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瀾的東西不多,收拾來收拾去也就裝了一個行李箱。舅舅告訴她蘇家會有人來接她,但當她告別之後出門見到那來接自己的陣仗,還是被嚇了一跳。
只見門口停着一輛加長版豪華轎車,後面還跟着三四輛黑色汽車,汽車兩旁另有兩列摩托車護衛,摩托車上的人如同騎士般個個頭盔護腕齊全,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迎面走來一位打領結穿黑裝的中年男士,向抒瀾自我介紹道:“小姐,我是蘇家的總管,鄙姓洛,奉命來接小姐進蘇家。”
抒瀾瞧了瞧周圍一些竊竊私語的人,尷尬道:“小姐還是算了,叫我抒瀾就好了。”
洛總管想了一想,回道:“是,抒瀾小姐。”
抒瀾無語,這稱呼改了不是跟沒改一樣。
洛總管看了看抒瀾身後,見無人無物,問:“您的行李呢?”
抒瀾拎了拎手上的行李箱,笑道:“這兒呢。”
洛總管驚訝道:“就這一個?”
“嗯,東西不多。”抒瀾笑得尷尬,看向那一排汽車,“那些……”
洛總管接過話頭,手勢一引,解釋道:“噢,抒瀾小姐坐前面這輛,後面的都是原本打算來裝行李的。”
抒瀾的嘴角抽了抽,豪車當貨車用,簡直是暴斂天物。
黑色鑲金的拱形鐵藝大門徐徐敞開,車輛駛入蘇家,開過一條迎賓的林蔭大道後,周圍所見是寬廣的草坪。道路在草坪間縱橫交錯,路旁的歐式古典戶外燈靜靜矗立,園藝花草修剪得整齊有序。廣場、雕塑、花園、別墅……一路上洛總管一一介紹,抒瀾還看到其中一個廣場上一座玻璃巨蓬建築旁的一個超大的游泳池。
車輛駛上緩坡,緩坡上是一座西式大別墅,不,與其說是別墅不如說是一座城堡,因爲建築規模實在是太大了。這座建築兩旁有兩排枝繁葉茂的懸林木,給這座建築在古典**的視覺上添上了許些自然清新的氣息。
車輛停在這座建築前的大型噴泉旁,噴泉在陽光下肆意翻騰,水珠如同一顆顆剔透的白色水晶從天使的翅膀上抖落下來,閃爍着迷人的光。
這裡,就是媽媽來過的蘇家麼?
抒瀾看着這一幕幕讓她驚歎的畫面,腦袋有些眩暈。被洛總管恭敬地引着步入大廳,面前的一幕更讓抒瀾眩暈。大廳內的空間寬敞得幾乎不合邏輯,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兩排侍者衣着的男女站立着,待抒瀾一進來,齊齊躬身道:“歡迎小姐。”
抒瀾面色不自然地點頭示意。洛總管吩咐侍者各回崗位,引着抒瀾上了樓。上了樓之後抒瀾才發現這座建築並不是單一的,而是由好幾個子建築連接成一個整體,進深甚至比建築的正面寬度還要大。穿過幾條空中通道,一路左拐右繞,抒瀾拼命地記憶路線,奈何太過複雜,幾個彎彎繞繞後就全都忘了。
直到一條走廊的盡頭,洛總管打開一扇門,對抒瀾說:“這是您的房間。”
進入這個不小的房間,繞過隔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雕花大牀,頂上紗幔傾下,半攏半掩彷彿閨閣的嬌羞。沙發、梳妝檯、書櫃等一應傢俱俱全,田園風格的暖黃色調看着活潑可愛又不失品味。
洛總管笑道:“小姐,您不滿意的話,我們立刻換,您喜歡什麼風格?”
聽着洛總管這彷彿馬上要叫人來撤換的語氣,抒瀾忙擺手道:“挺好的,不用換了。”
洛總管笑問:“蘇予少爺的房間就在樓下,老爺特地給您安排了和少爺同樣的房型,您要去看看嗎?”
抒瀾不自然地笑答:“不用了。”隨即問道:“蘇予……他搬回來了?”
洛總管答:“半個月前就搬回來了。不過少爺這會兒不在家,和老爺一起出門了,晚上會回來與您一同進餐。”
見抒瀾不說話,洛總管說:“行李已經爲您安置好了,若沒什麼事,小姐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着洛總管拍了一下手,從他身後轉出幾名侍女,“您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她們。”
“見過小姐。”幾人齊齊恭聲道。
抒瀾感覺太陽穴跳了跳,對她們點頭示意,隨即回洛總管:“麻煩你們了。”
“小姐說笑了,這是應該的。”洛總管告退之後,離開房間。
領頭的一名侍女問道:“小姐,晚餐時您要穿什麼?”說着她身後的幾名侍女各自拉開幾扇衣櫃的門,頓時琳琅滿目的連衣裙、衣裳、褲襪、鞋子、包包、珠寶、飾品等東西一起映入眼簾,讓抒瀾倒抽一口冷氣。抒瀾原本沒注意到此處,因爲一直以爲是牆壁,這下才知道這整面牆後面其實全是嵌入式衣櫃。
半晌,抒瀾才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身上,問:“吃晚餐還要換衣服?”
侍女笑道:“今天可是您和老爺少爺的第一頓晚餐呢。”
抒瀾只好走上前,挑了一件最簡單的連衣裙,幾個小侍女面對這麼多衣服顯得十分興奮,幫她參考來參考去把一應穿着搭配齊全。
“這些都是老爺爲您準備的。”領頭的侍女笑道,“洗澡水也爲您放好了,小姐喜歡泡泡浴、花瓣浴還是牛奶浴,需要哪種精油香水?我們這就爲您準備。”
抒瀾簡直要一頭栽倒,洗個澡還要這麼多東西,這是奢侈是浪費啊。家裡的牛奶,她向來都是捨不得喝留給晴晴的,現在居然要拿來泡澡。她心想牛奶可不可以省下來給晴晴送去,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擺擺手道:“不用了,我用香皂就可以了。”
若不是由侍女帶路,抒瀾敢說自己一定會迷路。抒瀾小時候希望自己的家大一些,但是見到這麼大的,反而覺得各種不方便,比如現在,從臥室到餐廳,家裡是一步之遙,現在卻要走一大段路。
踩着不適應的高跟鞋,抒瀾扶着樓梯旁的扶手,一步步走下。
蘇予擡頭,只見抒瀾一身簡單大方的白色連衣長裙,修長的玉頸和纖細的皓腕上有璀璨的寶石光芒閃爍,一向披肩的長髮此刻束起,兩簇微卷的發垂落頰邊,給清雅高貴的氣質中添了一絲俏皮可人。
感覺到蘇予的凝視,抒瀾望向他。蘇予穿着白襯衫,衣領上打着淺藍色的條紋領帶,正坐在長桌一側,不遠處的落地衣架上掛着他剛剛脫下的西裝外套。
今夜,一個看起來更加清麗動人,一個看起來更加俊朗帥氣。這份與以往的不同,落在兩人眼中,本該是滿滿的驚喜,此時各自心中卻平添幾分落寞。
只因這份不同。
“抒瀾,來坐。”蘇衡指了指蘇予對面的位置。
抒瀾躊躇半晌,緩緩坐下,蘇衡笑道:“還習慣嗎?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什麼都不要客氣。”
從頭至尾蘇予一言不發,蘇衡也純當蘇予不存在,像是絲毫沒意識到這晚餐的怪異氣氛,笑問抒瀾的喜好、習慣等零碎事情。
晚餐吃完,抒瀾緊緊跟在侍女身後,快步回房,逃離那片笑語外表下的沉重和壓抑。
遣走侍女,一個人坐在牀沿,抒瀾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你是在躲我麼?”
抒瀾一驚,轉過頭。蘇予正靠着門框,靜靜地注視着她。
抒瀾剛鬆的一口氣立馬就緊回去了,緩緩地說:“你來幹什麼?”
蘇予淡淡道:“你這門都開着,我怎麼不能來?”
抒瀾懊惱起來,看來自己不關房門的習慣真是讓人鑽空子,以後可怎麼辦。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走吧。”抒瀾淡淡答。
“你能躲我一時,躲得了一世麼?”蘇予走進房間,在抒瀾身邊坐下,“我來是想告訴你,遊樂場那天周曉夢和我在一起,是我爸的安排。那天周曉夢生日,我爸要我陪她。他說如果我不好好陪她,就把事情告訴你。”
抒瀾淡淡答:“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我……”蘇予一時語塞,好半晌,起身道,“既然你累了,我先走了。”
“蘇予……”當蘇予走到門口,抒瀾幽幽一聲喚住他道,“我們,結束了。”
蘇予背對着抒瀾站在門口,很久很久,久到兩個人之間彷彿時間都已經凝固,久到兩個人似乎永遠會這樣一個坐一個站下去。
終於,蘇予邁開步子,往外走去,留下一句冷冷的話。
“結束,不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