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沒見,但氣氛卻無絲毫尷尬,除了尚銳掩於心的那份苦澀外,這郊外曠達景色下談笑風生的畫面,足以成詩入畫。
“沒想到那心機男倒是下手真快。”嘟嘟囔囔的尚銳還是沒有改變,曦涵也笑着聽他語裡的對陌澤的滿腹鄙夷。
她其實也不明白,爲何尚銳會和陌澤這般爭鋒相對,但她清楚尚銳本質,因而也隨他說去,只要他心裡舒服點,自家陌澤被嫌棄那麼幾句,又有多大關係呢。反正陌澤已經有了那麼多的矚目和崇拜了。
看着曦涵臉上無半分不快,反倒是任由尚銳的閒淡悠然,尚銳倒是驚奇,轉而連連搖頭,“這陌澤,怕是栽在你這魔女手上了。”
這話曦涵就不愛聽了,即刻就反駁他,“嘿!怎麼說話的,我怎麼就成魔女了?”
可那眉毛輕揚,滿是威脅之色的神態,怕是此刻任是誰都會同意尚銳的觀點。
……
兩人正在打鬧,感受那在彼此旁邊時纔有的輕鬆釋然,卻見葭琪小跑着一路來找曦涵,臉上紅撲撲地,似乎因着某事高興,雙眼亮亮閃閃,煞是可愛。
“怎麼了,葭琪,是有什麼好事嗎?”曦涵好奇地問她,葭琪素來在她面前就甚是靦腆害羞,現下主動來找,還這般高興,曦涵想着到底是什麼好事讓她這般興奮。
“葭琪?”尚銳看着曦涵有些疑問,什麼時候曦涵身邊出現了這麼個人。
“哦,忘了跟你介紹,因爲我加入了虛谷家,編稿工作愈來愈重,辦公室就給我安排了葭琪當助手,平日裡幫我校對排排版。”
“哦,原來如此,如今你倒是越走越好了。”尚銳很高興見到曦涵的進步,心底也爲她這般覺得開懷,懷才得遇大概是這世間最好的事。只不過還是稍許爲她火箭般上升的步伐連連驚歎,真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丫頭。
跟尚銳簡單介紹了下,等着他們彼此之間打過招呼,瞥見到她手裡還捧着個極爲精美的盒子,曦涵便按耐不住性子再纏着葭琪問,“葭琪,究竟是什麼好事呀?”
“你呀!”這好奇心比天大的孩子心性讓尚銳有些無奈,忍不住用鄙夷的眼掃視旁邊這個名叫曦涵的丫頭。
“就是我就是我。怎麼滴吧!”不知爲何,她就是很喜歡和尚銳擡槓。
而在兩個同樣長不大卻又相互嫌棄的老小孩你爭我鬥時,葭琪徑自興奮地捧着盒子,“是剛剛有人拿着這份禮物,說是前輩的粉絲送來的!”葭琪笑嘻嘻地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就似受這份禮的是她本人一般。
“禮物?”聽到這極爲引人注意的字眼,兩人都停止了打鬧,曦涵停頓下再次問着葭琪,而尚銳則在旁調侃着,“行啊,這粉絲還大老遠送禮物來。唉,我可得好好努努力,這世道,連柳曦涵都能有粉絲了。快打開看看,讓我也瞧瞧究竟是什麼名貴珍寶。”
聽到尚銳這般怪異的腔調,葭琪臉上似有不平,爲着他這般詆譭自己心中的前輩憤懣,但顧及到場合,又不好表露半分,只得憋得臉通紅。
轉而看向曦涵,雙眼熠熠,心裡的期待如何也蓋不住,“我可以幫您打開嗎?”
看葭琪這般模樣,倒是讓在旁的尚銳嘖嘖稱奇,欠扁地靠近曦涵耳旁,賊兮兮地說着,“你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藥,這小姑娘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的,要不是你在場,我敢打賭,這丫頭鐵定跟我急。”
“說什麼呢!”沒好氣地拍了他腦袋一下,這傢伙就老沒個正經。轉而溫和地看着葭琪,甚爲歡喜,“當然可以啊,快幫我看看,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粉絲的禮物呢!”
“嗯!”用力地點點頭,葭琪因着曦涵賦予她的權利激動莫名。
而這一幕又讓旁邊的尚銳嘖嘖驚歎,誇張地大叫怪哉怪哉。
懷抱着期待和喜悅,葭琪極爲鄭重地就要打開禮盒。將目光聚集在那禮盒之上,曦涵更覺它外表的考究:簡單的紙盒聚集絲印、燙金、雕花等幾大工藝,整體亮寶石藍的色澤結合潔簡的圖形設計,讓人不由地會期待裡面內涵。
而曦涵之所以會這般關注這份禮物,其實跟它外表的驚豔並無太直接的關係,於曦涵而言,這份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粉絲禮物,無論它是一張簡單卡片或是華貴的珍寶,對她的意義都是同等重要的,因而她和葭琪一樣,此刻把所有的心神都聚集在那盒子之上。
“啊!——”
誰都沒預料到的是,就在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葭琪原本紅潤喜色的臉極速轉瞬爲白,雙眼在那零點零一秒內瞬間聚積洶涌的恐懼,她捧着盒子的雙手不受意識控制地打顫,終於在一聲驚恐淒厲的叫喊中將手中猶如**的盒子扔了出去,臉上的神情,完全是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怎麼了?!”這完全不在預料內的反應讓曦涵立馬直起身子,可是比她更快見到盒子內物的尚銳第一時間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曦涵,別看。”他此刻的語氣很沉重、很沉重、低得連曦涵的心,都快隨着他一起下沉。
“到底怎麼了?”耳邊傳來葭琪極力壓抑着的驚恐低泣,還有其他工作人員瞧見時驚恐的大叫,尚銳又出奇地這般異常,曦涵知道,那盒子裡怕是不會有什麼好東西。
“不是什麼好東西。”尚銳恨恨地說,心裡盤計着到底是誰,會做出這等齷齪事。
“尚銳,把手拿開,我要看。”曦涵沒有直接撥開尚銳的手,而是以極爲沉穩的語氣,告訴他她的決定。
“我怕嚇着你,你確定?”曦涵的態度這般堅決,尚銳也不想違了她的意,只是出於保護她的心,他不願她看到眼前之景,雖然知道怕是攔不住她,他還是下意識地再問了句。
“嗯,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去面對。”如果尚銳此刻拿開手,會發現曦涵眼中從所未有的堅定之色。
“好。”沉默了一會,尚銳才緩緩拿開他的手。
嘶——
饒是先行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曦涵見到眼前之景時,內心還是猶如槌擊洪鐘,被震得頭皮發麻,遲遲做不出反應。
那地上原本被寄予美好的所謂禮盒,因爲葭琪受驚隨手的扔棄,內裡的東西完全灑落,而那些駭人的東西不是旁的,分明是大堆染血的頭髮,經由風的吹散,黑紅凌亂四處,就更顯得可怖淒厲。
那裝載着這般滲人物件的盒子躺在中間,因爲傾覆的緣由,讓曦涵輕易就見那上面滿身血跡的被挖去雙眼的洋娃娃,娃娃的眼窟隆裡淌着血,全身被刀割得殘破不堪,在那娃娃的身體上赫然印着“柳曦涵”三字血印。
這場景讓曦涵一個趔趄差點站立不住,好在尚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可只要一想到這載滿了深仇大恨的東西指向的是她,一想到此刻不知名的背後有人正用血紅的眼緊盯着她,兩人都白了嘴脣。
“報——警——”
深深地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從極大的驚駭中稍微奪回了理智,曦涵幾乎是全身顫抖着說出這兩個字的。
從來不覺得血腥離自己很近,一直活在平和之下,即使苦惱也是爲生活未來而憂的人,有一天陰暗的血紅猛地追擊自己,你甚至不知道背後之人到底會做如何血腥之事時,那種靈魂深處的駭然顫抖,可想而知。
而曦涵此刻,正經歷着這可怕的一切。她極速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然她都快懷疑,自己下一秒會不會窒息過去。
尚銳身爲一名男子,亦是被這場面嚇得臉色發青,見曦涵這般模樣,忙急着攬人扶到他處。
因爲腦海裡瞬間涌現的無數猜想,曦涵臉色更爲蒼白,就在尚銳扶她先行離開時,她撐着爲數不多的氣力,拉住尚銳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快…快去…找人扶走葭琪,她膽子小。”
“好。”尚銳臉色沉重,她記掛的人,他自然也會照做。
極快速地在片場找了地安坐下,曦涵才慢慢從震驚駭然中緩過神來,急忙對着尚銳說,“能不能把那地先封鎖起來,免得再嚇到其他人,大傢伙還要拍攝,待會警察來的時候可不可以讓他們低調處理,不要走露風聲,免得再生是非。還有……”
曦涵白着脣還在百般平息此事的模樣讓尚銳煞是心疼,按住她的肩,撫慰着她的情緒,“放心,這些我早已交代人仔細辦妥了,導演那邊我也交代過了,他們都着急關心你的情況。你先平復一下,其他事都有我呢。”
早在第一時間,尚銳就將一切安排妥當,雖然他平日裡在曦涵面前是那般嬉皮笑臉的模樣,但關鍵時刻,他的確是個值得依靠的存在。
“好。”心底因爲尚銳的話稍稍放心,瞥到被扶着幾乎已經站立不住的葭琪,曦涵急忙跑過去攙扶她。心下更是滿腔的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