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患易除,家賊難防,您家裡頭的事,可就得小心一點了,但是,”金恩華狡猾的一笑,“但是我小金有一絕招,包您老金先生高枕無憂?
“小金先生,別賣關子了麼。”?
“嘿嘿,爲了對付你們這些資產階級,我以前還專門研究過你們。”金恩華得意的笑着,猛吸幾口煙後繼續說道,“比方說您老金先生,號稱臺灣十大富豪之一,資產遍及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可惜後繼無人喲,難免不讓人虎視眈眈,依我看,您應該大大方方的公佈此次大陸之行的真正目的,同時授權您的律師在有關國家和地區公開發表聲明,一旦您個人遭受意外,您的遺產由您女兒全部繼承,一旦您的女兒遭受意外或已不在人世,那麼,您的財產全部贈給所在國家和地區的慈善機構,嘿嘿,這叫兵行險招,賭它一把,這麼一來,那些有想法的人,都要真誠的祈禱您健康長壽萬壽無疆了。”?
金龍雙眼一亮,起身在房間內來回踱着,沉思良久,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小金先生果然厲害,好辦法,好辦法那。”?
金恩華瞟瞟柳慧如,柳慧如端坐一邊,偷偷的暗自樂個不停。?
“小金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謝謝你,謝謝你了。”?
“老金先生,謝就甭了,咱們現在得算私人帳了,您當年敗退臺灣之時,縱兵搶船,您還欠我爺爺一條船,這次順便給還了呀。”?
過了幾天,金龍先生遞給金恩華一張香港報紙,“小金先生,請欣賞吧,這可是你的主意。”金恩華接過來一看,不禁樂道:“行,您這些資產階級辦事效率挺高的,您可以高枕無憂了,我也打道回府,回家釣魚去嘍。”金龍笑道:“你還得幫我找女兒吧。”金恩華嘆道:“老金先生,這有點難度呀,咱大陸人多,茫茫人海,您讓我去哪裡找?”金龍微笑着說:“我不管,柳書記給你的任務,我就管你要人了。”金恩華詫道:“您老金先生也耍無賴麼,不行不行,我沒得辦法。”?
陪着金龍這個大資產階級,吃很好喝得好,脾氣也蠻合,金恩華故態復萌,隨隨便便的在沙發上躺着,金龍先生一點也不生氣,還秉其意思,把門口兩個傢伙趕得遠遠的,金恩華抱着個電話機,不住的往外打電話罵人。?
柳慧如悄悄進來,金龍先生笑眯眯的,做了個請坐的手勢,一邊慢慢喝茶,一邊聽着金恩華窩在沙發上打電話。?
“老李,你他媽的就是是大笨蛋,還偵察英雄,呸,偵察狗熊還差不多......啥?我去找找看?那要你們下面的幹部幹什麼......不就是人家的祖墳嗎,那麼一大片,當年幹那事的革命小將們,不會都死絕了吧,你李紅年連這個也幹不了,那還能當書記麼......噢,我現在平頭百姓一個,呵呵,管不了你......那你辛苦了,幾時我請你喝酒就是......。”?
“恩華,好好說嘛,不要罵人。”柳慧如望着金恩華說道。?
金恩華不理柳慧如,又撥了個電話出去,“老洪嗎?老小子,你升官當書記了,千年老二大翻身,小弟恭喜你了,......什麼?你是不是升了官人也變傻了?......不就是屁大的棋盤鄉麼,能有幾家姓杜?扳着手指頭數都數得過來麼......不用挖地三尺也能找到嘛,老夥計,幫幫忙,小弟我的鐵飯碗,這回全指望你洪彩南這條革命的老黃牛了......對嘛,柳書記這次『逼』我將功贖罪,成不了事,小弟還不得滾回家種田去,我可不是嚇唬你,柳書記心毒着呢,到時候我天天上你家噌吃噌喝了......他媽的,你們一個個有家有業,他媽的快成資產階級了,小弟可還是光棍一條那。”?
放下電話,伸伸腰,金恩華靠在沙發上有些泄氣,“老金先生,情況不好,我快無能爲力了。”?
金龍不急不徐,微笑着說:“呵呵,憑你這股認真的勁頭,我對你小金先生就很有信心,我哪裡也不去,坐在室內靜等佳音了。”?
金恩華又問柳慧如:“柳書記,李林揚程建國他們那邊呢?”?
柳慧如微微搖頭,“目前還沒有什麼進展,李林揚負責尋找那個老長工,可是你們月份鄉及周邊鄉鎮,不會種田從事其他行業的人很多,當年在金龍先生家做長工的人也比較多,少說也有幾百人,有點已經去世了,有的遷往了他鄉,一個一個排查,肯定需要些時間,程建國那邊,根據縣檔案局的資料,那個有可能收留金老先生女兒的孤兒院,在一九五零年夏天被洪水沖垮了,原址後來被陶瓷廠佔用,當年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至今沒有找到一個,據記載孤兒院當時有上百名小孩,洪水沖走了幾個,絕大部分應該還活着,估計是被附近村民收養了,可惜偏偏沒有當年的領養記錄,現在根據金老先生提供的資料,採用你的建議,程建國他們準備在月河鄉和周邊鄉鎮,對一九四一年出生的『婦』女,逐一排查,不過這也需要時間那。”?
金恩華突然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心裡一動,拿起電話又撥了出去。“喂,我找鄭文明......鄭哥嗎?打擾打擾......那當然,小事我能找你這個大鄉長?......麻煩你鄭哥一下,租個拖拉機,馬上把月河市場辦的老劉頭送到縣裡來,......對對,還是那檔事麼,送到縣委招待所,馬上馬上,......他老小子要是不肯來,你就用繩子捆上送來,哈哈,多謝鄭哥了。”?
臨近中午,老劉頭終於到了。?
老劉頭劉張貴坐在沙發上,沒睡醒似的,眯着老花眼笑着,捏着酒杯得意的喝着酒,一邊嘴裡嘮叨,“還是你小子念舊,知道請我老劉頭喝酒,好酒,比二鍋頭強,好酒哩。”?
金恩華也喝了一口酒,“老劉頭,你老小子別裝蒜,快說吧,你號稱月河活字典,在月河鄉從四九年幹到八四年,還能不知道當年月河孤兒院的事嗎?”?
老劉頭瞟了一眼另一邊沙發上坐着的柳慧如和金龍先生,笑嘻嘻的說道:“臭小子,好多事不好說哩,象上一回,把我拉到天州紀委去,我能說嗎?咱講義氣,打死我也不說。”?
“呸呸,你老劉頭別扯遠了啊,這是兩碼事,”金恩華笑罵道,“你老劉頭今天要是不老實說,我讓縣紀委也辦你一次,嘿嘿,讓你這老酒鬼一個月喝不上酒,活活憋死你。”?
“嚯,你小子敢?”老劉頭斜了金恩華一眼,邊喝酒邊說道,“唉,當年發了大水,等土改工作隊和民兵過去,孤兒院的房子早垮了,小孩子倒是救了七八十個,後來,後來大夥都逃荒去了,那些小孩都由工作隊負責看護,我們月河鄉後來接受了多少孩子,我可不知道,當時又沒人登記,我正領着自己兩個孩子在寧州討飯呢。”?
金恩華問道:“嗯嗯,你認識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嗎?”?
“倒是認識幾個,我還去過兩次哩,”老劉頭搖搖頭,“小子,這個孤兒院是國民黨『政府』辦的,工作隊說要改造他們,縣軍管會直接管着,月河鄉就不過問了,人員遷的遷散的散,後來又發大水,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老劉頭,你認識一個叫老憨的人嗎?一個現在應該七十多歲的老頭,當時在金龍先生家做長工,但不會種田,金家的人都叫他老憨。”?
老劉頭瞅瞅金恩華,喝了幾口酒,瞧着金恩華說道:“小子,我老劉頭也不會種田哩,我在天州城一家染布廠當學徒,解放初纔回到月河,從沒聽說過老憨的名字,再說了,我才過六十,和人家差着輩呢,碰也碰不到一塊去。”?
金恩華靠着沙發,氣餒的罵道:“老劉頭,去你的活字典,全他媽的吹牛。”?
“嘿嘿,人海茫茫,對面相見難相認哩,喝酒喝酒......。”老劉頭自斟自飲,竟是有些醉了,金恩華仔細一瞧,哭笑不得,老劉頭手裡拿着酒杯,人卻醉睡過去了。?
柳慧如緩緩說道:“這個老劉頭,有話還沒有說出來。”?
金龍微笑着說道:“柳書記說得對,小金先生,你找對了人,這位劉老先生好象有什麼顧慮,到嘴邊的話不敢說出口。”?
金恩華點點頭,無奈的笑道:“是啊,我也聽出來了,得想個法子,老酒鬼嘴裡撥牙,比老虎嘴裡撥牙還難那。”?
這時,於小倩走了進來,在柳慧如身邊小聲說了幾句,柳慧如對金恩華笑道:“恩華,老趙讓你去一下,那盆鐵樹開花了。”?
“不會吧,雄鐵樹開花一般在六七八月,現在才五月初,老趙這傢伙,逗我玩吧。”金恩華不相信,自家的鐵樹自己怎會不知,難不成讓老趙照看了幾天,鐵樹就聽他的了。?
“真的,大院裡圍了好多人在看呢。”於小倩肯定的說道。?
“哦,稀罕事呀。”金恩華起身笑道,“老金先生,我去去而來。”?
“等等,小金先生,等等。”金龍先生臉『色』有變,顫悠悠的起身,有些激動的說道:“鐵樹開花,人間難得的奇景啊,五月鐵樹開花,更是聞所未聞,老朽也想一見,柳書記,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