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豹組的成員,大部分都在建康府裡喝酒玩鬧。
曾滄海(感謝書友‘笑棗’提供)出身川中,是都指揮使吳曦手下,親兵隊的佼佼者之一。這一次,吳曦也是看在韓侂冑的面子上,把曾滄海送來了豹組。成爲了韓風手下的一員。
曾滄海是個典型的川人,頭上裹着的那塊白布,無時無刻不是在提醒着別人,他來自川中。身材雖然有些矮小,可是骨子裡卻充滿了力量。結實的肌肉,凌厲的眼神,讓他在豹組之中也迅速贏得一些小小的地位。私下裡,這些來自各支精銳部隊的漢子們,早就偷偷比試過,曾滄海也是其中優勝者之一。
男人最喜歡的兩件事,一是女人,二就是錢。曾滄海的賭癮很大,在豹組這麼久,韓風管理的太嚴,實在沒有機會和兄弟們摸兩手,今日可算是放風了。曾滄海拉着幾個弟兄,一頭鑽進了秦淮河上的一條賭船。
這條賭船可以同時容納數十人在此賭錢,在風清水秀的秦淮河上賭錢,跟在烏煙瘴氣的賭場裡,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這裡的入場費就很高,進門就要先兌換二十貫。最小的籌碼也是五百文。不過,對於已經是個小軍官,手中攢了幾個月俸祿的曾滄海來說,這些不過是毛毛雨而已。
他面前的這一桌玩的是天九,丟了骰子,拿了牌,曾滄海閉住呼吸,手指暗暗順着一張牌摸了下去,身後幾個同袍無比緊張的看着他的手指,隱約看到幾個紅點白點,便齊齊低聲叫道:“天牌,天牌……”
莊家那廝看起來頗爲有錢,聞言不屑一顧的說道:“天牌也能摸到?那算你有本事了。不過這一晚上,老兄好像一直在輸,難不成這一把就要回本?”
曾滄海心平氣和的順着第二張牌繼續摸下去,臉色變幻不定,又像是驚喜,又像是疑惑。莊家沒好氣的催促道:“摸來摸去做什麼,又不是女人的大腿。快點翻牌……”
曾滄海哈哈大笑,叫道:“這一次就叫你們開開眼。”正要用力把手中的牌拍在桌子上,忽然聽見一陣尖銳的哨聲。這種哨聲是用特製的竹笛吹出來的,聲音尖銳,就算隔着數裡地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幾名豹組的成員齊齊臉色一變,曾滄海顧不上手中的牌,隨手朝賭桌上一丟,掀開船艙簾子就走了出去,只見賭船正在河中央,距離兩邊岸上都有一定距離。當下,曾滄海不再猶豫,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幾名同袍緊隨其後,撲通撲通跳下水去。
莊家摸着嘴角的小鬍子,笑呵呵的說道:“真不知道他是抓了什麼爛牌,走的這麼快。難道走了,桌子上的籌碼就不用輸了嗎?”他用那肥嘟嘟的手掌把曾滄海留在桌子上的牌翻開……赫然真是一副至尊寶。
“瘋子……”一桌賭客齊齊抽了一口涼氣,至尊寶一出,通殺不算,還有花紅,別說曾滄海之前輸了幾十貫,就算他輸了一百貫,這一把也是足夠撈本外加紅利。
一羣溼漉漉的男人,渾身上下滴着水朝竹笛聲響起的地方跑去,腳下就像是踩着風火輪,全然不顧路上行人奇怪的眼神。
曾滄海知道,那種哨聲,乃是豹組緊急召集的號令,一旦號令出來,有不到的官兵,下場十分悽慘,韓風說了會脫掉褲子打屁股,就絕對不會讓你身上再留下一塊布。一行人跑得氣喘吁吁的趕到目的地,只見一個成熟嫵媚的女子,面色嚴峻的拿着一支竹笛,她身邊已經聚齊了數十號人。
“曾滄海?”那女子只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們來的最晚,歸隊。”
曾滄海暗呼一聲倒黴,人家都是在大街上,自然來得快,自己在水中央,能這麼快趕過來就已經算不錯了。不過,這個女子是在韓風面前極爲信任的林珍,曾滄海也不敢和她頂嘴,老老實實的帶着同袍站在隊伍中去。
“小舞已經派人送回來消息,留守司大約在大半個時辰之內,糾結了二百多老弱殘兵,外加一百多人市井閒漢,如今是要去藏嬌閣奪人去的。”林珍沒有跟他們解釋,爲什麼留守司會和細作司打起來,只是淡淡的說道:“留守司說了,你們都是貓組,吃飯嘴軟,跑步腿軟,上牀疲軟……到底是貓還是豹子,自己去給留守司的人看看。”
一個女人輕描淡寫的說出面前一羣男人“上牀疲軟”,這是赤.裸.裸的打臉。但凡有些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住。
曾滄海冷聲問道:“留守司的人真是這麼說的?他們糾結人手就是要去藏嬌閣抓我們豹組的人?”
“跟真實情況雖然不相符,但是也差不多多少。”林珍微笑着點了點頭,她本是個魅力無窮的女子,舉手投足都帶着成熟婦人的無限風情。那些豹組的成員更加不忿,紛紛叫道:“留守司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在……”
“你們的光榮過去就不要吹噓了。”林珍冷冷的打斷了他們的話頭:“我們是去阻擊留守司的第一批。這兒一共有差不多一百號人。任務很簡單……”
那些豹組官兵立刻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着林珍吩咐:“從這裡過去兩裡地,有個豆子衚衕,小舞她們預計留守司的路線,是要從豆子衚衕走近道,儘快繞過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去豆子衚衕狙擊他們。”
“對方人多,在豆子衚衕裡施展不開,我們人雖然少,可是雙方加起來也有接近五百人,一旦打起來,在衚衕裡肯定是沒有戰鬥的空間。所以,我們要兵分兩路,我自己帶一隊,曾滄海,你帶一隊,前後夾擊。武器自己找,木棒,磚頭,什麼都行。要求不準打出人命。不過留守司的人若是想要玩命,你們就不要留手了。”林珍想了想,接着說道:“這一次,是李妙筆安排的計劃,他給我們的任務,是讓留守司那邊一百到一百五十人,一天站不起來。你們能做到麼?”
雖然只是去打羣架而已,但是這些豹組官兵依然厲聲暴喝道:“有!”
這一聲,聲震四野,殺氣十足,不知道嚇哭了多少沉睡的小孩,嚇暈了多少正在起夜撒尿的爺們……
並非所有的人都是一條心,也有人不理解,只是和留守司衝突而已,爲什麼韓風、李妙筆、林珍這些人非要小題大做,把事情給鬧大。這其中的好處,林珍自然是知道的。帶着這一隊官兵朝目的地飛奔,林珍彷彿許久都沒有如此自由的奔跑。
曼妙的身影在黑夜中看起來格外誘惑,飄動的衣袂,讓人浮想聯翩。不過那些豹組官兵可沒有心情去浮想,一門心思就是要去跟留守司打仗呢。
馬友亮有個小舅子也在留守司供職,官職不大,七品小官而已,在留守司那是排不上號的。不過他姐姐嫁得好,嫁給馬友亮之後,這位名叫“侯朋”的小官兒,狐假虎威,在留守司也裝了不少次大尾巴狼。
本來今天馬友亮去藏嬌閣喝酒,留守司去了不少人,侯朋也是想要去的,可是剛好上峰交代他做事,於是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去吃喝玩樂,自己只能在留守司裡喝西北風,心裡就別提多憋屈了。
不過,鬱悶的日子沒有過得太久,熬到大晚上,忽然聽見有人回來說,細作司的人在藏嬌閣把姐夫給打了。這還了得?侯朋一下子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立馬出去叫人去了。
留守司今日不輪值的官兵不少,這些人可沒韓風部下那麼好的運氣,都老老實實在留守司待着呢。本來就憋得發瘋,一聽說打羣架,又是去欺負建康府著名的“貓組”,一個個都興奮莫名,精力旺盛的年輕人,身邊又沒有女人,又沒有錢賭,不打架要做什麼?何況這還是個討好長官的好機會。
侯朋毫不費力就拉起了一支二百人的隊伍,雖然大宋軍規,調動兵馬超過一定人數就要申報,不過這是在打架,不是在打仗,也沒人真的把這條軍規當回事。打完羣架,搶了人出來,便作鳥獸散,回頭你找誰去?
憑藉侯朋在建康府的臉面和號召力,除了這些官兵之外,他還迅速拉起一支由一百多流氓地痞組成的編外軍團。只不過是數十名細作司豹組的人而已,這邊憑藉人數就能壓死人……侯朋的心裡打着如意算盤,瞅着自己這個七品小官也當了很久,能不能提半級,就看姐夫是不是願意幫自己說話了。
平時馬屁雖然拍的不少,可馬友亮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可沒那麼好說話。侯朋左思右想,覺得這一次細作司簡直是在幫自己嘛……
一邊想着,一邊走着,人已經快到了豆子衚衕,看着那黑黝黝的,彷彿一條巨蛇大口似的衚衕口,侯朋厲聲喝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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