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一家在海邊不過住了三日,孔喜等人就帶着車隊找了過來,衆人給主子一家見了禮,幾個孩子就帶了各自分別許久的小廝,出門去玩耍。
小安幾個丫鬟離開主子身邊許久,終於見到主子,歡喜不盡,片刻也不願歇息,立刻接過了整個別墅的整理和廚房等差事,讓彩雲追月和巧雲巧月輕鬆許多。
孔喜等人原本在南疆附近戍過邊,曾耳聞有人在海里鳧水時被大魚拖走,此時聽得幾個小主子要下海學鳧水,連忙快馬跑去縣裡,買回成捆的新漁網,找了一塊水流最緩之處,用削尖的木樁固定,扯起漁網,圈了一塊安全之地,儘管這樣還不放心,一定要再派兩人站在岸邊值守。
木艾看了雖覺有些過於小題大做,可也沒攔着。畢竟前世那大白鯊的電影,實在太過驚秫。這樣的淺灘,鯊魚倒是不可能上來,但是這個時空原本就有許多奇特之處,難保有什麼奇怪生物,威脅孩子們的性命,她可不想冒險。
幾個孩子連同各自小廝總共十幾個,互相打了賭,憋着勁的學起了鳧水,恨不得除了吃飯之外,時時泡在水裡纔好,不到兩日功夫就各個泡得身上皮膚起了皺褶,臉膛也曬得黑了起來。
幸兒雖然羨慕,但是也知她一個女孩子,不能下海同哥哥們一起玩耍,就有些蔫蔫不樂。
歐陽雖然不多言,疼愛幾個孩子的架勢,卻更勝木艾,帶着崔猛幾個,在別墅後挖了兩丈寬窄,五尺深的大池子,四壁及池底都砌上青磚,灌入海水。池子上面甚至還搭了木架,擔心油氈不透氣,就要木艾種了些葡萄在四邊,碧綠的葡萄藤蔓、葉子,及一串串小葡萄,密密麻麻的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外人的探視,就如一個小小的綠色碉堡。
幸兒抱着爹爹的胳膊歡呼,嚷着晚上要做兩個好菜謝爹爹,木艾想起她那不成熟的炒菜手藝,生怕夫君吃壞肚子,連忙勸着女兒改成最拿手的熬粥。
栓栓離了那縣衙後院,每日有姐姐和幾個孩子陪着說笑,吃食也精緻,氣色越來越好,自覺身上也有了力氣,就走出屋子,坐在葡萄藤下,一邊繡着小鞋子小肚兜,一邊笑嘻嘻看着姐姐帶着幸兒和彩雲追月在池子裡撲騰。
海子不甘示弱,扭着小身子常往池子邊上爬,木艾就翻了大澡盆出來,盛了大半下泉水,把他放在裡面泡着,胖小子雙手拍着水,咯咯笑得老遠就能聽到。
如此不過幾日,幾個孩子都學會了鳧水,大禹和濤兒就背了揹包,騎馬把周邊百里內的村莊和鎮子都走了一遍,盤算着有什麼辦法,改變一下當地的貧苦狀況。順便找尋大的船塢,看看能不能造一條大船,以備一家人出海去遊玩。
辛巴和誠兒兩個帶着豐收雨順、肖方肖圓幾個整日往漁村跑,跟着那些漁村孩子們四處撈海帶,釣海魚,當然最多的還是坐了人家的漁船在海灘近處劃上幾下過過癮。
漁民們都是祖祖輩輩長居與此的,雖然沒什麼見識,但是從幾個孩子的穿着和送到家裡的禮盒上都猜到他們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原本還有些惶恐,後來見孩子們對長輩很是尊敬,與自家的孩子相處也好,也就放了心。有時到了飯食,還張羅了家裡的好吃食,留他們吃飯。
那些魚片粥、魚湯、烤魚、煎魚,漁民們都是吃慣,甚至吃得厭煩,幾個孩子卻很新奇,家裡雖然也曾經做過,只是過於精細,不如漁家這般原汁原味,於是就叨擾了幾頓。
木艾知道漁民們日子都過的不富裕,怎好讓孩子搶人家那點兒口糧,於是就常讓他們領了漁村的孩子們回來玩耍,點心和水果隨便他們吃,偶爾藉口要他們幫忙拔個草,或者撈幾籃新鮮海帶,然後就送幾尺棉布、幾斤稻米作爲報酬,讓他們帶回去。
最初,漁民們還會上門退還,但是遠遠見了別墅的樣子,就慌忙跪下磕頭,然後退開,任憑護衛和丫鬟們勸說,也不肯上前,直說他們身份卑賤,不能踩髒了仙人的住處。
聽得衆人都是好笑,不過,以後再送些東西過去,漁民們倒是恭敬歡喜的接了。
這一日晚飯後,歐陽把海子扛在脖頸上,一手牽了木艾,帶着全家去海邊散步。
被晚霞染成火紅色的海面,偶有海鷗飛過,發出清脆的鳴叫,夕陽照得一家人的身影長長拖在沙灘上,親密而和樂。
辛巴誠兒幸兒三個小的,嬉鬧的跑在前面,大禹和濤兒則陪在爹爹媽媽身邊,說起他們這幾日的見聞,大禹道,“媽媽,這海邊一帶,漁民們生活太過困苦,有些人家的孩子都七八歲了,還光着身子,沒有衣褲穿,更別提讀書識字了。”
濤兒也道,“我和禹弟走了七八個村莊,沒有一個有學堂的。只在鎮子裡見了一兩家,也不過二十幾個學童。按理這些漁民,從海里撈起的珊瑚或者珍珠之類都是很值錢的,就是每月撈上一兩樣,也夠一家吃用,不至如此困苦。”
木艾蹲身撿起腳下的一隻暗紅色的貝殼,撫去上面的泥沙,遞給海子把玩兒,問道,“那你們可找到了原因?”
“應該算是找到了,鎮子和縣城裡都有收購這些物件兒的店鋪,但是店家眼光短淺,開價太低,盤剝太重,一隻拇指大小的珍珠在咱們花王城能賣到五兩銀,如果鑲在銀簪或者金釵上,又會高出幾番,但是在這裡漁民們只能賣得幾十文錢。”
大禹說完,濤兒也接口說道,“過低的收購價,使得漁民們懶於冒着風險打撈,還不如一船海魚賣的價格更高。”
“你們是想在這裡開個鋪子高價收購?”木艾笑問。
濤兒搖頭,“我們想開個作坊,高價收購珍珠和珊瑚等物,製成擺件兒或者首飾,再運回北方售賣,這樣,這裡的百姓除了下海打撈,還多了個做工的機會。”
“然後再開個半工半讀的學堂,上午教授孩子們讀書識字,下午就在作坊裡做工。”
木艾聽得兩個孩子考慮的如此周到,笑着拍了他們的肩膀,讚道,“這辦法不錯,盈利甚厚,也能讓本地百姓改善生活狀況,可以一試。”
大禹和濤兒得了媽**讚賞,立刻覺得心裡有了底氣,同時笑開了臉。
“你們打算把作坊開在哪裡?”木艾問了一句,擡眼見海子玩了一會兒,就要把貝殼塞到嘴裡咬,連忙伸手搶了下來,從空間裡摘了個蘋果塞給他啃着。
大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和幸兒的老家在這附近,我想過幾日回去看看,如果合適,想建在那裡,也帶着鄉親們多賺些銀錢。而且我聽人說,挨近白露城還有處船場,我們也想去問問能不能造艘大船。”
“老家?”木艾猛然想起,以前答應過兩個孩子,要陪他們回家鄉看看,祭拜他們的父母,這一陣子一件事連着一件事,倒把這麼重要的事忘記了。
於是立刻說道,“怎麼能讓你們單獨回去,我和你們爹爹也要去拜祭一下,正巧這裡海灘淺,也停不得大船,咱們就往北走走,找處好地方建個小碼頭,方便出海。回去準備一下,後日咱們就上路。”
大禹離開家逃難時,已經十歲了,記得事情比幸兒要清楚許多,這麼多年雖然隨在媽媽身邊,過得很好,但是時時還是會想起兒時,特別是父母當日爲救他們兄妹,被大水沖走,屍體都無處可尋,他們爲了活命隨着災民北下,也沒有給父母建座衣冠冢,心裡一直愧疚。此時聽說,媽媽和爹爹要帶着全家陪他們回鄉祭拜,心中感激萬分,就紅了眼眶,低頭行禮。
日頭落了山,一家幾口回了山谷,各自安睡,第二日就收拾了行李,送了稻米和水果給漁民們做別禮,然後輕裝上路。
雖然木艾讓人攔了魏志賢上門,但是栓栓還是隱約知道一些,對於遷去更遠之地,很是贊同,一路向北,臉上的喜色都沒退下過。
高谷本就在澤城與白露城中間,再向北行了不過兩日,正午之時就到了臨近白露城不到八十里的小鎮子,百里鋪。
陸雲快馬去了白露城給總管鋪子的木六和夏至送信,衆人則一路穿過鎮子,又行了十幾裡,遠遠望見了那座四五十戶人家的小村子。
村莊背靠着一座小山頭,山上沒有高大茂密的樹林,只有低矮的灌木叢零星散落,村莊前面則是一條大河,豐沛的河水洶涌而過,撞擊得河中那座小石橋,搖搖欲墜,好似隨時要倒塌一般,想來,當年就是這條河水氾濫,才掠去了大禹幸兒父母的性命。
木艾看看天色,已經未時末,就吩咐孔喜,找個隱蔽安靜之處紮營。孔喜應了,四下打量,最後趕着馬車下了小路,隱在一片茂密的杉木林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