氣!我雖然比不上兄弟這等絕世身手,但殺上幾名黑衣鐵衛,總還不算難事?”

兩位英俊豪俠,意氣飛揚地日夜兼程,不久便即到達“仙霞嶺”內!

因冷冰心蹤跡何在?尚無法知曉,嶽龍飛自然是先往“獨梅谷”中,參謁“愛梅秀土”鮑孤雲!

但“獨梅谷”內,居然毫無人跡,鮑孤雲業已串同所豢“靈慧雙禽”走去,只在那株老梅的枝枉之間,留有一封書信。

嶽龍飛拆信一看,原來鮑孤雲不知竟從何處獲得訊息,知道“梅花仙子”林素芬顏色已衰,被“萬妙天魔”溫如玉遺棄,淪爲僕婦,受辱“崑崙”,邀不辭萬里長途,帶着“靈慧雙禽-,西行營救!

事出不已,致爽遣鳥前往“毒龍島”之約,請嶽龍飛、宇文琪曲諒!

並稱鐵匣已煉開,其中所藏系滿貯“靈石仙乳萬載空青”的一隻小小玉瓶,鐵匣本質系寒鐵精英,棄之可惜,亦代宇文琪改鑄一囊,“龍鬚逆穴針”,與玉瓶一併藏梅根下的石穴之內!

嶽龍飛看完鮑孤雲留書,果在梅根石穴之內,尋出一隻高約三寸的白玉小瓶,及一具小小皮囊!

魯長風笑道:“宇文姑娘的福緣不小,這‘靈石仙乳萬載空青’是罕世聖藥,常人服上一滴,便可明目清心,大益元氣,練武人若飲下這樣一瓶,真氣內力方面,何止倍增?輕功亦當大有進境的了嶽龍飛嘆道:“琪妹一身輕功,本已在我之上!武學方面,所遺憾的僅是女孩兒家先天凜賦略差,真氣內力稍魯長風笑道:“賢弟把這靈藥帶回‘北天山’,面交宇文姑娘,豈不一樣使她高興?鮑老前輩既已西趕:崑崙’,我們該設法找尋冷姑娘了!”

嶽龍飛蹙眉說道:“這大的‘仙霞嶺’,叫我們如何找法?何況還不能確知冷冰心是否在這嶺內?”

魯長風濃眉雙軒,含笑說道:“賢弟,我到有個主意,不知是否使得?”

嶽龍飛問道:“大哥有何高見?”

魯長風笑道:“冷冰心那根短簫,不是現在賢身弟身邊嗎?賢弟何妨吹簫聚蛇?冷姑娘若在仙霞,也許便會獲得訊息!”

嶽龍飛聽得點頭笑道:“大哥這個主意,的確使得!但‘獨梅谷’過於幽僻,我們去往谷外,尋個比較高曠所在,再復吹簫聚蛇,方可使蕭聲及遠!”

魯長風含笑點頭,兩人逐走出“獨梅谷”,井合力搬子幾塊大石,將谷口暫時封住!

嶽龍飛選來選去,竟選中了上次大雄頭陀的集蛇之處!

這時,星月在天,夜涼如水,約莫是初更光景!

簫聲起了,嶽龍飛原不知如何召蛇?但對音律卻不外行,遵信口吹了一曲“天仙引”!

鶴舞鴻飛,龍峙風噦,紅橋明月,楊柳瀟湘,瀟聲到了美妙無倫,但一曲既終,也未見得有半條蛇兒來到!

魯長風訝然笑道:“賢弟在‘毒龍島’上,簫聲一起,羣蛇遂來,如今怎的失靈?莫非仙霞嶺的蛇兒,不聽話嗎?”

嶽龍飛茫然笑道:“上次冰妹巧設羣蛇陣,制服f裘仲達,靳萬宗,袁青鸞等清廷鷹犬!如今不知何故?竟無一條蛇兒前來,待小弟凝氣**,再復一試!”

話完,微凝內家真氣,透過玉蕭,化爲樂音吹出!

這回才吹不久,魯長風便含笑說道:“賢弟.蛇兒來廠,它們居然極有秩序,似乎是列隊前來的呢?”

嶽龍飛一面繼續吹簫,一面凝目看去,只見西南方一條谷徑之上,突然出現了無數蛇羣,大蛇在前,小蛇在後,果是排列得整整齊齊地,婉蜒而來,顯得極有秩序!

魯長風又復笑道:“羣蛇既系聞蕭而至,現應從四面八方出現,怎會先行聚合,再復整隊趕來,莫非它們是參加另一集會之後,轉宋此地?”

嶽龍飛見羣蛇已近,遂停口不再吹簫,向魯長風點頭說道:“大哥,這種猜測,極有道理,但當世中能夠役使羣蛇之人不多,也許冷冰心真個還在仙霞嶺內呢?”

話音剛了,羣蛇已到面前,排列成了一個半圓弧形,向嶽龍飛昂首待命!

嶽龍飛見狀,不禁心內微慌,因爲自己除了知道蕭音可以召聚蛇羣之外,根本不道蛇性,如今弄來這多蛇兒,圍以身前,卻是怎生區處?

眉頭深蹙之下,只得向魯長風苦笑說道:“大哥,你要我**召蛇,如今蛇已召來,卻又怎麼辦呢?”

魯長風聞言,也覺愕然,因爲自己隨口出了一個主意,只想藉着召蛇之舉,引出冷冰心,卻未考慮到召蛇容易送蛇難……

念猶未畢,那些環繞身外的蛇兒,想是久候不耐,一齊略爲前進,直到距離嶽龍飛、魯長風只有四五尺處,方始停止!

嶽龍飛看着那些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紅信吞吐的蛇兒,鼻中並嗅得奇腥,不禁搖頭嘆道:“大哥,我們若把這些蛇兒激怒,一涌齊上,發動攻擊,真還不大好應付呢?”

魯長風想了一想,皺眉說道:“賢弟且把你手中玉簫,再胡亂吹上一聲試試!”

嶽龍飛無可奈何,只得如盲施爲,起玉蕭,凝氣吹了一個單音!

羣蛇聽了這聲莆音,好些有些莫名其妙地,相顧茫然,其中幾條神態比較獰惡的蛇兒,併發出“噓噓”怪叫,似乎要向嶽龍飛加以襲擊?

嶽龍飛苦笑說道:“大哥,我們自尋苦惱,惹火燒身,召蛇容易服蛇難,眼看只有放手一拚,你快準備,:屠龍劍’吧!”

魯長風見狀也知形勢險惡,忙自探手肩頭.撤出了新由周白眉歸還的“屠龍劍”!

精虹暴漲,龍吟不絕,羣蛇益發大亂,無數目光凝注二人,紛紛作勢欲竄?

就在這幹鈞一發的極度緊張關頭,突然遠遠傳來一聲長吟!

羣蛇聽得吟聲,立時恢復了先前的沉靜狀態!

嶽龍飛如釋重負的循聲注目,只見適才羣蛇來路的谷口大石上,站着一位曼妙如仙的白衣女子!

這白衣女子,自然便是他們意欲相尋的冷冰心!

嶽龍飛心中一喜,暢聲叫道:“冰妹

冷冰心並未答理嶽龍飛,只是又復發出一聲悲切長吟,使圍列在嶽龍飛,魯長風四外的蛇羣,全都紛紛散去!

嶽龍飛聽出冷冰心吟聲之中,極爲悲苦,雙肩又復起伏不停,似在傷心痛哭?遂大爲驚異地縱身趕過,併發話問道:“冰妹,你怎麼樣了,怎會如此悲苦?”

語音未了,身已躍近大石,方看清冷冰心井非身着白衣,竟是穿着一身孝服!

冷冰心見嶽龍飛趕到,也未看清是否與宇文琪同來?便自悲叫一聲“龍哥哥”,撲人嶽龍飛懷中,嚎啕大哭!

嶽龍飛深知冷冰心性情,高傲絕倫,非遇重大傷心之事,決不會悲衰到如此地步?

遂暫時不問情由,只把冷冰心抱在懷中,讓她儘量發泄,盡情一慟!

魯長風本也隨在嶽龍飛之後趕來,但見了他們這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旖旎風光,只得濃眉微蹙,在七八尺外停步,偏頭眺覽其他景物!

果然冷冰心撲在嶽龍飛懷中,痛哭片刻以後,便不待發問地,自動悲聲說道:“龍哥哥,我師傅死了!”

嶽龍飛自見冷冰心身穿孝服,便猜到“烏蒙蛇女”邵含煙可能有甚變故?如今證實所料不差,只得一面安慰衝冰心,一面嘆息問道:“冰妹,邵老前輩是病故?還是樁仇家所害?”

冷冰心經過嶽龍飛一番撫慰.心情稍爲沉靜,站起嬌軀,淚光盈盈地,悲聲答道:“我師傅既非病故,又非仇家所害,她老人家是含恨殉情,自戕而死!”

嶽龍飛聽得大感意外,正待追問詳情,冷冰心又復微攏雲鬢,幽幽一嘆說道:”這段事兒,說來話長,我們少時再談!龍哥哥,我宇文琪小妹呢,她不曾和你一同來嗎?”

嶽龍飛笑道:“琪妹迴轉嵩山避塵庵,參謁她恩師寒月師太去了,我是與魯長風大哥,同來仙霞,找尋冰妹!”

說至此處,向魯長風招手叫道:“魯大哥請過來,這就是我們特來找尋的冷冰心姑娘!”

魯長風這才飄身縱過,與冷冰心相互見禮!

冷冰心被嶽龍飛的一句話兒,勾起傷心,又復淚如泉涌地,悲聲說道:“琪妹可以去往嵩山參謁恩師,但今後我若念及師傅,則只有身入黃泉,方能相見的了屍嶽龍飛知道冷冰心與“烏蒙蛇女”邵含煙,師徒情深,悲懷一時難釋,遂也不再相勸,只是柔聲問道:“冰妹,邵老前輩的後事,安排妥當了嗎?”

冷冰心含淚點頭說道:“我師傅既有‘烏蒙蛇女’,及當世第一馴蛇專家之稱,她老人家撒手塵衰以後,自應有場足資紀念安排,我遂召集仙霞嶺羣蛇,爲她老人家營穴送葬!”

魯長風恍然說道:“怪不得那些蛇兒,列隊前來,大概是剛剛參加邵老前輩葬禮完畢?”

冷冰心點頭說道:“我師傅葬禮剛畢,便聽得龍哥哥凝氣**之聲,遂命羣蛇先來,自己隨後趕到嶽龍飛先把那報短短玉簫,遞還冷冰心,並含笑說道:“冰妹,若不是你派遣靈蛇傳書,送去這報短蕭,及三粒專祛蛇毒靈丹,則四誨英雄可能均被屠遠志、黎放鶴等,一網打盡了呢!”

冷冰心“哦”了一聲,軒眉問道:“龍哥哥,你在毒龍島’上,利用蛇羣之力了嗎?”

嶽龍飛點頭說道:“若不是集蛇助陣,攔阻羣兇,不知要有多少豪俠英雄?道受劫數!”

冷冰心漸漸聽出興趣,目注嶽龍飛問道:“龍哥哥,我那條-七步青蛇’,出現了嗎?”

嶽龍飛歉然笑道:“冰妹,你不要傷心,那條‘七步青蛇’,已經死了冷冰心失驚叫道:“奇怪,我那‘七步青蛇’,刀劍不入,暗器難傷,怎會驟然死去?”

魯長風一旁接口笑道:“那條蛇兒,不是死在常人之手,是死在‘毒手神醫’周白眉的手下廣冷冰心聞言,頓時柳眉倒別,面罩嚴霜地,冷笑連聲說道:”周白眉竟敢殺死我最心愛的罕世靈蛇,我非悔角天涯地,找尋這老匹夫,讓他死在萬蛇之口!”

嶽龍飛笑道:“冰妹不要生氣,魯大哥未曾把話說清,這條‘七步青蛇’,是由我作主,特請周白眉老前輩動手殺的1”

冷冰心聽得越發愕然問道:“龍哥哥,你要殺蛇則甚?難道那‘七步青蛇’,咬了我們自己人嗎?”

嶽龍飛搖頭一笑,遂把“毒龍島”上經過,向冷冰心詳細講述一遍。

冷冰心聽完,方始釋然說道:“照龍哥哥這樣講來,那條‘七步青蛇’雖死,但所獲代價甚大,我不再向周白眉追究此事便了嶽龍飛笑道:“冰妹若要追究?便請向我責罰,因爲當時是我以你盟兄身分,代作主張,周白眉老前輩才肯下手!”

冷冰心破梯一笑,又對嶽龍飛問道:“龍哥哥,:七步青蛇,之事從此不談,歐陽平騎走我的那匹青驄馬呢?”

嶽龍飛愕然說道:“這到未曾注意,但歐陽平是單身駕船逃出,恐怕青驄馬難免失落在‘毒龍島’上的了。”

冷冰心權愛這匹千里良駒,聞言之下,不由好生痛惜地,長嘆一聲說道:“我當初是想由歐陽乎把他師嬸:駝嫗’吳菊邀來,或可爲屠遠志等增加勁敵,才讓歐陽平把青騎馬騎去!誰知吳菊雖來,只不過與:七指殘人’沙勃,併骨南海,而我的一匹千里良駒,卻又淪入廠羣兇手內嶽龍飛知道冷冰心既失愛蛇,又失寶馬,心中定然懊喪異常,遂想岔開話題,含笑問道:“冰妹,有關黎放鶴與屠遠志的互相勾結秘訊,你是如何知曉的呢?“冷冰心眼圈一紅,泫然欲泣地,悲聲說道:“這秘訊是我師傅自她那情人而兼大敵的口中,聽得來的嶽龍飛想不到又觸起冷冰心傷感,正想停口不問,冷冰心繼續嘆道:“龍哥哥,你不要怕我難過,讓我把我師傅怎會突來仙霞,及在此殉情自戕經過,對你說明,也許心中反會覺得舒服一點廣嶽龍飛聽馳這樣說法,遂點頭問道:“那老前輩的這位情人而兼仇敵是誰?”

冷冰心答道:“他叫‘玉面神魔’羅曉星,昔年與萬妙天魔’溫如玉齊名……”

冷冰心話猶未了,嶽龍飛便恍然問道:“莫非溫如玉在未去,毒龍島’前,曾來仙霞,邀請‘玉面神魔,羅曉星同爲清廷鷹犬助陣?”

冷冰心點頭說道:“龍哥哥猜得不錯,本來羅曉星潛居仙霞之事,無人知曉,但因溫如玉漏了口風,遂被我師傅得悉,趕在溫如玉之前,來到此處!”

嶽龍飛問道:“這位‘玉面神魔”羅曉星與邵老前輩如何成爲情仇之事,冰妹可知道嗎?”

冷冰心說道:”起先我也不甚深悉,如今方知羅曉星昔年拼命追求我師傅,我師傅因暗地察出他爲人狠毒薄情,遵絲毫不假辭色魯長風指口說道:“溫如玉,羅曉星這兩位魔頭,容貌俊秀,生性風流,向來對於追逐異姓,是若不到手決不死心的呢?”

冷冰心點頭說道:“魯大哥說得不錯,:玉面神魔”羅曉裡在我師傅身上,屢受挫折,竟然惱羞成怒地,決心設計泄憤!”

嶽龍飛蹙眉說道:“感情之事,無法強求,羅曉星卻是如何泄憤?”

冷冰心嘆道:“羅曉星太富心機,他探悉我師傅對他不假辭色之故,是嫌他爲人不好,竟用了三年苦功,痛改前非,毫無劣跡並對我師傅旦夕追隨,體貼得無微不至,但卻絕口不再表示有求凰之想!”

嶽龍飛憬然說道:“這種手段果然厲害!”

冷冰心苦笑說道:“這種情形,維持了整整三年,我師傅終於感動,反而自行對羅曉星吐霹愛心,表示願意下嫁!”

嶽龍飛扼腕一嘆問道:“照冰妹這等說法,邵老前輩最多所嫁非人……”

冷冰心不等嶽龍飛說完,便自咬牙說道:“龍哥哥,哪裡猜得到羅曉星的狠毒之處?他騙得我師傅的感情,及她老人家的貞操之後,卻立用迷藥,把我師傅出其不意迷倒,拋棄於事前早就尋好的蛇穴以內,並在穴上肆意譏嘲,聲明他對任何女子,都是一亂即棄,如今既玷辱了我魯長風聽得頓足恨聲說道;“好狠毒的羅曉星,你哪裡還有絲毫人味?”

冷冰心又復說道:“羅曉星計劃得雖極周密,但他卻未想到我師傅自幼愛蛇,頗精馴蛇之術,故而不但未曾死在羣蛇口內,反在蛇穴之中,得了一冊奇書,練成絕世神功,成名‘烏蒙蛇女’!”

魯長風笑道:“吉人天相之語,委實不差,邵老前輩反倒因禍得福的了!”

冷冰心搖頭嘆道:“縱然成就了蓋世英名,也哪裡抵得過我師傅的心中幽憤?但‘烏蒙蛇女’的名頭一大,羅曉星便匿跡潛蹤,使我師傅根本無法尋他報仇雪恨!”

說至此處,眼皮微擡,看着嶽龍飛幽幽說道:“我師傅經過這次情場挫折,遂恨極了天下男人,並電不許我與任何男子作真情交往嶽龍飛苦笑說道:“羅曉星這個惡魔,真把天下男人,全害苦了!”

冷冰心繼續說道:“這次我師傅得悉羅曉星匿居‘仙霞嶺’內,遂悄悄趕來,布起‘萬蛇大陣’,把這喪心病狂惡賊擒住,報復當初失貞被棄之恨!”

嶽龍飛問道:“溫如玉又是何時至此的呢?”

冷冰心答道:“溫如玉是在羅曉星被擒不久以後,便即趕到,我師傅遂命我喬裝羅曉星新收弟子,假說羅曉星出遊,並問知慍如玉來意,振遣靈蛇,傳書南海!”

嶽龍飛聽她如此說法方自恍然,暗忖冥冥上蒼,果有威靈,若非鬼使神差地,由沮如玉自吐奸謀,則一干老少羣俠,豈不早於蛇毒攻心,及羣邪聚襲之下,在“毒龍島”上,慘道浩劫,埋卻一腔雄恨!

冷冰心看了魯長風、嶽龍飛兩跟,知道他們正在感慨無窮,遂又復往下說道:“溫如玉雖然奸滑如鬼,但也萬想不到其中出了這種變故,行前再三叮囑我務必轉告‘玉面神魔”羅曉星,一回山後,立即趕往‘毒龍島’,只要能與屠遠志黎放鶴等沆瀣一氣,則聲勢之壯,無人能當,可以儘量享受榮華富貴,哪裡還須遁跡深山,懼怕什麼烏蒙蛇女’?”

魯長風冷笑說道:“溫如玉打的真是如意算盤,但常言道得好:‘千算萬算,不如蒼天一算’,他若不來尋找羅曉星,冷姑娘又怎會得知秘訊,派遣靈蛇,去往南誨傳書?則舉世豪雄,豈不在懵然無覺之下,被羣邪一網打盡!”

冷如冰道:“我思師靜等沮如玉去後,遂開始向羅曉墾報復!”

魯長風笑道:”邵老前輩茹恨多年,這一痛加報復,定然慘絕人衰!”

冷冰心點頭說道:“確實太慘,有時連我也不忍目睹!我師傅聚集這:仙霞嶺’內的所有毒蛇,命令每條毒蛇,每日要把羅曉星咬上一口!”

魯長風皺眉說道:“這樣說來,不消一日,便將把羅曉星活活咬死!”

嶽龍飛搖頭說道:“邵老前輩有的是專解蛇毒妙藥,恐怕未必肯讓羅曉星立時就死?”

冷冰心道:“龍哥哥猜得不錯,我師傅靜等羅曉星只剩奄奄一息之際,便服以解毒妙藥,然後再命羣蛇齧咬!”

嶽龍飛嘆道:“這等報復方法,雖然確可快意一時,但似乎稍覺過分殘忍!”

冷冰心微含不悅地,一翻秀目,看着嶽龍飛,嗔聲說道:“龍哥哥,你不要怪我師傅過分殘忍,你爲甚不想想羅曉星的昔日所爲?”.嶽龍飛見冷冰心神色不對,遂趕緊賠笑說道:“冰妹不要誤會,我怎敢責怪邵老前輩?羅曉星昔日所爲,神人共憤,如今落得這等下場,自屬罪有應得!但若能以德報怨,豈不更好一些?”

冷冰心冷笑說道:“以德報怨是聖人,以怨報怨是常人,我師傅只是一名頗爲尋常的武林俗女,哪裡比得上龍哥哥的聖潔俠懷這幾句話兒,簡直把嶽龍飛諷刺得俊臉通紅,不知道應該怎樣答對纔好?

冷冰心與她師傅“烏蒙蛇女”邵含煙,自幼相依爲命,師徒之間,情義本就極重!如今邵含煙新亡,冷冰心自更悲愴萬分,對於任何批評思師之語,均將耿耿於懷,聽不入耳!

嶽龍飛業已慚窘萬分,冷冰心卻仍不肯饒他,柳眉雙剔,目光森冷地,又復問道:“龍哥哥,我還要請教一句,你師傅‘日月神幡’朱大俠,爲什麼要命你以‘墨羽’爲盟,結交四悔八荒的遺民志土,共扶正氣,期復中華?乾脆對韃虜稱臣,以德報怨多好?”

嶽龍飛自知觸動冷冰心傷感,本想認錯低頭,不再和她多辯,但聽完話後,又覺不能不駁!遂只好賠着笑臉,低聲說道:“冰妹聰明絕世,應該知道公仇私仇,軒然有別,君國之恨,不共戴天……”

冷冰心不等嶽龍飛話完,便自冷然接口叫道:“嶽龍飛……”由“龍哥哥”突然轉到“嶽龍飛”,雖然只是稱呼上略有不同,卻已聽得嶽龍飛心頭一震!

魯長風生恐他們越說越僵,遂趕緊設法岔開話頭,向冷冰心問道:“冷姑娘,你應該看得出邵老前輩採取這種報復手段之後,可能也會突萌死志,因爲羅曉星畢竟曾與邵老前輩有一夜夫妻之情!”

冷冰心“哼”了一聲說道:“我雖然看得出我師傅已萌死志,卻又無可如何,只好終日寸步不離地,隨侍在側可憐徒心雖盡,師劫難挽,但等羅曉星被羣蛇齧得只剩一堆白骨之時,我師傅也就擻手塵寰,閉氣自絕!”

說到此處,情不自禁,傷心得又復淚如雨落!

嶽龍飛見她哭得宛如一朵帶雨梨花,不由心中好生不忍地,含笑叫道:”冰妹……”

冷冰心佛然擡頭.目光冷注嶽龍飛,伸手扯斷一截羅衣,丟在地上!

嶽龍飛愕然問道:“冰妹,你此舉何意?”

冷冰心應聲答道:“這叫做割袍斷義,我和你結盟之憎愛分明,已從此絕!”

嶽龍飛頓足苦笑,尚待解釋,冷冰心嬌軀略閃,退出一丈七八,面罩嚴霜地,戟指叫道:“嶽龍飛,我此去要把宇文琪的容貌毀掉,倒看你是否淡忘得了這種‘私仇’?並是否對我以德報怨?”

話完,立即轉身,連頭都不回地,疾馳而去!

嶽龍飛不知所措的,茫然注視冷冰心那逐漸消逝的背影,並對魯長風苦笑說道:“魯大哥,你看這是從何說起?”

魯長風皺眉說道:“想不到冷姑娘如此性暴,竟聽不得別人對她師傅的絲毫批評之語?”

嶽龍飛嘆道:“邵老前輩新亡,冷冰心念師情切,滿腹悲憤,我又不慎失言,才弄成這種地步!她與我絕交,倒還罷了,但若真去向琪妹設法下手,卻便怎處?”

魯長風搖頭說道:“我看冷姑娘不過說來泄憤而已,哪裡會爲了這點小事,便把結盟姊妹,視爲仇敵?”

嶽龍飛俊臉紅地,囁嚅說道:“大哥,冷……冰心性情特殊.她……她也許說得出便做得到呢!”

魯長風想起適才所見冷冰心與嶽龍飛的親呢神情,忽然悟出他們三人雖是金蘭兄抹,但其中還隱伏了情海風波,遂憬然說道:”我明白了,冷姑娘與宇姑娘之間,另有難言恩怨,女孩兒家心窄,可能一時想不開來?真會向她如言下手!”

嶽龍飛俊臉益頓,默然無語!

魯長風忽似想起甚事?瞿然說道:“賢弟,冷姑娘倘若真去對宇文姑娘圖謀不利?則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宇文姑娘豈非難逃毒手?”

嶽龍飛聽得好不驚心地連連點頭道:“大哥慮得有理,我們應該略爲改變途程,儘快趕去:嵩山避塵庵,,把此事告知琪妹纔好!”

魯長風點頭同意,兩人遂各屜輕功,如飛馳去!

但剛剛馳過兩座峰頭,卻被道旁一種奇異情況,吸引得注目止步!

原來山道旁一叢帶刺小樹之下,掛着一角碎裂羅衣,嶽龍飛不禁手指羅衣,愕然說道:“大哥請看,這角羅衣,不是頗像冷冰心身上,所着的嗎?”

魯長風看了一眼,向嶽龍飛問道:“賢弟,適才冷姑娘對你表示割袍斷義之際,也留下了一角羅衣,賢弟並曾拾起,何不取出一比?”

嶽龍飛聞言,遂取出細比,發覺兩角羅衣,果然完全一樣!

魯長風在嶽龍飛審視羅衣之際,突然俯身自那小樹叢中,拾起一物,面色微變,蹙眉說道:“賢弟,我們這趟仙霞嶺’之行,變化大多,冷姑娘才走不久,怎的便已遇上什麼事了?”

嶽龍飛瞥眼看去,見魯長風所拾起之物,竟是自己剛剛還給冷冰心的那根短短玉蕭!

這樣一來,證明冷冰心確曾在此,道遇禍變,不然決不會被那帶刺樹枝.鉤碎羅衣,並把玉簫失落不頤!

嶽龍飛劍眉深蹙,凝思不語!

魯長風問道:“賢弟,我們是先在這附近查探冷冰心姑娘有何兇險?加以援手!還是先奔嵩山?”

嶽龍飛毫不思索地,斷然答道:“冷冰心雖然對我負氣絕義,我卻仍把她看作結盟小妹,如今既發現她身道危難,哪有不加營救之理?”

魯長風聽得暗自點頭,兩人遵在這左近密探冷冰心的蹤跡下落!

他們苦苦搜尋之下,卻哪裡想得到冷冰心業已落人歐陽平的手內,正在飽受輕薄!

原來冷冰心在怒斥嶽龍飛以後,一面負氣疾馳,一面心酸淚落,溼透羅衣!

她自從“烏蒙蛇女”邵含煙死後,覺得只有嶽龍飛,宇文琪算是親人,誰知如今竟又弄成彼此斷義絕交.芳心之中,怎不難過已極?她越想越覺心傷,終於停步不前,倚在一株古樹之上,嚎啕大哭!

冷冰心哭了好大一會,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因爲功力到了相當火候,往往會有一種常人所無的特殊感覺!

如今,冷冰心便覺得彷彿另有旁人在側,對自己默默注視!

她不動聲色地,一面依舊慢慢抽噎,一面舉袖拭淚,卻從袖後向周圍閃目偷窺!

前、左、右三方,均無人跡!

冷冰心不信自己的感覺有誤,柳眉雙剔,霍然轉身!

果然料得不錯!

在她含着淚光的妙目之中、看見有位黃衣秀士,靜悄悄坐在兩丈開外的一塊大石之上!

冷冰心芳心苦悶,情緒極壞,本已聚集功力,準備只一見人,則立即殺以泄憤!

但目光觸及那黃衣秀士以後,卻把滿腔憤怒,轉化成無限羞慚,螓首低垂,玉頰上不由自主地,又復滾落兩行珠淚!

這黃衣秀士,正是曾經借盡小心,對冷冰心竭力追求的“白骨扇”歐陽平!

原來歐陽平在船上聽說岳龍飛與魯長風,要往“仙霞嶺”尋找冷冰心,遂隨後悄悄跟來,卻在此處不期而遇!

他見冷冰心身穿孝服,滿面淚珠,宛若一枝美麗絕頂的帶雨梨花,不由心生憐愛,柔聲叫道:“冷姑娘!”

冷冰心滿腹辛酸,正在無處傾吐之際,忽然遇見歐陽平,加上想起他對自己的種種殷勤,遂擡頭叫道:“歐陽兄……”

但一語未畢,心頭感奇酸,忍不住嗚咽出聲,淚流滿面!

歐陽平本對冷冰心又愛又怕,這一聲“歐陽兄”,卻把他叫得心中一藹,膽量大將起來,緩步走過,以一種極爲關切的神情,及極爲溫柔的話音,低低問道:“冷姑娘,你是女中英傑,平時何等剛強?如今卻爲了什麼事兒,這樣悲抑?”冷冰心在這種極度需人撫慰的心情之下,自然覺得歐陽平可愛可親,竟拉着他的手兒,同坐在一塊青石之上,低聲啜泣說道:“歐陽兄,我苦死了!”

歐陽平神魂飄蒂,受寵若驚?就勢兒輕伸猿臂,攬着冷冰心的纖腰,柔聲說道:“冰妹,你有什麼傷心事兒,不妨說給我聽,讓我也爲你分擔一些苦痛若換平時?冷冰心定嫌歐陽平這種稱呼舉措,均太輕薄,而將嬌嗔大發,給他莫大難堪!但如今卻頗感親切安慰地,索性偎在歐陽平懷中,把恩師邵含煙,向羅曉星報復夙仇,並殉情而死之事,敘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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